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斯特罗亚保持着废土时代的城市建筑风格, 在城市最外围有一圈坚固高耸的围墙和高压电网，东南西北四个方位都有城门。
此刻城门大开，但加装的监控设备一直亮着信号灯，感应围栏阻挡道路。
城门口立有检查亭, 每一个进出的车辆、行人都必须通过检查亭才给予放行。
下午四点, 阴云密布, 雪还在下。
一整天没出太阳的天空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从荒原通往城门的???路已经被雪覆盖了, 厚厚的积雪上没有车轱辘的痕迹，也没有行人留下的足迹。
看来今天又是没什么人进出的一天。
守城门的士兵和检查亭里的检查员不约而同地想。
卡斯特罗亚北面只有荒原, 荒原的尽头是起伏连绵的雪山。
几乎没有生物会从北面来到卡斯特罗亚, 所以北边城门其实是摆设, 大门常年封闭，只有侧开的小门, 供检查亭的人进出。
城墙上独守北城门的士兵短暂地离开了一小会儿。
这时, 灰蒙蒙的天色下, 雪地里两行脚印正在逐渐接近检查亭。
“滴滴滴滴——”
检查亭内，捧着热茶的检查员手忙脚乱地打翻了茶杯，滚烫的茶水泼了他一手。
热感应报警器正在不停地响, 他连连嘶气, 不得不忍痛先去查看是什么东西正在接近这里。
这个报警器自他上岗以来, 就响过两次。一次是雪狐狸路过, 一次是荒原狼来觅食。那头狼直接被士兵一枪毙命, 处理过的狼皮现在就铺在他的屁股底下。
估计又是什么动物。
这样想着，检查员甩了甩被烫伤的那只手，放大热成像的画面细看。
竟然是三个人？
检查员一愣, 还没来得及按动呼叫士兵的按键, 检查亭双层玻璃窗被人从外一拳打裂, 紧接着一个白色的人影窜了进来，双手按住他脑袋两侧——
咔嚓一声。
检查员的脑袋被扭转了九十度，瞪大的眼珠倒映出破窗外的景象。
两个穿着灰白色防风衣的黑发男人，犹如风雪夜里的幽灵突然出现在窗边。
检查员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沉不程手撑在窗台，长腿一跨翻了进来。
江麟没有翻窗，伸手将被风吹下的兜帽戴好，遮住漆黑的头发，露出苍白的脸，整个人如同白色幽灵般站在雪地里。
艾萨克干脆利落地解决检查员后，立刻将报警器关了。回头一看，见江麟还站在外面，顺手把门打开让人进来。
“找到了。”沉不程快速滑动检查亭里的设备屏，从南城门的入境记录里找到了范濯的踪迹。
“他果然在卡斯特罗亚。”
范濯显然是早有预谋的。
他的入境记录表明，他不仅使用了伪装身份，而且是受执政团的某个官员邀请，应约而来。
如果没有翻看今天实时拍摄的影像，光看文字记录一定无法发觉他的踪迹。
江麟看了眼时间，16:34，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范濯合法入境，他们非法入侵，在天网系统被禁用的大都市里，想在十几个小时内找到范濯都很难，更别说还要抓住他了。
“走，先进城。”艾萨克用望远镜看了眼城墙，“那边有人回来了。”
他把望远镜随手一扔，弯腰将倒在地上的检查员提起来，放回到座椅上，将脑袋拧回正面，使其脸朝向检查口的那面窗户。
但因为检查员的脖子已经断了，所以手一松，头颅立刻耷拉，带动上半身往桌面砸过去。
江麟见状，拿过地上的茶杯，放在桌上。艾萨克立刻意会，拿过茶杯让检查员的双手交叠盖住杯口，然后让下巴压在手背上，稍稍调整，让他看起来像是姿势懒散地望着窗外。
而他们破开的那扇窗朝着北方，处于守城士兵的视线死角。
这样，如果没人呼叫检查亭，那么直到凌晨换班才会有人发现检查员已经死了。
检查亭贴着城门边，侧开的小门就在亭内，开门后是宽一米二的狭窄通道，可以直接穿过城墙进入城内。
沉不程最后一个进入通道，反手将小门关紧。
无声无息地潜伏进城后，江麟问：“队长，你的计划是什么？”
此前在飞机上时沉不程一直在想行动计划，将以往常用的几种策略在脑内过了一遍，但都被他否决。现在这种情况，唯一适用的策略竟然只有最简单粗暴的那一个。
“绑架执政团的最高领导人，市长。”沉不程缓缓道，“胁迫他下令全城搜寻范濯，让执政团用范濯和手表来交换市长。”
邪恶宗教对上罪恶都市，江麟心想，这招是以毒攻毒了。
沉不程看了艾萨克一眼，才继续说：“关于卡斯特罗亚，虽然教团收集的情报不多，但艾萨克曾经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他对这里比较熟悉。”
艾萨克：“我们不能直接去市政厅，那里武装力量很强，守备严密没有死角，无法潜入。这个时间点，市长不久后就会下班回家。他的私宅虽然有护卫，但没有市政厅严密，有潜伏进入的机会。”
沉不程点头：“我们趁夜潜入市长私宅蹲守。”
大雪还在下，三人的足迹很快被新雪覆盖，不见踪迹。
这座北方城市，冬季的雪夜里非常寒冷，刚入夜的温度已经降至零下十几度。
江麟走了一段路，实在冷得不行，他的睫毛和发丝结上冰雪，四肢都冻麻了。
为了行动方便，他们三个穿得都不厚。
这种温度下沉不程的状态也不太好，他看起来行动自如，但面无血色，没等江麟喊冷，他先开口说：“艾萨克，还有多远？不能长时间走路，我和卫渊的行动力会严重受损。”
艾萨克回头一看他俩的脸色，愣了一下，“有这么冷吗？”
紧接着嘲道：“不止卫渊弱，沉，你也不行啊。”
沉不程呼出的热气都要在空中结冰了，自然没心情跟艾萨克辩驳，只冷冷问：“还有多远？”
“不远，五公里左右。”艾萨克见江麟人都快冻傻了，摇摇头，“算了，坐车过去。”
江麟用气音问：“哪来的车？”
艾萨克摆摆手：“等着。”说完就快步走出小巷，背影消失在江麟的视线里。
只过了几分钟，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巷口，车窗降下，坐在驾驶位上的艾萨克朝他们抬了抬下巴：“上车。”
终于活过来了。
坐进温暖的车后座这一秒，江麟决定将艾萨克以前对他造成的各种精神伤害一笔勾销。
黑车从市郊开往主城区，一路在规划齐整的居民区、高楼大厦的繁华商区穿行，虽然卡斯特罗亚的统治制度是公认的封建守旧，但城市基建并不落后，大都市该有的现代化设施一应俱全。
接近市长私宅的时候，车停了下来。
再往前几百米的分叉路口有站岗的卫兵，阻拦外来车辆进入私人领地。
市长宅邸虽然在主城区，但占地面积不小，主体别墅外有一圈通电围墙，而围墙内外都是高大森绿的雪松树，远远望去，别墅和围墙掩映在层叠茂密的雪松林中。
“你们两个在车里等着接应。”艾萨克开门下车，“我先单独进去看看。”
他一下车便拐进车道边的雪松林里，背影很快消失在林中。
片刻后，沉不程按了按耳麦，呼叫：“艾萨克。”
江麟听见耳麦里传来艾萨克有些失真的声音：“成功潜入。”
别墅三楼的主卧窗户半开，寒风吹着厚重的窗帘微微浮动。
市长还没回家，此时卧室房门紧闭，没有开灯，很暗，借着窗帘缝透出的那一点雪光，艾萨克避开障碍，踩着厚厚的绒毛地毯，悄无声息地绕到床边。
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立着的小掌机，估计提前被设定过无需解锁，艾萨克指尖轻轻一碰，它立刻投射出一片光屏，赫然就是市长的今日行程表。
艾萨克一目十行扫到末尾，停住视线。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别墅几百米外的双向车道陆续有车经过，但市长的专车始终没有踪影。
江麟的目光从远处收回，侧过脸看向路边的雪松林，这时正好一个高大的人影从松树林里钻出来。
艾萨克？他怎么这时候回来了？江麟目光一凝，心里奇怪。
只见艾萨克跨上车道，拉开车门，裹挟着满身寒气坐进驾驶位，二话不说发动了轿车。
副驾的沉不程伸手按住方向盘，“发生了什么？”
“市长今晚不回家。我看到了他的行程表，他今晚住在训练基地。”
闻言沉不程松开手，在艾萨克调转车头的时候，神色冷凝问：“是训练复制人的军事基地？”
艾萨克冷硬地嗯了声。
这一变故让计划执行难度立刻翻倍，无需多说，在座二人都能想到训练超级士兵的军事基地守备力量有多强。
江麟出声道：“要不然换个人选？”
“不行，只有市长有这种权力和地位。”艾萨克冷笑着说，“他是个很怕死的人，一定会为了保命，勒令执政团不惜代价以最快速度找到范濯来交换自己。而换成其他高官被劫持，执政团不一定会立刻妥协。”
沉不程：“先去训练基地摸查地形，再找机会潜入。如果无法顺利潜入，那就尽量接近入口位置，等待一夜，明早市长一旦出门，艾萨克，我用【空间置换】将你置换到市长身边——”
“不用这么麻烦。”艾萨克打断他，“我应该能进去。”
沉不程立刻问：“你能进去？怎么进？”
艾萨克眉骨下压，灰蓝色的眼睛微眯，瞳孔映照着前方雪地反射的一抹冷光：“你们等会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采访一下雪夜三恶人。
江麟：我觉得我属于正义阵营，不是恶人。
沉不程：我觉得我行不轨之事是为正义忍辱负重。
艾萨克：我觉得恶人不足以形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