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八点钟。整个监狱的喇叭在同一时间响起, 狱警不厌其烦的一间一间牢房叫醒，轮到纪杨清这里，他交代集合时去2-c方阵。
纪杨清回了句知道了。
他很快就适应了, 这个作息几乎跟当时在808小岛上差不多, 甚至起得更晚了一些。他需要在九点之前吃完饭，然后去二号楼规定的地方集合点名。
他在食堂排队打饭, 这是纪杨清第一次来这里, 所以到处打量着周围的情况。
他发现这里监狱的人手真的很紧张, 连食堂的人手都是被带上镣铐的犯人。
不过今天食堂的气氛好像格外沉默, 纪杨清也是第一次来，不知道自己的感觉对不对。
直到轮到他时，面前戴着镣铐, 头顶长出触角的蝴蝶血统的人给他盛了一碗饺子混合汤圆, 他才反应过来，今天是除夕。
原来兜兜转转已经过年了……
也是，当时去moonlight公馆的时候就已经一月十五号了, 现在二月出头确实是该过年了。
只是这年不能和栖迟一起过, 真的遗憾，MD都怪COG，迟早把它推平了。
今天晚上要给栖迟打个摩斯密码，告诉他新年快乐。
纪杨清不会把自己的情绪发泄给无辜的人，所以他拿到碗的时候, 对着面前的小蝴蝶笑了一下：“新年快乐，happ new year。”
对面的人受宠若惊，眼睛瞪大一脸惊喜, 不敢相信原来在这里能收到新年祝福，他慌慌张张地说：“新年, 年快乐。”
声音小到如蚊子嗡嗡一样。
是个社恐小结巴。
真不知道在这吃人的地方怎么活下来的。
纪杨清吃完饭才八点半，时间还早，他就不急着去集合，独自坐在位置上消食。
那个小蝴蝶看着终于没有人打饭了，才抱着已经有些冷掉的饭，蹲在一旁的墙角吃。
怎么不过来吃？
纪杨清看了看周围那几个后厨打饭的都坐在餐厅里面，心里满是疑惑。
思索一番大概明白了，看这么弱小，估计是被欺负惨了。
秉持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他又对小蝴蝶有格外的好感，纪杨清站起身，三步并做两步走到小蝴蝶面前。
正蹲在角落里吃饭吃得专心致志的小蝴蝶，被目光里那一双穿着鞋子的脚吓了一跳，手一抖，差点连碗带饭都砸到地上。
纪杨清看见他抱着碗筷的手有点红肿。
“过去坐着吃？”
“不，不用，用了。”小蝴蝶慢吞吞地吞下那个嚼了一半的汤圆，“我，我在这里，里就好了。”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小蝴蝶明显身体一僵，应该是想到了不好的事情，然后沉默不语。
看来没有猜错。
纪杨清也不废话，把小蝴蝶一把拽起来，拉着他就往餐厅里面走。
纪杨清原来的位置已经坐上了别人，他干脆跑到室友那里，一个眼神把他们赶跑，按着挣扎的小蝴蝶就坐了下来。
“叫什么名字？”
“纪梦残……”
“哪个几个字？”
小蝴蝶想了想道：“纪念，念的纪，梦，梦境的梦，残留的残。”他一边说着手上一边比划着写。
怪不得这么有好感，原来是同姓啊。
可是纪梦残说完，就想离开，纪杨清把他按住，不许离开，看着胸口前面的代号0096继续说。
“什么血统？”
“枯叶蝶……”
“我叫纪杨清，和你一个姓，杨树的杨，清澈的清，灯塔水母血统。”
“看在咱们这么有缘的份上，我罩着你，谁欺负你尽管说出来，我帮你收拾他。”纪杨清双手撑着凳子，一脸大哥大的模样。
纪梦残摇摇头：“不用。他们，们会找你，你麻烦。”
“我可从来都不怕麻烦。”纪杨清道，“说吧，他们叫什么名字。”
“算了……”
啧，怪不得会被欺负，性格这么软弱，可能这也是把他拉出去拍卖的原因？怪不得COG舍得这至少90%的血统。
纪杨清也不逼他说出来，这事找人一打听就能打出来。
纪梦残吃完饭，焦躁不安地看着周围，催促纪杨清：“赶紧，走吧，马上就集，集合了。”
纪杨清看还有十五分钟，没有跟着纪梦残匆匆地脚步，慢悠悠地去外边集合。
集合的队形本来是从低到高排列，前两排是低个，后三排是高个。纪杨清看了一圈，没有看到纪梦残，以为是不和自己一个方队，就没在意。
谁知道他这个方阵点名的时候，他清清楚楚听到纪梦残三个字，纪杨清疑惑地回头仔细看，原来他被夹在后排高个子中间，小小一只，怪不得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
看来小蝴蝶过的是真凄惨。
狱警点完名字，带着他们去了后厨，他们2-c方阵的任务是洗盘子。
等等，小蝴蝶又做饭又洗碗？这不是做了两份工作？
那个姚俞欺负的是——纪梦残？！
怪不得他支支吾吾不敢说出口，感情是这样啊。
那看来这个“管事的”他是非做不可了。
纪杨清没有为纪梦残分辩什么，纪梦残天天在那里打饭，狱警绝对见过不可能不知道，想管早就管了，他在这里也没有话语权，说了也是无用。
后厨间。
纪梦残熟练地把衣袖挽起来，低头就开始洗碗。
狱警交代纪杨清把墙角那一堆洗完就可以自由活动，中午十二点还要去操场再进行一次集体点名，十二点半吃饭。吃完饭一点半点名，然后接着回来洗中午的碗筷。
下午六点半点名，七点开饭，八点点名，洗完碗筷十一点熄灯。
下午时间长，肯定能提前洗完自由活动，上午就不一定了，如果延误了开饭时间，还要受罚。
加上纪杨清一共三十个人，他目测了一下，这里大概有四五千套碗筷，一个人平均一百多套，大概要两个小时左右洗完。
基本上每次自由活动的时间也就两个小时，小蝴蝶还要做饭，那岂不是一天到头都在连轴转。
“知道这里的规矩了吗？”狱警看纪杨清没有一点反应，不耐烦地吼了一声。
“明白了。”纪杨清敷衍了一句。
“明白了还不赶紧干活？！”
纪杨清看着其他人早就开始洗碗筷，他就走到墙角，拧开水把碗拿起来准备洗。
他心里很抗拒，碗筷油乎乎的，还不知道被哪些抠脚大汉用过，里面都是口水，纪杨清拿上的一瞬间就后悔了。
不想洗，一点都不想洗。必须要想个办法赶紧换个岗位，不然再来两天他真的会忍不住暴走。
水龙头“哗哗”地往外流水，纪杨清把手里油乎乎的碗筷放到池子里，手接触到水的一瞬间，他被冷水冻得缩了一下。
寒冬腊月用冷水洗碗，纪杨清本身就体寒，这点可以忍受，可是其他人呢，怪不得纪梦残手那么红肿。
原以为是被人打了，现在看来是生得冻疮。
纪杨清内心叹了口气，加快了手上的动作，一个小时后就洗完了他的部分。
纪杨清转头走到纪梦残身边，伸手帮他洗碗。
纪梦残正呼哧呼哧地用抹布把碗擦得锃亮，然后小心翼翼地磊在一边。
纪杨清冷不丁伸过来的手把他吓了一跳，手上的碗差点砸碎。
他算是发现了，这只小蝴蝶胆小得很，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把他吓到。
“我来帮你洗。”纪杨清说着就捞了一堆碗筷。
“不行！”纪梦残想抢回来，可是又害怕把碗摔碎，所以畏手畏脚，根本抢不过来。
纪梦残见抢不过来，急得都快哭了，可是结结巴巴张着嘴说不出话，小脸皱在一起，眼眶红红，然后咬紧下唇，在一旁干跺脚。
“你手都要生冻疮了，这里不可能给你用药，别任性。”
“不是！”纪梦残半天就憋出了这两个字。
“那个小废物在哪？”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声音尖锐刺耳，一听就是个尖酸刻薄的主。
“姚姐，这里请，小废物人在这儿。”
纪杨清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好奇得往门口看，他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门口那个女人五官精雕细琢，每一个细节都透露出高傲的姿态，眼睛黑而大，可是眼尾上挑，眼头尖，眼神里全都是算计。嘴唇涂成大红色，锐角形的嘴尖勾起，好像是在嘲讽周围的一切。
身上监狱里统一粗糙的囚服，但也无法掩盖她火辣的身材，走起路来摇曳生姿，堪比风月场所出来的头牌。
“姚姐，那个小废物在哪儿！”身后一人一指，让姚姐看到了角落里的小蝴蝶，还有在一旁帮忙的纪杨清。
姚姐，那应该就是姚俞了。
“好啊，这段时间没找你麻烦，都交到朋友了？”姚俞扭着胯，走到纪梦残面前，“我不是说过，没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许和他说话，也不许让他坐着吃饭，更不许对他好？！”
“我怎么听说早上有人和小废物说话，还让他坐在餐厅里？现在还有人帮他洗碗？！”
“姚姐消消气，那个人面孔新，是个新来的不懂规矩。”旁边那人谄媚地跟姚俞解释，然后眼神一横看着纪杨清，用手指着他，“你，快来给姚姐道个歉。”
那人挤着眼睛：“那个小废物得罪了姚姐，你要是现在过来赔个罪，姚姐就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了。”
纪梦残早就怕得浑身发抖，可是依旧推着纪杨清让他快过去，不要因为他被迁怒了。
纪杨清拍了拍纪梦残的手，直视着姚俞：“敢问梦残怎么得罪了……”他想了想叫，“瑶姐。”
纪杨清今天忙了一上午，还没来得及打听前因后果，干脆借着这人之口了解一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