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炷香后,阎桓看着桌上醉倒的三个人,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饭菜基本都没动。沈夜惟坐在那里垂着脑袋,明显还是醒着的;但那姐妹俩,已经趴在了桌子上。
阎桓也喝了不少,但他感觉这酒和其他酒喝着没什么区别,况且这才只喝了一坛,还有一坛都还没动呢。
难道这酒……对蛇类有不一样的功效?
“服务员,麻烦搭把手,谢谢。”阎桓先把两个师妹给扶了起来,“请帮我把她们送回屋。”
这种情况,鬼市的服务员也见多了,他刚刚才送那位醉倒了的兔子精回屋。
两姐妹被送上楼后,阎桓刚想拍沈夜惟的肩膀,却被沈夜惟反手握住了手腕。
“你想干什么?!”沈夜惟的目光比以往多了一分凌厉,仿佛眼前站着的不是同行的阎桓,而是一个素未谋面的敌人。
他手上的力道也加重了几分,阎桓顿时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他抓的生疼。
“师父,我们回屋休息吧。我把这些吃的都拿上楼。”阎桓温声对他道。
沈夜惟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朝着楼梯方向走去。
阎桓:“……”
师父他这是,喝大了呀!
有意思……自己还从来没见过师父喝醉之后的模样呢,今天可真是幸运。
怕沈夜惟找不到房间,阎桓用最快的速度将桌上的食物都装进了食盒,然后抱起那一坛还没碰的醉生梦死,跟着就上了楼。
进了房间,沈夜惟非常豪放地端起桌上的茶壶,也不用茶杯了,直接就着壶嘴往嘴巴里倒水,洒出来的水顺着他的下巴,流了一身。
“师父,你要喝水,我给你倒。怎么直接就着壶喝了?”阎桓赶忙拿走他手里的水壶,重新倒了一杯水。
正想把水杯递给沈夜惟,阎桓刚一抬头,就看到沈夜惟的两侧腮帮居然看起来鼓鼓的。
等等……
下一秒,沈夜惟仰起头,把嘴里的水都喷到了天花板上,水渍还用正楷体组成了三个大字:沈夜惟。
“哈哈哈哈!!”沈夜惟一边大笑一边鼓掌,“看看!厉不厉害?”
阎桓:“…………”
这人是谁?
这还是他那清冷且极为顾及形象的师父吗?
“阎桓,你为何不笑?”
沈夜惟突然冷静了下来,双手垂在身子两侧,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是为师的戏法不好笑吗?”
“我笑不出来。”阎桓扶额叹息,“师父,你喝多了,我扶你去里屋休息吧……”
沈夜惟走近阎桓,十分温和地笑了一下。
阎桓:“……”
师父怎么笑的这么瘆人!!
阎桓往后推了半步,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师父,你、你想干嘛?你不要乱来啊!”
沈夜惟手指一指,阎桓就被定在了原地。
完了!!
偏偏在这种时候!没防住师父的定身法!
“师父……你要是想来,那就来吧!但你可得对我负责哦!”
阎桓红着脸,说道。
沈夜惟绕到他身后,伸手扯了一下阎桓屁股后面的尾巴。
“嗯~~~师父!”阎桓不受控制地发出了一阵阵轻哼声:“别这样……”
“别哪样?”沈夜惟轻轻抚摸着那条毛绒绒的尾巴,这手感真的绝了!
爱不释手啊!!
“呜呜呜……”
弱小可怜又无助的阎桓,发出了一阵小动物的哼唧声。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像极了那种被人欺负的良家妇女,被不知哪里来的恶人,肆意玩弄着尾巴……
从内到外都写满了想要挣扎这四个大字,阎桓却连手指都动弹不得。
“师父,以后,只要有我在,就绝对不会再让你喝酒了……”阎桓咬了咬牙,硬是忍着没在说话的时候,再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
摸过尾巴,沈夜惟笑嘻嘻地把手伸向了阎桓头顶的那对毛绒绒的耳朵。
阎桓:“!!!”
“耳朵还是这么软啊,毛绒绒的。”沈夜惟笑的无比开心。
天知道,平时看着那双时不时抖动一下的白色耳朵,沈夜惟是什么时候开始想要这么做的,又忍耐了多久。
阎桓紧抿着嘴,垂眸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沈夜惟。
他还踮着脚尖呢……有点可爱。
重逢之后,沈夜惟好像很少会像现在这样离自己这么近了,冬眠时除外。
即便是他们同处一室的时候,沈夜惟也会和自己保持一米左右的距离。
“沈夜惟。”
阎桓看着他,低声说道:“你先把我身上的定身法解开,我不跑。你想摸就摸吧。”
……
第二天,沈夜惟硬是忍着头痛睁开了眼,看到了天花板上自己的倒影。
奇怪……他明明记得,这间房间的天花板,不是这种材质的啊?
而且,倒影里的大床上,还躺着另外一个赤身白发的男人,下半身盖着被子。
沈夜惟转过头,盯着身边的阎桓看了半晌,心头一紧。
这是什么大逆不道的徒弟??!!!
居然趁着自己酒后……等等,昨晚都发生了什么??
“沈大仙儿,您终于醒了啊?”
阎桓侧躺在床上,依然闭着眼睛:“先把您在天花板上放的法术收了,可以吗?”
沈夜惟:“……”
他勾了勾手指,在天花板上均匀分布的水流全部都回到了杯子里。
原来真是自己放的法术啊……可是,自己怎么一点印象都没了呢?
注意到沈夜惟坐在床上发呆,阎桓也跟着坐了起来,打量着身边的男人。
“我……为师的衣服呢?”沈夜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发现他披在外面的绿色长衣不见了,身上只穿着里面的白色单衣。
“都忘了,是吧?”阎桓一脸严肃地盯着他,这样问道。
“……”
沈夜惟被他盯得一阵心虚。
“没关系,我来帮您回忆回忆。”
阎桓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您可以到我的记忆里来看看。看看您整个晚上是如何在这间房间里,大闹三界的。”
沈夜惟:“…………”
屋子里可以说是一片狼藉。大部分摆设都没在原来的位置,墙上挂的电视也不知所踪。
“晚会吧。”
沈夜惟已经尴尬的无地自容了,只好重新缩进被子:“我的头很晕,让我再歇一会。你回你房间去吧。”
阎桓坐在床上没动,点了根烟,叹了口气。
“怎么了?”沈夜惟心虚地问他。
“你昨晚用你的独门咒语,把整间屋子都封住了。鬼市这地方,传送法术又不能用。”
阎桓满面愁容,默默道:“我出不去。想呼救,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沈夜惟:“……”
醉生,梦死。
这酒的威力真不是一般人能招架得住的。
阎桓其实都有点好奇了——白忆和白婉这两个师妹,昨晚她们是怎么过的?
“等你舒服一点儿了,我有点事想问问你。”阎桓把床头的烟灰缸拿了过来,弹了弹烟灰,“是关于崔判官的。”
沈夜惟有些排斥这个话题,又往被子里缩了缩:“昨晚……我没对你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吧?”
全身几乎都被他摸遍了的阎桓:“……”
算了,给师父留点面子吧……
“没有。”阎桓默默道。
“电视也不在墙上了。”沈夜惟继续道。
“嗯,在桑拿房的木头椅子上。”
“我的衣服呢?还有,你的上衣呢?”
“想知道?”阎桓哼笑了一声,把烟按灭,淡淡道:“你伸头看看,床脚下压着的是什么。”
沈夜惟毫无防备地爬到床边,发现这床底是实心的:“这什么都没有啊?”
阎桓趁机抓住沈夜惟的手腕,一把把人拽了回来,又把他按在了床上。
沈夜惟吓得倒抽了一口气,瞪大了双眼,看着阎桓。
“你想干什么……?”他小声问道。
阎桓一只手撑着床,另一只手捏住了沈夜惟的下巴。
奇长的指甲,轻轻划过沈夜惟的脸颊。
“师父,我之前应该就告诉过你,我有多么讨厌崔判官。”
阎桓注视着他的眼睛,声音低沉极其:“除非是有公事,以后不要在我面前再提他了。”
沈夜惟微微愣住,也忘了挣扎了,反问道:“我昨晚提他了?”
“你自己回忆吧。”
阎桓说完,松开了他,直接下了床。
沈夜惟听着浴室里传来的花洒声,忍着头痛下了床,给自己倒了杯水。
阎桓说的没错,整间屋子都被自己的结界包裹着,这种结界除了沈夜惟自己以外,其他人都无法进出。
他收回了结界,又在房间内的小冰柜里翻到了自己的绿色长衣和阎桓的上衣。
已经被冻得冷冰冰的了……
沈夜惟把衣服放到空调下方加热,自己坐在床边,试图回忆昨晚那些丢失的记忆片段。
过了几分钟,白忆和白婉来了。
两姐妹看着屋内的混乱,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所以,你们两人昨晚是怎么过的?这酒太危险了,以后还是少喝为妙。”沈夜惟默默叮嘱。
“师父,”白忆和白婉对视了一眼,轻声说道:“您有所不知。只有我们的同类,也就是蛇,喝了醉生梦死才有奇效,而且……”
“而且,倘若心中藏了什么情愫,那喝完必会发疯。”白婉接上了下半句话,“师父,我们昨晚借着这酒,睡的很好……但我们不知道,您……”
看到这屋内乱糟糟的情况,师父沈夜惟的心中到底藏了什么秘密,不言而喻。
听完之后,沈夜惟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