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时,亓星然说今天非要露一手。
亓二少会做饭,这让林阁震惊。
“哥,你去歇着。”亓星然放下手里满满当当的食材,熟稔地拿过围裙套在身上。由于他身型颀长,已经初具宽肩窄腰的雏形,围裙穿在他身上勾勒出少年独有的线条感。
又不失烟火气。
林阁半靠在厨房门框边,静静地看着亓星然的背影。
不得不说,亓星然的变化真的挺大的,在许多方面。比如亓星然以前是不会做饭的,而现在做起饭来气势十足;又比如亓星然以前总是爱哭,总是跟个跟屁虫一样跟在自己后面,而现在有事了,还需要亓星然帮自己遮风挡雨……
这些改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说起改变二字,可能大部分人的感觉是复杂的。在许多的语境里,人们容易将“转变”二字和“背叛过去”划等号。但人不是顽石,哪怕是顽石,也会被风雨冲刷,被腐蚀,被粉化。
顽石会变,人也会变。这是个让人无奈却又不能不被接受的事实。
可,话又说回来,顽石再怎么变,也还是那一堆硅酸盐,其本质是没有改变的。
林阁想,所以或许并不是亓星然变了,而是自己还不够亓星然。
失去的时光做不得假,那该如何是好呢?
林阁走过去,接过亓星然手里的菜篮,笑道:“我来洗菜吧,你炒菜。”
慢慢补回来就好了啊!
林阁边洗边问:“亓星然,你怎么学会的做饭?”
“哥,我自学的,”这起这事,亓星然就神色傲然,而后眉飞色舞,绘声绘色,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介绍起自己学习烹饪的心路历程和心得体会。
林阁听得仔细而专注,时不时会“嗯”一声,以表示自己有在听。并且又在心里默默记上了一笔:话也变多了。
天边最后一抹五彩斑斓的霞色被黑夜吞噬得一干二净,夜幕围城,不见星河。
冰心说:“愿你生命中有够多的云翳,来造成一个美丽的黄昏。”
现在看来这话有些残忍,并非每一个人都能熬得过去生命中的那些云翳,也并非每一个人都能有幸得见属于自己的黄昏。
此刻,黄昏已经落幕,是夜色登台唱戏。
但……
“哥,”亓星然欲哭无泪:“盐加多了……”
林阁拿起一旁的白糖和味精救场,揶揄道:“嗯?亓大厨,不是特意学过吗?”
亓星然清了清嗓子:“哥,其实我没说完……”
“什么?”
“我那个烹饪课程只学了一半,另一半没学上。”
“怎么会……”
“因为我把厨房炸了。”
“噗嗤——”林阁偏过头去,尽量不让亓星然看见自己的笑意。
这一转头,刚好透过窗户把满天夜色尽收眼底。
此刻,黄昏已经落幕。
但……
林阁分明觉得,那些黄昏还没散去……亓星然就是那个灿烂的黄昏。
“哥哥哥!”
“着了!”
“它着了!”
“啊?”林阁听见亓星然慌张的声音,连忙回过头看,却是一惊,锅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窜起来了半米高的火苗。
林阁二话不说拿来一旁的锅盖盖上,随即关火。
空气里弥漫着烧焦的味道。
两人大眼瞪小眼,谁也没说话,林阁震惊,亓星然显得更震惊。一起沉默了一小会儿,而后两人眼角一弯,眼里的震惊化作哄笑声扩散到整个厨房里。
肉已经没法吃了,又柴又糊,亓星然首秀以失败告终。
十分钟后,两人出现在楼下的餐馆里。
看来……黄昏偶尔也会不靠谱。
林阁在家休息了一个周多就回学校了。其实林阁是想更早点回的,但亓星然强烈要求至少得调整一个周。
“其实我已经没事了。”
“不行!哥,不行……我还有事。”
林阁乐了:“你怎么了?”
亓星然闷闷道:“我是家属,家属还需要时间调整。”
于是又多在家待了几天。说来也奇怪,这一个周以来,林泽华也没来过一次。不知道是太相信亓星然,还是太不关心林阁。
林阁是在周一回学校的。好巧不巧,这周三就是诊断考试,为了彰显学校对这次考试的重视,周一周二全都停课自习,老师就坐在讲台答疑。
林阁和亓星然见过李娇,交代了一些情况就到教室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班里静悄悄的,大部分都在埋头苦学,想来是李娇特意交代过的。也得他们只知道吴清雪造谣,不知道吴清雪后来做的那些事。
要是知道了,估计就不可能像现在这么镇静了。
林阁回来后,除了前桌的齐飞和简星,没有别的人来找他说话,林阁依然是游离在班级外的边缘人。
但还是有些不一样的,氛围不一样的。以前是大家刻意躲着林阁不想搭理,所以以前班级的气氛总是包含着一种若有若无的敌意;如今真相大白后,有良知的人或多或少都会感觉到自己错怪了林阁,从而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所以现在班级的气氛总是包含着一种淡淡的尴尬。
可不重要了……
“林哥,可以问你道题吗?”齐飞一下课就转过身来。
“哥,这道题怎么做?”亓星然也有题要问。
“为什么不问我?”简星扶了扶眼镜,语气凉凉拿过齐飞手里想问的题。
可不重要了,林阁想。
接过亓星然手里的题,林阁知道,这一次自己不再是孤身一人。其他人的想法看法,不重要了!
周三的诊断考试如约而至。
考试的第一天上午考语文,下午考数学。
考完数学,林阁刚回到教室,居然先被齐飞拉住。
“林哥,林哥,你还记得你选择填空最后一题的答案吗?”
林阁犹豫了一下,还是在纸上写了两个答案。
齐飞当场碎掉。
亓星然不着痕迹地拍开齐飞拽着林阁的手。
简星阴恻恻道:“你知道你为什么难过吗?”
齐飞抬头,眼神里满是不解:“为什么?”
简星一手撑着半张脸,一脸高深莫测的说道:“欲望是烦恼的根源。”
齐飞还是不明白:“什么意思?”
亓星然难得好心一回,在一旁对齐飞解释道:“就是说,不要老是想有的没的。”
齐飞悟了,望着简星道:“你是绕着弯子想说我本来就做不对吗?”
简星没说话,反而整个黑漆漆的眸子盯着齐飞:“那我呢,现在是不是让你很烦恼?”
后面纵观全程的亓星然和林阁:“……”
齐飞咬牙切齿:“那不然呢?”
林阁扶额,这傻孩子还没意识到自己被调戏了啊……
午间,去吃饭的路上。
亓星然还不忍感叹道:“哥,你有没有发现,他们有些……不对劲儿?”
“有点。”林阁同样有感觉。
“咳咳咳,”亓星然装模作样咳了两声:“哥,那你怎么看?”
“嗯?什么怎么看?”林阁不解。
“就是他们俩,哥,你……不反感吗?”亓星然有些不自然道。
“还好,”林阁想了想:“说实话,我感觉他俩还挺有默契的。”
“有吗?”
“当然。”
林阁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神色如常,看起来似乎接受度挺高的,亓星然心里底气足了不少。
食堂里,被认为有默契的两个人正坐一起吃饭。
齐飞大大方方给简星夹了块肉,闷闷说道:“你说得挺好的,欲望是烦恼的根源。”
“你也挺让人烦恼的,可能真的是我对你有欲望吧。”
简星心头一紧,冷冰冰的脸上难得漏出一些不一样的神情,不动声色把那块肉放进了嘴里。
只见齐飞继续说道:“对你有种杀人的欲望!”
简星下意识把肉一咬……哪是肉,分明是模仿大师——生姜。
又苦又涩。
诊断考试考试一共考了两天。
高中一直流传着一句好玩的话:大考大好玩,小考小考玩。
诊断考试之前,大家都绷着一根弦。考完后,就开始放飞自我了。真要论起高三,也无非就是由无数次大考小考组成的。每一次大考试的结束,都是一个小阶段的结束。
而且,国庆加中秋的小长假即将到来。这是高三的倒数第二个长假期,虽然高三放不了那么多天。
考完的当天晚上,晚自习时间被拿出来供大家讨论考试情况,总结错题方便明天老师讲解。其实也是另一种方式供学生们解压。
齐飞手里装模作样拿着试卷和笔,聊得却是另外的事:“林哥,国庆假期你们有想去玩的地方吗?”
林阁想了想,老老实实回答道:“准备复习。”
毕竟上个周还欠了不少学习债。
“唉,不愧是学霸!”齐飞对林阁竖了个大拇指。转而问亓星然:“然哥,你呢?”
亓星然手里转着笔:“我和我哥一起。”
齐飞被秀了一脸,简星凉嗖嗖在他身后问道:“你怎么不问我?”
吓得齐飞一哆嗦。
亓星然压着嗓子问林阁:“哥,真不出去玩吗?”
林阁嘴角微扬:“你想去哪里玩?”
亓星然又卖关子:“保密!”
继而补充道:“只耽搁你一天,哥。”
“好。”
高三嘛,也要注意劳逸结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