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保持着肌肤相贴的姿势,陆眠能明显感受到怀中之人不断攀升的体温,哪怕隔着两层衣料,也能烫得他心头发颤。
情况越来越糟,不能再继续坐以待毙下去。
怀揣着这个念头,他脱下被阳光晒得堪堪干燥的外套,轻轻盖在司沐辰身上,极其自然地在其额上落下一吻,道:“你在这儿呆着别动,我去附近看看有没有能用得到的东西。”
脑袋烧得迷迷糊糊,包裹身体的热意也抽身而去,司沐辰下意识抬起手,胡乱抓住一截手臂,道:“什么时候回来?”
“你先睡上一觉,睁开眼就能看到我了。”
陆眠没有给出具体时间,却做出更令人心安的保证。
得到回答,司沐辰总算放松下紧绷心神,彻底陷入沉睡。
初来乍到,不清楚这片孤岛是否有危险生物,陆眠不敢跑的太远,只在附近搜查,却惊讶地发现长出无数杂草的岛屿是由沙子构成,一脚下去,半只脚掌都会陷进细沙里。
尽管觉得怪异,他却无瑕顾及,一心记挂着高烧不退的司沐辰。
所幸最初决定陪对方参加这档综艺时,担心出现意外,他学习许多野外求生知识,其中就包括辨识草药和了解功效,没想到还真要派上用场了。
青年是受凉后引发的高热,需要的草药比较常见。他蹲下身,细细辨别长势茂盛的青草,还真让他找到几株治疗发热的草药。
救命之药已经找到,接下来要找的就是可饮用的淡水。
这项任务不急在一时,陆眠还记得给出的承诺,便按原路返回,靠着树干在司沐辰身侧坐下,默默处理药材的同时,频繁观察他的身体状况。
草药不过几株,没多少功夫就处理完毕,他不想闲坐着,又去到海边,在浅水区找到一个易拉罐,以及形态各异的铁片。
盯着空易拉罐看了半晌,他突然想起一个获得淡水的办法,是在某本书里看到的,没有真正实践过。
他脱下衬衫和裤子,只留内裤在身上,重新跳入海中,一刻不停地搜寻海草。
等收集到足够的海草,陆眠探出海面,自言自语道:“要能再找到一块塑料薄膜,就大功告成了。”
他本想先回到岸上,却发现原本围绕在身侧的小鱼不约而同地向同一个方向游去,没过多久,那群小鱼去而复返,嘴里叼着块透明的塑料薄膜,争先恐后地将其推进他怀里。
这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他觉醒了某种操控鱼类的能力?
他迟疑地抱着塑料薄膜,试探道:“能不能再帮我找一个碗?”
鱼群受命,纷纷出动,带回一只满是缺口的破碗。
陆眠怀疑自己夺舍这具身体前曾是深海霸主,方才经历过九死一生,误打误撞觉醒了上一世能力,才能使鱼类这般听话忠诚。
越是往深处想,越觉得这个想法是真的,他难得有些兴奋,觉得等待他们的不再是穷途末路,而是柳暗花明。
带着寻到的东西回到椰子树下,他先是在地上刨出小坑,放入破碗,又拿海草铺满周围的空隙,最后用塑料薄膜盖住小坑,以此来收集淡水。
等司沐辰口干舌燥醒来,看到的是男人认真不苟的背影。他撑起疲软无力的身体,道:“你在做什么?”
“我在用海带收集淡水。”陆眠用沙堆压好塑料薄膜的四角,快步走回青年身边,关切道:“怎么样?身体好受点了吗?”
司沐辰嗯了一声,偏头看向那层塑料膜,迟疑道:“真的能行吗?”
“不知道。”
陆眠微微抿唇,语气很是乐观:“我是在书里看到的法子,没有实践过,不过三个小时后就能知道可不可行了。”
司沐辰拿起披在身上的外套,向他递去,道:“我现在不冷,你快穿上吧。”
“人在发烧时,体表毛细血管扩张,身体热量散发,会导致体内能量降低,难以维持机体的正常生理活动,引发骨骼肌收缩,进而感觉浑身发冷。”
陆眠接过外套,动作强硬地盖住青年,道:“这种时候要注意保暖,要是不想情况更糟就盖着吧,等我真正需要的时候再还我。”
司沐辰不再逞强,乖乖盖着那件薄外套。
这般乖巧的作态,让陆眠心里发软,献宝似的拿出草药,“这是治疗发热的药草,等收集到淡水,你把它们吃下去,睡上一觉,应该就能退烧。”
司沐辰眼睫微颤,“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我看过往期的节目,节目组选择的拍摄地点都很危险,害怕发生意外,就学了点荒野求生的知识,没想到真的能派上用场。”陆眠低声解释道。
“你从前不喜欢大海。”
这句话驴头不对马嘴,却让陆眠骤然心惊。
他偏过头时,青年正一瞬不瞬地看着碧蓝天空,眼神放空,看不出丝毫情绪。
司沐辰接着说道:“更不会为我参加综艺节目,你说演员都是低贱的戏子,喜欢时可以捧着,厌恶了也可以弃之敝履,要是敢不长眼得罪你,你会让他家破人亡、生不如死。”
“陆眠,你之前贯彻的很好。”他收回目光,转向身侧之人,“可从在《长夜行》剧组遇到你,你就像是脱胎换骨一般,变得非常彻底,常常让我觉得困惑,我……我对你总有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甚至会不自觉心动。”
青年难得说这么长一段话,陆眠听得心里发甜。
那次初见,原来不止他心神俱颤,对方也是有感觉的,尽管不甚强烈。他现在甚至开始怀疑,对方同他是宿世姻缘,注定要永生永世在一起。
“所以,你也是喜欢我的,我们从始至终都是两情相悦,而不是我一厢情愿,对吗?”
司沐辰并未否认,而后用肯定的语气道:“你不是他。”
陆眠肯定道:“对,我不是他。”
长久萦绕在心底的疑惑解决,司沐辰像是放下一个担子般,将脑袋靠在陆眠肩上,“你是为我才参加节目,却遭此横祸,如果我们注定要死在这里,你会怪我或是恨我吗?”
生病的人就是爱胡思乱想。
陆眠歪头,吻了吻他湿软的发,斩钉截铁道:“不会,我宁愿跟你死在一起,也不想让你先我而死。”
余下时间,两人不再说话,静静等待淡水生成。
约莫等了三个小时,陆眠揭开塑料薄膜,原本空荡荡的破碗果然多出半碗清水。他拿出破碗,将其端到青年唇边,哄道:“就着这半碗水,把药草吃了吧。”
男人嘴唇因缺水而变得干裂,却要把好不容易收集的淡水让他喝。
司沐辰摇头,道:“你先喝。”
陆眠无法,只能象征性喝一小口,重新把碗递到他唇边,“我喝完了,你也快喝吧。”
知道言语无用,司沐辰仰头喝了一口,胳膊揽住男人后颈,毫无征兆地吻上那双薄唇,将水渡到对方口中。
突如其来的亲吻像暴风雨般让人措手不及,陆眠下意识箍住司沐辰腰身,喉头微动,清凉水液顺着喉管滑进胃里。
察觉到青年有离开趋势,他加重力道,将人紧紧扣在怀里,反复啃咬那抹软唇,舌尖辗转间,响起细微又暧昧的声音。
这是两人在清醒时的第一个吻,都非常投入。
一吻即毕,司沐辰嘴唇被吮得比涂了口脂还要红艳水润,面颊也滚烫异常,更觉头晕目眩。
他把药草囫囵塞入口中,就着清水咽下,重新靠在陆眠肩上,“能不能告诉我,你叫什么?”
陆眠道:“我没有以前的记忆,不知道自己原本叫什么。”
司沐辰沉默片刻,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我对你,是一见钟情。”
陆眠有问必答:“那天,在剧组外见到你一闪而逝的背影,我的目光就完全被你吸引,不受控地追逐你,等你转过身,用一双清冷淡漠的眼眸看着我时,我心如擂鼓,沦陷得非常彻底。”
司沐辰本不相信一见钟情这种俗套戏码,在由对方的嘴说出时,他又毫无缘由地想去相信。
除却父母,他已经没什么可能失去的,倒不如压上一颗心,同其赌上一把。
赌赢了,自此恩爱一生;赌输了,不过是封心锁爱。
他相信男人,即便分开了,也不会伤害他或是他在意之人。
或许是那几株草药在体内作用,司沐辰眼皮逐渐困倦,视线也开始模糊。他闭上双眼,越发贴近陆眠,道:“我再睡一会儿。”
“有我在呢,安心睡吧。”
青年这一觉睡得格外沉,直到天色稍暗、晚霞渐起,他才从睡眠中清醒过来,觉得身体好受许多。
陆眠探了探他的额头,掌心温度如常,看来烧是退下来了。
“饿不饿?”
“有点。”司沐辰看向他肩膀,“你肩膀酸吗?”
陆眠无所谓道:“没事,活动一下就好了。”
司沐辰站起身,道:“我去找点吃的,你坐着歇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