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3点半。
因为七小时前警察厅停电, 在未发现有人入侵之后,许多人都以为今夜不会再发生什么事,除了前半夜比较紧张外, 越靠近天亮,越放松了下来。
负责守卫的警员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他起身决定去洗手间洗个脸。
离开前, 伸着懒腰对另一位一起值夜班的同事说, “嘿一一你先盯着。”
同事同样被传染的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举手比了个“OK”。
在警员没发现的转角处,库拉索像一个猫一样, 躲避着摄像头。
警察厅内部摄像头存在死角,她在死角中穿梭, 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
“零”组的信息库主机室。
库拉索选择今夜再次潜入警察厅遵循的是“已经发生过停电,也没什么入侵事件发生, 接下来肯定不会再出什么事”的灯下黑心理。
这个事件有组织其他外围成员参与,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 出现难以估计的意外情况,最好还是趁早完成朗姆的任务。
警察厅信息安全部不是她的目的地。
上杉清美在和警察厅信息安全部的警员约会时, 有套过话。
因为前段时间电视剧中对公安内部的秘密警察“千代田”组有过演绎, 她就非常的好奇询问, 公安内部是不是真的有“千代田”组, “千代田”组的安全信息是不是也由他们部门负责, 顺便捧了一下, 他们部门好厉害, 好重要。
“当然有, 不过名字因为电视剧里讲的太多,改成‘零’组了。”
被吹飘了的信息安全部警员虽然还记得遵守职业守则, 没有泄露具体的机密,却把公安内部“零”组的信息不归他们部门管,完全由“零”组自己保密,这件事说了出去。
这条消息恰恰是库拉索需要的。
警局之外,赤井秀一窝在一辆红色的家用轿车里,车内没有开灯,他点燃了一根烟。
组织今天有行动。
这是他从上杉清美那里套出来的情报。
上杉清美这几天一直在和警察厅几位信息安全部的警员约会。
今天晚上没出去约会他就顺口问了一句。
上杉清美很急切的解释:“冲矢学长,您不要误会!我以后都不会和他们出去了。之前出去只是因为不好意思拒绝,毕竟他们都是警察厅的警察不是吗?我也只是东都大学的普通学生,不好得罪他们……”
粉褐色头发,戴眼镜的眯眯眼,“喔?”了一声没有说什么。
以后都不会去了吗?
这是否说明,组织已经完全掌握了他们需要的信息?
鉴于那几位警员所属的部门……赤井秀一怀疑,组织接下来的目的,就是潜入警察厅,盗取公安的信息库。
他从傍晚就开始蹲点,果不其然,晚上八点的时候,警察厅发生了停电事件。
他双手紧握方向盘,随时准备跟在公安后面行动。
没想到最后居然说虚惊一场。
“秀一,警察厅内部没有发现有人入侵。”
FBI联络官詹姆斯有警察厅内部的消息渠道。
在得到这个结论后,赤井秀一决定今天通宵守一下。
事实再次证明,他的直觉没错。
凌晨三点半,警察厅大楼窗户中跳出一位身手矫健的女士。
*
时间退回到早川花英离开警察厅。
降谷零闭眼回忆了最近几天发生的所有事。
首先是早川询问公安内部是否有卧底名单的信息库,不止是公安内部派出的卧底,还包含全世界其他国家卧底同行的数据库。
two表示,警察厅确实有这个。
早川以一种玩笑的口吻说,这种信息库不就是纯靶子,等着让人盗取吗?
不管早川提这句究竟有什么意图,如果早川是在提醒什么,那么警察厅“零”组的数据库接下来绝对有泄密的危险。
接下来早川和几个组织成员一起参加了一场联谊,联谊对象恰好是警察厅信息安全部的警员。
公安有针对那三位参加的联谊的警员单独谈话。
组织外围成员,上杉清美,福山茉莉多次对他们邀约。
盯上“零”组信息库的,很可能就是组织。
库拉索……降谷零回忆了下这位朗姆心腹在组织内的传说,传说她拥有一只特殊的眼睛。
有点类似“超忆症”,只要被她那只特殊的眼睛看见,那么她就能记下看见的所有内容。
“黑田里理事官,我申请关闭‘零’组的信息库,对里面的秘密资料进行转移。”
降谷零向黑田兵卫建议。
黑田兵卫闻言却摇头:“这个信息库并不完全由我们做主。如果想关闭,进行资料转移,首先要向上级申请。但日本上级官僚的办公效率……你知道的。”
降谷零的呼吸一滞,他当然懂的。
之前他从横滨回来就有申请“龙头抗争”的资料,结果硬生生在内务省那边审批了半个月,才到他的手上。
这还是加急加快,“零”组有特殊待遇才有这速度。
如果是别的部门想从内务省申请存档资料,等吧,没个几个月不会通过。
甚至有些死刑犯,一直到他们死在监狱,都没等到死刑签署通过。
办公效率就这么离谱。
那个会两次“炸死”他同窗的死刑犯,四年前还不是死刑犯。因狱中表现良好,没造成重大伤亡,四年前甚至提前出了狱。
不知道这是不是世界意识的惯性在作祟。
三年前,松田阵平再次遇见了那位炸弹犯,并顺势进行了“诈死”。
这次,那个炸弹犯因为二次危害社会安全,屡教不改,被判处了死刑。
如今三年过去,那个炸弹犯还好好呆在监狱。
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
“那我们也要申请试试。”降谷零说。
黑田兵卫点头:“现在内务省的官员已经下班,明早我会加急申请。”
然而,
黑衣组织,根本没给他们“明早”的机会。
凌晨三点半,风见裕也发现有人入侵“零”组信息库主机。
*
库拉索在盗取完“零”组信息库内的名单后,深吸一口气,从衣兜里掏出五彩卡片。
这是她唤醒看过内容记忆的媒介。
“到此为止了,你的行动已经完全被我们提前得知。”
风见裕也和几位夜间留守警察厅的公安对库拉索实施了拦截。
凌晨三点四十,如某个异世界播出的剧场版一样,这次公安明明做了完全的准备,却再次拦截失败。
库拉索在深夜中抢劫了一辆车,完全不顾司机的死活,哈哈大笑中,疯狂的撞了过去。
降谷零看见后“嘁”了一声,他吩咐公安将那个被库拉索撞飞的车主送去医院,自己驱车追了上去。
同一时间,赤井秀一开着红色的家用车,紧随其后。
早川花英此时正在睡梦中沉睡。
月光顺着窗户倾洒在床上,女孩眉头紧皱,似乎被困在梦境中无法醒来。
结果就是第二天清晨,早川花英醒来,库拉索潜入警察厅事件尘埃落定。
早川花英:“……”
她本来还想和赤井秀一一样,蹲点警察厅,没准还能看见“降谷零”追击库拉索。
电视机上还在播放高架桥的惨状。
多辆汽车因为昨天的事故连环相撞,现场一片狼籍。
昨天……赤井秀一,还有“降谷零”都在场吗?
库拉索是不是现在已经因为车辆坠落到高架桥的仓库爆炸,被波及的已经失忆?
这场交通事故,还有大规模停电新闻报道之后,电视台播放内容转为“东都水族馆”整顿后重新开业。
电视台重点介绍了东都水族馆重新开业的得意之作,超大双轮摩天轮。
A,B两轮可以让游客从不同角度看风景,摩天轮前的水池中会喷出高高的喷泉,和炫彩的灯光交相辉映,带给游客们绝佳的视觉享受。
早川花英听到这条消息后,立即给横滨去了通电话。
万事俱备,东风已来。
琴酒炸的到底是哪个摩天轮,她知道了。
“白石叔叔,可以开始了。”
早川花英声音柔软中又带着坚定。
“你的人来东京后,请一定要盯好东都水族馆内的超大双轮摩天轮。……对,没错,盯好那个摩天轮,我得到的情报说,会有恐怖组织在那个摩天轮上安装炸弹。……对,恐怖组织,和之前扫射东京塔的是同一个呢。”
“不……不需要把所有炸弹全部拆除,也不需要抓捕安装炸弹的工作人员。”
早川花英听见电话另一端,白石叔叔直接抓捕的说法后摇头。
她声音冷静到有些冷酷了。
“如果只是抓住那个安装炸弹的工作人员,他完全可以说,那只是他个人行动,他就是单纯想报复社会。我们没办法证明那个人就是之前扫射东京塔的恐怖组织成员。”
“我们需要足够的证据,摩天轮上的炸弹只是一个开始。”
“放心,我心里有数。白石叔叔,一切就拜托你们了。你们只需要拿到一枚炸弹,装进箱子送回横滨,找到武装侦探社的太宰治,他知道该怎么做。……好的,放心,我这里很好,拜托你们了。”
早川花英挂断了横滨政府情报办公室白石藏介的电话后,转而拨给了太宰治。
很长一段忙音之后,电话被接通了。
“花英酱,你打扰我入水了~。”
早川花英:“……”
早川花英深吸一口气,习惯,要习惯:“太宰先生。上次和您说的事情怎么样了?”
“安吾吗?他答应了哦。”
虽然啰啰嗦嗦一大堆,什么这个行为完全是朋友间的私人行为,他只是看了个东西的来源地,没参与任何官方针对非异能力者组织的行动,到时候不论发生什么都和他无关。
“非常感谢,太宰先生,如果没有意外,今天那个东西会有人送到武装侦探社,到时候,一切就拜托太宰先生您了。”
挂断和太宰治的通话后,早川花英拿出属于她爸爸的那个老旧手机。
终于和那个,她每次发消息,都回她【注意安全】几个字的,这次行动的上司。
负责管理大量类似早川花英这种,出身于政府秘密孤儿院,没有异能力,成年后进入各行各业的静默间谍。
“我们可以和东京官方交差了。”
电话拨通的第一时间,早川花英就把这个重磅消息说了过去。
“哦?”
六年前接手了早川慎太郎工作的横滨官员看了眼手机号备注,“不愧是早川先生的女儿呢,说说看吧。”
“今天晚上,那个袭击东京塔的恐怖组织会再次行动,这次他们的目标是东都水族馆的摩天轮。”
“摩天轮?”
横滨官员笑出了声,“早川小姐,您不是异想天开吧?”
早川花英平静的说:“我没有开玩笑。我有我的消息渠道。我只需要,当那个恐怖组织再次用武装直升机扫射袭击的时候,横滨能联合东京警方,一起剿灭那个组织的武器库。”
“那是个跨国恐怖组织,东京的武器库被毁虽然不会影响到他们的根基,但绝对会让他们损失惨重。”
“我们不需要管那个国际恐怖组织损失不损失惨重,我们只需要在剿灭扫射东京塔的恐怖组织上立功。”
横滨官员对于早川花英后面的话不以为然,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前半部分。
“早川小姐,你的意思是?”
“今夜他们会行动。但时间不定,我需要在事情发生的时候,政府这边能最快速度的配合我,联合东京警方进行剿灭行动。”
说到这里早川花英笑了一声,“时间有限,机会难得。如果把时间浪费在和政府高层扯皮上,那到时候只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早川花英说的这种情况很有可能发生。
横滨官员在沉思度量,良久没有说话。
“你的意思是……不能提前和东京官方那边通气,是吧?”横滨官员问。
早川慎太郎的女儿说的是,在事情发生的时候,政府这边最快速度配合她,而不是提前配合。
这就说明早川慎太郎的女儿并不信任东京官方。
对于这点,横滨官员无所谓,本身他们就对东京的官方没什么好感。因为横滨走私问题,在各种国会会议上,东京官方已经打压他们太多次了。
“没错。因为东京官方的高层有那个组织渗透进去的内鬼。”
早川花英举了两个例子,“他们警视厅的警察因为内鬼暴露,之前杯户大桥捉拿那个组织成员时,也因为内鬼而延误了捉拿时间。如果我们提前和东京说,我们要去剿灭那里,很有可能的结果就是,内鬼泄密,我们的人到的时候,人去楼空,毛都不剩。”
“所以,我需要厉害的政治谈判专家,能在我需要的时候在短时间内倒逼东京方出警,让他们的内鬼根本没时间通知转移。”
“如果没有这种厉害的政治谈判专家,也请告诉东京官方,出警延误不是横滨这边的错,而是因为他们。这样横滨被东京官方封锁港口,扣住经济脉门,遏制经济发展的危机也能解了。”
电话另一端又是长久的沉默。
终于,五分钟后,手机里传出了声音:“没问题,我会说服上峰配合。不过,早川小姐,这件事不是小事,如果任何一个环节出现问题,到时候所有的责任都会落在你的头上。你做好这个准备了吗?”
早川花英轻笑:“我等着回横滨庆功。”
等把所有的电话都打完后,公寓里回归寂静。
早川花英从头到尾回忆了下《纯黑的噩梦》中的剧情,想到那几个被琴酒处决的其他国家的卧底。
握着手机的手不由得缩紧。
她已经提前提醒过two。
警察厅那边还会把真正的名单大咧咧的放在那里吗?
肯定不会吧,就算没有把整个信息库中名单都替换了,组织那几个卧底总会换掉的吧?
库拉索盗走的应该是……假名单吧?
早川花英自我催眠着,胃部
沉甸甸的,像吞了沉重的秤砣。
没错,一定是假名单吧。
几秒后,她捂着嘴转身飞奔到水池边,
“呕~”
用力的拧开水龙头,一阵剧烈的干呕从胃部往上涌,眼睛中生理性的涌出泪水。
早川花英一边扶着水池呕吐,一边用冰冷的水清洗口鼻。
没事的。
一定没事的。
“咚!咚!咚!”的敲门声在哗哗的流水声中乍然响起。
早川花英扑在水池边上恍若未闻。
凉水扑在脸上,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一种,对自己的厌恶和恶心,顺着食道,咽喉,不断的反胃。
“呕一一”
又是一阵剧烈的呕吐。
敲门声愈来愈烈。
早川花英再次用冰冷的自来水洗过脸,擦都没擦的浑身失去力气般坐在地上,靠着橱柜。
这个时间能是谁?
福山茉莉?福山青松?
除了这两个也没人知道她这里的住处。
就当作不在家吧。
别来打扰她。
谁也别来。
眼泪哗哗止不住的往下流。
她没必要有这些愧疚不是吗?她从进入这个组织的第一天起不就做好助纣为虐的准备了吗?
那些人她根本就不认识,对她来说只是个符号。
他们……本来不就该死去吗?
她没有错。
她没有错。
她没有错!
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早川花英有些崩溃,谁来告诉她,她没有错啊。
早川爸爸,你在哪里啊!
门口的敲门声停下,一阵钥匙转动的声音,早川花英的公寓大门骤然被打开。
安室透走进公寓里,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满脸泪痕,背靠橱柜坐在地上的女孩。
几乎是想都没想的,金发青年跑了过去。
“早川!”
有着枪茧,过于粗糙的手指抹过女孩脸上的泪水。
他伸手把女孩拥抱进了怀里。
“早川,没事了。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