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齐颜从前读的一直是贵族学校, 家里破产以后就退学了,不可能再回去念书,但可以两年后参加普通中学的入学考试, 过了分数线就能被录取上学。

  落日岛上没有学校,坐渔船能到达的对岸也没有, 需要乘坐轮渡, 去到别的板块的大陆。

  季楹听他这么说,也萌生出一点想去上学的念头。

  倒不是忽然就顿悟了“读书改变命运”的真理,更多是黄齐颜说他就应该读书, 那就是夸他聪明, 季楹被夸得挺高兴的。

  然后两个人就开始收集日常细碎的时间,见缝插针来读书。

  黄齐颜是有基础的, 提前预习中学第一年的课业内容对他来说都不是难事,但季楹零基础,跟别人差了四五年学习的基础底蕴, 一开始都要黄齐颜一点一点的教他, 带他入门。

  可很快小黄齐颜就发现,他这个朋友,比他已经认识到的表象还更聪明,进步神速,黄齐颜可以担保,如果季楹成长在普通家庭, 一定是那种读书可以随便跳级的天才学生。

  两年之后,他们得到了院长的同意, 踏上开往另一块大陆的轮渡。

  福利院是没钱提供哪怕一点点的物质资源的, 院长支持他们远走,开创更好的未来, 已经是唯一可做的支援了。

  “这一路上的各种难关你们都要自己解决,老师们心里挂着,但远隔千里,爱莫能助。”

  院长最后嘱咐了几句话,“如果以后有机会...哎,也不要回来看了。”

  在季楹的概念里,有那么两个纯粹的好人,一个是捡他回福利院,但命运悲戚英年早逝的女老师,还有一个就是福利院的院长。

  离开福利院的孩子,他一般都不嘱咐他们回来。

  能有更好的生活,何必还回来看呢,何况落日岛是蓝星政府辖地中最边缘的一角,山高水远,回来的路上都不知道多危险呢。

  季楹却笑眼弯弯的表示:“院长,我一定会回来看你的。”

  希冀的许诺终究落了空。

  几年后落日岛沦陷,成为了海盗区的俘虏地,后来SWORD成立,季楹借着出外务的机会其实回过这边。

  可落日岛的名字都改了,福利院也铲成了平地,哪还有什么故人,都不知道是死是活了。

  入学其实考试很顺利,以季楹和黄齐颜的水平,直接入高中都完全足够,只是年龄的标准线不允许。

  但学校以外的事情就麻烦许多了。

  光靠黄齐颜怀表当来的钱,支撑三年的学费倒是够了,可学校之外的住宿,两个人的果腹问题怎么办呢。

  只能去租借青年旅社,和鱼龙混杂的同龄人同住一处。课余时间就去打了一些跑腿的零散小工,勤工俭学倒也勉强度日。

  ——好在这混乱的末时代,能有给自己打工的劳动力那都是来者不拒,没人还有空闲的道德管这是不是童工。

  法律明文规定了,也不过废纸一张。

  后来季楹看中一间温馨可爱的小公寓,兴起了换房子住的念头。

  黄齐颜吐槽:“还强求什么生活水平呀,今天份的报纸你送完了没?”相比起季楹的突发奇想,异想天开,黄齐颜倒一直是个靠谱的实干派。

  季楹则晃了晃手指:“你不是有三好学生的奖学金嘛,再加上我想办法搞一些钱来,信我,咱们能住进去。”

  “你怎么搞钱?”他们现在住的青年旅社环境确实是脏乱差,那些同龄人小混混们不是白天出去寻衅滋事,就是晚上带异性回来发生关系,还经常连门都不关,就像是故意要让全世界听到一样。

  而黄齐颜则凭借优异成绩加板正的外表,以及担任衷心为辅助老师管理班级任劳任怨、当牛做马的班长一职,深受老师们喜爱。

  被评选上优秀三好学生,有一笔专属奖金。

  季楹也当过一段时间班长,可他这班长呢,是同学们才最喜欢的那种,班上闯祸的、后进的,他总是包庇着,让他们逃过责罚。

  黄齐颜就铁面无私得多,老师当然喜欢这种干部。

  季楹呢,在班上深得人心,得到同学们的爱戴,但老师对他的评价,可谓是矛盾而复杂,难评得很。

  现在他又说要额外去搞到一笔钱,听起来玄玄乎乎的。

  不过黄齐颜总的来说很放心,他了解季楹,听上去再不靠谱的言论,只要是从他嘴里说出来,就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而季楹的深思熟虑,就是最大的靠谱保障。

  果然,季楹用废旧的材料做了一些改装和拼合,因为他看到网上的一些有钱人正高价收购创意发明,少年认为这钱合该他赚,他不赚谁赚。

  那是季楹真正的第一桶金吧,也是后来SWORD猎奇小武器的前身。

  得到第一桶金后,他们真的住进了季楹看中的温馨可爱的小公寓,那发生在季楹14岁,黄齐颜15岁的时候。

  一年之后,稚嫩的少年身前后迎来了第二性别的分化,黄齐颜要早个半年,先分化成了alpha,而季楹,则分化成了omega。

  这多少令黄齐颜感到一点吃惊,不过季楹倒一副欣喜的样子,一点不在乎这个,“我是omega也不会不如你的。”

  他是个要强的人,这一点不会因为任何身份的转变而变化。

  只是季楹和那时候已经成为alpha的黄齐颜其实是不存在什么竞争关系的,两人已经捆绑得太深,注定要做一辈子的朋友了。

  所谓的“竞争”,来源于另一个人。

  那是季楹的大学时期,那是季楹的初恋。

  高考结束后,季楹和黄齐颜都以优异成绩被蓝星最高学府BLUE录取,季楹选择科学院,是整个BLUE,乃至整个蓝星的大学中攻读难度系数最高的院系。

  在这里,他遇见了华轻枫。

  季楹还记得,第一次跟华轻枫搭话,是在一个特别普通的中午,普通到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响,教室里所有人蝗虫般地冲向食堂,日复一日,没有任何特殊。

  教室里除了他之外,就剩后排一个alpha不疾不徐井井有条地整理好书本,还把用过的桌面和椅子都用纸巾轻轻擦拭,遂准备往外走。

  在人路过自己桌前时,季楹往他手里扔了一样东西,是omega自己的学生卡。

  “你要去食堂对不对?帮我也带一份饭,谢谢了。”季楹这么对华轻枫说道。

  季楹历来是不会否认自己做过的事的,所以在他和华轻枫的事情上,如果华轻枫要怨怼,说好端端的,你为什么犯闲来招惹我?那季楹也无可辩驳。

  要问他为什么“招惹”,只能说,季楹那个时候并不认为这是一种“招惹”,如果他能未卜先知,他大概愿意用一切去换自己从未招惹过。

  起初季楹并不知道华轻枫就是Mars家族未来接班人的身份,在他看来,这个同学倒是个很特别的人。

  身上自带一股贵气,可能是跟人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良好的教养有关,但这种贵气又很接地气。

  季楹把这归为华轻枫会做人的缘故。

  他就有这个本事,既让周围人感受到他与生俱来的贵气,但又不叫人感觉装逼,他的彬彬有礼表现在每一个细节。

  人来人往,但谁也没办法忽视他。

  这也是季楹会主动把学生卡塞到他手里的原因吧,季楹觉得这个人蛮有意思的,omega的天性如此,他外向,也喜欢掌握关系中的主导权。

  就像后来和黄齐颜关系那么铁,一开始也是季楹先伸出的橄榄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