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见面,可以说是史无前例的复杂。
尽管如此,在降谷零锲而不舍地给望月泽塞到第三个橘子,打断了第十三次开口时,望月泽终于麻木了。
“没事的,真的,”望月泽痛苦面具:“你不想让我说什么直接告诉我就可以了,我真的吃不下了。”
降谷零心满意足地收了手,顺势问他:“你有没有感觉最近身体变好点了?”
望月泽迟钝地眨了眨眼:“……好像还真是。”
“那不就得了,每天都要吃蔬菜水果,还得坚持锻炼,这样一来二去身体素质一定会有明显提升。”降谷零对于之前望月泽说晕就晕的事耿耿于怀。
望月泽和诸伏景光二脸懵逼。
尤其是诸伏景光,他已经搞不懂这两人的相处模式了,但是直觉告诉他,做电灯泡真的不合适!
“继续吃。”降谷零从冰箱里熟门熟路地倒了杯牛奶给望月泽,顺势拍了拍诸伏景光的肩膀:“H……嗨,你过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诸伏景光应了,一边回头看了一眼一脸苦相地端着杯子的望月泽。
还真听话?!
直到走到了阳台,诸伏景光方才看向降谷零,真情实感:“恭喜。”
“什么?”降谷零没反应过来。
“大家都听说了,关于你们两个的事。”诸伏景光微笑道,甚至还不忘补上一句:“你们到底在掩饰什么啊?我们都看得出来,确实挺般配。”
降谷零的眼睛睁大了,他难以置信地看向诸伏景光,嘴唇翕合,半晌方才憋出来一句:“……哈?”
降谷零控制不住地呛咳起来。
“有什么问题吗?”诸伏景光温和地拍了拍降谷零的后背。
“……不是,你们……你们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降谷零的表情非常精彩。
诸伏景光表情显然更加精彩:“……啊?难道你不知道大家都知道了吗?”
两人面面相觑半晌,降谷零忽然开始语速极快连珠炮似的解释:“我们只是在演戏啊,虽然说在一起搭档都很顺利,但是你也知道的吧,我们是不太可能在一起的。在组织里不可能轻易相信任何人,何况他的身份都不明朗,我连他名字都不知道呢。如果说将来真的在一起的话,还涉及到他在这里期间做的事怎么处理,身份怎么做等一大堆问题,想起来都非常麻烦,所以说我们真的,真的是一点可能都没有。”
他说完,眼神亮亮地看着诸伏景光,似乎在等待一个答案。
诸伏景光沉默半晌,沉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感觉你考虑得很长远啊。”
降谷零立刻笑着点头,如释重负:“是啊……毕竟我是现实主义嘛。”
诸伏景光沉重打趣:“就快连宝宝叫什么在哪里上幼儿园都想好了。”
降谷零难以置信地抬眼,闷声呛咳起来。
即便是在阳台上,诸伏景光说话的声音仍然很轻:“你有没有觉得,其实有时顾虑过多也不一定是好事。”
降谷零终于止住了咳嗽,没有开口。
“想不通的就适当相信一下直觉,想做的事就去做。将身上的包袱放下来,或许也是好事呢?”诸伏景光的语声很温和:“毕竟零这么温柔,能够信任的大概率也是个好人吧。”
降谷零的眉头却倏地蹙紧了。
那一瞬间他想到了很多事,想到了那些莫名的照片,想到了伊藤。
也想到了那个混沌不清的梦。
和梦里的卡慕与现在全然不同的凛冽模样。
“不要太信任卡慕。”降谷零忽然道。
诸伏景光皱了皱眉:“我知道他是琴酒带回来的人,但是看起来他似乎并不完全站在琴酒一边。倒是你……”
“我也一样。”降谷零点头:“我知道。”
诸伏景光觉得这话题有点歪了:“你觉得卡慕可疑,是有什么原因吗?”
降谷零迟疑再三,只问道:“你觉得琴酒信任他吗?”
诸伏景光笑了:“即便是他带回来的,也未必会尽信吧,更何况我听说,卡慕似乎是失忆了。”
“对。”降谷零颔首。
“虽然失忆了,但是他的身手太好,精于用枪。这样的人仿佛是为组织量身打造的,他过往的背景势必不简单。”诸伏景光道。
降谷零的神色也跟着沉了下来:“对,而且这么长的时间里,他仍然没有回忆起从前的事,身上有沉疴,也抗拒医院。”
卡慕身上有太多秘密,而他显然并不打算展露给任何人。
诸伏景光看向降谷零:“你们谈过吗?”
降谷零失笑:“你觉得他有那么相信我吗?”
这话一出,诸伏景光也沉默下来。
倒是降谷零自己沉吟片刻,自己开始找补:“其实他已经算是相信我了,他叫大家都是代号,但是叫我搭档。”
诸伏景光:……等等,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降谷零继续补充:“危险的时候他第一时间会想到我,出了事他也会立刻维护我。即便是琴酒那边有所怀疑,他也会想办法。哦对了,我们还经常睡一起。但是确实不怎么交心……”
诸伏景光从担忧变成彻底麻木。
他觉得自家幼驯染虽然什么都很聪明,但是这方面似乎出奇地迟钝。
“你是在和我秀恩爱吗?”诸伏景光沉重地拍了拍降谷零的肩膀。
降谷零难以置信地睁大眼:“哈?”
“交心都是后续的事,但是如果你确实有担忧,你可以找个好时机和他聊聊。至少到目前为止,他还是很好,不是吗?”诸伏景光建议。
降谷零没想通什么时候算是好时机,他轻叹了口气看过去:“你的那位最近有没有什么问题?”
“那位”是代指联系人,事关这些,诸伏景光其实不太想在这里聊,却也只是摇了摇头,表示一切正常。
“那就多加小心。”降谷零还是没办法松口气。
有人在调查诸伏景光失踪这件事,让他如鲠在喉。但是一切尚未明朗,他也不想将这些过早地暴露出去。
即便是对景光,有些事他一个人担惊受怕就够了。
“哦还有件事,你之前说你好像能听到卡慕的心里话是吧?”诸伏景光忽然问道。
降谷零一怔,尽管最近有些事已经能被确定:“……哦,你不用放在心上,那时候我可能出幻觉了。”
“不是幻觉。”诸伏景光笃定:“因为我也听到了。”
两人面面相觑。
半晌,降谷零磕磕巴巴地问道:“所以你听到的是——”
“他说你们不是那种关系。”诸伏景光忍笑:“没想到心里话还会骗人。”
几乎是同时,他们听到了里头的卡慕正在一边煮面一边在内心激情小剧场——
【哎,也不知道这两人有什么话需要说那么久】
【波本和苏格兰感情真好啊,难怪琴酒不想让他们两个单独相处呢】
【现在想想我真是个电灯泡,还是个会煮面的优质电灯泡】
【不过还好我主动请缨,不然大哥棒打鸳鸯打的就不是我了,真可怕,啧啧】
降谷零:……
诸伏景光:……
“该回去了。”诸伏景光冷静道。
“啊,是的是的。”降谷零毫不犹豫。
三个人各怀心思地吃完了一顿晚饭,诸伏景光给荞麦面调了个又清爽又可口的汤底,获得了两人的一致称赞。
酒足饭饱,望月泽先起了身:“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先回去了。”
“不不不,我不住在这里,我这就回去。”诸伏景光毫不犹豫。
“那今天就我来收拾吧……嗯?等等,你们都不回来了?”降谷零一脸错愕地看向两人。
两人一个溜得比一个快。
诸伏景光有意要和望月泽解释两句:“我和波本……”
“嗯,我懂得,你放心,我会保持距离。”望月泽毫不犹豫。
“啊?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诸伏景光有点懵。
“那今天就这样,希望下次还有机会吃到你做的料理,回见了。”望月泽笑容满面地挥挥手。
诸伏景光摸了摸下巴,不对劲。
卡慕好像是真的误会他和零之间的关系了,这可不行。
……
望月泽是真的有事。
距离潜入组织已经过去了三个月的时间,按照原计划,他会在三个月时恢复大部分记忆,并且和联络人汇报情报。
望月泽现在还记得,前世他好不容易恢复了记忆,对这一天简直是无比期待,见到联络人就如同见到了家人,恨不得把组织里的人一天吃几碗饭都汇报一下。
然而后来,许是因为传出去了太多情报,警方的动作太大,联络人失踪了。
再后来,联络人的尸体被当众沉入日本海,与此同时,组织内部启动大规模排查。
那一次被波及的人太多,再后来,再也没有人能够证明他的卧底身份……
望月泽闭了闭眼。
码头的集装箱仓库。
望月泽看向里面坐着的人,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那人抬眼,对望月泽笑了笑:“想起来了?”
“嗯。”望月泽点了头:“差不多了。”
望月泽将当期情报递了过去,那人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只有这些?”
“目前只有这些。”望月泽和来人对视:“青木部长,我还有件事要问。”
“你说。”
“最近有人在暗中调查公安或者警方派出的卧底名单,您这边了解吗?”望月泽问。
青木神色顿时难看起来:“影响到你了?”
“还没有,但是怕是早晚的事。”
青木皱眉:“每年派去卧底的人都不少,不该有人不懂规矩调查这些。”
“嗯,还有个人要问您。”望月泽将山本的形象描述了一下,问道:“这人的情况您了解吗?”
青木看向望月泽:“你确定是这个人?”
“对。”望月泽颔首:“我没查到相关信息。”
“你确实不该查到,这人三十年前就过世了。”青木的表情相当复杂:“你怎么可能见到他?是他的儿子吗?”
青木将手机屏幕转向望月泽:“这个?”
那是一张正在演讲的照片,照片上的山本看起来更加年轻也更加器宇轩昂。
“山本部长在世时致力于打击恐怖组织,没想到后来发生了车祸,车从悬崖上翻了下去。但是据我所知,他没有子女。”青木介绍道。
望月泽的嗓音有点哑:“可能是秘密组织吗?”
“那就不在我的权限范围内了。”青木将手机收了:“说回你的事,下次见面时,我希望得到他们交易地点的信息。”
“知道,最近换了新搭档,可能会更加慎重。”望月泽顺口道。
“话说回来,之前一直没问过你,你的个人情况怎么样了?”青木忽然问道。
望月泽脚下一个踉跄:“……啊?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吧?”
“总该有点对于美好生活的期待啊,你嫂子也挺惦记这事呢,你潜伏过去之前,不是也参加过联谊会吗?没有喜欢的?”青木问道。
望月泽始终不太习惯将这事挂在嘴边,脸都跟着红了:“那都多久之前的事了,而且话说回来……我现在的情况,人家姑娘跟着我担惊受怕的也不好。”
青木关切道:“找找同行也可以啊,大家彼此都能理解。”
“同,同行……”
望月泽的脑海里几乎瞬间闪过了降谷零的眉眼,结结巴巴道:“同行也不太好,同行不一定乐意……”
青木:……?
望月泽语速极快,像是在掩饰着什么:“还有别的问题吗?没有的话我先回去了。”
青木摸了摸下巴,忍不住笑了:“我说望月,你是不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怎么可能呢!根本就没机会啊。”望月泽诚恳道。
青木觉得好像也有那么几分道理,望月泽已经没影了。
从见面的地方离开,望月泽这才发现自己似乎已经形成了思维定式。
回家的话,就是回安全屋。
那里有灯光,也有等待的人。
意识回笼时,他已经站在安全屋楼下了。
望月泽下意识抬眼,安全屋没开灯,里面甚至不一定有人在。
望月泽摸了摸头,也是,刚刚诸伏景光已经离开了,降谷零没什么理由留在这里。
他还没来得及离开,阳台的窗被豁然拉开。
降谷零站在阳台对着他笑:“回来了。”
望月泽有一瞬的恍惚,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径自走了进去。
“欢迎回来。”
“我回来了。”
异口同声的两句话,望月泽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看到降谷零眉眼也是弯着的,这让望月泽心情顿时好了几分。
“你在等我?”望月泽问道。
“对。”降谷零的语气很温和,他似乎有点紧张,也因此友好地提议:“需要先洗个澡吗?”
望月泽大为震撼。
【所以这是要谈什么,居然还要先洗澡?!】
降谷零轻咳一声,将椅子拉开了。
望月泽很懵地在对面坐下。
降谷零准备了精致的下酒菜,颇有点和自己不醉不归的架势。
望月泽心底惴惴,面上佯作轻松:“怎么了?你有心事要和我谈?”
“有。”降谷零面色凝重。
望月泽顿时更紧张了,下意识坐直了:“你说。”
“你恢复记忆了吗?”降谷零问。
【原来是要问这个啊】
【还以为要问我感情问题】
望月泽有点失落,面上却丝毫不显,只迟疑着点了点头:“想起来了一些,但是零零碎碎的,连不起来。”
这话和降谷零说过几次了,想到最近降谷零的态度,望月泽迟疑着试图给自己找补:“不过我应该也没太坏吧,我确实不太喜欢杀人。”
“虽然我会用枪,也会近身格斗,但是我并不喜欢组织对人命的态度,这一点我们还是挺像的。”
他看似轻松地笑了笑。
降谷零沉默半晌:“你那时为什么会跟上琴酒?”
“可能是为了保命吧。”望月泽笑了下:“也可能是因为我天生对一些危险的事情趋之若鹜,你还不是一样?”
降谷零笑了下。
他的眉眼微垂,手轻轻拨弄着酒杯。
他知道望月泽在等一个答案,或者说,在等待一个肯定。
他也同样知道,望月泽似乎讨厌血腥,也始终在避免杀戮。
但是身在黑暗之中,谁都不能独善其身。
就像是只要选择了这条路,手上就不可能不沾染血液了。
他们都一样。
“我那天做了一个梦,”降谷零的目光定在望月泽身上:“梦到我们两个在对峙。”
望月泽手中的杯子没握住,被降谷零一把抓住。
降谷零神色如常地说了下去:“你举枪对着我,而我也一样。”
望月泽难以置信地看向降谷零。
怎么可能?!
那不是梦,是前世真真正正发生过的事。
可是为什么现在的降谷零会梦到这一切?
望月泽的表情看起来太过震惊,降谷零忽然很想伸手摸一摸望月泽的头,他也确实这样做了。
“还好吗?这么惊讶吗?”降谷零含笑问。
“我不会拔枪对着你的。”望月泽猛喝了一口酒,抬眼对他笑,声音倒是哑的。
降谷零怔了怔。
他倒是没想到,望月泽沉默这么久,居然会憋出来这么一句话来。
“虽然不知道梦里的我究竟是什么混账,但是我不可能想杀你,永远都不会。”望月泽仰起脸,很是认真地说着。
降谷零失笑:“你没听清楚吗?不仅是你,我也想杀你。”
“反正我肯定不会。”望月泽对这件事似乎犹为固执。
有些时候望月泽觉得前世的自己真是很没用。
他成功跻身了组织的高层,也愈发形单影只孤家寡人。
这一切在青木意外离世时到达了巅峰,望月泽开始封闭自己。
回不去红方,偏偏又不可能共沉沦。
他看着降谷零日复一日的变化,也习惯性地站到了他们的对侧。
他明明最不愿意承受他们的恨意,却再没有试图挣扎。
像是深陷泥沼的人,他却再也没有向上伸出手,任由自己下坠,下坠,直至以身殉道的那一刻——
那一瞬,他想到的是解脱。
还好回来了,还好,一切都来得及。
望月泽笑着对降谷零举杯:“你之前不是和我说过吗?哪怕动手的人是你,我也得还手。”
降谷零感觉心跳快了一拍:“对,怎么?”
“这话对我不适用啊。”望月泽吊儿郎当地歪头轻笑:“如果我真的对你动手了,那肯定不是我。”
降谷零笑了起来。
望月泽似乎就是很擅长如此,用最轻慢的语气,说着最认真的话。
“不过要是我真被控制动手了,你还是要动手,优先保护你自己。”望月泽不放心地说道。
降谷零有点笑不出来了。
他忽然很想问问眼前人:“你就那么喜欢我吗?”
话到了嘴边,又被降谷零自己吞回去了。
他笑了笑:“你的性格这么好,等你彻底恢复记忆了,也许你会有很多朋友。”
降谷零在心底说,也许到了那时候,搭档对于望月泽而言,就不再被赋予那么多暧昧的含义,而望月泽甚至也许并不适合这里。
望月泽眨了眨眼:“伊藤那样的吗?”
降谷零毫不犹豫:“那种不算。”
望月泽就闷闷地笑了起来。
“我没什么朋友的,”望月泽打开了话匣子:“如果有,我失踪了那么久,怎么会没人找我。就算是伊藤,也没和我说什么从前的事。”
说起伊藤,降谷零就想起那一打照片。
“他说了从前的事,只说我学习不错,但是和他们玩不到一起,我觉得我可能就是很孤寡的那种吧。所以我很珍惜你,搭档。”望月泽笑着说道。
因为过去的缘故,他没有关系特别亲近的人。
也正是因此,他看着降谷零他们五个人互相扶持着走在一起,总会忍不住羡慕。
多好,他们有那么好的朋友,好到足以治愈过去所有的愤愤不平。
他没有过那么好的运气,但是这一次,他想成为降谷零的好运。
降谷零想反驳,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望月泽看起来并不在意,甚至看着他的眼神也是带笑的。
“不会是在为我伤心吧?真没什么,我甚至觉得现在也挺好的,很充实,身边也一直有你……有很多朋友。”望月泽差点把舌头吞下去。
降谷零忍俊不禁,心说胡说。
望月泽在组织里也是游离的,似乎有意在避免和大家过于熟络。
即便是望月泽和琴酒之间的关系也是一样,他看到的是利用,而非坦诚。
“不过是你要和我拆搭档吗?”望月泽忍不住问。
“嗯?”降谷零一怔。
看着降谷零的反应,望月泽便心知肚明:“GIN说的,他一向喜欢如此。”
望月泽的神色显出几分无奈来:“还好……”
【不是你要拆就行了,棒打鸳鸯这种事大哥果然做得出来!】
“确实不是我,而且我不会主动要求和苏格兰搭档。GIN似乎并不希望我们关系太紧密,不管是你我,还是我和苏格兰。”降谷零觉得有必要解释。
望月泽却没怎么放在心上,他挥了挥手:“我们还是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了?
降谷零有心想问,却被望月泽岔过去了。
酒过三巡,望月泽的眼前已经有点朦胧。
他自己都不知道,歪着头打量着降谷零时,神色有那么点狡黠,又充满了肆无忌惮。
他的唇上还有濡湿的酒渍,说不出的勾人。
“没有那么多可能,人的取向是不会变的。”望月泽轻声说着。
降谷零在心底缓缓画出一个问号。
望月泽浑然未觉,笑吟吟地说了下去:“就像是我很清楚,我的理想型就是……”
咣当,人朝旁边一倒,直接醉过去了。
……理想型是谁?!
降谷零从来都没有这么恨过别人酒量不济!
他酝酿好了气氛,就等着和望月泽推心置腹,结果望月泽这才喝了几杯啊?
降谷零盯着醉倒的人,望月泽歪着头无知无觉地躺在桌上。
褪去了白日的伪装,他的眉眼看起来很是清隽。
没有狡黠,没有算计,也没有在组织里和人说话时的虚与委蛇。
所有的一切尽数褪去,只剩下最真实的望月泽。
降谷零尽可能轻地将他捞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
望月泽的眉头轻轻蹙着,手不自觉地去攀他的小臂。
像是小猫爪子,轻飘飘地落在自己小臂上,带出微妙的触感。
降谷零感觉嗓子有点干。
鬼使神差地,他伸手想要碰一碰望月泽的脸。
望月泽咕哝一声,准确无误地将他的手指抓住了。
降谷零下意识想要往后退,就听到望月泽迷迷糊糊地带笑开了口:“别闹,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