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接受这个方案！”
方牧听到这声音，顿时一愣，向着身边看去。
只见赵展怒目圆睁，脸色十分愤怒的瞪着孙文。
显然，他也对这个所谓的计划，意见很大。
对于赵展的反应，孙文是在意料之中的。
他看过赵展的心理分析，对方是个很有原则并且道德底线很高的人。反对这个计划很正常。
这个计划是用来针对吊死鬼和鬼佛母的。
它们都有着某种固定本能规律。
其中吊死鬼会无差别的袭击附近的活物，只不过在没有杀死对方时，它无法移动只能待在原地。
而鬼佛母则有着更加特殊的规律。
它会被健全的人类吸引，有着将活人转化成某种半诡异的本能。
不过，鬼佛母只能转化活着的人，无法转化死去的人，同时也不会被死去的人吸引。
这种情况下，就可以利用这个本能，给佛母造成一些逻辑上的死循环。
计划整体比较简单，就是派出一个诱饵，让佛母进行转化，在转化进行的过程中杀死诱饵，就能够让佛母陷入循环。
在本能下，它只会追寻活人，也只能转化活人。
而在转化的过程中，活人突然的死去，会使转化无法完成。然而作为只拥有本能的鬼母，并不会意识到这一点。
这个过程无法中断，佛母并没有活人的思维，在这种情况下，它就会一直持续转化。
而死人是无法转化的，这种情况，它就会进入某种死循环，不会停止，同时行动也会被限制。
可想象很美好，但是实施起来就很困难。
这个计划需要一个送死的诱饵，这个诱饵有谁能当？
当然，作为战力的先傩不可能当诱饵，那么目标只能让基地中的普通人了……
孙文在此之前，已经安排妥当。
在十七区中，他们已经找到了一个平民，进行了思想工作，对方也是全然接受了作为诱饵的计划。
孙文说：“为了达成一个目标，一些牺牲就是必要的，而且在此之前我将整个行动都告诉了这个人，你们没必要反对。”
“孙教授。”
赵展捏了捏双目之间的鼻梁，重重叹了口气，“这种事情不应该交给我们的军人，或者国家管理者吗？为什么要让普通人担这个责任？”
孙文道：“当时整个十七区中进行过征集，这个人是主动自愿做诱饵的，虽然是普通人，但是思想觉悟很高。”
一旁，王镇国补充说道：“现在的情况下，诱饵只能是普通人做，先傩作为重要战力不能失去。”
“曾经在我们的基地中，针对这件事情开过会，原来的打算，只是想从我们的士兵中，寻找一个愿意牺牲的人。但是却有一个平民知道了这件事，虽然我们并不想这么做，但是这个人想要提供贡献的意愿很高。”
赵展严肃的说道：“平民是被保护者，是弱势方，情况不明，我还很质疑这个决定的合理性。”
“我认可牺牲，也尊重这些舍身者，但前提必须是自愿。”
孙文无奈叹了口气，说道，“既然这样，你们可以和他聊聊。”
赵展觉得这种事情虽然粗略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
这是一种道德困境。
官方也好，国家也罢，无论情况怎样，这种事情都是在剥夺一个人的生命。
牺牲一个人，救一群人，看似大义凛然，但是却是对人类伦理和社会规则的挑战。
如果你是被救的人，你可以坦然接受，但如果你是被牺牲的那一个呢？
面对这种事情必须谨慎且公正。
在孙文的示意下，王镇国将赵展几人带到了一处房间中。
这里面就是这次行动所谓的“诱饵”了。
不过在见到对方时，方牧却是一惊。
屋中的是个看起来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头发有白丝，手上有老茧，整个人模样像是那种底层劳动者。
曾经在恩圣教堂中，方牧见过他。
后来对方在商华大厦中，因为一些矛盾，闹出了一些小事故。
当时也是方牧帮助了他。
“你是方牧？”男人看到方牧之后，表情显得十分激动。
方牧回应道：“你是……吴彪。”
他想起了对方的名字。
当时方牧和张沐一等人，大闹恩圣教堂之后，在商华大厦中。
吴彪因为举报过非法拆迁，被那个高管算计，摔断了腿还被吞了保险。
当时吴彪拿刀架在那个高管脖子上，才逼问出真相。不过他也被警察围住。
而恰巧，方牧在商华大厦下路过。
了解了前因后果，就帮了对方一把。
“方先生，当时真的谢谢你了！”吴彪看着方牧熟悉的脸，激动的直接跪了下去。
“要不是你，当时我就死了啊！”
方牧摇了摇头，“没那么严重，快起来。”
孙文看到这一幕后，说道：“既然你们认识那就好办了。吴彪，针对鬼佛母的计划，你是自愿的吧？”
吴彪愣了愣，随后点头说道：“是的，我自愿成为诱饵的。”
一旁的赵展表情复杂。
他看不得不公的事情，不过也不是死脑筋。
看着吴彪认真且有些执拗的表情，他有些犹豫。
“如果你有什么苦衷，或者受到胁迫，可以和我说，不用怕，我会帮你。”
听到这句话后，孙文和王镇国脸色都有点难看。
他们两个是十七区的主要领导，赵展说这种话不是打他们脸吗？
吴彪摇了摇头，说：“真不是，我是自愿的。”
“孙教授和我说过情况，发生了什么我都知道。牺牲我一个，能救那么多人挺好的。”
见到这一幕，赵展也是叹了一口气。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也无话可说。
整个计划的前后都被确定，也不可能因为他个人的价值立场耽误大局。
在商议了一些细节对接之后，众人离开。
不过方牧却是留在了吴彪这里。
他关上门，向着对方说道：“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你可以说实话了吗？”
吴彪明显愣了一下，并没有立刻回答。
“怎么，信不过我？”方牧面无表情的说道。
方牧当时在商华遇到对方时，就知道吴彪这样的人。他和自己一样，是个小人物，没什么大志向，有点冲动。
都只是想要自己和身边的家人安静的生活下去。
沉默片刻后，吴彪苦笑了一声，说道。
“牺牲了我就有一大笔钱，可以给儿子治病了……”
这时方牧想起，当时在商华大厦救下对方时，曾经派人调查过吴彪的背景。
他家中的确有妻子，不仅如此，还有一个患了癌症的儿子。
只见吴彪咧着大嘴笑着，模样没心没肺，“我这把年纪，没什么本事，给不了我儿子什么好东西，思来想去只有这种方法最好。”
“孙教授答应我，事情结束后给我家人一大笔钱，并且用最好的技术治疗我儿子。仔细想想，我这样的人，能在死之前还能有这样的作用！真是不错啊！哈哈！！哈哈哈！！”
吴彪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眼睛弯成了月牙。
他的笑声洪亮，十分的爽朗，就连眼睛里都笑出了眼泪。
方牧眉头一皱，“可你这样，你儿子就没了爸爸。”
“嗨！他不是还有妈妈吗！不打紧！”吴彪摆了摆手，毫不在意的说道。
“这不是在开玩笑，如果让别人知道你和孙文有这样的交易，官方内部会怎么看？”
方牧表情严肃，继续说道：“死你一个，救一群人，本来就是受争议的道德困境。”
“这样的交易下，你也是被另类的裹挟逼迫。之后的赵展，孙文，还有官方的内部人，都会怎么看？会不会起争议？”
吴彪道：“您这话说的，太夸张了吧！”
方牧想起赵展那倔强的模样，沉默片刻后，向着大门走去，“虽然这种事我不想管，但是愿意牺牲的人总会有，不缺你一个，我还是将这件事说出去，再谨慎商讨比较好。”
这个时候，只听到噗通一声！
方牧回头一看，只见吴彪跪在了地上，满是茧子的手拉住了自己。
只见他低着头，说道：“我……我儿子快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