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徐真真的咖啡杯没能平安降落办公桌, 而是成为自由落体砸向地面，深褐色的液体顿时洒了一地，甚至溅到了她的裤管上。
然而这位方圆文化的王牌经纪人却一动不动, 在满屋浓烈的咖啡香气中惊叫出声：
“叶知年结婚了？！”
等这一声惊呼冲破喉咙, 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又尖又利, 仿佛一把尖刀划破了空气。
担心被别人听见, 她三两步冲到门边关上玻璃门，又合上百叶窗, 隔绝一切可能窥探的视线。然后绕过地上的咖啡，坐在椅子上面朝落地窗，对着开始抽芽长新叶的天目玉兰，压低声音追问：
“你确定？”
闺蜜的声音因宿醉而有些沙哑, 却丝毫不影响她信誓旦旦的语气：“确定, 我那个朋友在婚姻登记中心工作，她亲眼看见叶知年去她们那办理结婚登记！”
“亲眼所见？不是她办理的？”徐真真的语气肉眼可见地失落了几分, 对闺蜜的话也有些怀疑。
“是她办理的话她哪敢说？这算是泄露公民个人隐私好不好！就因为不是她办理的，她才敢说出来！”
徐真真闻言, 又有了兴趣, 追问道：“那她怎么确定结婚的人是叶知年，也许只是长得像呢？”
“哎呀，她是负责结婚登记的啊！她的座位就在给叶知年登记的那位工作人员旁边。叶知年递交结婚登记表时她看了一眼, 因为登记人长得好看，名字又好听, 所以她一直记得这件事。”
说到这, 闺蜜忽然压低了声音, 像是在说什么秘密般低语道：“而且，我那朋友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 是因为和叶知年一起去登记结婚的，是个男的！”
徐真真一怔，心脏猛地开始狂跳，确认般重复道：“男的？”
“嗯！”闺蜜的声音微微颤抖，窥探到大秘密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四年前同性婚姻法刚通过，去登记结婚的同性恋很少，所以叶知年和他的男伴一出现就引起了我朋友的注意。也不止她注意到了，整个婚姻登记中心的人都在看他们，所以她才敢说！”
“那……”徐真真咽了咽口水，隐约感觉心脏似乎跳到了喉咙口，让整个喉咙都开始发紧，“和叶知年结婚的是谁？”
闺蜜似乎早就等着她问这个问题，迫不及待道：“她没看到那个人的婚姻登记表，但能肯定不是陆辰，因为那个人比叶知年稍微矮一点。”
陆辰官方身高是182公分，叶知年是她签的艺人，所以她记的很清楚，刚签约时叶知年19岁，身高是178公分，后来又长高了一点，具体数据没量过，但肯定没超过182。
她也不怀疑陆辰的身高数据，陆辰出道时在节目上公开量过，刚好180公分，这几年又长了一些很正常，而且节目同框也能看出，陆辰比叶知年高。
听到这个铁锤，徐真真有些失望，不死心地问：“她没看到那个男人的脸吗？”
“没，那个人戴着毛线帽围着围巾，好像感冒了，一直在咳嗽。”
徐真真皱起眉：“结婚登记不是要拍照吗？”
“姐姐，什么时代了，结婚照早就可以自备了。”
知道问不出更多细节了，徐真真沉默下来。
闺蜜等了一会，见她一直不说话，奇怪地问：“怎么了？这个消息不好吗？这样不就能确认叶知年和陆辰没关系了不是吗？”
“是，只是，这种消息很难拿出证据证实……”徐真真抬头看着窗外焕发出勃勃生机的天目玉兰，忽然嘿了一声，“真是的，我怎么开始钻牛角尖了？有没有证据不重要，只要事是真的就好。谢了笑笑，帮了大忙了。”
闺蜜松了口气，调侃道：“没事，大红包到位就行。”
“包你满意！”
两人又聊了几句才挂断电话，徐真真看了眼裤脚，起身从衣柜里拿了一套新的套装，换上后她叫来了自己的经纪助理，指了指地上的咖啡。
“让保洁来收拾一下，今天你去跟刘琛的行程。他要是问起我来，就说我有要事和方总商量，下午会去看他。”
经纪助理点点头，转身出了门。
徐真真从包里拿出气垫对着镜子照了照妆容，确认没有问题后，她啪地一声合上气垫，唇角扬起一个微笑，自信满满地朝总经理办公室走去。
***
自从咨询了律师，得到了相对比较满意的答复，叶知年便等着徐真真找上门来。谁知等来等去也没见到人，反而拿到了《乌托邦》第二期录制的通告单。
出发前一天，叶知年拖着陆辰的箱子走进衣帽间，满脸疑惑，陆辰跟在他身后不死心地嘀咕着：
“也没必要换吧？不是没人发现吗？”
叶知年心里在琢磨方圆文化的异常反应，闻言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防患于未然。”
“太麻烦了，来回倒腾你不累吗？”
“就换个衣服有什么累的。”
“一拿一放的怎么不累，要不算了吧？”
叶知年被陆辰念得无法思考，转头就是一记眼神飞刀。
“这究竟是拜谁所赐啊？谁知道你会带着这一箱子衣服录节目？哪个明星会和别人撞款撞到从头到脚？还特么是同一年同一季的过季款。现在没被扒出来，只能庆幸年潮是小众潮牌，只在特定圈层有名，要是知名度稍微大那么一点，我们长八张嘴都说不清！”
陆辰移开视线，盯着展示柜里的手表，小声嘟囔：“说不清就说不清呗……”
叶知年瞪了他一眼，将行李箱放倒打开，指着里面的衣服道：“你把衣服拿出来挂上，我去给你搭下期要穿的衣服。”
说完他就走到专放YOUNG和其他私服的区域。
自从两人重逢后，陆辰的私服几乎都被叶知年包圆了，除了YOUNG和年潮这两个他做艺术总监的品牌外，还有不少是他参加时装周时看中买下的，有秀款也有成衣，都是他觉得适合陆辰的款式。
除了这些品牌服饰外，叶知年也会亲手给陆辰做衣服。一开始只是心血来潮做着玩，但时间长了难免会掺杂一些小心思，留下独属于爱人的印记。
看着眼前衣柜里的衣服，叶知年心中一动，表情有些尴尬。
刚还义正言辞地拒绝秀恩爱，这个时候看见这一衣柜的衣服，他倒有些按捺不住了……
这个衣柜里，装的都是叶知年做给陆辰的私服。
表面看起来都是舒适宜穿的T恤、卫衣、外套和工装牛仔裤，但实际上在胸口、衣摆等位置，叶知年都加了一点小元素——
狗狗爪子和尾巴的卡通图案。
设计在图形和配色上参考了捷克狼犬，灰色的爪爪和鞭子似的大尾巴冲淡了卡通设计带来的低龄感。图案都是用缝纫机秀在布料上的，面积不大，小小巧巧地点缀在诸如领口、胸口和后衣摆的位置。
就比如叶知年曾经给陆辰做了三件短袖白T，都是普通的正肩版型，正面什么图案都没有，偏偏在后面衣摆处秀着一条灰白色的小尾巴。
三件T恤的小尾巴各有不同，一个高高扬起，一个打了个卷，还有一个左右摇摆，只有三分之一个成年人手掌大，可可爱爱地贴着衣摆，穿在身上时，小尾巴正好落在陆辰的臀部位置。
图案的设计灵感来源于两年前的某次探班。
当时陆辰在拍一部灾难片，他饰演的男主虽不幸被困却积极自救，最终拯救了自己和同样被困的女主及其儿子。
除了被困男主这条线，电影还有一条搜救线，两线并行，进一步增加了紧迫感。
既然要拍搜救，就肯定绕不过搜救犬，剧组为此专门请了两位消防救援部队的驯犬师，带着几只退役搜救犬参与拍摄。
叶知年和陆辰都非常喜欢小动物，但因工作性质，导致他们一直没敢养。难得有这种公费撸狗的好事，两人都不愿错过，一来二去就和驯犬师混熟了，从他那了解了不少养狗的知识和趣事。
聊得多了，就难免开始畅想。一次夜间运动后，叶知年和陆辰躺在床上，不知怎么的话题就跑到以后要养哪种狗了。
“其实像闪电这种退役搜救犬挺好，性格稳定，脾气好，就是我们俩的职业可能无法通过审核。”陆辰和叶知年并肩趴在床上，一起看手机里闪电的照片，语气颇有些遗憾。
叶知年也很喜欢闪电，但他想的显然比陆辰要远：“除了审核很难通过，退役搜救犬和警犬的年纪都不小了……”
工作犬的退役年纪在五至七岁之间，而犬类的平均寿命也就十至十五岁。也就是说，运气好的话，那么可爱的闪电还能活十年，运气不好的话可能也就三五年左右了。
一想到这件事，叶知年的情绪明显有些低落，陆辰见状连忙转移话题道：“如果不能收养退役犬，想在市区养大型犬就有点难了，或者养中小型品种？这样的话光家里就够它们活动了，你喜欢哪种小型犬？马尔济斯？吉娃娃？”
“都行吧……”叶知年被顺利带偏注意力，思忖片刻后摇头道，“吉娃娃就算了，太吵了，其他的我没什么概念……你呢？你有喜欢的吗？”
“我啊，”陆辰想了一会，撑着下巴看向叶知年，“柴犬吧？”
“为什么？不是说柴犬服从性低，脾气又倔还高冷吗？”叶知年有些诧异。
“是，但是你不觉得柴犬这样的性格很像猫吗？”陆辰唇边噙着笑意，意有所指道。
可惜他的言外之意叶知年没有Get到，表情依然疑惑：“柴犬被誉为狗中之猫，当然像猫了，而且你要是喜欢猫的性格，为什么不养只猫？”
“我不是喜欢猫的性格，而是喜欢那种表面上看着可爱漂亮，好像很好接近，实际上却内心高冷，极难走进他心里的类型。”
“你在说什……”叶知年话说到一半反应过来了，睨了陆辰一眼，“我在说狗，你在说什么？”
陆辰撑着下巴笑得跟大尾巴狼一样：“我也在说狗啊！”
叶知年轻哼一声，脑海里突然想起驯犬师说过的捷克狼犬，翘起唇角道：“不过比起小型犬，我还是更喜欢大型犬。罗哥说的捷克狼犬就不错，帅气忠诚，一生只认一个主人，聪明又可靠……”
陆辰正听得嘴角疯狂上扬，就听到叶知年话锋一转：“就是太粘人了，容易因为分离焦虑而拆家，智商太高的结果就是服从性太低，还是算了吧。”
“算了？怎么能算了？粘人不好吗？聪明不好吗？”陆辰急眼了。
叶知年暗自好笑，故意说道：“不好，太粘人了，走哪都跟着，叫停的时候不会停，哪里好？”
明明知道叶知年在说狗，陆辰却觉得自己膝盖中了两箭，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忍住，低头对着眼前白皙光滑的肩膀头就是一口。
“啊！陆辰！你属狗的吗！”
“我不属狗我属狼！你不说我太粘人服从性低吗？我非得让你看看我服从性低体现在哪！”
“卧槽！别摸……啊！陆辰你唔唔唔！”
那天晚上，捷克狼犬充分展现了他“叫停永远不听，我有我的想法”的一面。
当然，这里面有没有面热心冷，惯常口是心非的大猫的配合，就不为外人所知了。
总之第二天，叶知年连床都下不了，趴在床上看了一天的捷克狼犬视频，最终花了两天时间完成了以捷克狼犬为原型的设计，并在每一件给陆辰做的私服上，都秀上了这个卡通形象。
出于不可靠人的隐秘心理，叶知年并没有设计完整的卡通形象，而是拆分成了耳朵、爪子、尾巴之类的小元素，点缀在私服的角落，就像是陆辰不经意间冒出的破绽。
对于叶知年的这些小心思，陆辰全盘接受，平时也经常穿出去显摆。不过由于是私人定制的服装，粉丝即便拍到了也找不出品牌，加上小元素七零八碎，常常被遮挡，因此并没有引起广泛的关注。
既然找不到品牌，那肯定就找不到设计师啊，穿穿也……没啥吧？
心虚地瞄了眼陆辰，叶知年抬手拿了件卫衣，又拿了带小尾巴的T恤，腰带拉链位置秀了狼牙的裤子也拿了两条。
最后，他又欲盖弥彰地拿了一套YOUNG的春夏新款，一起塞给了陆辰。
“喏，这期就穿这几套吧……咳，我去…喝个水。”
看着叶知年匆匆离去的背影，陆辰挑挑眉，低头翻看手里的衣服。当看到熟悉的白T时，他一下子笑了起来，表情宠溺里又带了点得意。
小样，我就知道你忍不住！
把衣服叠好放进行李箱，陆辰想了一会，走到摆放饰品的岛台前，从玻璃柜里拿出一个红丝绒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两枚白金素圈男戒。
这两枚戒指便是陆辰和叶知年的婚戒，表面看来就是普通的素戒，没有花纹更没有镶嵌钻石珠宝，但其实它们的内圈刻满了繁复的花纹。
叶知年的那枚刻着代表时光的圆形花轮纹，花轮纹中间是花体字母L&Y；陆辰的那枚则是缠绕着花体字母Y&L的藤蔓绿叶。
因是隐婚，这两枚戒指他俩都很少戴，原本陆辰用项链把他那枚挂在了脖子上，但是三年前在演唱会上跳得太嗨，导致链子断裂戒指飞出去的事，把他吓到了。
好在那次运气不错，戒指没掉下舞台，那首歌表演结束后，陆辰顾不得后续环节，直接在舞台上就开始找戒指，找到便将它戴在了无名指上，一晚上都没取下来过。
直到现在网上都能看到其他队员在舞台上和粉丝互动，他一个人在戒指掉落处徘徊的视频。
那之后陆辰就把婚戒放在了戒指盒里，和叶知年那枚躺在一起，只有逢年过节时，才仪式感满满地拿出戴几天。
虽说第一期时有嘉宾上山采茶，但《乌托邦》从本质上来说还是一个慢综艺，不会有太大的运动量，就算是做农活，也不会比跳舞的动作大。
心里拿定主意，陆辰从首饰盒里挑了根白金项链，穿上婚戒挂在脖子上。
对着穿衣镜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陆辰得意地勾起唇角，一点不担心会被叶知年勒令拿下。
毕竟有私人定制服装在前，在“如何隐秘的秀恩爱”上，他俩可是共犯。
果然，叶知年看到戒指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在第二天陆辰出发时拉住人，抬手把戒指塞进了衣领里，然后隔着衣服拍了拍那个小突起，警告地看了陆辰一眼。
陆辰笑了两声，歪头啄了下叶知年的唇瓣：“我先走了，一会见。”
“嗯，一会见。”叶知年靠着墙，目送陆辰出门，视线落到卫衣帽子边缘一左一右的黄灰色小耳朵，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一种羞耻感。
有种秘密被曝光，无所遁形的感觉……
原地发了会呆，叶知年摇摇头，转身朝衣帽间走去。
现在后悔也晚了，反正不会有人知道，秀就秀了，怎么着吧！
***
第二期《乌托邦》开播时间正好赶上五一假期，直播间刚出现在杨桃视频首页，便有大量观众涌入，直播还没开始，在线人数已经突破了二十万大关，并且还在不断攀升中。
漆黑的直播间里，无数弹幕奔涌而过，有粉丝为自家偶像喊口号的，有抱怨直播时间太早怎么还不开始的，还有蹲CP的，吵架的，热闹得仿若菜市场。
【期待陆辰！】
【期待林思影！】
【为了第一时间嗑到陆人皆知的糖，我也是真的拼了】
【你有见过假期早上八点的太阳吗？我是嗑药鸡，我见过】
【让我们康康陆人皆知的二位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doge】
【早上八点直播，还是周末，还是五一假期！这个时间点太反人类了！】
【怎么还不开始啊，都八点了！导演快把我们家麟麟交出来！】
千呼万唤中，直播间终于亮了，首先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就是卫衣帽子边缘的一对卡通狗耳朵。
没等观众反应过来，镜头拉远，陆辰转头问道：“在这录吗？”
一个声音从镜头外传来：“是，陆老师您先请坐，其他嘉宾马上就到。”
“好吧。”陆辰应了一声，拖着行李箱继续往前走，镜头也随之拉远，直播间的观众们这才发现，周围的环境看起来大约也许可能……就是一个仓库？
也难怪开头陆辰会问那一句。
仓库空荡荡的，十分开阔，但也正因如此，显得中间放的那一排椅子特别可怜弱小又无助。
这些椅子摆成了一个半圆形，正对观众看不到的固定机位，保证能拍到每一个落座嘉宾的正脸。
陆辰拖着行李箱走到最左边的椅子前，将行李箱往旁边一放，转身坐下。
就这样枯坐着，陆辰一会看看表，一会撇撇脚，一会拍拍卫衣上不存在的灰，一会四处张望，一刻也闲不下来。
眼看时间过去五六分钟了，他终于忍不住看向自己的跟拍导演。
“你确定是在这集合？该不会就只把我撂这吧？”
跟拍导演笑着道：“怎么可能，其他嘉宾一会就到。”
“好吧。”陆辰明显叹了口气，又开始百无聊赖地玩手指、弹灰。但无论他多无聊，都没有当着镜头堂而皇之地刷手机。
就在他把卫衣、牛仔裤，包括鞋子都拍了一遍后，他像是想起什么般瞄了眼正对自己的镜头，然后轻咳一声，附身向前，手肘搁在膝盖上，埋下头，十分刻意地抬手撸过后脑勺。
这个姿势导致他整个上半身前倾，原本塞在卫衣领口里的戒指因此滑了出来，明晃晃地出现在直播间所有的观众眼前。
见目的达到，陆辰眼中闪过一丝诡计得逞的笑意，直起身子靠着椅背，再也没有之前坐立不安的小动作，整个上半身挺得直直的，就像一个人体模特。
这一套连招下来，原本就奔着嗑糖而来的陆人皆知CP粉们，终于忍不住了。
【太刻意了哥，知道你想秀，但你这套动作真的很做作do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