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平咧嘴笑了两声,很快却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看到自家主子正蹙起眉头,神情严肃的想着什么。

“主子?”晋阳侯府在京中丢人,难道不是喜事一件?

至少,也算是变相的为卫姑娘出了一口恶气!

“冯平,将我们安插在晋阳侯府的人撤出一些,不必再紧盯侯府,转而盯住薛玲珑。”齐诩严肃说道,顿了顿,又吩咐说:“小心一些,她身边应当有齐耀的人。”

“主子,这薛氏……”

“这薛氏,只怕不简单。”齐诩眸色微暗。

齐耀可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更何况他背后还有个心眼比筛子还密的凌贵妃。

所谓的“桃色传闻”,只怕是用来掩盖真相的幌子。

要是薛玲珑不拿出点真本事来,二皇子与凌贵妃绝不会淌她与晋阳侯府、刘国公府这一趟浑水。

“查清楚,她与二皇子私下里,究竟达成了什么交易。”

“是,主子。”

京城。

明明已是深冬,园子里的植被依旧郁郁葱葱。色彩斑斓的花圃旁,伫立着雕工精美的白玉栏杆,栏杆外潺潺流水,覆盖在水面上方,还有一层白蒙蒙的雾气,四散飘开,趁得着园子不似人间,仿若仙境。

“小姐,我们真的不回侯府了吗……”翠桃小心翼翼地用那贡瓷杯子,为薛玲珑沏上一杯茶后,站到一旁忐忑不安地低声问。

如今这声“小姐”,不再是情急之下错喊。

而是薛玲珑做主,让她喊回来的。

至于先前“世子夫人”的称呼,已经成了她耳中新的禁忌。

听到翠桃的问话,她嘴角勾起一抹讽笑,“回去做甚?”

是去看那窝囊废般的沈峰?

还是去看那面慈心黑的秦氏,亦或是道貌岸然、虚伪至极的晋阳侯?

摸了摸隆起的肚子,薛玲珑摇着头道:“我才不会回去,二皇子已经答应,若是我能为他将火器研究出来,便纳我为侧妃,连同我腹中的孩儿一同接入皇子府中。”

花圃边的暖阁里,只有主仆二人。

四周没有其他人靠近,薛玲珑并未刻意压低声音,站在旁边的翠桃,不禁听得瑟瑟发抖。

她和秦氏派去栖风院的翠屏不一样,是薛玲珑从娘家时就带着的丫鬟,这次去刘国公府吊唁不便带太多人手,也只有她与另一位名叫绣桃的丫鬟,被从晋阳侯府带了出来。

她们的性命,已与薛玲珑紧紧绑在一起。

一旦行错一步,怕是连小命都难以保住。

薛玲珑此刻并未注意到,身旁丫鬟担忧的神色,她的全副心思都沉浸在未来的美好生活中。

皇子侧妃之位,是能够上皇家玉碟的。且二皇子现在还未迎娶侧妃,身边不过有几个身份低微,不足为虑的侍妾。

等她生完这一胎,要是能早先一步进府,早点为二皇子诞下长子,说不得将来等到二皇子登基之时,会封她为贵妃。

再进一步,母仪天下,也不是不可能?

前世上历史课时,又不是没听说过有皇后是再嫁之身!

就算退一步讲,她当不上皇后,她的孩子日后能当上太子,当上再下一任皇帝也行。她就不信,以她远超这个时代的眼光与见识,培养不出一个比其他人更优秀的孩子。

她还知晓许多保养身体,养生长寿的知识,一定能活得长长久久。等到将来她的孩子继承大统以后,她也能捞个太后当当!

薛玲珑越想越觉未来可期。

先前属实是她想岔了路子,那一戳就破的儿女情长,哪里比得上到手的权势重要?

这可是古代!

站在权力的制高点,可以轻易夺人性命。

先前还是她太天真了,竟以为有情饮水饱。

薛玲珑端起茶杯,指腹摩挲着手中细腻的贡品瓷器,越发为过去感到惋惜。

殊不知她与翠桃那一番对话,早已落入隐没在葱葱绿树间的身影耳中。

别院外面,守了整整一日的晋阳侯府小厮,见院门迟迟不开,无法,只得赶在宵禁以前,先折身返回了晋阳侯府。

方一回府,就被秦氏唤到跟前。

厅中,晋阳侯、秦氏与沈峰,三位主子都在。

三道咄咄的目光落在小厮身上,直叫小厮紧张得头皮发麻。

硬着头皮说道:“小的在凌家别院外守了整整一日,除了凌家的马车进去过一次以外,院门再没开过,小的央守门进去通报,请世子夫人出来相见,那守门也并不理会小的。”

“小的无能,没能见到世子夫人……”

小厮将头埋得很低,忐忐忑忑地回答。

话还没有彻底说完,就听秦氏“啪”的一巴掌拍在桌上。

“那个贱妇,她算哪门子世子夫人?”

秦氏板着脸道:“以后不准再唤那个贱妇世子夫人,传命下去,府中若再有人喊错,罚没半个月月钱!”

听着秦氏一口一个“贱妇”喊着,沈峰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低声开口:“母亲……”

“难道你还想为那贱妇求情?”秦氏脸色更加阴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瞪着沈峰:“那贱妇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事到如今你还惦记着她?”

“峰儿,你糊涂啊。”晋阳侯也在边上跟着叹息,“你母亲有时讲话是急躁了点,可她说的没错,那薛氏属实过分,此举简直是将你与我们晋阳侯府的脸面往地上踩。你没听,现在满京城的人是怎么说我们晋阳侯府?”

有了晋阳侯的支持,秦氏不禁说得更加起劲。

“峰儿,你听,就连你父亲都说你糊涂。”

“瞧瞧那贱妇,腹中怀着孩子还敢跑到别人府上去住,焉知道当初她自己一个人住在西屏巷,峰儿你不在的时候,她有没有跟别人鬼混?”

秦氏眼中满是恶意,“她那腹中的孩儿,也未必就是我们晋阳侯府的血脉。要我说,那些外室就没一个好东西,只会些歪门邪道的狐媚手段,不守妇道至极!”

“拿外室当宝,简直是这天底下最糊涂的蠢蛋。”

沈峰被这一番话说得,掩面羞愤。

一旁的晋阳侯,也面色难堪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