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改的?”江浸月觉得不可思议, 他注意到陆清眠拿着衬衫的指尖有几处细小的针眼,应该是缝衣服的时候被针扎到了。
“嗯,”陆清眠将衬衫递过来, “穿上看看合不合身。”
江浸月没想到他之前只是随口提了一句想让他妈妈帮忙改一下衣服的尺寸,陆清眠就会亲自动手为他改衣服, 除了妈妈,还从未有人为他做过这种事。
“我、我先不试了。”太过紧张的情绪让江浸月下意识拒绝, 一边拒绝一边往后退, 视线却一直黏在陆清眠手里的衬衫上。
陆清眠一夜未睡, 眼底有淡淡的青色,闻言故意道:“要我帮你穿?”
江浸月呼吸一顿,立刻拿走衬衫, 踩着拖鞋啪嗒啪嗒跑回卧室,顺手要关上卧室门, 关到一半, 动作顿住,又缓缓将门拉开了。
陆清眠放下纸袋,看着大敞四开的卧室门,双眸微眯, 缓缓走了过去。
江浸月背对着卧室门,脑袋里回想着陆清眠之前都是男人还怕看的话,忐忑地脱下上衣,整理好衬衫,像甩披风一样将衬衫甩在后背的翅膀上,然后控制着翅膀, 企图从衬衫后面的两个大洞钻出去。
但这举动显然太难为江浸月了,他看不到衬衫的洞在哪里, 手往后伸隔着翅膀也摸不到,尝试了好几次都穿不进去。
卧室的门开着,江浸月不敢转身,他脑海里总浮现出陆清眠的脸,他怕陆清眠就站在门口看着他,他怕回头就对上陆清眠的视线。
这种仿佛时刻被注视的感觉让江浸月越来越紧张,动作也越来越慌乱,扯着衬衫的指尖都在抖。
陆清眠的确走到了门口,却是背靠着门边的墙,并没有向卧室里看。
在这样的距离,陆清眠能听到衬衫布料轻轻蹭过皮肤的声音,听到翅膀扇阖的微小气流声,甚至能听到江浸月慌乱的呼吸声。
江浸月急得身体出了一层薄汗,奶白的皮肤染了一层淡淡的粉。
终于,抖动的翅膀沮丧地不动了,江浸月深吸一口气,转身看向卧室门,却不想陆清眠压根不在门口。
心中鼓动着莫名的情绪,陆清眠没在看他,他明明该松口气的,可胸腔翻滚的感觉怎么都不像是放松。
江浸月翅膀上挂着衬衫,悄悄走向门口,只探出脑袋,眼帘却是垂着的,声音有点抖,小小的很可怜:“陆清眠……”
“说。”
江浸月没想到陆清眠的声音就响在身旁,他吓得几乎跳起来,强装镇定道:“衬衫,我穿不进去。”
陆清眠低头,看到了江浸月黑乌乌的头顶和半边光溜溜的肩膀。
“尺寸不合身吗?”陆清眠问。
江浸月摇摇头,“是翅膀……我穿不到后面的洞洞里。”
陆清眠:“背对着我,我帮你穿。”
江浸月轻轻吸气,像在做心理准备,身体从门边站直,背对着陆清眠,翅膀轻轻颤抖着,连带着盖在翅膀上的衬衫都在抖,抖得翅膀后面的蕾丝蝴蝶结也颤巍巍的。
是一只可怜巴巴的小公鸡。
陆清眠走到门前,视线从江浸月的发顶,一点点落在了江浸月的肩头。
“可能会碰到你,这样也要我帮忙吗?”陆清眠问。
明明陆清眠的声音清冷泛着凉气,可江浸月却从心底开始发烫。
他用力点头,又想到自己背对着陆清眠,立刻开口:“要帮忙,我……我可以的!”
陆清眠抬手,指尖探入了衬衫后面的洞,碰到了细软的羽毛,被他碰到的地方立刻剧烈地抖了抖,他听到了江浸月深深的吸气声。
“江浸月,”陆清眠的指尖退后一些,语调认真,“我要碰你了。”
“嗯……”江浸月轻声回答。
后退的指尖伸直,掌心贴合着翅膀柔软的羽毛,一路探向了翅膀根部。
江浸月下意识挺起脊背,嘴唇微张,又狠狠咬住下唇,将即将出口的惊呼咽了回去。
陆清眠顺着翅膀根部,抻开衬衫上的洞,将翅膀从里面顺了出来,紧接着去碰触另一边的翅膀根部,一共四片羽翼,陆清眠就弄了四次。
等衬衫终于能挂在江浸月的肩头时,江浸月几乎站不稳了,他一只手扶着门框,双腿直打颤。
“穿上了。”
陆清眠收手,见江浸月几乎站不住了,“用我扶你吗?”
江浸月不停摇头,把头发摇得乱乱的,咬紧的唇慢慢张开,“我……”
只说了一个字,江浸月立刻又闭嘴了,他的声音变得莫名软腻,刺得他自己的耳朵都受不了。
陆清眠比江浸月高出许多,虽然江浸月背对着他,但在陆清眠的角度能够清楚看到江浸月耳朵、颈侧的红。
他指尖勾起江浸月耳边的一缕发丝别到了耳后,“有出现幻象吗?”
江浸月的唇开开合合,尝试了几次,才尽量用故意平直的语气说:“有、有一些……”
陆清眠微微低头,“能克服吗?”
江浸月点头,又点点头,另一只手也扶在了门框上,“我能的,我一定能的。”
一边说着,江浸月侧过身看了过来,随着转身,没有系扣子的衬衫正面也露了出来,衬衫两边搭在胸膛,中间一线奶白比衬衫还清透,上半的衬衫两侧被微微顶开了一些,一抹樱色一闪而过。
“我只要看到你,就知道哪里不是幻象,我不会迷路的……”江浸月抬头去看陆清眠的脸。
却不想陆清眠突然扯开江浸月身后的蕾丝蝴蝶结,将他未系扣子的衣襟左右交叉使劲裹住,然后将身后的蕾丝带子绕到身前,用力打了个结。
衬衫彻底把江浸月裹得严严实实,陆清眠又按着江浸月的肩膀,把他转了过去,背对着自己,道:“今天试着只听我的声音摆脱幻象,能做到吗?”
陆清眠说得严肃又认真,江浸月一点都没有怀疑,像特别听老师话的学生用力点头,两只手放到身前,握成小拳头,“我知道了,陆医生!”
等江浸月摆脱幻象平复下来后,陆清眠又把他推回卧室里,让他自己把衬衫整理好。
江浸月一脸莫名其妙地把系在身前的结打开,系好扣子,然后扯着两条长长的蕾丝带子想在身后打个蝴蝶结,发现有难度,直接放弃了,拖着两条像尾巴似的蕾丝带子就走了出去。
“好合身!”江浸月感叹,一连声地感谢陆清眠。
陆清眠已经坐回沙发上,撑着下颌跷着腿,姿势有点刻意地放松,只是江浸月没看出来。
“合身就好。”
改成掐腰的衬衫穿在江浸月身上,恰到好处地体现出了江浸月漂亮的腰线,只是与合身的衬衫相比,挂在胯骨过于宽大的裤子就显得特别怪异。
陆清眠走过去,熟练地从江浸月的裤子口袋里摸出一根发夹,将宽大的裤腰扯出来折叠后用发夹固定好,又顺手把两根蕾丝带子打成漂亮的蝴蝶结。
“裤子先将就一下,我还没学怎么改裤子。”
听到陆清眠提起学改裤子,江浸月立刻想到了陆清眠指尖被针戳坏的伤口。
他勾过陆清眠的指尖,找到那几处红红的小伤口,用指腹轻轻摩挲,“疼不疼?”
陆清眠愣了下,不过是被针扎了几下,江浸月不提他根本想不起来。
“不疼,没什么感觉。”
江浸月微微皱眉,“怎么会不疼呢?”他被钢针扎过,那样的疼痛,他永远都不会忘记。
片刻后,有细碎的金光自江浸月的指尖浮现,一点点地落在陆清眠的手上,所到之处再也看不见任何伤口。
陆清眠的心像被轻轻戳了一下,他看着江浸月不停在他手指摩挲翻找伤口的小动作,锋利的眉舒展,“让你长根羽毛长不出来,帮别人治疗伤口却积极得很。”
江浸月抬头冲陆清眠傻乎乎地笑,陆清眠抽回手,轻轻弹了下江浸月的额头,“江浸月,什么时候学会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捂着额头,江浸月装作凶巴巴地瞪了陆清眠一眼,一看那模样就是有听但没当回事。
陆清眠不再多说,只问他,“要不要吃面?小面馆的。”
江浸月想吃,但他扇了扇身后的翅膀,“我这个样子不能去。”
陆清眠神秘一笑,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喂,小子,来送个外卖,跑腿费不会少了你的。”
挂断电话,江浸月猜测:“是汤泽斌?”
汤泽斌,小面馆的熊孩子。
“给他个赚零花钱的机会。”陆清眠没有否认。
江浸月想到汤泽斌父母的事情,心口有些堵,但他掩饰好,没让陆清眠看出来。
等待外卖的时候,陆清眠和江浸月交换了手机,一个人玩游戏,一个人看电影。
陆清眠照旧在看恐怖电影,刚看了个开头,手机就开始不停震动,陈可爱正疯狂给江浸月发微信。
陈可爱:月月啊!你看校贴吧了吗!这事是不是你做的?
陈可爱:肯定是你做的!除了你还有谁能这么厉害!
陈可爱:你猜怎么着?那些人一个个私信我道歉!之前对骂的时候那么硬气,现在滑跪滑得这么快!
陆清眠微微皱眉,还是把手机递给了江浸月。
江浸月的双手都忙着按节奏大师里的小方块,视线都没转一下,就算这样,还是漏掉了好几处,眼看着分越来越低,江浸月罕见地抱怨道:“完蛋了!这关又过不去!”
“笨死了。”陆清眠只看了一眼就挤开江浸月的一只手,接管了一侧的按键,指尖跟着节奏快速在屏幕上舞动,比江浸月流畅了不知道多少倍,对比下江浸月的另一只手操作得笨笨的。
陆清眠看准时机,“松手。”
江浸月立刻撤回手,陆清眠另一只手也接上,彻底接管了江浸月的游戏。
因为交接手机,两个人坐得极近,肩膀碰到了两下,江浸月却没注意到,他像是熟悉了陆清眠的气息,因为没有注意到,也没有触发碰触ptsd。
江浸月拿回自己的手机,翻看陈可爱的微信,越看越茫然,就问了问。
陈可爱比江浸月还震惊,他把附近大学贴吧的热门帖子都转发给了江浸月。
江浸月一个个看过去,越看越心惊。
“这些……是我做的?”
陆清眠已经顺利通关了江浸月总是打不过去的那首曲子,看了过来,“你自己不清楚吗?”
江浸月摇头,他努力回想晚上的事情,迟疑道:“我只是……梦到了那些事情。”
虽然江浸月自己也迷迷糊糊的,但陈可爱已经认定了这件事就是江浸月做的。
今天可以算是陈可爱这些时日以来最开心的一天。
他想跟江浸月道谢,可谢谢两个字打出来几次都被他删除了,他总觉得这样子道谢太过正式,江浸月会不自在。
想了想,陈可爱点开语音,说道:“月月啊,暑假结束你就大一了,是不是该谈恋爱了啊?”
“之前咱们聊天,我听说你好像没谈过恋爱?要不要哥哥我介绍几个1给你啊?保证优秀。”
“你都上大学了,也该谈谈恋爱了,总不能一直当小处男吧?多丢人呐!”
江浸月的手机是杂牌智能手机,这类手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通话音量特别大,不开免提别人也能听得一清二楚,这点表现在微信语音上也是一样的。
陈可爱发的几条语音,被陆清眠一字不落地听完了。
江浸月本来听了两句就觉得不对,想关掉的,可他太紧张了,忍不住疯狂戳屏幕,导致手机卡死按不动了,陈可爱的语音便一条接着一条自动播放完了。
小客厅里的气氛变得寂静。
江浸月攥着手机,不知道为何有种背着家长干坏事被发现的紧张感。
陆清眠突然笑了一声,在格外安静的小客厅特别明显。
江浸月缓缓转头,对上了陆清眠的黑眸。
那双眸子冷沉一片,看着阴森森的,偏偏他唇边挂着一抹笑。
“江浸月,你想谈恋爱了?”
轻飘飘的问句落入耳中,江浸月立刻摇头,像警觉的小动物下意识规避危险,努力否认:“没有,不是,怎么可能!我的情况你是知道的,我连跟别人牵手都做不到。”
陆清眠声音幽幽:“你能做到牵手了。”
江浸月眨巴眼睛,陆清眠不提他都没反应过来,如今他和陆清眠碰触双手已经不会触发ptsd的应激反应了,这是不是代表他也能和别人正常的握手了?
见江浸月露出思索的神情,陆清眠身体前倾,周身散发着强烈的压迫感。
“你还想跟别人牵手?”
江浸月立刻坐直,摇头摇头再摇头,继续否认三连:“没有!不会的!我只跟陆医生握手!我不会背叛陆医生的!”
陆清眠指尖轻点膝盖,黑眸带着吸引力,深深看着江浸月:“我们只是普通的医患关系,我没资格限制你碰触别人的身体。”
江浸月想象了一下碰到别人身体的情形,紧紧皱眉,脸上满是抗拒:“我不会碰别人的,一想到就……好恶心。”
陆清眠神情蓦地一松,“是吗,看来治疗的力度不够大。”
江浸月眸子清澈,认真地看着陆清眠,“以后也拜托陆医生了。”
被那样干净的眼眸看着,陆清眠有些狼狈地别开头。
像阴暗的怪物突然暴露在了阳光下,无处躲藏。
小客厅里的气氛又渐渐变得奇怪。
好在汤泽斌很快敲响了门。
陆清眠去开门,本没想让汤泽斌进来,可汤泽斌仗着自己身形小,顺着门缝就挤进来了。
江浸月吓坏了,飞速冲进卧室关上了门,好在汤泽斌没看见他。
熊孩子背着保温箱,视线在屋子里四处乱瞟,看到紧闭的卧室门,脸上露出一种奇妙的神情。
汤泽斌把保温箱放在桌子上,非常自来熟地坐在一边,看向陆清眠,问道:“陆哥,我江哥怎么不出来呢?”
从陆清眠那里,汤泽斌知道了江浸月的名字。
“他身体不舒服,”陆清眠随便找了个借口,“钱给你了,你送完面可以走了。”
汤泽斌数了数陆清眠多给他的跑腿费,心满意足地塞进自己的小口袋里,屁股还牢牢地粘在沙发上,就是不动弹。
“别啊,我这不是顺便来我江哥家里做客吗?陆哥你也太狠心了,这么快就赶我走,我这还没看到江哥人呢。”
陆清眠将面摆在桌子上,再次赶人:“你在这里,他不会出来的。”
汤泽斌拧紧自己的粗眉毛,像在努力思考,突然,他眼珠子一亮,看向陆清眠,一脸我懂的神情道:“我晓得了,晓得了,是你们太激烈了,我江哥下不来床了是吗?不仅下不来床,还一身痕迹见不了人!”
汤泽斌越说越来劲,还不停点头自我肯定。
陆清眠瞥了眼汤泽斌,见祖国未来的花朵脸上挂着颇为猥琐的笑容,指尖有点痒,忍不住想教训一顿汤泽斌。
汤泽斌猴精猴精的,立刻察觉到了危险,主动捧起一碗面放在卧室门口,敲了敲门,高声道:“江哥!我把面放门口,你开个门缝拿进去,你放心,我不会进去的!”
不一会儿,卧室门打开一点,江浸月只探出手,把面一点点拽了进去,紧接着又把一个塑料袋推了出来。
“给你吃。”
塑料袋里是陈可爱之前送给他的零食,他还没怎么吃。
汤泽斌一见零食什么都顾不上了,抱着袋子坐在沙发上,拆开一袋薯片就开始咔哧咔哧地吃,一边吃一边跟陆清眠聊天。
说是聊天,就是单方面告状,还是告他自己爷爷的状。
“陆哥,你说我爷爷为什么要这样呢?他就没有自尊心吗?”
“早上那些人来送货,不仅在我们店里白吃了一顿,临走还白拿了好几瓶饮料!我爷爷不仅不说他们,还一直赔着笑脸,我不高兴,爷爷还瞪我!”
“爷爷说只有他们家还没涨价了,让我不要这样,可我就是不懂,那些钱比自尊心还重要吗?”
陆清眠低头吃面,并不搭话,只等汤泽斌抱怨够了,才淡淡道:“带着零食赶紧回去,别给你爷爷添乱。”
汤泽斌不满意地撇撇嘴,又跑到卧室门口,隔着门板和江浸月加了手机号、Q-Q号、微信号后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熊孩子走了,江浸月才端着面碗从卧室出来。
吃过面,陆清眠也走了,他像是有什么急事,走得很匆忙。
江浸月因为长着翅膀,也不能出门,只能在出租屋里消磨时间,晚上九点多就躺到了床上,却不想刚闭上眼睛,就接到了汤泽斌号码打过来的电话。
虽然是用汤泽斌的号码打过来的,来电人却是汤泽斌的爷爷。
老人家在电话里十分着急,询问江浸月晚上有没有看到过汤泽斌,汤泽斌有没有在他那里。
从电话里得知,熊孩子在晚上要关店的时候又和自己爷爷大吵了一架,手机都没带,穿着拖鞋就跑了出去,汤泽斌的爷爷追出去,却没看到人,这才四处打电话找人。
江浸月猛地坐起来,睡意全无,他安抚道:“汤爷爷您别着急,我也出去找找,小斌应该没跑远,还在面馆附近,找到他我会第一时间给您打电话的。”
挂断电话,江浸月焦急地在屋子里打转,最后干脆翻出一件陆清眠的外套,背对着镜子盖在了翅膀上,两只手在前面紧紧拽着外套的衣襟,打算就这样出门。
没想到刚出门就接到了陆清眠的电话:“你别出去,我去找,你在家里等着。”
陆清眠知道汤泽斌的爷爷也会给江浸月打电话,猜到了江浸月会出门。
江浸月却不想等在家里,“我把翅膀用外套盖住了,现在是黑天,我去小路找,应该没人注意我的。”
陆清眠听出了江浸月语气里的焦急,便没再多劝,而是让江浸月在门口等他,他去找江浸月,他们一起出去。
很快,陆清眠下来,带着江浸月一起去了小巷子。
夜里的小巷子照明不足,黑漆漆的,江浸月又着急又担心,也顾不上害怕,扯着陆清眠的袖子打算跟他分开找。
“我去那边,我们分开找,电话联系,你放心,我不会往人多的地方走,不会让别人看到我的。”江浸月认真保证。
陆清眠用力握了握江浸月的手,帮他拢了拢盖着翅膀的外套,叮嘱道:“一切小心。”
两个人一个向左一个向后,开始寻找汤泽斌。
江浸月对这附近的小巷子不太熟悉,开着手机的手电筒一直看着路,突然在一个拐角处看到了一只小小的拖鞋。
那拖鞋一看就是小孩子的尺码,应该是跑得太着急,从脚上掉了下来。
江浸月捡起拖鞋,发现顺着拖鞋的方向再往前走就是马路边了。
他紧紧扯着身上的外套,咬牙跺了跺脚,还是顺着拖鞋掉落的方向跑了出去。
很快,江浸月跑到了马路边。
路边灯火通明,马路上来往的车辆很多,夏夜里在路边散步的行人也不少。
江浸月的翅膀虽然盖着外套,他也努力缩着翅膀,可后背仍会鼓起来,看着特别怪异,他注意到有人已经看向了他。
被人注视的感觉让江浸月浑身紧绷,手脚发冷,他定了定神,还是走向了马路边,顺着马路开始找汤泽斌的小身影。
走过一个转角,前方就是一处十字路口。
来往车灯下,江浸月看到一个矮小的身影站在路边,还在不停抬手抹眼泪。
正是汤泽斌!
江浸月立刻向汤泽斌跑了过去,怕吓到小孩,他也没出声喊。
却不想汤泽斌在一辆大卡车开过来时,突然踉踉跄跄地走了出去,一时刺耳的鸣笛声响彻街道,江浸月的心跳几乎暂停,他什么都顾不上了,猛地扇动翅膀飞了过去。
盖着翅膀的外套掉在地上,站在一旁的路人只觉一道光亮快速闪过,好像看到了扇着翅膀的人?
江浸月用不可思议的速度飞到了汤泽斌身前,用力抱住了汤泽斌的小身板,此时大卡车已经开到了两个人的面前,刺目的车灯晃得江浸月睁不开眼睛,站在路边的行人开始大声尖叫。
来不及了!已经来不及了!
“不可以!不可以!!!”
江浸月吓得浑身颤抖,却仍旧收紧怀抱不肯撒手,车灯映入眼底,他瞪大眼睛,眸底的金色越来越璀璨,吓得几乎停摆的心脏突然开始剧烈震颤,江浸月的肩胛泛起一阵剧痛,四片羽翼陡然伸直,在四片羽翼的下方,无数光芒汇聚,最后变成一对翅膀在江浸月的后背伸展开来。
三对羽翼在江浸月身后用力扇动,羽翼边缘掉落无数光芒,光芒落在地上,汇聚成光河,光河蔓延,转瞬间贴着地面爬上周遭的建筑、车辆、行人,最后消散无形。
世界在此时彻底寂静下来。
江浸月缓缓抬头,看到了无数尘埃在光芒中慢慢飘落。
大卡车就停在他们面前一动不动,而他怀里的汤泽斌,面上带着惊恐,泪水挂在脸上却不再流淌,像是电视里被按了暂停后的定格画面。
江浸月抱着汤泽斌站起来,他看到大卡车里的司机吓得瞪大眼睛、张大嘴,身体微微前倾,保持着这样的神情一动不动,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不只是大卡车,街道上所有的车辆,路边的行人,都静止在了原地。
江浸月转身,看到了从另一个方向飞奔而来的陆清眠,陆清眠保持着奔跑的姿势,神情是江浸月从未见过的害怕。
他还是第一次在陆清眠的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
想到了某种猜测,江浸月拿出手机,看到上面的时间定格了,无论是时分秒都不再前进。
世界在此刻暂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