现在看来,他的想法天真又幼稚。

  在这一瞬间,他又一次感觉到了那种像是有什么东西把他整个人都束缚住的感觉。

  完全挣脱不开。

  宁又声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重重地沉了下去。

  他垂着眼眸在房间中央站了好一会儿,然后慢慢蹲下身,把脸颊埋在了膝盖里,一声若有若无的哽咽悄无声息地溢出来。

  *

  陈陆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对着平板看电视笑得“哈哈哈哈”的严见山,有些无语。

  严见山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往他这边凑过来:“诶看我做什么?你也想看啊,来来来,想看就直接开口嘛,陈道长,我们这什么交情……”

  陈陆在两个人碰到之前站起来,眸色淡淡地垂眸看他。

  “……”

  对视了两秒钟之后,严见山不可思议:“你嫌弃我不用嫌弃得这么明显吧?”

  他给气笑了:“嘿我就把话撂这儿了,陈陆你除非在武当山待一辈子,不然我倒要看看哪个小姑娘能受得了你这脾气!!”

  受不了最好了,也省得陆女士整天琢磨着用这种关系困住他。

  说到这儿,陈陆又想起了还在隔壁的某个小孩儿,有些头疼地皱起了眉。

  时间差不多了,还得先把人带在身边。

  他转身出门,敲了敲隔壁的门,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应,他心下一跳,直接用房卡开了门。

  事实证明,他都还在这儿,隔壁的那东西还没那么大的胆子直接对宁又声下手。

  一推开门,他就对上了小孩儿还带着些许潮气的眼睛。

  外面的灯光在繁华的夜色里映进来,房间里多了一丝昏暗的光线,平白添了几分不真实的暧昧。

  少年抱着膝盖坐在床尾的地板上,蜷缩起来的时候只有小小的一团,一张脸被光线分割成了两面,一半陷在黑暗里看不清楚神色,但是露出来的那一面眼眶通红,看起来应该是哭过。

  特别像是街边的流浪小狗。

  总不可能是一个人呆在房间里被吓哭的吧?

  麻烦。

  陈陆拧眉,但声线却下意识地缓和了些:“过来,跟着我。”

  来了来了。

  宁又声心尖都颤了颤。

  他委屈又害怕,同时还在心里埋怨自己之前为什么不动作快一点,先把自己交给男人,把对方伺候好了可能也就不会有现在的事了。

  但是现在想这些也没用了。

  少年吸了吸鼻子,饱满的唇微微抿紧,看起来可怜极了。

  陈陆真以为他是害怕,也没有多留心,又催促道:“走了。”

  “……”

  宁又声还是没有动,然后在男人的耐心要消磨掉之前,他委委屈屈地抬眸,小声说:“腿麻了。”

  陈陆:“……”

  傻。

  宁又声也觉得丢人,从毛茸茸的亚麻色卷发里露出来的白皙耳朵泛着让人心软的粉色。

  但是一想到道士哥哥是来叫他过去做什么的,心里面委屈猛地又翻起来,他干脆直接摆烂了。

  丢人而已。

  跟被未婚丈夫送给邪祟比起来完全不算是事。

  他以为男人会因为他的不听话而感到不高兴,就跟小时候好多次他亲眼看到的,父亲对待小爸爸的那样,怎么让他难受怎么来。

  然而出乎他预料,男人走过来,拎着他的后衣领直接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也不难受,就是……

  好奇怪哦。

  小卷毛的脑袋上冒出了一个问号。

  宁又声被迫“站稳”,男人很快松开了他,而且还倒退了一步特意跟他保持距离:“走。”

  宁又声眨了眨眼睛,还没等他缓过神来,男人就先一步转身出去,他在“再拖延一会儿让男人更不高兴”和“乖乖听话接受既定命运”之间犹豫了一下,然后一双亚麻色的眸子暗淡地接受了现实。

  算了。

  少年神色恹恹,慢吞吞地跟在后面。

  要是他的心情能具象化,他身后的小狗尾巴肯定没精神地搭耸着。

  他以为他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越往另一个房间靠近,他的心跳就越快,后背的凉意再次升起,恍惚之中,他好像又感觉到了那种令人作呕的视线。

  根本控制不住,他的脚步越来越难,全身的肌肉绷紧,甚至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的身体在细细地发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