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烬觉得, 那天以后路迩变得有些奇怪。
但具体哪里奇怪，也说不上来。大概就是路迩开始热衷于“观察”他。
睡觉睡到一半睁开眼，路迩正盯着他看。洗完澡围着浴巾出来, 路迩又盯着他看。就连吃饭的时候，路迩也会时不时地突然放下筷子，然后一言不发地盯着江烬看。
有一天, 江烬终于被盯得受不了了, 伸手去捏着路迩的下巴，问他：“我怎么了？”
路迩奇怪道：“我怎么知道你怎么了？”
江烬：“你一直看着我, 我还以为我有什么特别。”
路迩眼珠子心虚地一转：“我没有啊。”
江烬笑了：“你没有吗。”
路迩知道说这种话是敷衍不了江烬的, 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过了一会儿，江烬松开他的下巴了，他又主动地靠过去, 用手指戳了戳江烬的肩。
江烬看向他：“嗯？”
路迩说：“江烬, 你是想和我做那种事情吗。”
江烬一开始还没理解他的意思，因为路迩的表情太过坦然, 以至于江烬没有往暧昧的方向联想。他问路迩：“哪种事情？”
路迩掰着指头说出了几个震撼人心的词：“做.爱，交.配, 上床, 繁殖行为，身体结合, 性——唔？”
江烬一把捂住路迩的嘴，他的表情经历了一番精彩纷呈的变化, 最后慢慢从僵硬恢复到冷静——但额角微微鼓起的青筋仍然暴露了, 他现在的冷静是装出来的。
江烬喉结滚动：“你……为什么这么问？”
路迩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 他挠挠眉心，说：“因为, 你每次接吻都有反应啊。”
他指了指某一处，“魔法书说，这个的意思就是……”
江烬扶额打断他的话：“抱歉。”
路迩不解：“为什么要道歉？”
江烬：“……”
还能为什么？
为自己每次都不能控制好身体反应而自责罢了。
这时，路迩的指尖悄无声息地抵住了江烬的下腹，紧绷的肌肉结实而有弹性，路迩戳了戳。
江烬额头青筋一跳，却听见路迩说：“你有反应的时候，这里会不会也有点痒痒的。”
江烬的反应很快，他捉住了一些关键词，看着路迩的手指触碰的地方，他道：“也？”
“啊。”路迩点点头，坦荡地交代了自己，“我就会。”
路迩也不知道这三个字是哪里刺激到江烬了，他忽然就被江烬死死勒住，差点喘不过气来。
路迩拍拍他的背：“痛！”
江烬的力气太大了，这个拥抱简直像是要把路迩揉成一团棉花。
但江烬没有松开他，一直过了好久好久，路迩才听见江烬喊他：“……路迩。”
路迩：“嗯？”
江烬：“我想。”
路迩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你想什么啊？”
又是许久的沉默，江烬苦笑着叹气：“没什么。”
-
距离最初江烬宣告的“生日宴”，只剩了不到三天的时间。
组织内部已经焦头烂额，因为他们始终没有等到江烬下达相关的指令，只能摸着石头过河，准备一些他们想象当中的生日宴应该准备的东西。
“要买蛋糕吗？”
“生日都要吃蛋糕的吧。”
“但我们老大又不是真的要过生日，他是要毁灭世界啊！”
“呃，这么久了，你有从老大口中切切实实地听见‘毁灭世界’四个字吗？”
“……这倒没有。”
“那就买蛋糕。”
“收到。”
这天下午，江烬久违地来了办公室，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着他。他带着几个主要成员去会议室开会，其他人就在大厅里坐着等。
路迩本来是想跟他进去开会的，他也想听听江烬是不是真的要毁灭世界。
但路过大厅的时候，路迩看到了好多蛋糕，他双眼放光，就留下了。
不知道江烬是怎么跟手下们介绍路迩的，他们对路迩的态度十分友好，带着几分恭敬——也有可能根本不需要江烬特别介绍，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路迩对江烬的重要性，谁也不敢对他冷眼。
一共有一百三十多个蛋糕礼盒，其中有一大部分是小盒包装，只是买来尝个味。还有一部分就做得很隆重，四五层的高度，上面还立着各种花里胡哨的点缀，这是为了选款。
路迩围着蛋糕转了三圈，终于有人问他了：“这些蛋糕都是今天才送过来的，我们还没选好要定哪个。你要帮忙试试味道吗？”
路迩抱着手臂哼哼一声：“那也不是不行。”
许久后，江烬从会议室出来，身后跟着一些组织内部老资历的异能者。外头心细的人发现，那些老成员脸上或多或少带着伤。
一群人在里面好端端地开着会呢，为什么会受伤？
那些异能者个顶个都是高手，除了江烬又有谁能伤了他们？
这事儿不能细想。
虽然不知道会议室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好在最后的结果看起来很和谐。大家统一了观点——无论是怎么统一的。
江烬第一眼就看见了那些被拆了一地的蛋糕盒子，还有摆在桌上、椅子上、沙发上甚至电视机上的各种剩了一半的蛋糕。
他脸色阴郁，蹙着眉走近。
“谁买的。”江烬环视一圈。
氛围一下冷却，气压低到所有人都抬不起头，没人敢回答这个问题。
江烬并没有追问，只是冷冷说了句：“自作聪明。”
自出生到现在，江烬都没有理解生日蛋糕的意义，奶油上插着蜡烛，所有人唱祝贺歌，这些流程通通都很无聊。
回想起他在叶涂成人礼上尝到的那口蛋糕，江烬仍然觉得那股甜腻令人讨厌。
他摆摆手，让他们把这些东西全都扔掉。
手下们自然是立刻照做，所有人动作迅速地将那些不讨江烬喜欢的东西往外搬离。低头的时候，有人相视一眼，露出心悸的表情。
其中一个悄声说：“看吧，我就说不该买。”
另一个则说：“我真以为要过生日呢。”
路迩是在大厅被收拾干净之后回来的，他手里还拎着两个刚买到的草莓蛋糕。
其他人使劲冲他挤眉弄眼，那意思是：快扔了！别吃了！
路迩一脸迷茫，蹦跶到江烬跟前，把蛋糕递给江烬：“这个好好吃，我刚才都没吃够，又下去买了两个。”
周围人倒抽一口冷气。
江烬刚刚表情冷鸷地让他们扔掉蛋糕的画面一闪而过，所有人都觉得路迩这下要踩雷了。
片刻后，江烬就只是很平静地从路迩手里接过两个小盒子，垂眸默了片刻，问：“买了两个？”
路迩点头：“我想给你也尝尝。”
倒抽冷气的人更多了。
路迩奇怪地看着那些朝他比手画脚使眼色的家伙们，问江烬：“他们怎么了呀？眼睛鼻子一直在乱动。”
江烬正低头给他拆蛋糕盒子，面色淡淡：“脸抽筋。”
路迩：“哦哦。”
江烬把拆出来的那块递给他，路迩却没有自己吃，他用勺子擓了一口，喂到江烬嘴边。
手下们：“！！！”
要死要死要死。
路迩：“快吃。”
江烬笑着一口抿掉那一勺子奶油，还有路迩附赠的一枚草莓。
路迩问他：“是不是好吃？我第一次吃到这种味道。”
江烬点头：“好吃。”
路迩这就高兴了，让江烬把另一块给他拆开，然后喜滋滋地抱着蛋糕窝进懒人沙发开始享受。
江烬手里端着剩下的半块，有人便殷勤地凑过来，说：“老大，我帮您扔掉？”
江烬的脸色森冷地看着他：“把什么扔掉。”
聪明的手下要懂得识时务，经过审慎的思考后，这人说：“我去把自己扔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