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有实质的视线压迫着周围的一切。
管家低着头, 态度和语气都分外良好, “或许您应该跟蒋教授好好谈一谈,看是不是需要……道歉呢。”
这个要求比刚刚那个更加过分。
过分一万倍不止。
杜庭政满脸‘你是不是疯了’的表情,一寸寸地审视着他。
管家也确实拘谨了许多:“看蒋教授的意思, 好像是想要一个道歉。他身体不好, 看起来也很伤心,总要有人先退步的。主要是一直冷战很伤感情。”
杜庭政将他打量一遍, 目光又冷又硬。
“你再多说一个字, 就滚回杜家去。”
管家停了停,继续道:“之前有一次您和蒋教授吵架, 在老宅那里,为了硬盘的事。”
杜庭政盯着他,一边想让他立刻闭嘴,一边又无法克制的想听他会继续说些什么更翻天的事。
“那天原本蒋教授说要跟您摊牌,想问您要不要确定关系的。”管家垂着眼睛说。
杜庭政手背上青筋明显,脸上的不耐被一瞬间的迷茫取而代之。
不等他问什么关系,管家就自动补充道:“恋爱关系。”
杜庭政有几秒钟的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不要信他的话。”杜庭政很快侧过头,深吸一口气,“他为了拆监控,什么话都说得出来,也只有你会信。”
“他没有说。”管家道,“是蒋教授飞出国的那天,听以前的司机提起来的,金石也听说过这件事,或许也能查到那天的车载录像。”
“那天蒋教授和您一起去老宅,后来不知怎么吵起来。”管家回忆着,说,“也在这里,他半夜烧起来,吃药,吊水,病了一场,拖了很久才好。”
杜庭政盯着他,几秒钟后唤道:“金石!”
金石飞快地从外面进来,出现在他面前:“大爷,什么事?”
杜庭政胸膛没有任何起伏,但只有他知道,那里面的跳动已经乱了章法。
“年前,去老宅烧掉蒋屹硬盘的那天,”他如冰如霜的目光转向金石,“你来这里接他回去,司机跟你说过什么话。”
或许那天司机真的说过什么话,但是时间久远,金石已经记不清了。
他只记得烧掉硬盘那天,蒋屹切切实实生了一场病。
金石很快说:“我马上去找司机进来。”
作为专门配给蒋屹的司机,这段时间因为蒋屹未曾出门的缘故,日常工作就是闲一天。
他以为自己会失业,或者会派去独家其他部门,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杜庭政一直没有提过换掉或者取消这回事。
金石很快把他带到杜庭政眼前。
司机垂着手低着头,不敢抬头乱看,心里十分紧张。
管家温声道:“别紧张,要问几个问题。”
司机点点头,杜庭政一直没说话,于是管家继续问:“年前的车载录像还有吗?”
“有的。”司机回答。
管家看了金石一眼,金石立刻出去办。
司机不明所以,很快,开口问话的人换成了杜庭政本人:“年前去老宅,你送蒋屹来的这里。说说那天的事。”
司机想了想,朝着管家看去求救般的一眼。
管家安抚道:“照实说就行。”
司机回想了一下,才迟疑地说:“蒋教授上车以后给一位叫‘丛’的朋友打电话,称呼他为‘哥哥’,先是说胳膊疼,心里难受,那边好像是问他谈恋爱的什么事,蒋教授就、就说、说眼……”
他顿了顿才硬着头皮补上后话:“瞎了。”
杜庭政视线一动,偏过头来,看向他。
这么温柔的阳光打在他鼻梁上,却更加重了不近人情的感觉。
司机往后退了退,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
很长一段时间无人开口,司机搓着裤缝,紧张道:“其他的记不清楚了。”
杜庭政抬起眼看向他,在这当口金石终于回来,手里拿着拷贝出来的车载录像。
他把平板放在杜庭政面前的桌子上,点了播放。
因为摄像头对准前路,所以只能从视频里看到前方漆黑平整的马路。
蒋屹的声音出现在其中,带着一点鼻音和沙哑。
“喂,丛。”
几秒钟后鹤丛的声音才传出来:“怎么了,声音不对。”
视频右下角显示录像时间是夜里十一点半,红外线摄像头下的路面灰白一片,经过一段段规律排列的路灯,在屏幕上显出深浅不一的画面来。
蒋屹说:“我胳膊有一点疼。”
视频里看不到他的人,但是杜庭政能想象出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