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桓俯视着床上纠结的人,心痒痒的不行。
那里是他的视野盲区,而且因为他太痛了,无法切换成半人半蛇的姿态,在床上挣扎了半天。
“沈夜惟,”阎桓舔了下嘴唇,低声道:“别闹了,放我下来吧。”
沈夜惟不搭理他,依旧保持着伏在床上的姿势,把药膏挤的满手都是。
“沈夜惟,你知道我最爱你了。”
阎桓继续道,“我保证不会弄疼你了,让我来给你抹药吧。”
沈夜惟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胡乱涂抹了一番,随后便是一阵疼痛引发的龇牙咧嘴。
“有个秘密,其实我还没有告诉你。”阎桓低声道,“那东西留在体内……你是会发烧的。”
“什么?”沈夜惟的表情更凶了,“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阎桓叹了口气,说:“我是怕你不好意思才没说……其实,事后我已经抱你去清洗过了,还趁你睡着的时候帮你涂过一次药。请原谅,如果我不这么做的话……”
你现在的情况可能会更严重……
沈夜惟的脸一阵儿白一阵儿红,最后长叹了一口气,无奈道:“算了,反正该看的不该看的,这几天你都已经看过了。”
阎桓脸一红:“我好想再来一次,师父真的比我想象中还要迷人呢。”
“你还想不想下来了?”
“宝贝!我错了!我想让你快点好起来!所以,请您快放我下来吧!”
……
涂完了药,阎桓又帮沈夜惟按摩了一下肩膀和腰部。在沈夜惟昏昏欲睡的时候,阎桓将那杯加了忘情水的茶,递给了沈夜惟。
这样的疲惫,沈夜惟以前从未有过。他接过杯子,看上去也没怎么犹豫,把一杯水都喝了个干净。
阎桓吹灭了卧房里的蜡烛。
他让沈夜惟枕在自己大腿上,一边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发丝,嘴里呢喃着:“好好睡一觉吧,师父。一切都有我呢,放心地睡吧,睡吧……”
感受着沈夜惟越来越沉的脑袋,阎桓悄悄松了口气。
今夜是个月圆之夜,难得没有下雨。白色的月光透过窗子洒在地上,安静又寂寥。
阎桓靠在床边,盯着地上的那片月光,一时间回忆起了许多往事。
不管是他小的时候,还是现在,沈夜惟睡着时那平稳的呼吸声都像是安神的药剂,听起来是那么的令人安心。
……
不知何时,阎桓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惊醒的时候,阎桓看到的是窗外明媚的日光——这会已经是正午了。
枕在腿上的人早已不知所踪。阎桓慌乱地摸了摸被子,已经几乎感受不到那人余留的温度了。
“沈夜惟?”
“沈夜惟!”
阎桓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圈,反复喊着他的名字。这里到处都残留着沈夜惟的气味,但阎桓心里很清楚,沈夜惟已经没在这栋屋子里了。
他甚至已经离开了结界的范围。
“他不告而别,这是好事,说明忘情水已经起效了。他能渡过这一劫。”
阎桓这样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试图压制心里因分离而带来的焦虑感。
可无意间发现的门外松动过的泥土,彻底打破了阎桓的幻想。
他将泥土挖开,发现那里埋着一支空了的试管,和自己带来的那支一模一样。他将自己的那支试管从口袋里取出,与泥土里挖出来的那支仔细进行了对比。
两支试管的外观一模一样,均是出自花槐之手;区别在于试管里装过的试剂。
此刻,那种不好的预感已经被拉到了极致,阎桓酝酿了一下情绪,嗅了嗅原先自己口袋里的那支试管。
里面残余的液体,根本就不是忘情水!
两支试管里的液体颜色一模一样,味道闻上去也大差不差;唯独泥土里埋着的那支试管多了一丝非常细微的酸涩气味,那里面装的才是真正的忘情水!
阎桓忍不住骂了句脏话,一拳捶在了地上。
到底还是被摆了一道——忘情水被沈夜惟掉包了。
难怪他昨晚毫不犹豫地喝下了自己递过去的那杯茶!对味道方面也没有任何的质疑!
最关键的是,阎桓根本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掉包的,真正的忘情水就算是被倒掉了,也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
不对……
阎桓背后突然冒起了一股冷汗。
他找花槐配置忘情水也就是最近的事。花槐当时表示,她那几天弄了一款新型的试管,以后就打算用这种试管来装忘情水。
也就是说……在那之后,沈夜惟和花槐也有联系,而且说不定还见了面,自己却一无所知。
阎桓蹲在地上苦笑了一阵儿,喃喃自语道:“居然都提前准备好了,你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既然你都猜到了,为什么还要不告而别呢……”
“还是说,师父仍然觉得,我不够格替你担这些事么……”
自我怀疑了一阵儿,阎桓依旧很担心沈夜惟,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先把人找到。
正当他站起身准备离开结界的时候,余光突然瞥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阎桓转过头,发现结界外面的树上,盘着两条小腿粗细的蛇。
“咦?两位师弟,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阎桓一脸疑惑地从结界里出来,问道。
“师兄,”树上的小诗开口问他,“师父在哪里?”
“不知道。”阎桓回答道,“今天我醒来之后他就不见了。我正要去找他。”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这样回答完之后,阎桓忽然觉得盘在树上的另一条蛇,也就是小朝,好像瞪了自己一眼。
“如此关键的时期,你怎么能让师父离开你的视线范围?”
阎桓顺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发现另一棵树上还盘着两条白蛇,这会他也分不清说话的到底是白忆还是白婉了。
“这事确实怪我。”
阎桓皱眉道,“不过,你们怎么都找到这里来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说实话,我们也不清楚。”
小诗从树上下来,幻化回了人形,“师兄,你知道师父有一间密室么?就在别墅的地下室,里面挂满了牌子,每个牌子上都有委托人的名字。”
“知道,怎么了?”
“那些牌子……”
小诗犹豫了片刻,找了个最合适的说法:“全部发出了悲鸣声!它们挂在绳子上摇摇晃晃的,非常渗人。”
“这种情况以前从未发生过,可能是什么预兆。我们想先找到师父,这才让你的那些弟兄们把我们送来这里。”
白忆和白婉说着,也从树上滑了下来。
“我的那些弟兄,他们也来了?”阎桓问道。
“嗯,颜逸和池复,还有你手下的部分弟兄,都循着你的气息追过来了。”
白忆面无表情继续道,“他们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夫人。抛开师父和你成没成亲这事不谈……这次是师父的劫期,他又是在你跟前消失的,你又说不知道什么情况。”
“如果师父有什么三长两短,这事可不是你随便说几句就能糊弄过去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白忆说完,小诗和小朝都走到了两姐妹身后,几个人一起盯着阎桓。
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阎桓的几个弟兄从他的后方集结了过来,无形之中也替阎桓壮了壮气势。
“明白。”
阎桓的表情十分严肃,“如果师父有什么三长两短,且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我也不说什么任由你们发落之类的话了……”
“我会跟着沈夜惟一起走的,无论是用什么方式。即便那阎王不肯收我,我也照样会想办法陪他进入轮回,请各位放心。”
阎桓这样说着,身后的那些弟兄也接二连三地发出了低沉的呜咽声。
“所以,还请各位师弟师妹们不要再耽误时间了,”他继续道,“走吧,找师父去。你们可要跟上我的步伐,不要拖后腿。”
白忆轻哼一声,“用得着你说?我们走!”
……
“妈妈,你看,那边有个人!”
河道下游处,一个跟着妈妈到河边洗衣服的小孩指着远处的浅滩,用一口浓重的方言呼喊道。
女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惊出了一身冷汗,随后道:“哪里有什么人?你是看花眼了吧!别光顾着玩,帮我把洗好的衣服都在石头上晾好!”
“可是,那分明就有个人!”
“我怎么没看到?!”女人的态度顿时变得非常凶悍,“再胡说,我就揍你了!”
小孩委屈巴巴地朝那个方向又看了一眼,不再吱声。
远处的那片浅滩,明明就有个绿色长发的阿姨在岸边打滚,妈妈为什么说那里没有人呢?
女人也顾不得衣服洗的干不干净了,随便在河边沾了水,便拉着孩子往家的方向走去。她刚刚不是没看到岸边的那个人,只是在这深山里,又没有游客,怎会凭空出现一个长着绿色长发的人?动作还那么诡异,肯定是什么鬼怪邪魅!
……
“呃……”
沈夜惟伏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
他的十根手指上全部都是血,脑袋也被石头砸的头破血流;即便如此,他依然在徒手扣动着地上嵌着的石头,抠出一块便朝着自己脑袋的方向砸去,直到把石头砸碎为止。
因为被砸的那半边脸,已经变成了常翎的模样。
见到他这一系列举动,常翎笑得非常大声:“我们现在共用一个肉身了!你就砸吧!你疼,我也疼!我们两个人的感官,终于能互通了!我们终于能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