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阵平最近的任务除了等待one联络他, 就是监视东京地下盘踞的各种帮派。

  最近新兴的梵天是最嚣张的,经常组个几十上百人约斗。

  因为他们,他对那些给地下帮派斗殴治病的诊所如数家珍。

  诊所里。

  松田阵平从烟盒里咬出一根烟, 扔下一句,他去买衣服就离开了。

  早川花英呆呆的看着诊所医生为波本清洗伤口。

  独属于医院, 诊所才有的那种消毒液, 药物汇聚成的气味终于让她一直有些混乱的脑子落到了实处。

  波本救了她啊。

  刚刚她差一点就死了。

  漆黑的眼珠呆呆的看着波本, 这时候的早川花英就像个呆愣又精致的人偶娃娃。

  “吓到了么?”

  安室透抬头,对呆呆看着他的女孩问。

  早川花英反应慢了半拍。

  不,她只是现在突然真实的感受到, 她确实被波本救了一命的事实。

  刚刚爆炸发生瞬间那几秒,如今像坏掉的放映机, 一直在她脑子里转。

  她被波本完完全全的护在怀里。

  充满肌肉和力量的手臂,遮挡住了爆炸带来的冲击还有地面石子造成的擦伤。

  甚至她之前被波本按在胸口, 鼻端衬衫上那股很清新的洗衣液的味道都放大到了极致。

  下一秒, 那一切变成了血淋淋, 浑身是伤的波本。

  “救命之恩呐……”

  早川花英发愣的看着上半身赤-裸,浑身血液, 砂石灰尘被清理干净的金发青年。

  各种伤口在清洗后没那么血腥可怕了。诊所医生熟练的开始消毒, 涂抹碘伏及药膏用来治疗炸伤引起的烫伤。

  安室透听到了女孩微弱又小声的感叹。

  他低头笑了一下, 没有轻浮的说什么, 救命之恩, 以身相许。

  他救早川, 就如同早川开枪救two。

  没有理由, 也不需要回报。

  “早川。”

  “嗯?”

  “没什么, 就是突然想叫你一声。”

  安室透笑了一下。

  没了危险和恶意的气息,此时的安室透有种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在长大之后依旧阳光疏朗骄傲的感觉。

  早川花英眨了眨眼。

  究竟是上辈子记忆给她造成的混乱错觉,还是波本本身就是这样一个人?

  还是……她终究只是被皮相迷惑?

  “花英酱。”

  “嗯?爸爸,什么事?”

  “一个男人呢,他非常爱他的妻子,他的孩子,他是一个好男人吗?”

  “当然。”

  “那如果这个男人在外面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呢?”

  “……”

  “他的妻子和孩子永远不会知道他们的丈夫,父亲刚刚在外面杀过人。他们只会看见他在回家的路途看到路边花店有新进的山茶,抱着一束洁白的山茶,对着他们笑的很温柔的男人。而他却是许多人的噩梦。”

  “……爸爸,我不会喜欢中也的。”

  对面的男人似乎笑了一声。

  揉了揉她的脑袋,“花英酱,我今天讲的只是一个横滨中小型黑手党首领的故事。那个男人贩毒,杀人,无恶不作。他是一个很好的丈夫,很好的父亲,但却不是一个很好的人。”

  “花英酱,不要成为那种‘我管他杀人放火,反正伤害的不是我,只要他爱我,就足够了’的人,我只希望你可以擦亮你的眼睛,不要被爱情迷惑。女孩子通常都很感性的,爱情来了谁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还记得我上次讲的我的同事的故事吗?他就是,从第一次为了喜欢的人开绿灯,就注定了他的悲剧。爱情没来的时候,我们都以为我们有理智。爱情来了,请记住自己的本心呐,花英酱。”

  头顶似乎还残存着巨大的手掌放在上面的触感。

  早川爸爸没养过孩子,他们的家庭因为杏子妈妈不在,所以他总是希望自己在当好爸爸的时候也能当好妈妈。

  怕她吃亏,怕她青春期喜欢上不该喜欢上的人,导致后半辈子都生活在悲剧中。早川爸爸讲了好多好多真实发生的故事。

  这些故事她至今都还记得。

  高知女性深陷牛郎陷阱,为了养牛郎甚至出卖自己。

  她难道不知道她被骗了吗?

  她知道的。

  但她沉迷在牛郎陷阱中无法自拔。

  “波本,拿去。”

  松田阵平从外面回来,将一件新衬衫扔进赤-裸着上半身的男人怀里。

  安室透笑着接过,打开,穿上,一边穿还一边笑:“穿着感觉没有……买的好呢。”

  松田阵平眉毛一竖,“喂,不是我说你,你少欺

  负你的属下好吗?他是你的属下,不是你的保姆。至于穿着不舒服,那就换回你那件破烂。对了,给钱,盛会三万日元。”

  “三万?喂,你这样就过分了吧。”

  安室透摸了摸鼻子,风见确实很细心,什么交给他都很放心,保姆什么的,也太过了。

  两个男人熟稔的交流着。

  早川花英从走神中回神,波本此时正在低头扣two买回来的衬衫扣子。

  别说,眼前两人交谈的氛围又放松,又赏心悦目。

  波本……要是去当牛郎,一定会成为头牌的吧。

  这么一想,早川花英忍不住又走神了。

  “早川。”

  “喂,早川。”

  安室透有些失笑,声音故意带着几分缠绵:“早川~~”

  松田阵平一脸卧槽,你这是什么声音,做了个受不了你的表情。

  早川花英回神就被雷了够呛。

  她的表情瞬间和松田阵平同步。

  这就是牛郎的呼唤吗?

  啊呸!她串戏了。

  “干嘛?”早川花英问。

  “该走了。”

  早川花英抬眸看着两人:“你们先走吧,我要……再等等。”

  “等什么?”安室透没在意的随口问。

  这时松田阵平正在对他做鬼脸,他威胁的举了举拳头。

  早川花英咬唇没吭声。

  她想知道,她有没有被琴酒发现,想知道琴酒他们穿过杯户大桥,被抓住了没?

  安室透回头看了眼早川花英的表情,了然。他伸手就想给黑田里理事官去电话问问现在情况。但很快意识到,现在不适合。

  安室透看了松田阵平一眼,两人眼神对视了几秒。

  “……”

  松田阵平没好气的掏出手机:“喂,情况怎么样?……等等,什么?!”

  松田阵平本来懒洋洋不在意的表情立刻沉了下去。

  他对安室透说了一句“琴酒和科恩都跑了”,后立刻询问电话另一端具体情况。

  “隶属米花町的公安同事说,在收到杯户町发过来的联合围堵计划时,他们就决定出警。然而,出警许可上层迟迟不通过。一直到载着科恩那辆套-牌车跑过杯户大桥,他们才接到同意出警的命令。等他们到的时候,后面才开过大桥的琴酒也早就甩掉了他们。”

  安室透嘲讽的笑了一声。

  早川花英无言以对。

  这次杯户町对琴酒围堵的力度这么大,甚至逼的组织的人为了逃跑都动用了重军火。这种情况还让他们跑了,不知道该说警方太无能,还是酒厂太强大。

  松田阵平皱着眉:“我要回去了。”他看了安室透一眼,降谷现在这个情况肯定不会回去,“波本,组织有什么情况记得联络我。协作人,对吧?”

  安室透点头:“警察先生,你就放心吧。”

  松田阵平“哼”了一声,和一旁一直安静的早川花英举手表示道别,然后头也不回的急促离开。

  “我们也回米花町吧。”

  安室透对早川花英说。

  早川花英说实话脑子有点乱。

  “我们……不会有事吧?”

  安室透安抚道:“琴酒扔完手榴弹就趁机离开了,按理来说应该没看到我们。”

  两人离开诊所,早川花英看了旁边的人一眼:“我开车?”

  安室透笑眯眯的说,“好呀。”

  他喜欢早川为他着想,哪怕她只是本性善良。任何人受伤,她都会照顾。

  但,他就是会因此心情很好。

  “安室先生。”

  回米花町的路上,早川花英其实有点不解,“警方失败了,你为什么不着急?”

  安室透条件反射的沉吟:“我为什么要着急?”

  早川花英:“……”

  安室透:“……”

  哦,对了,他现在身份是警方协作人。

  安室透想了想,他现在确实不着急。

  因为现在黑田里理事官那边,应该已经进入到第二步行动了。

  这次他们的任务抓琴酒只是顺带,最主要的是把警视厅的内鬼抓住。地处米花町的东京警视厅公安部,谁卡着不让出警,谁的问题就最大。

  波本,你这态度,你真的是协作人吗?

  早川花英简直无语了。

  安室透想了想,“与其说我是协作人,不如说……我对组织倒台喜闻乐见。早川,我说过我们不是敌人。组织在固然很好,可以让我每天都过的很愉快,但是,琴酒他们的存在就让人不爽了。没有人会喜欢不能辞职的工作吧。”

  说到这里,安室透笑的特别变态:“既然我无法辞职,那就把组织炒了吧。只要组织倒闭了,我不就能辞职了吗?”

  早川花英:“……”

  救命!果然得罪谁不能得罪变态。

  不过,这或许就是波本在横滨租界破坏组织行动的根本原因?

  早川花英:“……”

  不管上次他看那个美国商人不爽的理由,还是这次想让组织倒闭,他好顺利辞职,都好符合波本乐子人,愉悦犯变态的人设啊啊啊啊!

  话说,波本肠子里究竟多少弯弯绕绕啊。

  早川花英握着方向盘,淡定的问:“送你去哪?不用告诉我具体位置,我开到附近,然后我自己打车回家。”

  安室透目光柔和的看着旁边的女孩,指了个方向。

  一路上,他不断指路,最终,停在了一栋公寓楼的楼下。

  早川花英:“……”

  “早川,一起上楼吧。”

  “……”

  “怎么了?”

  早川花英面色复杂的看着眼前和她现在公寓楼相差不大的建筑,波本不会是把他的安全屋告诉她了吧?!

  他不是神秘主义,组织里谁都不知道他的踪迹吗?!

  安室透歪头看了表情有些裂开的早川花英一眼,“早川是怕我对你做什么吗?”

  早川花英有些自暴自弃的说,“你不是组织的神秘主义吗?叫我上去干嘛?灭口吗?”

  安室透有些失笑:“早川,你要不要这么可爱,你不是我的女朋友吗?今天住我这里吧。”

  “!!!”

  早川花英震惊了:“你在说什么?救命之恩,我并不想以身相许好吗?!”

  “诶?原来早川想过以身相许吗?我是非常欢迎的。”

  早川花英面无表情的看着安室透。

  安室透伸手揉了揉女孩的脑袋,“逗你的,我可没有趁人之危,挟恩求报的想法。我们需要应付琴酒。”

  早川花英神色一凛。

  不得不说,波本最后一句确实触到她的点上了。

  她不清楚,琴酒到底有没有看见他们。

  “我们在一起,琴酒不会更怀疑我们吗?”

  早川花英迟疑的问。

  安室透笑了下:“只要证明我们不在爆炸现场就可以。”

  早川花英仰头看着高高的公寓楼,时间已经到了傍晚,许许多多的窗户中已经有灯光点亮。

  “……”

  她还是不太想去。

  好吧,波本说的有道理。

  早川花英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枪。

  最终,她又看了眼公寓楼,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

  “我们走吧。”

  两个人就这样,从电梯到了安室透位于十五楼的安全屋。

  她眼睁睁看着安室透打开家门,黑洞洞的室内就像什么怪物的巢穴。

  早川花英一动都不想动。

  “啪”墙壁上的开关被按下。

  黑洞洞的室内在灯光照射下,瞬间明亮。

  穿着白衬衫的金发黑皮青年回头看着门外的早川花英,问:“不进来吗?”

  早川花英:“……”

  完蛋,她有点后悔了。

  最终安室透叹气,“要不然去你家?”

  “……我家?”

  早川花英有点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问。

  在明亮室内灯光照射下的金发青年看起来一点都不无害啊!

  早川花英从来没有像此时这样意识到,这是个男人,比她高大,可以对她为所欲为的男人。

  安室透虽然嘴

  里说着可以去早川家,但他还是非常自然的换上拖鞋,完全一副不会再出门的样子。

  “当然。你不习惯来我这里,觉得没安全感的话,我去你那里也一样。接下来几天,我们要时刻都在一起。”

  安室透说。

  “因为琴酒?”早川花英问。

  安室透的身影已经在门口消失,可能是在客厅,只听一道非常有耐心的声音从室内传出。

  “对。”

  早川花英踌躇了一会儿,走了进去。

  身后缓缓关闭的防盗门,就像即将把她关进怪物的巢穴。

  她下意识的转身,然后两只手一上一下趴在门上。

  不得不说,她这姿势相当具有搞笑漫画感。

  安室透端着马克杯从厨房走出来,看见的就是这么一个画面。

  “噗。”

  安室透笑出了声,“我说早川,你要不要这么可爱。”

  早川花英转过身,脸绷的紧紧的。

  回家的金发青年可能是因为在家,所以特别放松。

  他双手端着马克杯,非常居家的靠在一边的承重墙,“早川,放轻松。”

  不,她没办法放轻松。

  别怪她紧张,主要是波本这个人存在那里,就够她紧张的。

  “波本,你说点什么。随便说什么都行。”早川花英胡乱说了一句。

  安室透低头喝了口水,又笑了一下。

  都开始管他叫波本了。

  说起来,自从在千曲川桥“杀”了宫村美绪之后,早川就一直都称呼他波本。

  把她气狠了还会叫他“波本大人”,就像在骂他一样的。

  “那我们吃饭?”安室透问。

  早川花英:“好,要我帮忙吗?”

  说完这句,她差点咬到舌头。

  安室透看着满脸懊恼的早川花英说,“要不然这样,早川,你去看电视?”

  早川花英僵硬的点头:“好。”

  电视机被早川花英点到了搞笑节目。

  然而,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开放式厨房忙碌的男人身上。

  波本的家……怎么说呢,非常简单。

  她还以为波本的家会像他的外表,和贝尔摩德一样,就是一看就那种特别富丽堂皇,华贵的感觉。

  至少她可以肯定,贝尔摩德绝对是那种特别会享受的类型!

  波本的家,更冰冷,更……寂寞。

  早川花英环视了一圈,家里只有简单的家具。

  不是那种追求极简风的简单,而是,有一种,这里的人随时会离开的感觉。

  很像上辈子降谷零的房间。

  和降谷零的不同的是,他这里没有吉他。

  如果加上吉他的话,她一定会以为,这是那个失去了所有的同伴,每天紧绷着自己,在黑暗中,孤独又寂寞的降谷零。

  早川花英的眼泪刷的不知道为什么就流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