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阎桓也顾不上管别人了,分别点了沈夜惟的几处穴位,又嘴对嘴地给沈夜惟过了一些真气。过了大约十五分钟左右,沈夜惟才醒过来。

  “你感觉怎么样?”阎桓把人抱在怀里,轻声问道。

  沈夜惟扶住额头坐直了身子,难得一见地骂了句脏话:“他大爷的,还是被算计了……”

  他撩开自己的衣袖,一条黑色的纹路像是纹身一样,圈在他的手腕上。

  和阎桓身上的纹路还不大一样。

  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沉默了许久,沈夜惟问他,手机还有电没有,借用一下。

  阎桓的手机还剩下百分之30的电量,倒是够用。沈夜惟用他的手机拨了个号码,跟电话里的人说了几句,又说了附近一家医院的地址,便挂断了电话。

  “你请谁来了?”阎桓问道。

  “白忆和白婉。”

  沈夜惟道,“把周子盼送医院吧,我现在已经顾不上他了。他最大的问题不是蛊,是感染。眼下还有这么多村民的蛊没有解,我就让她俩直接去医院等周子盼,帮着处理一下。”

  沈夜惟几乎透支,而且还防不胜防地中了蛊。他还不清楚蛊毒发作的时候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阎桓的情况也很糟糕,现在能下床走动就已经是极限了,在伤势调理好之前他什么都做不了。

  “三成功力,就把我打成了这样。”阎桓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如果你使出十成的功力,那个常翎是不是就活不了了?”

  “那属于自杀式打法。”

  沈夜惟淡淡道,“我不会这么干的。”

  十几分钟后,救护车赶到,医生把周子盼抬上了救护车。

  周村长、周瑶和其他几个村民站在一旁围观,沈夜惟让周瑶跟着救护车一块去医院。

  周瑶很担心,“沈仙人,他的情况是不是很严重?是不是连你也没办法……”

  “村子里还有这么多人在等着,我暂时顾不上周子盼了。不过你放心,周子盼会没事的。”

  沈夜惟再次承诺。

  “那,我去了医院,怎么帮你们?”周瑶问道,“不是说,还有一件事需要我帮忙?”

  “等我们处理完村子里的事,会到医院找你们的。”沈夜惟道。

  “好吧。”周瑶点点头,跟着医护人员一起上了救护车。

  阎桓拿着手机,缓缓从诊所里走了出来:“师父,已经办妥了。他们已经在路上了。”

  “好。”

  目送救护车开走,沈夜惟揣起手,对周村长道:“我们开始吧。让村民们准备的生辰八字,都准备了吧?”

  “我挨家挨户确认了,就村后面那几家还没来得及去确认。”周村长说道。

  这位村长也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黑眼圈非常严重。沈夜惟让他不要去确认了,回去先好好休息,剩下那几户他来确认。

  阎桓也想跟着沈夜惟一块去挨家挨户解决蛊毒的事,沈夜惟没同意,让他留在诊所或是会招待所好好调养伤势。

  “现在我身体里也有蛊,咱们谁都不知道后续我会怎么样。”

  沈夜惟交代道,“如果我因为这些蛊变得具有攻击性了,你得能压制得住我才行。所以,好好调理,赶紧把伤养好。我知道你恢复的快。”

  阎桓只好妥协,“等解决了这次事件,你得好好休息一阵子了。”

  “嗯,我知道。”

  ……

  沈夜惟从村口的第一户人家开始走动。因为现在情况特殊,村里的几个商店都没有开业,大家都在家里等着沈夜惟上门。而且大部分人只是接到了村长的通知,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沈夜惟也没和他们多说,进入一户人家,就用炭盆一类的东西点上火,如果没有就用别的东西替代,总之就是需要有明火。

  他将每户人家的每个人的生辰八字都贴在了一个纸扎的小人上;一阵做法后,有的村民会呕吐,有的甚至会晕厥。

  等沈夜惟看到一阵黑雾从这些人的身体里飞出,飞进了那些纸扎的小人身上以后,他便会把小人丢进火里烧掉。这样就算是完成了。

  这个破解办法是很早以前常翎自己说的,只能解除常翎自己研发的简单蛊术。

  那个时候,沈夜惟和常翎的关系还很不错。常翎就将一些简单的、可以大规模使用的蛊术,连同解除方法一起,教给了沈夜惟。

  从村口的第一户人家,一直到村尽头的最后一户人家,沈夜惟几乎用了一整天的时间。

  他从最后一户人家里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显得更加苍白,嘴唇都没了血色。

  他扶着墙,艰难地往前移动着。最后还是没忍住,吐了一口黑血出来。

  按理说,他没有受什么内伤,应该不会这样吐血;可每次他施法的时候,就能明显感觉到身体里有异样的东西,不但侵蚀他的真气和法力,还在他体内释放污秽,影响他的内脏……

  这一天阎桓一直待在招待所里调养内伤;见沈夜惟迟迟没回来,总觉得有些不放心,就出来找他。

  他远远地看见沈夜惟扶着墙,捂着嘴巴,顿时觉得不妙,赶忙冲了过去。

  “沈夜惟,我来接你回去。”

  离得近了,阎桓就看到沈夜惟的袖子上已经沾满了血迹,他还一直用袖子捂着嘴巴,咳个不停。

  阎桓的心都揪到了一块,“这样下去不行……除了常翎,你还有没有认识的蛊术高手了?”

  沈夜惟摇了摇头,他已经说不出话了。

  考虑了几秒,阎桓对他道:“那你还能变回原型么?缩小一点,盘在我身上。我知道个人,不一定能帮得上忙,但……他路子广,说不定知道些解决的门路。”

  沈夜惟已经顾不得许多,直接变成了一条青绿色的小蛇。

  阎桓轻轻把他捏起,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我暂时还没办法使用传送,只能变幻成狼,然后跑过去。”阎桓说道,“还好现在天快黑了,不会有人看见我。只是路上可能会有点颠簸……师父,你得稍微忍一下。”

  沈夜惟的脑袋耷拉在他的锁骨上,同时发出了很轻的一声:“嗯……”

  以他现在的状态,其实已经感受不到什么颠簸了。

  沈夜惟在苏醒与昏厥的过程中来回切换,偶尔睁开眼,看到的是快速闪过的灯光和街道,还有高楼,以及在自己脸上扫来扫去,偶尔挡一下视野的白色狼毛。

  阎桓幻狼之后的奔跑速度很快,只是平时他觉得这样奔跑比较麻烦,耗费体力,而且又容易被有道行的人看到,所以很少选择这种移动方式。

  眼下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他能感觉到,沈夜惟越来越虚弱。

  从几座城市中穿梭而过,阎桓来到了北方,在一处四合院外停下了脚步。

  白色的狼毛已经沾上了血,阎桓回过头,对挂在自己脖子上的人说:“沈夜惟,我们到了。”

  沈夜惟脑袋枕着的那部分白毛已经沾上了血,看起来触目惊心——那是他路上吐出来的几口血。

  怕阎桓担心,沈夜惟稍稍挪动了一下,表示自己现在还有意识,已经听到了。

  没等阎桓敲门,四合院里就出来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看到自家门外站着一匹体型巨大的白狼,他毫不意外,只是做了个请的动作:

  “请进吧,老爷已经等候多时了。”

  阎桓变回了人形,带着沈夜惟进了四合院,并在这位管家的带领下,去了卧房。

  四合院里有很多地方都摆着金蟾的装饰和雕刻,这间卧房也不例外。

  “把他放在床上吧。”管家说道。

  沈夜惟挨着床之后就变幻成了人形,阎桓赶紧替他把了个脉。

  “他的内脏没有受伤,可……他一直吐血。”阎桓皱着眉,问道,“能否请你们家老爷帮忙看看?”

  正说着,一个男青年摇着纸扇走进了卧房——他便是管家口中的老爷。

  “来了来了,你们可算来了。”

  男青年合上纸扇,刚在床边坐下,还没来得及检查沈夜惟的情况,就说:“哥们,你也得去躺着。”

  “我又没事,你先看看他是什么情况。”阎桓直接道。

  男青年用纸扇触碰了一下阎桓的脉搏,淡淡道:“你的内伤并没有痊愈,不躺着的话两分钟之内你就会吐血。别怪我没提醒你。”

  阎桓只好直接躺在地上:“这样行了吧?”

  “哈哈,行。”

  男青年笑着说道,“前阵子,我师父告诉我说,她有一位故交近日有难,让我提前做好准备,随时给予帮助。这故交究竟指的是你,还是床上的这位?我好像还是第一次见到床上的这位呢,只听说过他的名字。”

  阎桓看着天花板,默默道:“如果你师父是金蟾,或者得道成仙的蟾蜍之类的……那故交指的应该就是我师父——就是床上的这位。我们都中了蛊,你能解么?”

  “这我当然解不了。”

  男青年直接道,“就算是我师父来了,她也一样解不了。如果她是金蟾说不定还有可能……咳咳,我师父她,跟我说了个办法,说不定能暂时延缓一下你们的症状。哎,等等,你居然是他徒弟?他可是蛇啊……怎么会收你?”

  “别打岔了。”阎桓说道,“你师父说的办法,是什么?是不是敲木鱼?”

  “敲木鱼,你能承受得住;他却承受不住。”男青年指了一下沈夜惟,这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