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外的阳光顺着撑开的大黑伞面挤进来些许, 照亮了陆清眠的一双黑眸。
江浸月问出了问题,却不敢回头,因此也没看到陆清眠是以怎样的眼神注视着他。
那双总是清冷淡漠的黑眸盈满深情, 柔和的情意几乎要从眸子里溢出来。
小小的帐篷里一时无人说话,气氛却越来越暧昧。
在岑英杰的招呼下, 帐篷外面越来越热闹,陈可爱看到了江浸月撑出帐篷门的大黑伞, 高声召唤:
“月月!出来呀——”
江浸月等不到陆清眠的回答, 睫毛缓缓垂下, 红眸中闪过一抹失落。
他举着黑伞打算从帐篷里出去,腰间突然被有力的臂弯勾了回去,身体踉跄着坐回睡袋上。
手里的黑伞掉落在地, 挡住了打开一半的帐篷门。
江浸月后背靠进陆清眠的怀里,陆清眠低头, 薄唇就在江浸月耳边, 他声音很低,呼吸轻轻吹过江浸月的耳尖。
“你觉得我喜欢的是谁?”
“我……”江浸月想仰头去看陆清眠,视线刚刚看到陆清眠的下巴又慌张移开,只是一个“我”字尾因却带着颤, 好半晌才说下去,“我不知道。”
简单的四个字,他的耳朵却已经红透了,面颊更是染上了嫣然,从陆清眠的视角能看到江浸月红红的耳朵和侧脸。
他又靠近了些,说话时薄唇似有若无地擦过江浸月的耳尖。
“真不知道?”
江浸月咬住了唇, 双手无助地搭在陆清眠揽在他腰间的手臂上,没说话。
潮热的唇齿突然叼住了他的耳垂, 陆清眠的声音变得含糊:
“不然你猜一猜?”
江浸月身体往前倾,下意识想躲开这样过于亲密的小动作。
陆清眠顺势张唇,放开了唇齿间软腻的耳垂,揽在江浸月腰间的手臂却没松开,只让江浸月稍微拉开了一点距离。
“你觉得我身边有谁会是我喜欢的人?”
陆清眠的问题接二连三,问得江浸月不知如何作答。
他口舌间翻卷着一个“我”字,又怎么也不好意思说出口,他怕是他自以为是,又怕他太过犹豫扫了陆清眠的兴。
就在江浸月口中的“我”字即将脱口而出时,陆清眠突然前倾身体,鼻尖轻触江浸月的颈窝,打断了他的回答。
“你已经洗过澡了?”
差点说出口的回答被打断,江浸月心跳快到失控,大脑出现短暂的空白,细白的颈子无助地垂下,鼓起的勇气一下子散了,那个“我”字最终没说出口。
“嗯……已经洗过了。”
陆清眠将脸埋入江浸月的颈窝,动作比过去更加肆无忌惮,像是已经确认了江浸月就是他的所有物。
他深深地嗅闻着江浸月的颈窝,“你身上全是我的味道。”
江浸月雪白的睫毛颤了颤,小巧的下巴轻点,轻声说:“嗯……我们用的是同一套洗漱用品嘛。”
他们这次出来露营,为了精简行李,只带了陆清眠常用的洗漱用品,江浸月早上去洗澡自然用的是那一套。
陆清眠也“嗯”了一声,似乎只是无意义地应答,揽着江浸月的手臂更紧了,几乎把江浸月整个人嵌入怀中。
他抱了许久,江浸月却有些走神,懊恼他刚刚没有及时说出的回答。
等外面陈可爱催促的声音响了好几次,陆清眠才放开江浸月,拿起洗漱包去洗漱区洗澡。
陆清眠走后,江浸月独自在帐篷里坐了几分钟才出去。
陈可爱见江浸月撑着大黑伞走出来,立刻凑了上来,扯着江浸月悄悄问道:“之前一直没什么机会问你,那个U盘好用不?看你最近活蹦乱跳的,应该是吃上饭了?”
江浸月没想到陈可爱会问得如此直白,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脸颊又悄然浮起薄红。
陈可爱盯着江浸月粉白的面庞,手指有点痒,克制不住地想捏一捏江浸月的脸。
他做贼似的往洗漱区的方向看了看,确定陆清眠还没出来,便立刻伸手捏了一把,入手软腻细滑,手感好到不可思议。
陈可爱都要嫉妒陆清眠了。
江浸月斟酌着措辞,把U盘没用上又被陆清眠没收的事情说了。
陈可爱惊讶地瞪大眼睛:“没用上?陆清眠那厮看了里面的东西没反应?”
江浸月轻轻摇头,眼睫垂下,很不好意思和陈可爱探讨这种问题。
陈可爱又问:“那你怎么吃的饭?你们不会是已经……”
“没有!”江浸月立刻打断陈可爱的问题,然后模糊地回答:“他那个……在浴室,我在门外……”
陈可爱不可思议:“纯靠闻味啊?”
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可江浸月还真是这么吃饭的,他只能点了点头,脸上的红已经蔓延到了颈项,连领口露出的一点锁骨都泛着惹眼的红。
陈可爱啧啧称奇,随后想到了什么,凑到江浸月耳边,用手挡着,小声说:“陆清眠看那个都没反应……他是不是那方面不行啊?你每次吃完饭有没有观察过他?他是不是很累的样子?”
那方面……不行?
江浸月回想着偶尔几次看到过陆清眠喂他吃完饭后的样子,懒懒散散的,好像真的很疲惫?
原来陆清眠是那方面不行?
陈可爱认真点头:“你一天吃几次饭?我看你还是给陆清眠买点东西补补吧,他看起来虚得不行的样子,别到时候虚出什么毛病来!”
江浸月没说他一天才吃一次饭,吃一次饭陆清眠就已经那么疲惫了,若是真因为喂他,陆清眠累出什么毛病来可怎么办?
陈可爱见江浸月一脸惊慌的模样,心想陆清眠看着是个大高个,一副很行的样子,没想到这么虚?
他声音更小了几分:“我交过的男朋友都挺行的,不行的我也没试过,没法给你建议,不然你上网查查怎么补这方面?”
江浸月有些恍惚地点点头,脸上浮现出几分愧疚。
陆清眠洗完澡出来时,江浸月已经和其他人坐在了大帐篷下面,支起的桌子上摆着简易的早餐,江浸月正小口啃着抹了果酱的面包片,陆清眠一出来,他立刻看了过来。
洗漱区的设施很完善,淋浴房、洗手间、吹干区域都有,但陆清眠显然懒得吹头发,脖子上挂着毛巾,一头碎发湿漉漉的还滴着水。
江浸月一看到陆清眠就想到了陈可爱的不行言论,立刻放下面包,撑起大黑伞,跑向了陆清眠。
陆清眠脚步顿了顿,在江浸月走过来时,小声问:“饿了?”
江浸月的确有点饿了,但是他不好意思让陆清眠喂他,本来他这段时间一天就只吃一次饭,一次饭就让陆清眠很虚弱了,他想着能忍就忍一忍,让陆清眠不要那么累。
于是江浸月摇了摇头,抬高伞把陆清眠一起挡了进来,问道:“怎么不吹头发?”
H市的秋天温度比较低,湿着头发很容易感冒,陆清眠最近不停喂他,身体肯定差了很多,更容易生病了。
陆清眠甩了下头发,无所谓道:“懒得吹。”
江浸月很不赞同:“会生病的,我帮你吹吧?”
陆清眠总觉得江浸月看他的视线怪怪的,但没细想,见江浸月执意要帮他吹头发,便点了点头,和江浸月一起走向洗漱区。
洗漱区这会儿没什么人,陆清眠接过大黑伞,江浸月拿起吹风机,想了想又放下了。
他冲陆清眠勾了勾手指,陆清眠压低伞面,挡住两人。
江浸月小声说:“其实我早上也没用吹风机吹头发。”
陆清眠挑眉,他记得他睡醒的时候,江浸月的头发是干的。
江浸月翘起嘴角,笑得有点俏皮,他张开手掌,掌心晃晃悠悠地燃起一簇很小的火苗,火苗不同于一般的火焰颜色,倒是和那些荆棘蔷薇一个颜色,如一朵有生命的蔷薇花在江浸月的掌心绽放。
“这是我早上发现的。”江浸月托起火苗,像小孩子在展示自己喜欢的玩具。
陆清眠伸出指尖想碰一下那簇火焰,江浸月立刻移开手,“不行,会烫伤!”
他指尖抓握,火焰升高,如活物般散开,笼上了陆清眠的发梢,瞬间烘干了陆清眠头发上的水分。
江浸月有些小得意,“你放心,我早上就是这么给自己烘干的,我技术很熟练的!”
陆清眠倒是没害怕,他纵容着江浸月拿他的头发做实验,一点都没害怕。
江浸月有些得意忘形,手心里长高的火焰抖了抖,温度一下没控制好,高了几分,一阵烧焦的味道传来,虽然江浸月很快反应过来,收回了火焰,但陆清眠的头发还是被烫过头了,发尾卷曲起来,一头黑直的碎发变成了微微弯曲的卷,有点像自来卷。
陆清眠抬手揪了下发尾,转头看向一旁的镜子。
江浸月将火苗在掌心掐灭,忐忑又担心地看向陆清眠,“陆清眠!你有没有烫伤?你还好吗?是我没控制好,我……”
“挺好的,”陆清眠随手捋了把头发,“换个发型也不错,烫发技术不错啊。”
江浸月以为陆清眠会生气,是个人突然被火焰烫卷了头发,甚至烫出了焦煳的味道大概都会生气,却不想陆清眠很随意地揭过此事。
“走吧,回去了。”
陆清眠撑起大黑伞,把江浸月仔细护在伞下,两个人重新回到大帐篷。
大帐篷的遮阳效果很好,在大帐篷里不用撑伞,陆清眠收起黑伞放在一旁,和江浸月一起坐在桌边。
江浸月啃了两口的面包片还放在那里,他拿起面包片,继续味同嚼蜡地吃着,眉头微微皱起,虽然极力克制,但仍旧露出点勉强。
他现在是吸血鬼,这面包片如今吃进他口中和嚼纸片没什么区别,不仅难吃还一点都不能填饱肚子,纯属折磨。
陆清眠清楚江浸月的情况,他很自然地拿走江浸月手中啃得乱七八糟的面包片,还为江浸月找好了借口,“胃不舒服不要强吃。”
江浸月视线不自觉地跟着陆清眠的手走,看着他张嘴在他咬过的面包片上咬了一口,红色的草莓酱沾在陆清眠的唇角,留下一点红。
注意到江浸月的视线,陆清眠抽出一张纸巾抹了抹嘴角,然后突然掐住江浸月的下巴转向一旁,“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江浸月的心跳乱了几拍,赶忙撇开头躲开陆清眠的手,“没什么。”
甄灵薇在这时突然问道:“江浸月,你的睫毛是染成白色的吗?在哪里染的?也染得太自然了。”
陈可爱早就跟这群露营社的社员们打过预防针,说江浸月有点紫外线过敏,所以一直撑着伞,至于白发红眸就更好掩饰,只说是染发和美瞳就好,都不需要特别提起,甄灵薇现在问起来也没什么恶意,纯粹是觉得江浸月的睫毛颜色白得特别均匀漂亮,忍不住好奇罢了。
江浸月刚要开口,陈可爱已经抢先帮江浸月回答了:
“是染的,我陪他一起去的,本来我想把睫毛也染成粉色的,后来有点事耽误了,就一直没再去呢,你要是也想染,我后面把那家店推荐给你。”
甄灵薇点点头,“好呀。”
江浸月眨了眨眼睛,看向陈可爱,就见陈可爱偷偷对他眨了下一边眼睛,比了个OK的手势,让他不要担心。
江浸月见此,心中温暖,他知道陈可爱在帮他打掩护,陈可爱是真的把他当朋友。
另一边,陆清眠已经把被江浸月啃得乱七八糟的面包片吃完了,他正伸手打算再拿一片,江浸月注意到了,脑袋里飘过陈可爱说陆清眠那方面不行、很虚的言论,立刻起身先一步拿走面包片,然后打开花生酱,在面包片上涂抹了厚厚一层花生酱,递给陆清眠,“你多吃点。”
陆清眠一脸狐疑地接过面包片,总觉得今早的江浸月格外殷勤。
江浸月见陆清眠开始吃了,看了眼桌子上的几种果酱,拿出手机,稍微侧过一点身子,确定陆清眠看不见他的手机屏幕后,打开网页搜索:
什么水果补充那方面?
因为他搜索得太过模糊,得到的结果也乱七八糟的,并不是他想要的。
江浸月的指尖顿了顿,瞥了眼陆清眠还剩下一半的面包片,有些着急地重新搜索:
什么水果能够补肾壮阳?
这回得到的搜索结果很具体,他满意地收起手机,从桌子上现有的果酱里挑出搜索答案里有的猕猴桃酱,拿起一片面包,直接抹了半瓶猕猴桃酱在上面,然后期待地看着陆清眠,等陆清眠手里的面包片吃完,立刻把手里绿油油的面包片递上去。
陆清眠垂眸,看着面包片上快比面包还厚的猕猴桃酱,喉结动了动,说:“你想甜死我?”
江浸月很无辜地眨眼,“不是很甜的,你吃吃看。”
陆清眠迟疑接过,咬了一口,眉头狠狠皱起,“好甜。”
江浸月托了下陆清眠的手,催促道:“再试试,吃吃就不甜了,这个对你好。”
“对我好?”陆清眠挑眉,上下打量着江浸月。
江浸月自觉失言,赶紧闭嘴,只是托着陆清眠的手用眼神催促他吃。
好在陆清眠没再多问,三两口把甜腻的面包片吃了,在江浸月准备抹第四片面包时阻止了他,江浸月只好可惜地收手。
岑英杰开始念今天的活动流程:“我们一会儿先去爬山,山上有个采摘园,爬上去后我们去采摘园采摘,午饭直接在采摘园用摘到的菜现做,那里养着鸡鸭,想吃的话可以让老板现杀,我带了相机,路上我们可以多拍些照片。”
岑英杰举起手里的相机晃了晃,继续说道:“晚上还是回这里来,大家聚在一起玩点什么,今天的行程大概就是这样,没问题吧?”
这样的行程不算太紧,大家都没有异议,纷纷回小帐篷收拾东西,为之后的爬山等行程做准备。
江浸月和陆清眠一起回小帐篷,他往背包里装水壶,陆清眠则往背包里装了很多纸巾和湿巾,一边装一边问江浸月:
“饿不饿?你今天准备什么时候吃饭?”
江浸月瞬间脸红,嘴上却拒绝道:“我、我今天还不饿,吃饭的事情……再说吧……”
陆清眠微眯黑眸,打量着江浸月,“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没有!”江浸月回答得很快,反倒显得很可疑。
他躲开陆清眠的视线,背起背包先离开了小帐篷。
陆清眠看着江浸月的背影,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背包,跟在江浸月身后走了出去。
一行人准备妥当,离开露营区,顺着一侧的小路开始爬山。
爬山的时候江浸月一直撑着伞,陆清眠始终护在江浸月旁边,郑月似乎很想和江浸月说些什么,数次走到江浸月身旁,又碍于陆清眠在场,每次都没说出口。
她表现得太明显,陆清眠早就注意到了,看着郑月的视线充满探究,因陆清眠的眼神太有压迫感,郑月便不敢再那么明显地走到江浸月身旁,直到一行人爬到了山顶,她也没有找到和江浸月单独说话的机会。
山顶上视野开阔,目之所及是一个个种满蔬菜水果的大棚,不远处还有养着鸡鸭的栏圈,最里面是一个充满生活气息的小院子,那里便是他们解决午饭的地方,露营区的老板便住在那里。
采摘园里人不少,他们付过钱,拎着小篮子也分别进入了周围的几个采摘园。
江浸月和陆清眠去的是草莓采摘园,采摘园里除了他们还有一些其他来露营的人。
一进采摘园,江浸月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草莓香气,这草莓园打理得特别干净、整齐,一看就知道主人非常用心,一颗颗红通通的草莓挂在植株上,等待着人采摘。
江浸月心中不免遗憾,他如今是吸血鬼,这些草莓闻着再香甜,吃进他的嘴巴里也没有味道。
陆清眠看出江浸月的遗憾,“以后想来随时可以来,我陪你。”
江浸月愣了下,看向身侧的陆清眠,早上帐篷里的情形蓦地在脑海中浮现,江浸月心跳有些乱,先一步拎着小篮子冲进了田垄里。
陆清眠悠哉地跟在他身后,两个人仔细挑选着成熟最好的草莓采摘,期间动作很小心,绝对不碰坏其他的植株。
只是江浸月没想到他不过是采了小半筐草莓就累得不行,肚子饥肠辘辘,饥饿感从早晨的可以忍耐变成了现在的浑身无力,双腿颤巍巍的,几乎走不动路。
陆清眠似乎没有发现江浸月的异常,正蹲在一旁摘着草莓。
江浸月抿了抿唇,想到陆清眠虚弱的身体和不行的能力,咬了咬牙打算再忍一忍,便拎着小筐打算继续采草莓,却不想刚走了两步,手臂一软,手里的筐就掉在地上,里面的草莓滚落一地。
陆清眠立刻迎了上来,扶住江浸月,低声问:“江浸月,你怎么了?是不是饿了?”
江浸月咬牙摇头,逞强道:“不、不饿,我就是手麻了……”
陆清眠的眉头狠狠皱起,“江浸月,你在说谎,你今天怎么回事?似乎一直有事瞒着我。”
江浸月眼神飘忽,怎么也说不出他发现陆清眠那方面不行,怕再吃几次饭把陆清眠吃出事这种话,殷红的唇微张着,饿得直抖,唇间若隐若现的小尖牙看起来都有点可怜。
陆清眠干脆不问了,强硬扯过江浸月的手臂,带着他往外走,“走,找地方吃饭。”
江浸月想拒绝,可他浑身无力,陆清眠一扯他身子就跟着歪了过去,软绵绵地往下倒。
陆清眠吓了一跳,接住江浸月,耳边立刻听到了一声响亮的肠鸣音。
“你都饿成这样了,还说不饿?”陆清眠有些生气。
饥饿感越演越烈,片刻间江浸月的眼睛都开始花了,他努力瞪大眼睛看向陆清眠,偏偏还在嘴硬:“我还能忍一会儿……”
陆清眠干脆抱起江浸月,像抱小孩子那般让江浸月坐在他的臂弯里,黑伞搭在江浸月的肩头,两筐草莓被无情地扔在地上,他抱着江浸月径直往外走,已经不打算再听江浸月的辩解了。
江浸月饿得头晕眼花,也再没力气多说什么,他趴在陆清眠的肩头,连肩膀上架着的伞都快抓不住了。
陆清眠抱着江浸月离开采摘园,一路往山间的树林深处走,直到再也听不到采摘园那边的人声,头顶的阳光也被高大的树木遮挡,他才在一棵大树旁放下江浸月。
江浸月饿得腿软,身体靠着树干坐在地上,肩头的伞掉落在一旁。
他委屈巴巴地看着陆清眠,嘴巴张了张,似乎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说。
陆清眠放下背包,从里面拿出耳机,插在手机上,特意挑了一首比较嘈杂的音乐播放,然后将两只耳机都戴在江浸月的耳朵上。
“闭眼,听歌。”
江浸月听着耳机里的音乐,在陆清眠的示意下,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心想这次吃完饭,他一定要去买很多补品,为陆清眠好好补一补身体。
陆清眠见江浸月闭上了眼睛,这才走到了大树的另一边,后背靠在树干上,眉头微皱,缓缓伸手。
明明这种事情已经做过好几次了,明明江浸月现在看不见他也听不见他,可陆清眠仍旧无法做到坦然平静。
他低垂着头,发尾微卷的碎发落下,挡在眉眼间,一双总是深邃淡然的黑眸里潋滟着水光,黑发掩映下的耳尖一点点浮上薄红。
压抑的喘息在寂静的山林里响起,陆清眠仰起头,头顶密集的树叶映入眼帘,在他眼底留出斑驳的光痕。
这一切显得那么荒诞,他竟然靠这种方式在喂养一只吸血鬼。
从在H市遇到江浸月后的每一天都很荒诞,荒诞却并不无聊,甚至在他还没有意识到前,江浸月就已经开始填满他虚无的心脏。
江浸月闭着眼睛,他看不到陆清眠,也听不到陆清眠的声音,除了微风拂过皮肤的清凉感外,他像被隔绝在了一方小世界。
可他的心却无法平静,他知道一树之隔的陆清眠在做着什么,也知道他即将吃到好吃的气,也清楚那些气是什么东西,越是明白,江浸月的心越无法淡定。
安静的树木开始躁动,枝丫摇摆的幅度悄悄变大,像在响应着江浸月无法平静的内心。
不一会儿,江浸月嗅到了熟悉的香甜气息。
他忍不住微微张唇,那股气顺着口鼻疯狂往饥饿的胃部灌溉,充盈着他的肚子。
在饥饿感不那么强烈后,江浸月心中蓦地涌上一种强烈的渴望。
他不想再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至少……至少让他听见陆清眠的声音。
江浸月垂在身侧的指尖动了动,悄悄摘下了一边的耳机。
微风拂过耳际,撩起细碎的雪发,在另一边耳中激烈的音乐声对比下,这边耳中的声音格外安静隐秘。
树叶的飒飒声中,一道低沉喑哑的喘息传来,那声音格外压抑,像是被声音的主人强行克制着。
在喘息声里,江浸月的身体跟着不自觉地轻颤,有种奇异的痒麻顺着喘息声钻入他的耳朵深处,逐渐遍及四肢百骸。
江浸月蜷缩起双腿,像被蛊惑般,悄然抬起手,摘下了另一边的耳机。
两只耳机分别掉落在草地里,充满动感的音乐彻底从耳边消失,江浸月微微侧头,听到了更为清晰的呼吸,属于陆清眠的呼吸,在大树的另一边。
空气中能够填饱肚子的气越来越浓烈,江浸月已经吃饱了,饥饿感不再,可身体却越来越绵软,指尖无助地勾缠着手边翠绿的草叶,让草叶染上了不属于它的温度。
时间在此时变得极慢又像是眨眼而过,大树之后的喘息蓦地停下,空气里的香甜气息在此时浓郁到了一个顶峰,江浸月听到陆清眠轻叹了一声,随后开始轻缓地调整呼吸频率。
又过了一会儿,背包被拉开的声音响起,江浸月通过声响猜测着陆清眠的动作。
陆清眠拿出了湿巾,打开了湿巾的盖子……陆清眠又拿出了纸巾……
江浸月垂着眸子,他又吃了一顿饱饭。
他控制不住自己不断回想着早上在小帐篷里的一切,如果……如果他当时痛快地把“我”说出口,陆清眠会是什么反应?
陆清眠喜欢的人,是他吗?
万一是他想多了呢?万一不是他呢……
不是他的话,陆清眠喜欢的人是谁?
一想到此,江浸月就觉得胸口滞涩,呼吸都变得不顺畅。
他再也忍不住了,猛地转身,又因双腿还未从绵软里恢复,不小心跪在了地上,他也顾不上站起来,就这么往前爬了几下,爬到大树背面,扑向了陆清眠。
“陆清眠,你到底……”喜欢的是谁?
陆清眠没想到江浸月会突然蹿过来,他黑眸罕见地透出惊慌,立刻伸手想捂住江浸月的眼睛,又想到手上还沾染着什么,便改了方向,用力扯过江浸月,把江浸月的脑袋按进了自己怀里。
江浸月只觉得陆清眠的指尖似乎不小心划过了他的脸颊,脸颊沾上了什么湿润的东西,下一刻眼前一黑,人就被陆清眠按进了胸口,剩下的话自然也没说出来。
“江浸月!”陆清眠的声音有些急,“谁让你过来的?闭眼!别看!”
裤子拉链拉上的声音响起,等陆清眠整理好衣服,才松开了按着江浸月脑袋的手。
江浸月茫然抬头,对上了陆清眠的黑眸。
陆清眠垂眸,在看到江浸月侧脸上的一抹湿痕后,瞳孔骤缩。
那个,沾到江浸月的脸颊上了。
江浸月下意识抬手想抹掉脸上的湿,却被陆清眠攥住了手腕。
“别动!”
陆清眠抽出纸巾,轻柔又仔细地擦干净江浸月的脸颊,好看的眉紧紧皱起,捏着纸巾的手指甚至有了几分颤抖。
江浸月第一次看到这样紧张的陆清眠,他忍不住牵起嘴角,笑了起来。
陆清眠擦拭的动作重了几分,声音压得很低,似乎有些生气,“你还笑?知不知道脸上沾了什么?脏死了!”
江浸月唇边的笑意更大,他红眸闪烁着微光,雪白的睫毛半掩着眼底复杂瑰丽的花纹,视线直勾勾地落在陆清眠身上,天真又直白地说:
“我知道那是什么。”
陆清眠的指尖颤了一下。
江浸月仰起头,靠近陆清眠,吃饱后浑身露出一股餍足劲,属于吸血鬼天然的魅惑属性终于冒头。
他微微歪头,笑着说:“陆清眠,你怎么嫌弃自己的东西脏呢?”
陆清眠的心脏重重一颤,紧接着剧烈地急跳起来,他看着江浸月,受到蛊惑般缓缓低头,微张的薄唇逐渐靠近,一手揽向江浸月的后颈。
江浸月却没注意到陆清眠的沉迷,他特别认真正经地说:
“陆清眠,谢谢你,还有……辛苦你了,等这次露营回去,我立刻去帮你买鹿鞭酒,我查过了……这个东西对你很有帮助!”
江浸月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手机,给陆清眠看他查询的结果:
鹿鞭酒,补肾壮阳,针对男性早-泄、阳-痿有奇效!
陆清眠即将碰到江浸月后颈的手蓦地握紧成拳,用力砸向一旁的树干,力道之大,砸得大树都震颤了几下。
他盯着江浸月,一双黑眸像沁满了寒霜,声音也冷了好几度,“江浸月,你什么意思?你觉得我不行?”
江浸月眨了眨眼睛,十分无辜地说:“我……就是怕你这样喂我,身体受不了……”
陆清眠冷笑了一声。
他突然按住江浸月的肩膀,把江浸月禁锢在树干与他之间,另一只手摸到了江浸月吃得圆滚滚的小肚子按了按,然后抓住江浸月的手,缓缓扯向自己,冰冷而缓慢地说:
“你放心,就算一天喂你十次,我也不会虚!”
“我今天就撑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