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没线索吗?”

  “后山找到人没有?”

  “没有!都没有!”

  从前人迹罕至的蓬莱岛背面,如今到处都是搜查的修真弟子,就连一草一木都不放过。

  白朴越看青阳仙尊的面色就越着急,他也没想到今年会出这么个岔子!

  谁能想到好端端一个活人,会在蓬莱岛上不见了踪影!

  白朴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小心翼翼道:

  “仙尊,我们这……实在没什么进展。”

  凄冷月光下,青阳仙尊面色愈加冷漠。

  那双苍绿的眸盯着完好无损的地面,片刻后,抽剑出鞘,对准跪在地上的那名凡人:

  “说实话。”

  那正是被席玉叫去白朴仙长那的黑衣人,他也没料到会出这种乱子,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我真不知道啊仙长!这里,这里本来是有个洞的!我亲手挖出来的!那位小仙长让我去找你们我也去了,我总不可能明知会出事还往你们跟前凑吧!”

  这话的确在理,但往日头脑清明的青阳仙尊,如今却怎么也恢复不了理智。

  他的徒弟不见了,分明不久前都还在他的庇护之下。

  如今却连一丝气息都感受不到。

  巨大的恐慌铺天盖地袭来,青阳仙尊的手微不可察地发着颤,手掌间还握着一只被攥的失去形状的通讯纸鹤。

  那纸鹤上有被拦截过的痕迹。

  很明显,若不是有人暗中拦截纸鹤,青阳仙尊就能尽早收到消息,席玉也许就不会……

  青阳仙尊周身冷凝的气息有如实质,白朴仙长瑟缩着发抖,终于还是扛不住,往后退去。

  恰在此时,方司宥的声音匆忙响起:

  “师尊!北面也找不见!”

  到处都没有。

  青阳仙尊闭了闭眼。

  再次睁开,那双眸子已然恢复往日的冷静。

  他抬手,恢弘灵力喷薄而出,将身前地面炸出一口深长的洞穴!

  他是仙尊,系苍生于一体,需得顾全大局才行。

  清冷淡然的声音响起——

  “白朴,你们蓬莱岛底下,可有什么传说?”

  洞穴不会无缘无故闭合,尤其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其中必有猫腻。

  或许这会是突破口。

  “传说?”白朴一时有些犯难。

  有关蓬莱岛的传说数不胜数,大多广传于天下。非要他挑一个出来,岂不是大海捞针?

  他在脑子里搜寻许久,终于在即将崩溃之时,从犄角旮旯里找出一些线索:

  “我想起来了!”

  ……

  传说在亿万年前,钟山和蓬莱本是一体,屹立于波涛汹涌的玄海之上,集天地灵气于自身,孕育烛龙。

  后来钟山和蓬莱无故分裂,烛龙栖息于钟山之上,随洋流漂到了如今的西北之地。

  但蓬莱岛下,仍旧有当初孕育烛龙时留下的阵法。

  不知何时留下的传言,只要唤醒此阵,无论多远多难,烛龙都会现形,且法力大减,极易被人捕捉。

  但究竟如何开启阵法,世人皆无头绪。

  ……

  “知道了这个,然后呢?”周生霁用洁白的帕子擦拭手掌破皮留下的血,声音嘶哑,“你要是有点本事,我们至于还在这掘地三尺地找吗?”

  他声音阴冷,指甲里面都是湿润的泥土。

  白朴仙长愠怒道:

  “小辈莫要猖狂!”

  周生霁冷冷看着他,提着剑离开。

  看方向,似乎是到另一个地方找去了。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蓬莱岛外的海水,忽然变得格外激烈起来。

  青阳仙尊抬眼望去。

  只见波涛的海水冲击着海岸,天色愈加昏沉,原本有月光照着,周边还算清亮。

  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云层遮蔽了当夜唯一的光源。

  空气湿润,泥土和海潮的气息格外浓郁。

  是暴风雨的前兆。

  青阳仙尊蹙眉,抬手间,无形的灵力笼罩住整座蓬莱岛,抵御这反常暴雨的侵袭。

  电闪雷鸣,仿若大地在怒吼。

  “不对劲。”白朴仙长抿唇,片刻后才道,“蓬莱岛已经千年未曾出现过这样反常的天气了,偏偏还是今天。”

  话音刚落,众人耳边骤然炸起一道浑厚的吼声!

  震颤心灵,甚至有了想要下跪的冲动。

  这是——

  龙吟。

  这个念头刚一浮现,就有弟子大叫起来:

  “快看那!”

  “龙!是黑龙!”

  青阳仙尊微怔,顺着弟子们手指的方向看去。

  黑龙庞大的身形几乎要将整座蓬莱岛都覆盖住,龙息喷吐间,灼热逼人。

  那双赤金的眸子有如烈日,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

  白朴仙长手都开始打哆嗦:

  “龙?这是神兽现世?”

  他转头去看青阳仙尊,却发现对方如往常般镇定。

  再没有人比青阳仙尊更明白这是什么了。

  半晌,他轻轻叹气:

  “……烛龙。”

  下一瞬,烛龙反首咬向自己的身体,伴随着痛苦的悲鸣,金黄龙血滴落而下,正正好落入青阳仙尊刚挖出的洞穴中。

  大地震颤,金光耀眼。

  众人只觉眼前一白,再回过神时,空中已然不见烛龙的身影。

  过多的刺激让白朴仙长胸膛剧烈起伏,他下意识去向青阳仙尊讨主意,结果刚看过去,原地哪里还有青阳仙尊的身影!

  再一看身前,刚挖好的洞穴也没有了!!

  -

  外界惊涛骇浪,各种震惊奇景,于席玉而言,却都是睡一觉的事情。

  等他醒来,就发现周遭一片黑暗。

  伸手不见五指。

  这是哪?

  席玉从地上坐起,感受着体内过于剧烈的心跳。

  好半晌才缓和下来。

  他起身,调动灵力,在指尖升起一簇幽火,勉强能够照亮前路。

  席玉向前看去,却在触及周边景色时,神情一凝。

  熟悉的黄天焦土之景,空气中干燥的烧焦气味萦绕鼻尖,正是前段时间才去过的钟山。

  只是时令似乎有些许不同。

  他为什么会在这?

  席玉感到疑惑,他现在,不应该是在蓬莱岛吗?

  继续耗在原地显然不是长久之计,席玉下定决心,迈开步子朝钟山走了过去。

  越近,他就越能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这里虽然还是钟山,但细节处却和席玉记忆里的完全不同。

  就在他思考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喧闹声。

  回头,只见一长队马车从远处驶来,周边众多侍卫环绕,旌旗蔽空,上书硕大的“南梁”二字。

  最前方甚至有六匹白马开道,是君王出行礼天的标配。

  沉重肃穆的国乐声响起,却没过多久就被宫女惊慌的声音划破:

  “小殿下!小殿下慢点!这里不能乱跑!”

  “凭什么不让我出来!坐这么久的马车,我屁股都要被震坏了!”

  是道稚嫩不耐的童声。

  席玉循声望去——

  大约六七岁左右的孩童,穿着昂贵的蜀锦衣物,脖子上挂着小金锁,金中镶翠玉,全身上下的行头都金贵非常,可见其受宠程度。

  乌发雪颊,琼鼻翘唇,是极漂亮可爱的长相。

  只是那双眼睛,虽然年纪还小,但瞧那上挑的弧度,已经能窥见几分往后的风华。

  分明就是小时的席玉!

  他愣在原地,耳边响起“轰隆”声。

  尘封许久的记忆,终于在此刻崩裂出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