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画地为牢【完结】>第10章 坑深10米 一无所有

  沈意鸣转身欲走的时候也看见了。

  这一刻简直比昨天染头发时还让他兴奋,他对着冯银桦眨了眨眼,说话同样毫不留情,“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喜欢当墙头草啊,这么快就被收买当奸细了,我在国外的事你没少跟他说吧。”

  冯银桦虽说平时暗地里都是护着沈意鸣的,但出卖人这件事他在前一小时前才做过,这会儿就被拆穿,心里着实不舒服,眉头拧的难看。

  沈意鸣却不给他解释的机会,摘了墙上的一件薄外套,迈开腿就走。

  在门外两人视线相撞的时候,池砚英俊的眉头蹙着,显然在想什么费脑的问题,而他看见沈意鸣嘴角的笑意和挑衅的发色时,想也不想的抬手抓住他的头发,而沈意鸣的步子没有一刻的停留,导致他的头被扯的后仰,眼角上扬,拉成了一条细细的缝。

  沈意鸣毫不夸张的想,若是他的步子顿住的不及时,他的头皮一定会被整张的揭下来。

  “酗烟,喝酒,艹粉,染发......沈意鸣,你不想活了是吗?”

  池砚说完并不满足于沈意鸣嘴角讽刺的笑意,他手上用力,掐着沈意鸣的脖子将他按在墙壁上,居高临下的与他对视,只是他下一句还没说出口,沈意鸣就先他一步提出警告,“不懂吗,你越是不想我干的,我就越干,所以不要来干涉我的生活我的一切,这样麻烦的人生真的让人讨厌死了。”

  池砚一句话不说,拽着人就走,房间里出来的几个人,看着沈意鸣像只脱力的鸡一样被扯着走。

  ……

  沈意鸣坐在镜子前,身后的理发师努力憋着笑意。

  他看了看镜子里前一天晚上刚刚见到过的小伙子,又转过头去问坐在沙发上的矜贵男人,“染回黑色是吧?”

  他说的不是“染成”,而是“染回”。

  而此刻沈意鸣脸上的表情更是一言难尽。他昨天亲口承认自己已经是快奔三的人,早已经过了叛逆期,可连十二小时都不到,就被人按头过来要把头发染回去。

  池砚微一点头,理发师再也忍不住笑了,他摸过架子上的染膏,故意开沈意鸣的玩笑,“不到一天挣了你两把钱,给你打个折?”

  沈意鸣扯着嘴角歪脖笑,“好啊”,手却在理发师回身找工具碗时摸起妆台上的电推子,打开开关顺着额头往后一推,池砚看见时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沉沉的锁着镜子里那张桀骜的脸。

  崩溃的表情很少在这个冷漠的男人脸上看见了,等了六年找了六年,再到身边时,他经历了前所未有的无力。

  沈意鸣不是不想活了,池砚眼里心里十八岁的沈意鸣已经死了,现在他面前的这个人二十六岁,像他当初恨沈博为一样恨自己。

  理发师吓了一跳,“你这是不想让我挣这份钱就直说呗,还好是把推子,这要是把剪刀,我没准要搭上人命了。”

  沈意鸣将推子扔回到妆台上,短短的三十秒,他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池砚想要的沈意鸣已经不在了,他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摆脱他呢!

  “剩下的交给你吧,这么短的头发也不需要再染回去了,没几天长出新的再来剃。”

  理发师看了眼沙发上冷漠不悦的男人,见他也什么动作阻拦,便顺着沈意鸣的意思来。

  他看着镜子里除了气色有点差,但样貌精致的男人,“短寸这个发型可不是谁都能驾驭的,我瞧着你的脑型和枕骨不错,样貌又帅气,效果应该也不会比长发的时候差。”

  理发师叹了口气,他能感受到他和西装男人之间的剑拔弩张,轻轻的拍了一下男孩的肩,朝着镜子里的沈意鸣挑了挑眉,“别给自己找太多的麻烦,在我们小时候啊,越调皮捣蛋的孩子越被老师记得牢。”

  沈意鸣抿起嘴巴,两只手扣着因为弹吉他而磨出的茧子。

  头发剪完已经是午饭的时间,池砚带沈意鸣去了就近的一家中式餐厅,等饭的功夫,池砚竟然一改方才的疾言厉色,给沈意鸣倒了杯水,“我今天本来是想给你送这个。”

  他推过来,是个保险柜的钥匙,“你爷爷昨天晚上在我们分开之后给我打电话,他说你爸妈那部分的股份直接转到你的名下了,文件放在银行的保险柜里,让你有空去取,如果你想回公司,随时准备召开董事会。”

  沈意鸣拿过来,看也不看的装进衣兜里。窗外的天气开始阴上来,九月,秋雨开始酝酿。

  “如果还想继续做音乐,跟他们的关系不好,可以单飞,我会给你找最好的团队和资源。”

  “不用”,沈意鸣低头玩桌上的餐具,“如果当初我知道回国以后是这样,我宁愿在国外时背负巨额的违约金,还有,我跟组员的关系不好我自己会处理,不要以为你现在是这个组合的老板就来对我指手画脚。

  池砚,只要你还觉得对我有所愧歉,那么我们之间的战役一定就是你输,我说的已经很累了,我做的也累了,我不想再跟你有一丝丝的纠缠。别恶心我了,算我求求你。”

  服务员端上来饭菜,沈意鸣兀自拿起筷子用饭,吃的差不多的时候,外面突然下起雨来,这场秋雨来的晚,还没过,天已经凉了。

  沈意鸣出门时站在雨幕之下,池砚似乎想送他回去,但是沈意鸣抬手挥了辆出租车,坐上去时连一个眼神也没给池砚。

  再纠缠,说不定推掉的不仅仅是头发。

  本来今天也是要出门的,意外的是同moon吵了一架,又跟着池砚吃了顿饭。

  “去中心商贸城”,沈意鸣跟司机报了位置。

  修手机的人昨天给沈意鸣发了短信,说是可以取手机了。

  这次到手机修理铺时,店内的灯亮着,小女孩大概上学去了,铺子里只有那个男人在忙,抬头时没有认出沈意鸣来,很客气的问他,“您好,有什么要修理的吗?”

  沈意鸣的衣服只在下车之后被淋了一点,不算严重,“我来取手机,昨天您给我发短信说可以取了。”

  男人仔细又将沈意鸣打量了一遍,眉头一挑有些意外,开玩笑道,“说实话,您要是不提醒我,我还以为您是少白头,或是得了什么病呢!”

  沈意鸣并没有觉得自己被冒犯,反而不太好意思的揉了揉发顶,上面短短的一层发茬,有些刺手,“这个发型简短利落,又能让人眼前一亮,不帅气吗?”

  “有这样一张好看的脸,光头也好看”,男人从柜台的底下翻出那部旧手机,外观上修补的很好,“外面已经修补的差不多了,但是数据确实没办法恢复了。”

  他说完嘴角带上些笑意,“那天拆手机的时候突然觉得这个手机眼熟,想起来大概在六七年前只有我店里有这样的手机,而且这个机型当时已经过时很久了,但是我自己喜欢,而且性价比也高,我怕卖不动只上货了一部,一个二十出头的男人想也不想的就买了,说要送给他......”

  沈意鸣低着头把手机按在掌心下,他刻意打断男人说话,“多少钱?”

  “啊,不要钱,修手机外观的料都是老产品了,根本没有这样型号的手机可以用了。”

  “那谢谢你”,沈意鸣不再像刚刚和男人说话时的轻松自在,看起来有些着急,“我还有点事,就不打扰您了,下次有需要的话一定会来您的店里。”

  男人有些错愕,他看着越来越大的雨,不知怎么的脑中有一张脸渐渐清晰,和眼前人有几分相似,但又显得稚嫩许多,“哦,我想起来......”

  沈意鸣几乎是落荒而逃。

  细而长的窄巷里,修鞋的几位阿姨躲在遮阳伞之下,玉珠落盘,沿着伞檐而落的雨幕在脚底汇成了一条小河,她们抱着自己珍贵的皮料缩成小小的一团,懊恼自己今早出门时没有带上一件厚厚的外套,时不时搓搓自己的手背,哈气时冒出浓浓的水雾。

  雨水顺着额头流进了眼里,沈意鸣手里攥着手机,等想起这回事时,屏幕因为进了雨水已经起了一成水膜,他转身往回跑,溅起的水花顺着裤管钻进了鞋堂,钻心的凉意反而头脑更加清醒。

  他顿住脚步,仰天看向商场外巨大的广告牌。

  珠宝饰品。

  当红的男女明星相拥,他们在事业正浓时公布恋情,不到一个月火速结婚,婚后一直以恩爱的夫妻形象活跃于荧屏,当时赞助的钻戒品牌直接找他们做了代言。

  而池砚的无名指也戴着一枚这个品牌的指环,从沈意鸣回国与他相遇的那天开始他就注意到了,这么多天一次未脱。

  成年人的规则无需有人强调提醒,沈意鸣张嘴笑了一下,灌了一口雨水呛得直咳嗽。

  他不是一个理性的人,可他明白自己原来还有幻想,一次次的和池砚对着干也不过是放大内心的决心,让退路封绝。

  但一切都没有用了,数据不能恢复,原本埋在心底里的一根须根也枯死了。

  至此,他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