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云怀瑾问周家人,张木桥仔细想了一下,“因着是邻近的庄子有些了解,但也不是很多。
那周家东家的一位堂兄是一州知府,周庄主有五个女儿,两个哥儿,一个儿子。
听说儿子是费老劲才生出来的,出生后周庄人都叫‘大公子”,而不是小公子。
说是周庄主觉得大公子听着气派,小公子叫着不好听,所以才这么叫。
对外,也都说这位小公子是长子。
周庄也插手县里和府城不少铺子生意,摊子铺得挺大,庄子规模也比咱们云庄大两三倍,下头有六个村子,佃户也多。其余的就不知道了。”
云怀瑾沉声道:“去打听一下周庄在县里和府城的铺子买卖。”
张木桥点头应下。
和张木桥说完话,云怀瑾就回了屋里守着云初。
天快黑的时候,云初才醒过来。
他模糊睁眼,仔细的打量一番守在床边的云怀瑾后,才小心的往床边挪动,将脸贴在云怀瑾的手边。
“阿父。”
云怀瑾被孩子软绵绵的声音喊得心里也跟着发软,他指尖蹭蹭云初的脸,孩子脸上有伤,也不敢用力,“乖宝醒啦,肚子饿不饿?阿父做了好吃的,有你爱吃的布丁还有奶黄包,要吃吗?”
云初肚子也饿了,他点点头,十分依赖的贴着云怀瑾,不愿意离开云怀瑾的身边。
云怀瑾没办法,只好让梅兰将吃食送进来,在床上搭个小桌,让云初就坐床上吃。
陪着孩子吃完东西,云怀瑾给云初洗漱,然后拿药膏给他抹伤口。
即便再怎么小心,还是让云初疼的倒吸凉气。等抹完后,小孩睫毛都被打湿,眼眸里含着泪花,要落不落的。
云怀瑾感觉得到云初还是有些不安,在害怕因为打架的事情,觉得他不乖,不喜欢他了。
洗漱完后,云怀瑾也上了床,把崽崽揽进怀里,“乖宝,你今日做的没有错。你打人,是因为那人先打人,还骂人了。
所以阿父不会因此怪乖宝,更不会不喜欢乖宝。
阿父不仅不怪,也还要和那人算账。他骂了阿父最最最爱的乖宝,还打了,阿父心里不高兴。”
云怀瑾将自己所思所想全部毫无保留的讲给云初听,让云初明白,他在关心在意着。
云初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盯着云怀瑾看了好一会,才搂着云怀瑾的脖子,贴在他的肩头,小声道:“要长大,保护阿父,不让人,骂阿父。”
崽崽的小手臂用着力气,因为想起周瑞的辱骂,软软的声音还有些颤抖。
云怀瑾从镖师那听了详细的,知道让云初彻底发怒动手打人,就是因为周瑞对他的那句辱骂。
他抱紧云初,“阿父也保护乖宝,不会让人再骂乖宝。”
什么野种,什么小畜生,这些统统都不会再有。
他要有多高就走多高,叫身边没人再敢骂云初这些脏污的话。
第二日,张木桥先去了一趟县里,让张二银打听一下周家的铺面情况,随后又返回庄子,去枣沟村和山前村招人手上山种果树。
对于东家这时候要种植果树的事情,村民们心中很不理解。
在之前庄子雇他们去将入云山的那片山地翻土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不理解了。
有的村民甚至在想,东家是不是就是为了给他们钱,所以才想着法子给他们找点事做。
不然为什么在这旱年里翻山地种果树呢?
这不是明摆着活不成吗!
不过他们也不敢去问,东家让他们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最后还能有钱拿,这种好事,是其他村子里求也求不来的。
果树种了半个月,全部种完了。
因为没有雨,果树浇水都是从云庄打的井水,然后用牛车运输到入云山。
井水里都被云怀瑾掺了大半的灵泉水,运输的时候,闻着那水的味道,都觉出一股清甜气息。
牛还时不时的想着扭头要喝水,若不是驾牛车的是老把式,还真压不住牛脾气。
最后到了地界,驾牛车的还是给牛喝了几捧水,算是奖励了。
不然回程的时候,牛很可能会撂挑子不干。
十一月中上旬,天已经变冷。
张二银将周庄在外的生意打听的清清楚楚,回来和他爹回话。
张木桥没耽误时间,带着他去见云怀瑾,让张二银直接对云怀瑾说。
“东家我打听的仔仔细细,那周庄生意铺的可真不小哩,哪里都有他家的生意。
县上最大的有客来客栈,就是周庄供四季菜蔬。这有客来在江州府地界,每个县里都有一家。府城那家的有客来也是周庄供应菜蔬,其他的不是。
除了菜蔬外,还会给客栈供应鸡鸭鹅肉。那有客来是大客栈,周庄这生意是真的好。
除此之外,周庄和府城,县里的粮铺也有买卖,夏收秋收给他们供粮食。
周庄自己也有个首饰铺子在府城,听说生意不错。”
“哦,对了。周庄在府城也有个杂货铺子,那铺子规模不小,生意也特别好,是专门给富人买卖的。
里面全是山珍野味,以及商船从海边运来的海产干货。
周庄还有药田,庄子里有养参高手,专门给府城的药铺供应人参。”
云怀瑾听了张二银打听来的消息,这周庄生意覆盖范围还真挺大。
张二银回完话离开后,云怀瑾就命人将庄子里的暖房扩充了面积,里面种满了瓜果蔬菜。还专门辟出了一间小院,用来种草莓。
十一月下旬,老天爷终于想起了下雨。
丰水县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雨,连下了三天三夜才停,彻底结束了长达一年的大旱。
朝廷赈灾也一直没停,城外流民也早就继续南下,至于之前那些强抢村民们的流民,在流窜数月后,县里有了朝廷赈灾,减少了后顾之忧,加大力度抓捕,也尽数被抓获。
这一场连绵三日的大雨,也将笼罩在丰水县的巨大阴霾给冲走了。
死寂的县城,在万物沉寂的冬季,开始焕发生机。
又到年节前,云庄要杀猪,张木桥依旧派人去下河村请王大来杀猪。
阿东去下河村的时候,脚步轻快的很。想到去岁东家发的节礼里面的腊肉腊肠,他就忍不住的分泌口水。
旱灾的这一年,他们托东家的福,没有忍饥挨饿。但是肉也是没吃过几顿的,压根没地方去买。
庄子里养的那些猪,都是要等年节前才能杀,只能干看着眼馋。
不过也吃了几次鸡鸭,比起连饭都吃不饱的,他们肚子虽然也缺油水,但已经过的很好很好了。
虽说今年杀猪,不一定还有腊肉腊肠做节礼了。不过下水什么的,总归能吃上一口。
这么想着,阿东的脚步就更快了。
今年因为种果树的原因,杀猪已经晚了些日子。得赶紧去找王屠户,把时间定早点,最好这两日就去庄子里杀猪,这样的话他们也能早些灌腊肠。
年年都是阿东来下河村这边找王屠户,村子里的人都认识他。
刚到村口,就有个婶子端着木盆,里面放着洗完的衣服,手指冻的通红,“唉,你是来找王屠户杀猪的吧?”
阿东点点头,“是啊婶子,王屠户他在家不?”
那婶子叹一口气,“在家是在家,你去的话,最好避开点人,去王屠户家边上空地新盖的土屋敲门。
他前段日子分家了,如今带着媳妇和孩子住在那土屋里。
你要是敲原先的门,怕是会被住里面的王家人赶走。”
阿东听的一头雾水,“分家就分家,好好的赶我做甚?”
“怕王屠户腰板更硬呗。”那婶子想到了王家的那一堆糟心事,也觉得可恨可气,“受旱灾的原因,本就没多少人请王屠户杀猪了。
之前来过两个,全被王家人赶走了。就怕王屠户赚了钱。”
阿东与王家人有过接触,老两口子都是个软性的。
王屠户是家里老大,性子刚直,性情有些急躁。不过人是个有情义的,很不错。
他的二弟和三弟就不是很好,一个爱占小便宜,另一个爱搬弄是非。
阿东哪怕与他们仅有几面之缘,也能感觉出他们是何模样,因此每次来请王屠户,也不愿多待。
都是传了话就走,不想留着被王二和王三打量。
这两兄弟比起他们的那两个媳妇,又算还好一些。
王二的媳妇也是个又精又抠的,人也泼辣的很。王三媳妇更让人难说,这王三是个会动手打媳妇的主。
有次阿东来请王屠户就撞见了,当时王屠户还拉了架,训了王三不该打媳妇。
结果就见王屠户被王三媳妇指着鼻子说:“大哥你好歹是个当大哥的,老三做错什么了你要当全家人的面骂他?”
阿东在村子里待的时间短,见识的少。
每次来下河村他都能开眼,增见识。
王家二老也管不了家里这些鸡零狗碎的事,由着吵由着闹。
这会王屠户分家出去单过了,要阿东说也是个好事。
至少不用自己一个人拼死拼活的养活一大家子,只要把自己的小家先顾好,再给二老一点孝心就可以了。
王二和王三两家,反正是不能和以前一样的趴在大哥身上吸血。
阿东对王屠户观感很好,他是真心觉得这家分的好。
也按着村口遇见的婶子说的,悄悄的躲开原先的王家,绕了一圈,从另一个方向,绕到了空地新盖的土屋。
抬手敲门后,开门的王大的媳妇。
一年未见,原先有些白胖的夫郎,如今变得又黑又瘦,头发也干枯如草,整个人都没有多少的生机。
阿东一时间没有认出来,还以为自己敲错了门。
还是王大夫郎先认出的阿东,干涩的嗓音惊喜的问道:“是云庄的阿东吧?”
阿东愣神,“啊,是我,王夫郎。”
王大夫郎见阿东懵懵的神情,也猜到是因为自己这一年的变化太大,叫人认不出来了。不过这大旱一年,庄稼地里没收成,家家户户的日子都艰难。
全是勒着裤腰带过日子,饥一顿饱一顿的,好歹熬到了朝廷发赈灾粮,没真叫饿死。
倒是阿东与之前没什么变化,身型没变化,精气神也足的很。
压根不像是灾年里过来的,还像是太平日子里的人。
庄子里的日子,看来是比外头好过的。
王大夫郎心生羡慕,转念一想又觉得开心。
庄子日子过的好才好啊,过得好就能养猪,养了猪他家王大就能去杀猪,杀猪家里就又能有点进项了。
“阿东是来叫王大去庄子里杀猪的吧?我这就去叫人,你在家里坐着等等。”
阿东点头应了一声,王大夫郎露出久违的笑,嘴角觉得有些僵硬,又很快收了回来。
他给阿东端了个凳子,让他坐在堂屋。
自己先去屋里抱了一岁大的孩子,往前头一家交好的婶子那送,与婶子大概说了缘由请她帮忙看一下孩子。
那婶子知道生意要紧,连声道会看好孩子,让他放心。
王大夫郎应了后,脚步匆匆的往外走,去找正在山上套猎物的王大。
“王大!”
王大夫郎手脚并用的往山里钻,边走边喊人。
好在王大套野物的路线是固定的,为了方便找到他,一路上也做了只有他二人能看得懂的记号。
很快王大夫郎就在一个小山坳里,找到了趴地上掏陷阱的王大。
“你咋来了?”
看到夫郎来山里,王大心头一慌,急忙从地上爬起来,一脸着急道:“是不是壮壮出什么事了?”
王大夫郎连忙摆手,眉眼之间带着少有的喜色,“快回去,云庄的阿东来了,说要请你去杀猪。我叫人在家里等着,咱可不好叫人等太久。”
王大一听,陷阱也不挖了,快速收了东西,就往山下走。
紧赶慢赶的到了家,哪里还有阿东的人影。
只有倒在地上的凳子,以及屋前地上凌乱的脚印。
夫夫两见此情形脸色一白,一定又是隔壁干的好事!
想到隔壁王家,王大愤怒道:“他们就这么见不得我好过吗!”
王大夫郎想起家里是怎么分的家,也是气不打一出来。
旱年的时候,家里差点断项。没法子了,得去山里碰碰运气,看能不能猎点东西回来填填肚子。
可老二家的和老三家的怎么说也不去,也不好把人绑了去。
两口子只能把没几月大的孩子交给二老看管,他们夫夫二人去山上打猎。
上山打猎后,弄回来的东西虽然少,吃饱是不可能的,但一家子吃也能保证不饿死。
前几次都没猎到什么东西,有一次他夫夫二人是走了运,猎到一窝兔子。
把兔子带回家后,每家都平分了。
那天一大家子都特别开心,家里也冒出久违的肉香,吃了顿难得的饱饭。
王大一家吃的很省,就是想给壮壮多吃点。
也是因他二人刚成婚不久有过一个孩子,可惜没能养大。时隔多年,终于又有了个孩子。哥儿难孕,因此夫夫二人这才加倍小心养着。
哪怕自己饿肚子,也不让孩子饿肚子。
照例将壮壮给二老看着,王大夫郎怕壮壮饿,就给二老端了碗兔肉汤,给壮壮饿难受的时候热了喝。
肉很少的一点,汤水上飘着一层荤腥。
二老屋里是有小炉子的,热东西不用去灶屋。也不敢去,真去了这兔肉汤都到不了壮壮肚子里。
这几天王大夫郎都会端一碗兔肉汤给二老喂壮壮,王二家的和王三家的多少能闻见味道,毕竟院子一共就那么点大。
刚开始的时候,两家人没说话。
后来开始让家里小的没事就往二老屋里钻,不等壮壮喝兔肉汤不出来。
壮壮喝的时候,几个小的就扒着二老的手吵着要喝。
都是孙辈,一个个都饿的头大身子小,二老也不忍心,还是偷偷给两家小的分了一些。
有了这开头,后面一发不可收拾。
这几个小的越喝越多,哪怕后面二老不给他们喝,他们开始动手抢。
怕肉汤洒了,二老也不敢用力夺,最后就是全进了两家小的肚子里。
王大夫郎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壮壮一直没有精气神,蔫哒哒的要睡觉的模样。之前还会哭一哭的,现在连哭都不哭。
几个月大的小婴儿突然不哭了,是极其反常的。王大夫郎不敢耽误,和王大抱着孩子就去隔壁村看了赤脚大夫。
那大夫一打眼就知道是饿的,他给孩子喂了点蜂蜜化的水,“现在家家艰难,缺衣少食的也正常。
可这么大点孩子又能吃多少?咋能把孩子饿成这样?再饿两天,孩子就死了!”
“孩子就死了”这五个字像沉重的巨石,狠狠的砸在夫夫二人的心头。
他们明明每天出去,都单独留一碗肉汤给壮壮的,怎么可能还差点把壮壮饿死呢?
这事不用太细想,夫夫二人就能知道原因。肉汤压根没进壮壮肚子里,进了谁的肚子里,脚趾头想都能知道。
大夫将那一小瓦罐的蜂蜜塞给王大手里,“孩子现在肠胃弱的很,反而不能吃东西。
这蜂蜜是我前段时间进山发现的,你们先拿回去给孩子泡水喝吧。”
王大抱着蜂蜜回神,“何大夫这蜂蜜是要粮换还是要银钱?”
何大夫摆摆手,“什么也不要,之前上山采药摔了腿,若不是你背我下山,我怕是早死山上了。那时候给你什么,你都不要。我这心里记挂多年,也终难安。
拿回去吧,这点蜂蜜虽还不清救命之恩,可多少是我一点心意。”
王大抱着蜂蜜罐子,鼻尖也是一酸。自己当初举手之劳,就能让何大夫记挂至今,可他为家里劳心劳力,命都不要,却……
那罐蜂蜜,王大还是抱回去了。
这是保他家壮壮命的好东西,他说不出拒绝的话。只等以后寻到什么好的,再给何大夫送过去。
一家三口回家后,王大夫郎把睡着的壮壮安顿好,然后变了脸色出去。
壮壮的肉汤,壮壮一口没喝着,全进了那两家孩子的肚子里,还差点饿死他的壮壮。
王大夫郎那叫一个气啊,直接把两家人从屋里拽出来,叉着腰怒斥,“兔子抓来的时候我和王大一点也没藏,全都是平分的。
我两口子省着不敢多吃一口,就为了给壮壮省一口,想他能好好长大。
壮壮他才没几个月大啊,你们没有心吗?他的东西也要盯着抢!”
王二和王三家的对于王大夫郎这番话,嗤之以鼻。
王二媳妇徐翠花冷着脸笑,“大嫂你这话说的倒是我们不对一样,谁抢你家壮壮吃的了?我可一口肉汤都没喝。”
“你家虎丫和大毛没喝吗?”王大夫郎气的破音。
“他们只是去爷奶那边玩,爷奶心疼孙子孙女给一口喝的又怎么了?
他爷奶又不是壮壮一个人的爷奶,更别说小孩子一口能喝多少?
大嫂你咋抠成这样?吃独食就算了,连一口肉汤都说的好像喝了你一碗似的。
亏大嫂还是个长辈,和小孩子计较这些。大嫂你要是真不高兴,我叫虎丫和大毛吐出来还给壮壮呗。至于把一大家子喊过来说这些么?也不嫌丢人。”
王大夫郎气的身体发抖,他就没见过这样的人!
“徐翠花,我和王大这些日子拼死拼活的上山打猎,给一大家子找吃的。我就是养条狗,这狗也该养熟了。怎么到你这里,就死活养不熟?”
徐翠花听着这话往地上啐了一口,“我呸!叫你一声大嫂还真给你脸了!
你夫夫两说的好听,为我们一大家子拼死拼活找吃的。谁不知道你二人每次都藏起来一大堆,只拿回家一点点。
想用这点东西就叫我徐翠花给你当牛做马?门都没有!”
不等王大夫郎反驳,就听王三媳妇在一旁小声附和,“大嫂,真没像你和大哥这样做人的。
你说那些兔肉汤都是上回省下给壮壮吃的,可过了这么久,谁信还没吃完啊?就算没吃完,也早该坏了吧。”
王大夫郎听着对方软刀子一样的话,愤声道:“没坏是因为我拿山里风干了!每次就给壮壮煮一指节的肉条,烂乎了后捣碎的!”
一旁没吭过声的王二忍不住翻着白眼说道:“大嫂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呗,反正吃独食的又不是我们。”
王大夫郎听的脸色涨红,急于解释,却根本不是怎么解释。
气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恨不得撕了眼前的这群人!
“我壮壮差点饿死了!你们还能说出这些话!”
王三不耐烦道:“那不是没死吗?在这喊什么喊?烦不烦啊!”
话音刚落,一直沉默不语的王大直接大步走向王三,抬脚就是一踹。
“啊!”
王三直接被王大一脚踹了出去,趴在地上惨叫出声。王三媳妇吓得尖叫,跑过去查看王三伤势。
王三疼的满头大汗,一个字也说不出。
不远处的王二两口子看到沉怒的王大,也安静下来不敢吭声。
几个小的连着两个老的,一直在屋里不敢出来,这会听到外头动静更不敢出来了。
王大第一次对家里人动手,他刚出生没多久的时候,爹娘怕养不活他,就将他送给了另一村的一户人家养。
那家人也姓王,一直没个孩子,但有些家底子。
可王大十岁那年,两口子接连去世了。那时候王大太小,撑不起一个家。因此还是没能守住田地屋舍,都被王家人瓜分了,他也被赶出家门。
亲生的爹娘听到这事后,冒着风雨连夜将睡在猪圈里躲雨的王大接回了家。
经历过人情冷暖后的王大,对于这份亲情格外的珍惜。
他那时候就想,一定要好好护着他的家,不能再让这个家也散掉。
家里的脏活累活他都抢着干,他想给家人撑起一片天,让他的家人在这片天下,安稳的生活过日子。
这么多年来,他也都是这样做的。
可现在他知道,他错了。
这些人虽然与他留着相同的血,可却不是他的亲人。
他第一个孩子,是因为受寒发了高热,家里有钱却不愿意拿出来救发了高热的婴儿,活活拖死了。
只因为那样小的孩子发高热,大概率救不活。
因为大概率救不活,所以就直接不救。银子更重要。
现在,他的壮壮又差点被这一家人饿死。
“分家吧。”
王大脸上没有表情,语气冷硬不容置喙。
这样的家,他不想守,不想护,也不想要了。
王大夫郎闻言也顾不得气愤难过,而是上前拉了一下王大。
夫夫多年,他最知道家在王大心里多重要。
不仅他知道,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所以他们就如此肆无忌惮的伤害王大,趴在王大身上吸血。
因此,一家人听到王大说分家的时候,也都震惊不已。
王三都顾不得疼,皱着眉道:“大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分家的话,以后你可别想再回来。爹娘也不可能跟你走的!”
这番话暗含着威胁,他在威胁王大,分家了的话,他就没有爹娘,没有弟弟,没有家了。
王大神色平静,“嗯,我知道。分家吧。”
王家分家了,这事在下河村一直热议了好久。
王家的事下河村人都看在眼里,外人看着都为王大感到不值。
当初说的好听,是怕养不活才送人。可谁不是心知肚明,就是觉得年轻还能生,第一个儿子送人养也没什么,还能的一大笔的银子。
说难听一点,就是王家两口子,就是把王大给卖了换银子的。
后来把人接回来,表面上是瞧着放不下亲生骨肉,还是一家人在一起的好。
可他们外人明眼看着,就是把人带回来做苦力。
都说王家老两口性子软,要他们说,没人比这两人精明。
孩子最难养活的阶段,有另一个王家养着,他们还额外得一大笔银子。
知道另一家人去世了,也不是第一时间去接的孩子,而是故意挑风雨天去接孩子,让孩子对他们快速产生感激之情。
一家子的歹竹,出了个好笋,死死的扒着不放,蚂蝗一样的趴在王大身上。
尤其是旱灾时,全家在家里躺着,王大和王大媳妇拿命去山里找吃的。
那山要是那么好进,早八百年就有人进了。
若不是家里实在活不下去,谁也不想拿命进山。
乍闻王家分家的消息,下河村的村民是替王大高兴的。
只可惜村子里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地给王大一家盖屋子,空地有是有,但也离村子比较远。
旱年时节又有流民,住的离村子远不是好事。
没办法,只能将王家边上的那块荒地给拾掇出来,先盖个土房子暂住着。
其他的,等灾年过了再说。
分家之后,王家越过越难,没了大哥大嫂上山打猎,他们吃的更差,这日子很是难熬。
而王大一家三口,倒是过的轻松许多。
王大一人上山,一家三口吃,猎的再少,吃的都比在王家的时候饱。
加上后来还有朝廷赈灾的粮食,王大一家三口日子过的是真越来越好。
有时候猎的肉多点,王大还会给邻村的何大夫送去。
这时节肉难得,何大夫在家坐着就有人来送肉,可别提多叫人羡慕了。
王家人看着王大一家日子过的好,恨的牙根痒痒。
时不时的就去添堵,故意将粪水泼在王大家门口的事都发生过。
后来被王大上门揍了一顿后就不敢了,还连夜去将王大家门口的粪水清理干净。
安静一阵子后,在看到有人拍他们家门请王大去杀猪,又开始作妖起来。
那些人不晓得王大分家了,敲的还是王家的门。王家把这些人全都恶言相向赶走了。
王大知道后又上门,结果王家人死猪不怕开水烫,反正又打不死他们。
王大也没法子,只能挨个去被王家恶言赶走的人家赔礼致歉,虽说得知真相后人家没那么生气了,不过也都请了别的杀猪匠,今年的猪,是没办法再让王大杀了。
好不容易云庄的阿东,被村人指点直接来了他们家,没去王家。
可谁知还是没能留住人。
王家人听到了隔壁的怒吼声,王二笑道:“叫有什么用?谁叫你上山不在家,留不住人也活该。”
王三也跟着应和,“就是,活该!”
与两个儿子的幸灾乐祸不同,王家老两口有些担忧,“儿啊,你们打了人,那可是庄子里的人,真能没事吗?”
王三听着他爹娘说话就烦,很不耐烦道:“庄子里的又怎么了?不过就是签了死契的奴仆,连长工都不如。命贱的像蚂蚁,谁还能为他来与我们讨公道不成?”
王家二老听着又觉得有道理,没听过说有什么人会替奴隶出头做主的。
就算是他们打了人,可对方是奴隶,那就算到官府里,县老爷也不会替一个奴隶做主。
贱籍贱命,也就是这个意思了。
阿东高高兴兴的出庄子,鼻青脸肿的回了庄子。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王家坐好好的,隔壁的王二和王三会突然过来赶他走。
没见到王屠户,没请到人,他差事没完成,怎么可能会走?
谁知见他不走,那两人竟然就开始动手打他!
阿东打不过,那地又偏僻,也没人来,只好离开了。
回到庄子后,阿东心里也闷闷的。
王二和王三打他的时候,骂他是贱命,是打死也没人在意的奴仆。
他知道这是事实,可心里还是不好受。
更重要的是,他这么简单的差事都没办好,心里也慌张害怕。
他好久没有被罚了,根本不想被罚……
阿东低着头,唉声叹气的去找了张木桥。
“张管事……”
张木桥见到阿东回来,随口问道:“回来啦,王屠户什么时候来?”
阿东抬起头,露出一脸的伤,吓了张木桥一跳,“怎么回事啊?你被人给打了?”
阿东点点头,“我没请来王屠户。”
将在下河村发生的事和张木桥说了一遍后,张木桥也叹息一声,“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随后又看向阿东,“你去找孙大夫看看伤吧,这事我会和东家说,看是不是要另请杀猪匠。”
阿东想问问东家会不会罚他,又不敢问出口,只好告退去找了孙大夫。
请杀猪匠这种小事按理说不应该来询问云怀瑾,只是张木桥心里也心疼阿东无故被打。
这是个淳朴老实的孩子,做事也踏实肯干。
每天见人都笑嘻嘻的,遇到什么不好的都不往心里去,叫人看着心里都敞亮。
可今日却蔫哒哒的回来,还被打成那样。之前就算在庄子里,被东家罚,也没挨这样的打。
张木桥是想借着说杀猪匠的事,将阿东的遭遇说给东家听听。
他知道东家也不会给一个死契的奴隶做主,可现在的东家若是听了,多少会有些恻隐之心。
不会去罚阿东,说不准还能赏点东西给阿东安慰安慰他。
怀着这样的心思,张木桥去找了云怀瑾,将阿东在王屠户那发生的事说了,然后没有问别的,只问要不要重新换个屠户。
云怀瑾听了庄子里的人又被打了,不由沉思起来。
他云庄的人是脸上写了“打我”两个字吗?还是云庄看起来真的特别好欺负,不然怎么谁都敢来对云庄动手?
“不用换人。”云怀瑾起身,边走边道:“叫方三爷点二十个镖师,让徐老栓套马车,王大柱套牛车,把阿东带上,张叔你也跟着,我们一起去下河村逛逛。”
张木桥闻言一愣,随后又瞬间明白其中意思。虽说也觉得不可思议,但东家竟然真的要替死契的奴隶讨公道!
他连忙道:“小人这就去办。”
张木桥风风火火的离开,云怀瑾去了主屋,给和黑黑玩的云初换衣服,“阿父带乖宝去个地方。”
云初乖巧点头,“好。”
云怀瑾带云初去,是想身体力行的让云初知道,他们不主动去惹事,不以势压人。但如果是对方挑衅,对方先惹事。
那也没必要忍着,该动手就动手。
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什么以德服人,以理服人,统统不管用。
就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君子谁爱当谁当去,反正他们不当。别人打我一巴掌,我就要还别人两巴掌。打疼了,叫对方再也不敢来欺负。
阿东知道东家要给他讨公道,还是亲自带好多人去后,他都觉得是在梦里。
他到庄子外,见到平时看着虎背熊腰叫人害怕的镖师们,这会也不怕了。
牛车上的镖师朝着阿东挥手,“快过来坐!咱们去替你找场子去!”
阿东爬山牛车,缩在一旁,感动的眼眶红红的。
下河村的村民远远的看见有一群人,来势汹汹的朝着村子靠近,他们瞧着奇怪,连忙去村子里找村长。
等村长带着人到村口的时候,云怀瑾也带着云初下了马车。
一行二十几号人,其中大多是壮汉,下河村村长心头一跳,知道这是来找事的,还都不是善茬。
云怀瑾看到一个中年人被村民们簇拥过来,也猜出对方的身份。
阿东,张木桥还有方三爷站在云怀瑾身后,云怀瑾在村长过来开口前,把阿东拉到身边。
先发制人,“老人家,你是下河村的村长吧?你瞧瞧你们村的一户王姓人家,把我们阿东打成什么样了!”
一听是王家相关,村长大概能拼出个前后缘由来了。
村长没想到是这么个走向,一开始还以为是有人故意来下河村找茬呢。他一下子愣住了,本来准备要问的话,也全都问不出口,思绪被云怀瑾带着走。
“我是村长,这孩子咋被打成这样了?”
下河村围过来的人群里,正好有给阿东指路的那个婶子。
她瞧着阿东鼻青脸肿的样子,猜到可能是叫王家人给打了,没忍住道:“你没按我说的去边上那土屋敲门吗?”
云怀瑾不高兴道:“我也想问呢,我们阿东好好的在王屠户家里坐着,怎么王二和王三就突然冲过来打人。”
阿东被云怀瑾拉着手臂,这会脑袋晕乎乎的,他一个奴仆,被东家护着呢。
下河村的人听着这话,脸上一热。村子里出了害虫,一村子都跟着丢脸。
张木桥在一边适时的与村长讲了一下经过,下河村村民听完后,也是气愤不已。
云怀瑾见情绪烘托差不多,直接道:“这事是我们云庄和王家的事,我身为东家,就是想给手下的人讨个公道。
希望村长能不要多加干预,让我们两家恩怨,两家自己消。”
按理说外村人带着一大帮的人进村找村里一家人都麻烦,这事放在哪个村子都是不行的。
可这王家做的确实是过分些,人家坐着好好的,他们蹿出来打人,这谁能忍得了?
村长退了一步,“我跟着诸位一起去,还请庄主看在小老儿的面上,不要闹的太过,不然这事怕也不好收场。”
云怀瑾没准确应下,只说:“我只是给我们阿东要个公道说法,而且挨打的是我们阿东,这些村长该与王家人说才是。”
下河村村长尴尬一笑,“是是是。”
云怀瑾带着人手进了下河村,加上跟上来看热闹的下河村村民,远远看去,乌泱泱的一大片,还有些壮观。
他们到的时候,王家院子里也传出来了摔打声。
王屠户那铜锣大嗓门从屋里传出来,“再坏我生意一次,我就砸王家一次!砸无可砸我就砸屋子!我看看到底谁横过谁!”
村长听着里面传来的怒吼声,悄悄看一眼云怀瑾。
见对方依旧沉着脸,一副要说法的样子。
他无奈叹息一声,叫人去里面喊人。
没一会,王家屋里的动静停下了。
王屠户带着他夫郎第一时间赶了出来,看到熟悉的张管事还有阿东后,脸上愧色难掩。
二人赶紧过来给阿东致歉。
看着与一年前也变化颇大的王屠户,阿东也有些恻隐之心。这一年的大旱,将那样一个高壮的人都折腾的苍老疲惫许多,也瘦了好多,若不是声音未变,还真叫人不敢认。
阿东不怪他们,这事本就与他们没什么关系。
他见王屠户二人时不时的犹豫着看向他身后,便给王屠户二人介绍道:“这是我的东家。”
王屠户在云庄杀猪这些年,还真没见过云庄的东家。
只知道是个年轻的哥儿,没想到人长得这般英俊,倒是一点不像哥儿,反而更像男子。
“小人见过东家。”
夫夫二人给云怀瑾见了礼,云怀瑾颔首应道:“二位无需多礼,正好人也在,庄子里需要杀猪,王屠户你看何时有空可以去一趟庄子?”
王屠户没想到云庄还能叫他杀猪,他喜出望外,“明日一早我就能去!”
这边说完了话,那边王二和王三被下河村进去的村民强行给拖了出来。
这二人欺软怕硬的,本来听了村民说云庄东家带着人找来,要给手下被他们打的人做主时,他们还不信。
偷偷开了窗子看到篱笆院外站着的乌泱泱一群人后,又直接吓的腿软,根本不敢动,死活不出去。
下河村村民哪里容他们躲在屋里当王八?这事不早点解决,下河村还有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于是二人就被村民们给强行拖出去了。
云怀瑾低头看着地上坐着的人,“你们打了我庄子上的人,说说该怎么办吧。”
王二抬头一看,正好与方三爷对视上。他被一群镖师给吓到,缩着脖子,没敢说话。
倒是王三有些气性,知道这事怎么也躲不掉了,索性破罐子破摔,“能怎么办?不过就是一个奴仆,打就打了,你报官都没用!
反倒是你们若是因此来打我,我去告县老爷,你们殴打平民百姓,才要吃板子!”
王二一听觉得有道理,也缩着脖子喊,“对!没错!”
王大听着这话气疯了,“东家你别动手,看我给这两个一顿好打,他们能不能把我也送去衙门!”
云怀瑾拦住了王大,低头看着二人,轻笑一声,“谁和你说你们打了奴仆,报官也没用的?”
王三以为云怀瑾在吓唬他,“别想吓唬我,我可是去过好多次县城。富贵人家买的死契奴隶,别说是打,就算是杀了都没人说什么去!”
云怀瑾闻言点头,“这你倒是说的没错。”
听到肯定,王二和王三心头一松,正要高兴呢。就又听云怀瑾道:“可这仅仅是针对买了奴隶的主家来说,你二人又不是阿东的主家,凭什么说打就打!”
云怀瑾语气变得严厉许多,“阿东是我云庄的人,即便是生死不由己的奴仆,也不是你们说糟践就能糟践的!
既然你二人左一个县衙,右一个报官,那今日如你所愿。”
“方三爷,将人给我捆了!送衙门去!”
方三爷领命,带着人就直接捆了王二和王三。
屋里的王家人听到动静,知道不能再躲下去,都冲了出来。
镖师们堵成人墙,不让他们靠近。
徐翠花看到王二被绑,疯了一样拍打挡在前面的镖师。
云怀瑾见状又道:“将那个打大山的妇人也给绑了,一起送衙门。”
徐翠花闻言傻眼了,她听到衙门就害怕,腿一软坐地上去,“我没打!我没打啊!”
那叫大山的镖师哼了一声,“你说没打就没打?我手都被你打麻了!”
徐翠花被绑之后,王家人不敢动了。
他们甚至往后退了很多,生怕不小心碰到挡在前面的镖师。然后也被他们绑了送衙门。
绑了王家三人,云怀瑾没耽误时间,说送衙门就送衙门。
下河村村长不好多说,王家那样子也不是他们插手就能管好的。
或许送一趟衙门,吃个苦头,也能收敛一点。对村子以后,也是诸多好处。
想了这许多,村长便没说什么,还配合起了云怀瑾。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加上一直哀嚎不已的三人,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路上有人好奇询问,阿东和张木桥还有镖师们都不厌其烦的一遍遍说着。
听说是有村民无故打了庄子的奴仆,结果被庄子东家绑了送官,要给奴仆讨公道。
这从未有所耳闻的事,引起不少人的注意,到了县城里后,甚至还有人跟在队伍后,要去县衙看怎么判。
从没进过衙门的王家三人,在看到衙门的时候,吓晕了过去。
云怀瑾叫人泼醒,在他们清醒的时候,才拖着人进去。
百姓告官,不管是因什么,都要被打十个板子。这是为了防止一些虚假报官,或是可以自行解决却还是报官,占用时间的。
不想挨打,也可以花五两银子买板子。
云怀瑾眼也不眨的掏了五两,他不心疼,倒是把阿东心疼坏了,连说他去挨板子。
最后被张木桥拉住了,“东家那是心疼咱们,不想叫咱们受皮肉之苦。可不能辜负东家的一片心啊。”
阿东唉声叹气的,他是愿意受这皮肉之苦的,那可是五两银子啊!
不过银子也交了,想从衙役那拿回来也不可能。阿东只好放弃。
赵县令听说云怀瑾来告官,又听了大概缘由后,也觉得有趣。
这还是他活这么久,头一次见有主家替奴仆来县衙讨公道的。
两班衙役很快站在大堂两侧,审案是大堂打开,外设拒马拦住百姓,有衙役带刀看守。
赵县令身着官服坐于堂上,下方坐着记录官。
云怀瑾与王家三人还有挨打的阿东,大山都跪在堂下。
下河村的一些村民还有王大都作为证人,在外头候着。
云怀瑾讲述经过后,赵县令依律询问了些证人,确认无误后,很快就结了案。
王家三人也无从辩驳,尤其王二和王三,他们打阿东的时候,阿东因为打不过一直护着自己,他甚至都没还手。
他二人油皮都没破,阿东却鼻青脸肿,还有下河村的村民作证,无故殴打他人,这罪责逃不掉的。
徐翠花因为没真的打伤大山,不过她当时拍打的模样好多人看见,也是躲不过。
最后赵县令判了王二,王三一人二十大板,各罚钱二两。
徐翠花打十个板子,罚钱一两。
罚的钱一半是给衙门,一半是给被他们打的苦主。
阿东看着打他的王二和王三被衙役拿着板子打的嗷嗷叫,心里畅快的不行。
东家给他撑腰,让县老爷替他做主,这事他能说一辈子!
事了之后,云怀瑾带着云初还有一行人回庄子,他在马车上对云初说:“有些事,我们可以寻求衙门的帮助,以最快且最无后顾之忧的方式回击。
有些事,我们没办法寻求衙门,就只能徐徐图之,靠着自己一步一步慢慢来。
不论是以哪种方式,都不要痛快他人,痛苦自己。”
云初看了全程,他明白了阿父的意思,“阿父,我,知道了。坏人骂我们,我打,我也不坏。我乖,我好。
坏人打阿东,送坏人给县令打,我们也好,坏人坏,挨打。”
云怀瑾见云初是真的明白了,松一口气,“对,就是这样的。”
阿东的事情,让云庄的下人们对云怀瑾产生了依赖与信赖。
阴差阳错下,庄子里的凝聚力,提升了一大截。云庄现在已经很难从内部打透。
王屠户杀了十头猪,赚了一笔钱,又得了个猪蹄。
这猪蹄,是因他在王二和王三耍无赖说报官没用时,他为维护云庄说的那句话给的。
王屠户乐呵呵的拎着猪蹄回家,王大夫郎炖了一大锅的猪蹄汤。
给何大夫,还有替他家看壮壮的婶子都送了一碗去。
两家人推却不过,只好收了下来。王大家的送来的猪蹄汤里全是油水,两家人都选择再多加点水重新煮煮,一家子都能喝几口。
年节将至,长工们今年的节礼与去年一样,他们将腊肉腊肠带回家后,引起了比去岁还要大的轰动。
有不少村民闻着肉味,还过来问他们庄子招不招长工了。
这一年里,村民们不像县里人没地,粮食虽然也不够吃,可没县里那样严重。
但肉那是真没得吃啊,即便是过年,也没有一口肉吃。
这时候冒出来的肉香味,怎么能不叫人心动?
不过长工们的回答都是不招人,村民们也只能看着眼馋。
云庄在除夕这日也开始包饺子,吃饺子。
云怀瑾与去年一样,给云初准备了一个福气饺子。云初吃到之后,露出笑来,将新一年的福气铜钱,与去年的那一枚放在一起,每天随身携带着。
守岁时,云怀瑾给了云初压祟钱,去年的压祟钱云初一直收着没有用,今年的依旧收在了他的小钱箱里面。
年节过后,春耕要开始了。
云怀瑾看着暖房里的瓜果蔬菜,还有长的又大又红,果香四溢的草莓。
对周家也到了该出手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