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声喜欢钻入陆清眠的耳中, 起初陆清眠还能克制,绷着冷漠的面皮,双手垂在身侧, 只垂眸看着江浸月主动投入他怀中,可偏偏江浸月说起喜欢没完没了, 眸中是全然的信任和依恋,直白又毫不犹豫地表达着自己的感情, 让陆清眠忍不住伸手掌控在江浸月的后腰。
入手的腰肢柔软, 属于江浸月的体温贴合身体, 陆清眠的另一只手也悄然揽了上去。
江浸月已经彻底坐进陆清眠的怀里,他双腿盘着陆清眠的腰,脸颊贴着陆清眠的颈窝轻轻磨蹭, 满是眷恋。
“我现在是你的男朋友了吗?”陆清眠唇角的弧度压抑不住,显露出几分这个年纪该有的少年青涩。
“嗯!男朋友!我的男朋友!”江浸月用力点头, 男朋友三个字说得脆生生的。
陆清眠的拥抱越来越用力, 用力到江浸月感觉到了些许疼痛,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更用力地抱了回去。
两个人的胸膛紧贴,两颗急速跳动的心脏似乎也在相拥。
在快速的心跳声里, 小帐篷内的边边角角传来嫩芽破土的声音,一朵又一朵蔷薇花抽芽绽放,眨眼间挤满帐篷,将这小小的空间装点成花的海洋。
殷红的花海中央,江浸月和陆清眠长久相拥,谁也不愿意先放开手。
鼻尖溢满蔷薇的香气, 但对江浸月来说,陆清眠血液的甜香比花香更吸引他。
他昨晚刚刚初尝鲜血, 虽然很想和陆清眠一直抱抱,却怕控制不住咬了陆清眠,便撑着陆清眠的肩膀主动退开一些。
距离拉远,视线却一直黏在陆清眠身上。
陆清眠抱起江浸月放在身旁,捋顺江浸月有些凌乱的头发。
江浸月的头发长得很长了,已经能扎起一个小揪揪,他勾起一缕看了看,说道:“我想剪头发了。”
因为碰触ptsd的原因,这些年江浸月的头发都是他自己剪的,长得太长就用剪刀剪短些,自然也没什么发型可言,好在他头发细软,看着不算太难看。
陆清眠道:“我帮你剪?”
江浸月摇摇头:“我想……去理发店剪。”
他看向陆清眠,眼神坚定:“这么多年来,我还没去过理发店呢。我能感觉到的,我快好了,等我好了,我就去理发店剪一个最流行的发型!”
陆清眠把江浸月颊边的发丝勾到耳后,“烫个爆炸头?现在挺流行这个的。”
江浸月幻想了一下自己顶着个爆炸头的模样,赶紧摇头:“那还是不要了……”
陆清眠轻笑,撩到江浸月耳后的手指没有离开,反而掐住江浸月的后颈,将他拉近了一些。
“江浸月,你知道你今天一直用什么样的眼神在看着我吗?”
江浸月刚刚有些缓和的心跳又快了几分,他今天的确一直在偷看陆清眠,还被陆清眠抓包了好多次,可那是什么样的眼神,他自己却是不知的。
“什么眼神?”
陆清眠倾身,声音很低:“想被我-草的眼神。”
江浸月红眸微微瞪大,他下意识想把自己藏起来,陆清眠却已经大笑着退开了,甚至还贴心地离开了小帐篷,把空间留给江浸月自己。
陆清眠离开后,江浸月把身边的蔷薇花揪秃了才平复下心情。
他脚腕的崴伤并不严重,加上现在吸血鬼的身份,大概过不了多久脚腕就能痊愈。
小帐篷里安静下来,隐隐能听到远处陈可爱、岑英杰等人放风筝时的笑闹声。
江浸月的心情格外放松,他拿出手机,打开专属于他自己的贴吧“月的小窝”,开始在里面写日记,将最近发生的事情一点点地记录下来。
写完后,江浸月往前翻了翻,看到刚来H市时发的帖子,心情格外感慨。
“希望一切都能变好。”
江浸月的指尖轻轻划过这句话,唇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
“一切真的在变好。”
他有种以前从未有过的直觉,一切不仅会变好,还会越来越好。
晚上,一行人坐在外面看星星。
明天是他们来露营的第五天,岑英杰和大家商量过后决定后天就回去了,这样国庆七天假还能剩下一天给大家休息。
江浸月没什么意见,像这样和朋友们出来玩,对过去的他来说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江浸月已经很满足了。
只是……他坐在陆清眠身旁,能察觉到郑月时不时偷偷看过来的视线。
有些事情不能一直逃避,在结束露营前,他还有最后一件事需要解决。
郑月坐在另一侧,这次露营遇到江浸月对她来说是个很大的惊喜,她一直想找机会和江浸月单独谈谈,可陆清眠对她严防死守,几乎寸步不离江浸月,郑月一直找不到机会。
此时她不过多看了几眼江浸月,陆清眠就坐直了身体,把江浸月挡得严严实实,不让她再看到一点。
郑月失落地转过头,以为这次的露营会这么结束。
岑英杰看着头顶的星星,突然提议明天大家早起去看日出,算是给这次的露营画下一个完美的句号。
众人没有异议,纷纷起身回帐篷,打算早点休息。
陆清眠和江浸月也站了起来,一起往帐篷走,走到一半,陆清眠似乎跟江浸月说了什么,单独去了洗漱区那边。
郑月好不容易看到江浸月落单,她胸腔鼓动着激烈的情绪,深吸几口气,大步走了过去。
“江浸月!”郑月快步跟上江浸月,站在江浸月的身侧招呼道。
江浸月回过头,看向这个比他高了一点的女生。
“我有事想跟你说……”郑月想着措辞,她觉得江浸月一定会拒绝她,她已经开始思考被拒绝后要怎么说了,却不想江浸月答应了。
“好啊,来这边说吧。”
江浸月拎着露营灯,带郑月离开帐篷区,走向了之前岑英杰等人对着月亮许愿的小树林。
郑月本就想单独跟江浸月谈谈的,也没多想,一路跟了过去。
等来到那边月亮下的空地,江浸月放下露营灯,“你想说什么?”
郑月一直想跟江浸月郑重道歉,可她此时看着站在面前的江浸月,突然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正一点点消散。
“我、我……”
她说了好几个“我”,面容窘迫,终于说完一个完整的句子:“我老家也是泽县的!”
江浸月点点头,正要说话,这时小树林里突然传来一声怪响。
那声音从高草后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就像有什么东西藏在高草下悄悄移动。
“什么声音 ?”郑月立刻看向声音的来源。
露营灯的照亮范围有限,那里黑漆漆的,月光下,只能隐约看到高草的影子。
“可能是小松鼠之类的。”江浸月也看向那里。
郑月这才注意到这片小树林很黑,离帐篷区也有些远,只有放在脚边的露营灯发出淡淡的光芒,显得有些吓人。
她主动拎起帐篷灯,不想轻易放弃好不容易得到的和江浸月的独处机会,便再次鼓起勇气,开口道:
“江浸月,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其实我是……”
“嗷——”突然一声狼嚎打断了郑月的话。
郑月猛地回头看向那边高草,面色大变,“有狼?这里怎么会有狼?”
江浸月眨了眨眼睛,神情后知后觉地露出点害怕,只是这害怕流于表面,怎么看都挺假的,像个不合格的演员。
“真的是狼吗?”
郑月举高露营灯,她不敢走过去看。
虽然她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和江浸月单独相处,可她也不是不分轻重的人,立刻说道:“我们先回去吧!别在这里待了,这里不安全!”
江浸月一口答应,脚步却没动,仍看着那处来回摆动的高草。
又一声狼嚎传来,距离似乎近了很多。
郑月十分着急,她想抓住江浸月的手腕带他离开,又不敢碰触江浸月,便只能小心地拽了下江浸月的袖子,“我们快走吧!”
江浸月这才跟着郑月往回走,郑月走得很快,江浸月却走得越来越慢。
“江浸月,快跟上!”郑月数次回头催促。
江浸月的步伐非但没加快,反而更慢了,“我下午崴脚了,脚很疼。”
郑月紧紧皱眉,面色泛白,额角渗出冷汗,这会儿已经没有再传来狼嚎了,可那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甚至越来越近。
她很难不猜测有头狼正悄悄匍匐在高草下,随时准备扑上来撕咬他们。
“江浸月,你忍一下,这里不对劲,我们回帐篷区找这里的管理人员。”
“嗯!”江浸月点头,跟着快走了几步,却突然被什么东西绊倒,摔在地上。
郑月赶忙转过身蹲在江浸月身边,“你怎么了?受伤了吗?”
江浸月一直低着头,过长的刘海挡着脸,郑月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听到他的声音,很低,像在忍受疼痛。
“脚腕……好疼。”
窸窸窣窣的声音更近了,就在距离他们不到两米的位置。
郑月又急又怕,她顾不上其他,伸手扶住江浸月的手臂,道:“我扶着你,我们快走!”
江浸月摇摇头,没有动。
“郑月,你先走吧,你回去帮我叫陆清眠过来,我在这里等着就行。”
郑月厉声拒绝:“不行!我不可能把你一个人扔在这!这里可能有狼!”
她一边说着一边不停回头去看那边发出细碎声响的高草,干脆蹲在江浸月面前背过身,露出单薄的肩膀:“江浸月,我背你走!”
江浸月顿了下,没有动。
这时,那片高草里突然跃出来一道黑影,那黑影看着十分巨大,头部的位置亮着两抹幽光,看起来似乎是一头巨大的狼。
郑月被眼前的一幕吓傻了,江浸月在这时推了郑月一把,“郑月,你快走!”
谁知郑月非但没走,反而咬紧牙关猛地扑到江浸月身上,用自己的身体牢牢压着江浸月,企图护住他。
“我不走!这回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走了!”
狼影飞扑过来,却没有停留,而是跃过两人头顶窜入高草消失了。
很快,窸窸窣窣的声音彻底不见了。
郑月浑身剧烈地颤抖,却一直压在江浸月身上,没有起身。
江浸月被压得躺在地上,露营灯掉在一旁,他透过头顶斑驳的树枝,看到了一轮明月。
数年过往,那一夜小公园的记忆如镜子般在江浸月的眼前破碎,伴随着夜里微凉的风,慢慢飘散了。
“月月姐,”江浸月轻声开口,“忘记过去吧。”
郑月颤抖的肩膀陡然一僵,她意识到了什么,缓缓坐了起来。
“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郑月声音嘶哑。
江浸月撑着手臂坐起来,唇边的笑意温柔好看,“在你说出名字的那一刻。”
郑月瞪大眼睛,脸上的恐惧还未彻底消散,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滑稽。
江浸月拎起露营灯站了起来,他拍掉身上沾着的泥土,向郑月伸出了手。
郑月看着伸到面前的手,纤细白净,看起来并不算有力。
她抬手,将自己颤抖的手掌搭了上去。
江浸月的掌心有点凉,却烫到了郑月的心底。
她缓缓起身,思绪还有些迟滞。
江浸月看着面前的女孩子,恍惚间,时间在此时回到了过去,站在面前的郑月也变成了过去那般假小子的模样。
“月月姐,我已经往前走了,希望你也是。”
郑月僵硬的大脑终于恢复思考,她看着面前不算高的江浸月,滚烫的泪水一颗颗涌了出来,她紧紧抓住江浸月的手,哽咽道:
“江浸月,对不起……对不起,谢谢你……对不起……”
她说得颠三倒四,似乎除了这几个字,再也想不起其他。
江浸月的红眸映着郑月痛哭流涕的模样,语气轻缓缥缈:“这一次,你不是挡在我面前了吗?”
郑月的哽咽声停了一瞬,紧接着双腿一软,跪在江浸月面前,抓着江浸月的手嚎啕大哭。
黑暗处的高草被拨开,一道高大的身影走了出来。
陆清眠拿着手机,手机屏幕上正暂停着一段狼嚎的音频。
高草后面,隐隐能看到地上散落着破碎的蔷薇花瓣,那道巨大的狼影不过是藤蔓拼成的形状,从头到尾都没什么狼。
“别嚎了。”陆清眠的声音十分冷漠,他与江浸月有着明显的不同。
郑月狼狈地抹掉眼泪,松开江浸月的手,抽噎着站了起来。
她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又不知道怎么说。
江浸月笑了笑,不再将注意力放在郑月身上,而是走到陆清眠身边。
两人手牵手,肩并肩往外走。
郑月跟在两人身后,她明白江浸月已经不需要再听她说什么了。
道歉也好,感谢也罢,江浸月早就不需要了。
就像江浸月说的,往前走。
折腾了一晚上,回到小帐篷后,江浸月有些累了,他的肚子也咕噜噜叫了起来。
上次吃饭还是昨天晚上,从离开山顶后,他一直饿着肚子。
陆清眠听到了,扯开领口,冲江浸月勾了勾手指,“咬一口?”
江浸月的红眸下意识地看向陆清眠的颈项,殷红的唇微张,显然十分渴望。
他有些失神地看了好久,随后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摇摇头拒绝了。
“不行的,再咬会死人的。”
陆清眠的体质再好也经不起连续失血,就算江浸月克制着只喝一点点,他也舍不得。
不喝血,那唯一能填饱肚子的只有……
江浸月垂下眸子,雪白的睫毛轻轻颤抖,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陆清眠胸膛里的心脏急跳几下,面上却克制冷静。
“要吗?”清冷的声音压低几分,陆清眠坐在江浸月身旁问道。
要什么不言而喻。
江浸月这回没有逞强,他悄悄探出手,勾住陆清眠的指尖,声音小小地应着:“要的,要一点点。”
陆清眠转过身,背靠江浸月坐着,长腿曲起,手指离开了江浸月的指尖。
江浸月收回手抱住膝盖,听到身后传来隐秘的声响。
渐渐地,香甜的气息充斥在小小的帐篷里,江浸月忍不住微微张唇,吞食着这股能让他填饱肚子的气。
陆清眠总是压抑的喘息也逐渐大了几分,让江浸月的心跳跟着喘息加快。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已经确定了关系的原因,江浸月觉得这股气息似乎比过去更加香甜。
一顿饱饭后,陆清眠扔掉了一堆湿巾、纸巾。
他懒洋洋地靠在江浸月的后背,声音带着事后的性感喑哑,“江浸月,我好像很久没有跟你收小费了。”
江浸月虽然羞赧紧张,却并未逃避,而是很认真地问:“你要怎么收?”
陆清眠愣了一下,身体动了动,干脆放任自己躺到江浸月的腿上。
他抬手,指尖一点点描摹着江浸月的五官,“先攒着,等你彻底好了,我一起收。”
江浸月低头,红着脸啄了下陆清眠的指尖,“好。”
一夜好梦,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陆清眠叫醒江浸月。
两个人收拾妥当,和小伙伴们一起上山,看日出自然是在山顶上看最好。
江浸月昨天刚崴脚,虽然因为吸血鬼的体质,脚踝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陆清眠还是不放心,半背半扶地带着他上山。
因为他们人多,上山的路并不显枯燥,大家时不时聊聊天,等爬到山顶的时候,太阳刚刚冒出头。
陆清眠撑着伞,和江浸月肩并着肩站在一起,看着旭日升起。
“会害怕吗?”陆清眠问。
吸血鬼害怕阳光,是亘古以来的禁忌。
秋日初升的太阳并不刺眼,江浸月眯着红眸从伞面下往外看太阳渐升的轮廓,摇了摇头。
“有你在呢。”江浸月轻声说。
陆清眠勾唇,自江浸月出现在他的生活里,他总是空荡的胸膛似乎越来越满。
等太阳彻底升到头顶,阳光大盛,江浸月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拿出手机,发现来电人是王小丫。
“妈妈?”江浸月接起电话,心里有些担忧,王小丫这么早给他打电话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月月,早上好。”王小丫的声音很平和。
“妈妈,出什么事了吗?”江浸月问。
“没事就不能跟你说早安了吗?”王小丫笑了笑,又关心了几句江浸月的生活,不到五分钟王小丫就打算挂断电话,似乎她真的只是为了和江浸月道一声早上好。
在挂断电话前,江浸月突然说:“妈妈!”
“嗯,我在。”王小丫道。
江浸月看着山间的太阳,轻声说:“加油。”
电话对面沉默了片刻:“好孩子,你也是,加油。”
挂断电话,陆清眠问江浸月怎么了。
江浸月看着自己的手机,随后摇了摇头,“妈妈她……在向前。”
另一边,泽县。
王小丫挂断电话,有些发呆。
往常这个时候,她已经开始打理小超市,为新一天的营业做准备。
可今天却有些不一样。
小超市的卷帘门关着,向来整洁的小超市一片凌乱,货架倾倒,商品撒得到处都是,平日里这个时候已经散发出香味的烤肠机还关着,木签子撒了一地。
卷帘门外,江望丰抱着酒瓶子铺着衣服睡在门口,时不时说几句囫囵梦话。
“王小丫,你他妈别想离婚……”
卷帘门上被泼了各种颜色的油漆,还被写上了“婊子”“贱人”等恶心的词汇。
王小丫放下手机,轻轻叹了口气。
在她打算跟江望丰离婚时就已经设想到了这些可能,只是她没想到江望丰比她想象的更不要脸。
她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沓刮刮乐。
这是江浸月寄给她的那一盒,她舍不得一口气刮完,只在偶尔刮一张解乏。
今天也是,她从一沓刮刮乐里仔细挑选出一张,拿出硬币缓缓刮着上面的灰色涂层。
她从不是指望着天上掉馅饼的人,所以她也从未想过会中什么大奖,对她来说中个五块、十块已经是很大的惊喜了。
上半张刮完,王小丫抬眼,随意瞥了下中奖数字,发现前面的数字竟然全部重合。
大概能中五块钱,王小丫没当回事。
她继续往下刮,很快刮到只剩最后一行,她捏着硬币的指尖开始止不住颤抖。
她仔细比对着上面的中奖号码,又一遍遍查看后面的奖项。
20万。
如果最后一行的数字也重合上,她就能中20万。
怎么可能?
王小丫深吸一口气,捏着硬币,轻轻刮开最后一行的第一个数字。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最后一行刮完了。
硬币从指尖掉落,在桌子上滚动几圈,顺着桌沿掉了下去,落在小超市的水泥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王小丫瞪大眼睛,双手颤抖着拿起刮刮乐,对着阳光一遍又一遍地看着。
她的面庞因长时间休息不好显得苍白衰老,眼中布满红血丝,肤色暗沉,整个人透出她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暮气。
此时她五官抖动,因过大的刺激和惊喜而显出几分扭曲。
“中了……真的中了……二十万啊。”
泪水控制不住地自眼角滑落,王小丫郑重地收好刮刮乐,抬手使劲抹掉眼泪,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被生活压弯的脊背缓缓挺直,王小丫昂首挺胸走向卧室。
她把江望丰的衣服翻出来,随意塞进黑色袋子里,拖到了小超市的门口。
二十万,对很多人来说只是个小数目。
可对她来说,却是无与伦比的底气。
王小丫深吸一口气,打开锁头,抬起卷帘门。
生锈的卷帘门发出刺耳的响动,惊醒了睡在门口的江望丰。
江望丰浑浑噩噩地站起来,拎着酒瓶子挥舞,“臭婊子,你可算开门了!”
王小丫把装着江望丰衣服的黑色袋子踢出去,冷着脸拿起一旁的大扫帚,冲着江望丰就抽了过去。
“江望丰!这超市我就是不开了,也要跟你把这个婚离了!”
大清早的泽县,热闹非凡。
H市。
看过日出,一行人开始下山。
下山路上,江浸月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让陆清眠背着了,他抢过大黑伞,先一步往下跑。
他的脚踝还有点疼,一开始走得不算顺畅,可习惯后慢慢就感觉不到疼了,步伐越来越快,到最后跑了起来。
总不能因为一时的疼痛就不跑了吧。
山路上的台阶满是岁月的痕迹,江浸月跑得衣摆翻飞,一边跑一边数着步子。
“一步两步三步……”
陆清眠个高腿长,很快赶上了江浸月。
他没有阻止江浸月奔跑,反而抓住江浸月的手,带着江浸月更快地跑了起来。
风被两个人甩在身后。
露营社的小伙伴们一脸懵逼地看着突然跑起来的两人。
不知谁大喊了一声:“赛跑是吧?我来了!”
一行人竟争先恐后地奔跑起来。
他们上山前满是对日出的期待,下山时也不显空虚无聊。
山路越走越顺,生活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