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穿越重生>美人炮灰恃强行凶[穿书]【完结】>第067章 谁是谁非

  “我不是他……?”

  “谢玉折”直接捏碎了被他把玩着的那柄小剑, 在他往前倾了半步之后,柳闲指向他的所有剑竟然全都化为光影,同尘湮灭!轻风激不起地上的尘土, 可他仍伸手为师尊拂了拂衣襟,反问他:“我不是谁?”

  在他风轻云淡的问询之后,柳闲的五脏六腑都在冒血。从这个人苏醒的那一刻起, 他的思维就已经被神不知鬼不觉地被他影响控制,面对这样异常的谢玉折,竟然有些不想反抗。

  好在他精神力极强,仍存着一丝理智,想找到时机突破禁锢,可这个人对他话说的亲昵,暗中的警惕却半点不停。

  只有方才,他身上的掣肘终于放松了些——在眼前人说想要一个来自柳闲的拥抱的时候。

  他明明可以直接操纵自己去拥抱他的, 这个人应该很清楚,他反抗不了,可他并没有这样做。

  于是柳闲抓住这个间隙凝聚全力,强行突破了压制,往后撤半步,稳了稳自己摇晃的身形,喉咙管里涌出一大口血, 还来不及咽下,脊背突然被人重重一拍, 猝不及防地咳了出来!

  白衣沾血,柳闲一下子站不住, 他双腿一弯,骤然跪倒在地, 手肘支撑在湿冷的地上,像被下了软骨散一般,连小半个身子都直不起来,只能仰着头,用力抬手,擦净脸庞。

  “谢玉折”见他这副模样,垂眸凝视良久,最终弯下腰,将他扶了起来。

  他让柳闲完全地依靠在自己身上,用大拇指擦去了他嘴边再度溢出来的血,温柔地抚着他的背,眸色心疼,就好像刚才那一下能要了人命的重击不是他干的一样。

  他一手揽着柳闲清瘦的肩膀,有一下没一下地为他顺着气,并没有回答“你是谁”的问题,垂下眼帘,温和地看着柳闲,似乎在为自己先前的恶行解释:“师尊,淤血吐要出来才好。”

  柳闲被他毫不费力地钳制着,想要站起身却只能贴着他的身体,鼻尖钻进独属于眼前人的清冽香气,这味道和真正的谢玉折不同。

  他抬眸望着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人,面色并无波澜,只哑着嗓子嘲讽:“是吗?你倒是挺在乎我。”

  西贝人点了点头,颇为惊喜,睁大了微红的眼眶:“师尊要是能一直记住这一点,弟子此生也无憾了。”

  柳闲看着眼前这个不知真实身份的人,冷嗖嗖打了个寒战:“别装了,我没有你这种徒弟。”

  谢玉折按着他的脊背,慢条斯理地为他顺气:“师尊,听你这样说,弟子好难过。明明我什么都没有做,您就不承认弟子的身份了。”

  垂眸对上柳闲眼里的淡漠,他笑了笑,并无半分怨言,只揽着他,手上动作轻柔却半点不吝啬力气,而后二人听到身后突然有骨头爆裂的声音!

  “师尊方才是想要和明珠前辈同行吗?”他朝柳闲身后惋惜地叹了口气,手上圈抱他的力道更紧:“可是,他要杀你。”

  “不过你似乎也动不了了。”他没再牵着柳闲的手,反倒拎起先前真明珠送给柳闲的灯。他的指节穿透了灯面名贵的布帛,指着灯上已经变成破烂的不同部件,问:“师尊以为这是什么?”

  柳闲被他按在怀中,视线被他的身体完全遮住,就连灵力的探测都被完全阻挡。此时他像是摸黑一般,不能感知半分真明珠的状况,只知道方才还话多到让他想要自戳双耳的真小公子,已经很久没有再说出第二句话了。

  他没有打理谢玉折,简洁反问:“你把真明珠怎么了?”

  谢玉折像是早已料到这个局面似的,并不觉得自讨没趣,眉眼笑意未减:“这叫阴灵灯,明珠兄骗了你,它才不是赎灯。二者外形相同。赎灯护人,而此灯害人。”

  柳闲吃力地斜睨着他:“真家的灯从不伤人。”

  “师尊错了。真家人揣着那么恐怖的能力,若是当真没有一点手段,凭什么多年屹立不倒?凭先家主那把除他之外没人挥得动的刀?”

  他用手拿着那盏灯,仿佛是想让柳闲看的更清楚点似的,朝他拨来拨去,细细道来:

  “外人不知道阴灵灯,可弟子有幸了解过。这盏灯做工精细,品质上乘,咒法特殊,落款乐章,并非明珠兄所做的第一盏灯,实则出自他已故的父亲,刀修第一,天下十绝真乐章之手。灯面用的是忧愁谷里毒蝉濒死前吐血化作的丝线,碰之则化作细针刺入肌肤,上面浸满了药宗宗主私藏的剧毒九曲丹,能在瞬息之间让人暴毙。”

  “已经如此狠毒了,明珠前辈还觉得不够。”随着谢玉折温和而低沉的话音落下,他每再多说一个字,面上的笑意就更浓烈,眼中说不明的情意也更缱绻。

  而后他合二指用力朝破烂的灯面一按——绣着仙鹤振翅的灯里淡蓝光晕突然大盛,还不过片刻柳闲身上就已冷汗岑岑!

  刹那间犹如万蚁噬骨,柳闲已经没有了一点独自站立的能力,若非谢玉折加重了搂他腰腹的力气,他早已倒了下去。他牙关紧咬,用唯一的一丝力气,将痛苦的呻吟咽入喉咙里,不欲显露出半分狼狈。

  他突然变成这副模样,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生理上的剧痛,一切起源于那盏被唤醒的灯!

  可“谢玉折”仅把灯拎在手上,另一只手好整以暇地揽着他,星眸微转在他的脸上流连,将他的难堪尽收眼底。柳闲两鬓的碎发已经被汗水沾湿,他无力地仰着头,双唇微张,轻轻喘息着,双目已经朦胧到见谁都分不清。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如同梦呓一般,属于上仙的威压在这个人的面前竟然半点作用也不起,一贯狠厉的言语如同小猫呢喃:“不想死……就放开我。”

  恍惚间他看到那个人在笑,谢玉折依旧同他问牛答马,他为他轻轻拭去了额角的汗:“师尊已经感受到了吧。明珠前辈在这盏灯上滴了你的血,烧过你的头发,只要你离这盏灯不过五十步,他就能控制光亮,把握你的痛觉,直到你痛昏,痛死。”

  他目光炯炯地问柳闲:“细针刺坏筋脉,剧毒入侵骨髓,肝肠寸断,灯灭人焚,明珠兄总有方法让你暴毙而亡。他都如此对你了,你为何还要念着他的处境?”

  柳闲失了精神,声音越来越低:“倘若他事先知道我是谁,准备这些来杀我,也不奇怪。”

  他吃力地直起腰,把下巴抵在西贝人肩上,问他身后已经废了一只手的真明珠:“毕竟是我害你家破人亡。是吗,明珠兄?”

  一旁的真明珠全身都凝住了,被定在原地,脚背像是挂着千斤顶,完全挪不动脚步。

  而“谢玉折”没有给他任何一个眼神,春日和风过,下一秒他的右手骨头就已经爆开化作了碎片,稀拉拉地散布在血肉中!

  可此时的真明珠看不出一点痛苦,他仅垂眸站在一侧,唇角微翘,身姿矜贵,断肢哗啦啦地流着假血,多了个漏风的洞于他而言就像少穿了件外衣一样轻松。他像一个任人摆布的精致娃娃,再无对人动手的能力。

  而在被叫到名字时,他抬眸对上了柳闲的眼神,歪了歪头,空洞的眼神好像在说:“我听不懂。”

  柳闲朝他弯了弯唇角,即使无力,他也永远像是与友醉酒同游一般惬意。浸在沸水里也能嬉皮笑脸,他好像生来就是如此。

  “弟子不会让别人碰到您,师尊。”谢玉折抬起他的手强硬他环住自己的脖子,扬声道:“真明珠意图不轨,我替您处置了。”

  柳闲的易容早已被人消了个干净,露出其下秀丽的一双眼睛。谢玉折话说得好崇敬,可他仍需要承受五脏六腑巨大的威压,苍白的脸颊上爬着两行乌血。

  而谢玉折揽着他,一同侧过身,别过他的头,为他擦去眼里的泪花,逼他和自己看向同一个地方。

  他的手指就像操控着挂在真明珠身上关节的丝线似的,随意动几下,真明珠的动作就跟着变,诡状殊形,形态可怖,看着比天下最好的术士变得戏法还要可怖惊疑。

  片刻后真明珠的关节开始错位,发出嘎吱嘎吱的刺耳声响,骨头纷纷朝反方向扭曲,而后咔嚓一声就此折断,孤零零吊在皮肉里,他充血红肿的眼珠都要掉落下来!

  “恶心。”

  不知是从哪个地方摸出一条红线黑缎的眼绸,谢玉折把它蒙上柳闲的眼睛,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他的动作慢条斯理而又熟稔无比,好似曾如此做过无数次。

  而后他抬起柳闲的脸,端详片刻,许是满意了,又亲自为他捂住了耳朵,俯在他耳边,很害怕他被吓到似的,心疼道:“师尊别看。”

  他似乎一心一意都放在柳闲身上,半点没有做出别的举动,可真明珠的痛苦也一点都没少,旁人竟看不出半点他所使的招式!

  柳闲完全动弹不得。

  即使蒙住了眼睛,捂住了耳朵,他还是能闻到空气中越来越浓重的血腥味,听到谢玉折对他柔情似水的嘲讽:

  “师尊,心软下来要和真明珠同行的时候,想过他其实要对你下这种死手吗?”

  柳闲被他身体投下的阴影斜斜遮住,光影明灭中能隐约看到他清冽冷淡的眉眼,他脸上没有丝毫情绪,断断续续道:“想要我死的人多了,有人做到了吗?”

  谢玉折不以为然,唇角的笑意里含着别样的情绪,他说:“柳闲,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想念你。我想见你,原以为你风华绝代、天下第一,可没想到今日一见,你竟然这么落魄迟钝,差点死了都不知道。”

  “人又不能一辈子都十七八岁。要是一直只有我出风头,那群修仙的就太没用了。”柳闲将他的话当耳旁风,也不看他,只盯着真明珠手腕上糜烂的洞口发呆:“他要杀我的时候,我还回去就是了。”

  他的确太迟钝了,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真明珠不是活人。

  若非此刻看到他身上狰狞的伤口,闻到他身上和真人血不同的味道,他都没察觉这个明朗却奇怪的少年其实是个人偶。

  “你做不到。”谢玉折摩挲着他的眼睛,搅乱了他脸上的血痕:“你是可怜他,所以你杀不了他。这么多年你还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说得有多狠,下手就有多轻。吃了那么多亏还不长教训,非要等到被人卖了的那天才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你那样做。”

  “这么多年?”柳闲扬了扬眉,“你这么了解我,我倒是不知道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

  “谢玉折”似乎生气了,他的五指扣进柳闲的发根,扯着他的头发,逼他抬头,盯着他的眼睛厉声质问:

  “那个和我长相相似的小孩丢了,你就着急要去找。被藤蔓缠来这里,明知道奇怪,可遇到独自在此还完好无损的真明珠,见他装个傻子,说几句可怜话,你就同情起来了?”

  明明是居高临下的,可他说话的声调却越来越急切:“揽一堆深仇烂恩在身上,以为是在发善心,到头来其实是在给自己掘墓地,谁会感念你的好?活了这么多年,那样的人,你遇到过吗?告诉我,他还活着吗?”

  在柳闲吃痛的吸气声和止不住的咳嗽下,他终于缓缓松开了手,轻声道:“师尊,你可怜别人,谁可怜你啊。”

  “当年真乐章发狂把刀子朝向自己全家的时候,你重伤了也强行出关让他解脱,为了真家清誉死不开口。结果现在呢?他儿子用这种手段杀你。刚才若不是我拿着这盏灯,你现在就和它一样。”

  谢玉折瞥了眼倒在地上的真明珠,渐渐缓下了声音:“我拿到这盏灯就能操纵你的一切,当然,没有它也可以。但我舍不得这样做。”

  像是为了印证自己的话似的,他一松手,阴灵灯就像烂絮一般缓缓飘落,还没来得及落地,就已化作了飞烟,柳闲身上的疼痛也就全然消失。

  “谢玉折”酸涩地合了合眼,嗓音略微沙哑,目光却是阴寒的:“弟子舍不得让你死,此刻身受重伤,还时时挂念着你的安危,想要你一个真切的拥抱,你却不愿意给。”

  “我的徒弟丢了,我自然要找;看真明珠可怜,我就帮帮他。而你对我而言只是个来路不明必须警惕的人,你还说你……”

  阴灵灯灯毁光灭,急急喘息好几口气后,柳闲终于拾回了一点自己的力气。他低低地“嗯”了一声,笑着复述道:“舍不得……你舍不得。”

  他主动环住眼前人的脖颈,摸上他颈后的骨头,冰凉的手指于其上点了点,勾起的唇角流露出清淡的疑惑和嘲讽:“那你的这个东西是怎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