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围猎场里怎么会投放让猎物中毒的药物。

  明显不对劲。

  “……”

  席玉蹲下身,从芥子囊中抽出皮革手套,戴上后这才摸向野狼的身体。

  野狼的心跳激烈的不像话,简直是要从胸腔跳出来的程度。

  这不正常。

  他皱了下眉,转而又去观察野狼的牙齿。

  很脏,席玉的心情算不上愉悦,手上的动作却很麻利。

  野狼的口腔不断向外溢出涎液,甚至有些已经变成泡沫状态,恶臭难闻。

  席玉平静地注视着野狼混沌的眼睛。

  这头莫名出现在此的野狼还活着,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呜咽声音,那双翻白的眼紧盯着席玉。

  不知是不是错觉,有那么个瞬间,席玉觉得它眼底闪过了一抹悲悯,和绝望。

  这头野狼活不了多久了。

  席玉冷漠地想。

  果不其然,一刻钟过去,野狼的心跳逐渐归于平静,到最后僵直了身子,死不瞑目。

  这突如其来的异状让席玉不得不上心。

  他用清洁咒将野狼全身都清洗了一遍,之后再丢进马背上的篮筐,同之前打到的猎物放到一起。

  等再过一阵,师烨打着哈欠出来守下半夜的时候,席玉就把这件事情和他说了。

  师烨懵了瞬:“还有这种事?”

  他摸了摸隐隐作痛的后脑勺,说:“等沈聿安醒来再让他看看吧,药宗少宗主,他应该能看出些什么。”

  “对了,不知道为啥我的后脑勺好痛,你帮我看看是不是长包了。”

  “……”席玉面不改色地帮忙看了眼,平静道,“没有。”

  “是吗?”师烨嘟囔了句,大度地选择不再追究,“好吧那算了,你先去休息。”

  “嗯。”席玉回了自己的帐篷。

  一晚上很快过去,等到天色熹微,大家都起床了的时候,师烨已经非常勤快地生好了柴火,还偷了方司宥篮筐里的一头鹿出来烤着吃。

  幼稚的行为,方司宥懒得说他。

  席玉去河边打了点水洗漱,回来的时候就把昨晚发生的事情和其他人说了。

  沈聿安听的一愣一愣的,自告奋勇:

  “那、那给我看看吧。”

  正有此意。

  那头死去的野狼又被放了出来。

  沈聿安蹲在它身边,表情严肃,从里到外检查了许多遍,灵力灌入又涌出。

  最后,他为难地站起身,摇头道:

  “它体内没有草药和丹药的残留,应该不是中毒。”

  那就奇了怪了。

  不是中毒,那它怎么会抽成这样?

  莫非是什么疫病……

  现在在围猎场里,要查什么都不方便,席玉只得暂且将此事搁置,带着其他人继续围猎。

  猎场里的日光毒辣,经过一夜角逐,弟子们更加亢奋,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足以让他们侧目。

  途中席玉看到了不少因为猎物被抢而颓唐倒在树底下的弟子。

  席玉没多少感触。

  弱肉强食,能者居之,这本就是修真界的隐形法则。

  倒是沈聿安看到后想了很多。

  若是他没有一开始就选择跟着哥哥,他的猎物也肯定会被抢走。

  他眸子闪了闪,又纵马离席玉近了点。

  席玉在蓬莱岛这群弟子间的地位很高,因此,虽然迎面碰上的弟子很多,但没人不长眼到来抢劫他。

  敬畏是一方面,打不过也是一方面。

  总之,席玉在这里过的还算轻松。

  至于那些藏在他们背后,暗地里搭弓射箭抢猎物的,席玉不会管。

  反正也抢不过。

  就算他们抢到了,也不过是零头。

  但这天也并非是完全没有变数。

  在经过一道石坡时,他们又碰上了司徒韵。

  她似乎是在被人针对,一路跑过来鬓发凌乱,神色慌张。

  抬头看见席玉他们后,立刻眼前一亮:

  “席道友!”

  席玉顿了片刻,手下意识拉了拉缰绳想走,但出于礼貌,最终还是忍住了。

  他微微颔首,语气冷淡:“有什么事吗?”

  司徒韵眼底含着水光,但语气还算镇定:

  “有人一直在抢我的猎物,双拳难敌四手,我争不过他们。”

  席玉默默听着,心说难道他就争得过吗?

  司徒韵攥紧手,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深吸一口气,道:

  “我知道这样会很冒犯,但是,我实在没有别的去路了。”

  她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硬着头皮,直白说:

  “能不能……让我和你们一起走?”

  周遭一时间陷入寂静。

  席玉微蹙着眉,目光在司徒韵身上转了一圈,带着严厉的审视意味。

  师烨倒是颇为怜香惜玉,小声说:“其实我觉得也不是不行。”

  话音刚落,席玉就轻飘飘睨了他一眼。

  师烨霎时改口,“但话又说回来……”

  这边马背上,席玉把缰绳收紧了一点,声音淡淡:

  “让我们庇护你,有什么好处吗?”

  听到这话,司徒韵以为是有希望,立刻道:

  “我可以把我猎物的三分之一让给你们。”

  不可否认,这是一个十分诱人的条件。

  围猎场里的猎物数不胜数,参与围猎的弟子又有这么多。

  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会知道别人究竟猎了多少,和自己比起来又如何。

  所以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停打猎,或是不停抢夺别人的猎物。

  想来没有人会拒绝送上门的大礼,更何况是这样一位看起来已经走投无路的弟子。

  但席玉会。

  他干脆利落地拒绝:“我拒绝。”

  司徒韵道谢的话都要到嘴边了,这下又不得不咽回去,她几乎是有些失态地质问:

  “为什么?!”

  就连师烨也纳闷地看向席玉,他觉得这便宜不占白不占。

  席玉慢条斯理道:“是啊,为什么呢?”

  他抬眼,漆黑的眸幽深而宁静,紧紧盯着一个人的时候,会不自觉让人后背胆寒:

  “大概是我不信任你吧。”

  席玉的声音带着些许玩味:“你主动投诚示弱,但我不认为你在有能力收获这么多猎物的情况下,还会敌不过那群意图抢劫的杂碎。”

  “就算是退一步来说,我也不太相信你这位猎物丰盛、单枪匹马的弟子能安稳度过一夜,还那么巧地在今天又碰到了我,顺带寻求帮助。”

  无论从上面哪个角度来说,司徒韵现在示弱和求助的目的都掺杂了强烈的危险性。

  席玉对自己的能力十分自信,但同样,他也不会擅自小看任何人。

  尽管是司徒韵这样看上去形单影只、柔弱可怜的女弟子。

  被点破后,司徒韵脸上所有的卑微和示弱尽数消失殆尽。

  她神色冷漠,平静地和席玉对视着。

  下一刻,长鞭裹挟劲风,直朝席玉面门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