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都市情感>撒娇无效>第97章

  池然脚步全然是乱的,心里头更是慌得不行,直到门被重重掩上,才像是被按下暂停键。

  酒店床边插口上,一盏小夜灯莹莹散着暖黄的光晕,他在这片光晕里站了好久,开了灯,茫然地走到床边坐下。

  鼻子轻轻嗅了嗅,已经没有了江时的味道,脑中纷杂思绪,在昏暗车厢里,酒店前台那会,江时有认出他吗?

  答案应该是没有的。

  七年时间,曾经对他而言最熟悉的气味,都需要在记忆里搜索很久,久远到闻见那一刻是恍惚的,江时又怎么能凭借一个背影认出他。

  可如果认出他了呢?

  江时的态度很冷漠,一句话也没和他说,这样的重逢池然宁可不要。

  可他有什么资格要求,他是背叛的那一个,就算江时恨他也是理所当然的,在江时七年前为了救他差点命都没了躺在医院里,抛弃了江时。

  他用江时换了很多很多的钱,是事实。

  池然久久地坐着,眼神空洞,他其实从没想过,会再遇到江时,这七年都没敢想,更不会料到,会在这座城市遇到江时,七年前的酒店,江时为什么会在这里?

  问题的答案来不及细想,在“江时又什么时候会离开”的念头浮现时打的凌乱,心里涌起强烈的恐慌和不安。

  对于江时的离开,还会有下一次再见吗?

  他刚才脑子太乱了,竟然都没有看江时一眼,明明他做梦都想再看江时一眼的,七年后的江时长什么样,变化大吗?

  这一刻渴求攫取了心脏,池然身体快于意识,起身狂奔出了房间,电梯门正好打开,他冲进去,在大脑持续一片的空芒中,按下了23层的电梯。

  电梯缓缓上行,门开,脚步踏出电梯的那刻,原地站定。

  理智重新回到大脑,池然猝然惊醒。

  现在已经是七年后了,江时不一定在这,他才发现诺大的一个酒店,他是找不到江时的,那又能躲在哪个角落里,再去偷偷看江时一眼?

  池然茫然地步子停在2301前,混沌不堪,身体却不自觉往前倾,耳朵贴到门上,试图听见那么一点动静。

  可是酒店的隔音太好,他几乎听不见丁点声音,最后反应过来自己有多么荒谬,这样的行为多吓人,而不远处是显眼的监控。

  池然后退两步,崩溃是无声地,清晰意识到,里面的人不一定是江时。脑子焦急的想着怎么办?似乎好像时间可以一秒内被调到江时离开的那刻,可他还一面都没见到。

  思考,池然逼着自己思考,这么多年都是他自己思考的。

  终于,他想到可以在酒店门口等着,他就呆在大门那,江时出来一定能看见,找个隐秘的地方躲好点就行...池然燃起希望,一分一秒都等不及,转身往电梯口要重新跑去,身后门突兀地从里头被拉开。

  池然手腕被攥紧,一把扯进了门内。

  池然被拉进来时那一刻,心跳都几乎暂停。

  成片的黑铺进眼底,便生理性僵硬到无法动弹,直到鼻尖扑进那抹浅淡的香,瞳孔在黑暗中猛地放大,渐渐有了意识。

  江时攥的力道太紧,呼吸太烫,他一点点俯身,同池然呼吸交错在一起,池然黑暗中红了眼眶,再次迷失于此刻究竟是幻梦还是现实。

  到耳边的低声压抑着响起。

  “...池然?”

  泪水几乎要涌出来,又被池然死死咬着唇压了回去,身体却开始忍不住战栗。

  是江时,是现实。

  像是怀抱的相拥只是片刻,鼻尖萦绕的味道消散,江时体温离开前,池然下意识抓了过去,到刺眼的光乍然落入眼睛,难受的眯起,睁开时,撞进面前人眼底。

  七年时间,江时还是一样冷漠,唇抿着色调是浅的,而原本还有着几分少年气的脸被时光打磨的轮廓更加分明,冷厉而深刻,有些陌生,又好像是熟悉的。

  而江时也是,同样觉得陌生和熟悉。

  面前的人不再是记忆中那个跟奶黄包似的他总觉得软乎乎好欺负的小男生,不爱笑,不阳光,唯有这双眼睛还是漂亮清澈,可眼神是小心翼翼的,藏着份空洞。

  江时后退一步,两人之间便隔了清晰的距离。

  他们沉默着,好像话语不知道该从哪说起,池然明白自己或许该离开。

  本来就只是看一眼,一眼就好,可脚步却生了根,七年前还是七年后,他都从来不愿意从江时身边离开。

  泪水在眼眶中转了几圈,缓缓褪去,哭是最没用的,他不哭。

  可能做的只能站在原地,等江时决定他去还是留。

  足够漫长的时间后,江时开了口。

  “房间号多少?”

  池然迟缓地从兜里摸出手机,打出了一串数字。

  江时垂眼看着他,“把我拉黑了还是删了。”

  【之前的号不用了。】

  江时没做表态,也没再问,他只是转身往床边去,语气淡淡,“来找我有事的话,明天再说,我困了。”

  池然以为他该走了。

  江时话语接上,带着命令,“今晚你睡另一张床。”

  -

  池然躺在床上时,睁着眼没有睡意,到这一刻还是恍惚,只知道顺从。

  他不知道江时睡着没,已经很晚了,身体被僵硬的固定住,一动不敢动,就这么一直到窗外天光透进来,在睁着眼将近三个小时后,终于困了。

  睡意袭来时,终于想不了那么多,池然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侧身缓缓闭上了眼。

  呼吸均匀起伏,江时才翻了个身,隔着中间的距离,望在池然脸上。

  -

  梦里是空白的。

  池然醒来时,短暂的“断片”,记忆才忽然涌进脑海,他几乎是床上弹起。

  注意到前边视线,江时坐在桌前,摊开的笔记本白光反在他脸上,眸光凉凉。

  心里慌了几秒,池然近乎僵硬的低下脑袋,手心攥紧。

  长达三分钟的沉默,空气诡异安静。

  到江时起身,脚步一点点靠近...又离开。

  阳光大片倾泻下来,透过拉开的帘子,房间瞬间亮堂,冬季少有这样的阳光,池然所在的城市没有,只有风雪不止,潮湿寒冷。

  “十一点。”江时说。

  池然抬起头,对上江时目光又忍不住躲闪,不明白意思。

  “我要退房,立刻。”

  江时要离开了,要走了,池然的心瞬间跌至谷底,又在江时后头两个字落下时,一秒不敢耽误从床上爬了起来,他胡乱抓过毛衣和外套,匆匆把自己套上,就要往门口去时被喊了停。

  江时明显已经收拾过,和池然潦草模样不同,他合上电脑装进了手提袋里,走至池然跟前。

  池然茫然地怀里被塞着电脑,看江时拎起角落里的行李箱,率先出了门,才赶紧跟了上去。

  江时在前边走,池然后面跟着,睁着大大的眼睛,到江时忽然脚步停下,回头一眼,慌乱地又赶紧低头。

  便一路都不敢再抬头。

  电梯里有些人,他们进去后,目的地一层,很快电梯下行,出了电梯,池然跟着江时到前台。

  “退房。”江时递过去房卡和身份证。

  李姐接过,很利索的办了,微笑看向江时身后的池然,刚想询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眼前又递上一张身份证。

  “他住到几号?”江时问。

  李姐眼底讶异,两人一起的?

  池然这才抬眼,就看见了正好被接过去的身份证,他条件反射一摸兜,微怔,江时是什么时候拿走他身份证的?

  身份证和身份证的主人都在这,李姐也知道池然的特殊情况,只当池然默认,压下好奇,查了时间,“池先生是明天中午退房。”

  池然定了两晚,想在B市再转转。

  江时点了下头,“好,那麻烦登记下入住信息,晚上我住他那。”

  池然:“...”

  -

  池然大早上睡醒就下楼,头发乱糟糟的,这会又抱着电脑,和江时一块往电梯回去。

  来回被好奇的打量了好几眼,觉得有些丢脸。

  既然江时是要住他那,其实可以和他说一声的,或者让他稍微收拾一下,为什么说的立刻退房,然后把他赶出来,就算退房也还有一个小时。

  池然有种久违的被江时耍了的感觉,江时好像故意在欺负他。

  可池然一个字不敢问,也觉得自己想多了,跟着人上了楼,比起昨晚的冷淡,江时此刻的目光跟带了钩似的,死死盯着他,到刷开房卡,两人进去。

  江时把行李箱推到角落,池然才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他定的是大床房,只有一张床。

  心里疼了下,明明他们曾经那么亲密,睡过不知道多少次,他现在竟然还会为了一张床而觉得不安。

  “我饿了。”

  江时到床边坐下,床头是池然换下的前一晚的睡衣,凌乱丢着,觉得有些难堪。

  【要点外卖吗?】

  房间里只有他,江时不可能跟空气说话,池然回应道。

  “外面吃。”江时说,又补了句,凉凉的,“你想和我呆在同个房间,一天一夜?”

  和江时现在这么呆着,是池然做了无数次的梦都不敢想的,可愿望实现了,才意识到真这么待着,只是更加尴尬而已。

  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能做什么,沉默在现在的他们之间,不是舒适,是可怕的存在。

  池然摇摇头。

  【那我换个衣服,洗漱一下。】

  江时:“嗯。”

  池然蹲下,摊开脚边行李箱,动作都是顿的,从昨天开始,他的脑子可能就不那么清楚,而在瞧见衣服堆里一闪而过的某个东西时,又慌慌张张盖上了行李箱。

  注意到江时没看他,正低头摆弄着手机,松了口气又觉得难过。

  他默默换了个方向,重新找出了衣服,十分钟内把自己收拾妥当。

  江时从床上起身,出门前池然想起什么,鼓起勇气拉了拉江时袖子。

  这是第一次池然主动的触碰,江时脚步顿了下,侧身,“干嘛?”

  冷冷的却是池然从前再熟悉不过的语调。

  【身份证还没还我。】

  江时眸子眯了下,池然把手藏在了身后,又低着头。

  以前的池然是不会这样的,甚至于但凡他只要一点语气不好,都能别扭生气地瞪过来,然后要哄很久很久,说很多好听的话,除非是犯错误心虚,可也会不讲理的委屈。

  不会像现在,惶恐地缩回壳子里。

  江时攥紧手,“放我这先。”

  他看见池然点了点头,往后又退了两步。

  距离又一次被拉开。

  -

  一整天下来,他们没再有过多余的交谈,不超过十句话,只是沉默的,连并肩都没有。

  像是不相识的路人,走过曾经亲密无间熟悉的路。

  池然跟着江时,走到夜幕低垂。

  寒风一个劲的刮,他把自己埋进了围巾里,努力跟着江时步伐,眼眶又开始泛酸。

  他是贪心的人,开始只是想要一面,远远地看着,到现在一点都不满足,希望江时能不能跟他多说点话,而不是像陌生人一样对待他。

  他们只是这么走着,然后全程无话的进了餐厅,对面而坐,吃完了饭,回了酒店。

  两人分开洗漱,池然先去的,洗完澡上了床。

  江时是十分钟后洗好的,床榻陷进去沉沉重量,中间却隔着泾渭分明的线,隔绝了温度,碰不着也触不到。

  床头的灯熄灭,角落某一处却莹莹的散着温润的光,白天江时没注意到,这会才看清是床头柜底下,小插座安着的小夜灯,模糊能照清大半个房间。

  江时敛下眸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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