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琮回来,让翟夜开心又失落。
姚奇没有那么细腻的心思，能够察觉翟夜的心理变化，只是直观地感受到：“臭小子都几天没进公司了？”
翟狗狗现在能一只狗占据一条沙发,闻言头也不抬：“瞎说,我天天进公司。”
他明明天天牵着苍泽一起上班,再牵着苍泽一起下班，甜蜜蜜的就像陆续盛开的春花一样。
姚奇抬手就给了他后腿一下：“你进的是别人的公司。”
在家里，翟狗狗只用了一点点幻术，脑袋上的龙角没遮掩,身形也比藏獒要大两圈,放出去能吓死好几个成年人的程度。客厅的长沙发都是特制加宽的。
“苍泽的公司和我的公司有什么区别？”当着姚奇的面，翟夜是一点都不见外。
姚奇觉得大狗的后腿手感不错，又拍了几下。
别说,特别敦实。
翟狗狗抬脚就蹬：“干嘛？”
足够把一个成年人踢飞出去的力气,踢在姚奇身上不痛不痒。
姚奇看着臭弟弟一副狗样：“你这样跟苍泽谈恋爱？谁跟个狗谈恋爱？”
翟狗狗“切”了一声：“我还小呢,什么都不懂。”
哪怕他切换成蜃龙的形态,对比青龙来说跟一条小水蛇有什么区别？
姚奇懒得跟他谈感情问题：“那你今天怎么不出门？”
“出的。一会儿先去野生动物园采集样本,然后去华玲大楼。”现在把怎么搓法宝的知识巩固一下，回头整点东西，争取搓一个更结实的屋子,不然等妈妈回来真的会用被拍揍他。
“那你还待在家里？”
“现在太早了，动物园还没上班呢。下午陪我导师参加一个学术会议，晚上不回来了。”
姚奇听着他的安排,显然都是正经事,没再让他去宠物学校：“那你明天春游去吗？”
“什么春游？”
姚奇随意地说道：“最近不是各种花都开了,明天宠物学校去郊野公园看花野餐放风筝遛娃。”
“哦。那我明天留在宠物学校值班。”这个他的兴趣不大，去了又得带孩子。
最近他天天带着苍泽去各个地方看花,就赶着一早一晚没人的时候去，不然别的时候人比花还多，都不知道哪儿来的那么多人，像是都不用上班上学一样。
姚奇又状似随意地说道：“白虎要带着小妖怪幼儿园去西部边疆看桃花。哦，你不能去，还约了马场骑马的。”亚成年也是未成年，身上的神灵威压对动物的效果依旧显著。翟夜要是去，那别人都别玩了。
翟夜听得都快哭了：“上次你们去山里面不带我，这次你们去草原还不带我！”幼儿园也有校园霸凌！
姚奇又给了他的狗腿一下响的：“那你赶紧成年，到时候去哪儿都行。”
翟夜顶着一张毛毛脸，自动点亮了撒娇技能，马上就冲到楼上去找苍泽。
谁能拒绝大狗狗的撒娇呢？
苍泽立马答应：“我们自己去草原，不带别人。”
翟夜想多玩几天，很有仪式感地搓了一堆野外用品：“不能骑马有什么关系，我可以在草原上奔跑啊。”他都不敢想在茫茫草原上奔跑得多畅快。
怀揣着这样的想往，翟夜这一天情绪很高涨，下午见到导师，连导师都看出来了。
“这么高兴，家里的事情还顺利？”作为博导，殷教授非常清楚大部分研究员最容易出成果的黄金研究时间是很短暂的。他非常可惜翟夜在黄金期要休学一年，但通过各种方式和翟夜的交流，发现他并没有荒废研究，感到些许欣慰。
但毕竟不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他还是不太放心。
“嗯。”翟夜现在已经不太担心自己的研究。
他现在在逐渐适应自己的身体变化。
对姚奇这种成年凶兽来说，亚成年就是未成年。
但翟夜自己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变化究竟有多大。
形态的变化只是最浅显的一点。
他现在很清楚地认知到，神灵的成年是基于对自身的了解。
他作为这个大世界的神灵，了解自己的过程就是了解世界的过程。
他的研究领域是世界的其中一个细枝末节。
他现在依旧沿用了以往的研究方式，但认知已经加强了很多。
等一年之期到了，他将会如王者般归来！
挂在翟夜脖子上装项链的小青龙忍不住动了动，差点笑出声。
殷教授似乎看到他衣服里面动了一下：“你带着什么小动物？养了仓鼠还是鼯鼠？”
翟夜注意到他的视线：“没有，应该是正好站在空调风口下面吧。”
殷教授本来没怎么在意翟夜的衣着，这会儿倒是顺势注意到了。
在学术圈到了他这个地位，每年总是免不了参加几次圈子里的会议，置办一些出得了大场面的服装是必要的。他对这方面不是很了解，但也不是一点都不了解，起码他能看得出翟夜今天穿的这一身很贵；看这合身的剪裁，显然衣服也不像是借的。
这和平时翟夜在学校里经常穿一百块三件的T恤，十块钱一双的拖鞋的形象差距极大。
“你这是中彩票了？这一身衣服得不少钱吧？我们这种学术会议，衣着方面倒也没必要这么讲究。”
翟夜庆幸自己亚成年后能控制发色和发长了，不然顶着一头绿色的长头发，殷教授的注意力肯定不会放在他的衣着上：“没，就是家里人准备的衣服。”
他在衣服上面不太关心，知道今天是正式场合，就随手拿了一身正装。
翟琮和姚洲也不太关心，反正孩子不缺钱，有什么会自己买。
这些衣服还是苍泽准备的。
至于什么时候准备的，翟夜都不知道，就挂在华玲大楼家里的衣帽间里。
殷教授不好直接问关于翟夜的家庭经济情况，但看着应该没有那么拮据：“这次交流会没什么，就走个过场，你跟着我，介绍你多认识一些人。”
他是打算送翟夜出去交流两年的，只不过以前一直有传言翟夜家的经济条件不是很好。
不过这得等过一阵翟夜回来学校之后，他最好和翟夜的家长谈谈。
这次交流会的场地选在了市中心一家五星级酒店。
两个人在大堂说了一会儿，去上厕所的另外一位殷教授的学生回来了。
很快又有圈内人过来。
正式交流会还没开始，一圈人就围着一起先讨论起来。
翟夜还是以旁听为主，偶尔给做个本地旅游指南。
别的地方他不熟，这一片周围他还是有点熟悉的，刚好够这些大佬们交流会间隙出去遛个弯。
殷教授主要带着参会的学生是翟夜的这位师兄，翟夜就是过来蹭会的，没有安排酒店房间，等一系列流程走完，时间已经有点晚了。
师兄问：“要不你来我们房间加个床得了。”
晚上是各种小型的交流会，结束之后他们还聊了两个多小时，现在回去还有车吗？
翟夜拒绝：“不用了，我家不远，走回去就行了。”
师兄有些疑惑：“你家不是在靠海边的郊区？”这是能够走得回去的路程吗？
“嗯。附近有个房子，可以苟一苟。”他琢磨着晚上是睡在市区这里，还是回郊区家里睡。
现在两边房子都挺脆弱的感觉。
万一他晚上又睡蒙了，把这边楼给拆了怎么办？
不提华玲大楼是历史保护建筑，就是楼里这么多住户，他都不敢想会造成多大的影响。
还是回家吧，回家的房子周围没人，要拆只拆自己家。
殷教授和师兄听他这么说，以为真的就是一个老破小，没再追问，只是叮嘱他：“到家跟我们发个消息。”
“好。”翟夜出门就直接坐泡泡回家，估算着华玲大楼距离酒店的距离，洗漱完之后，才给师兄发了个安全到家的消息。
苍泽看他发完消息变成了大白狗，一副准备出去的样子：“不睡？”
宝成长了，金乌手环对宝的影响力已经基本没有了。
大白狗跑到床边，很敷衍地把脑袋往他怀里怼了一下，算是刷了一下好感度日常：“我去村里跑一圈。”
作为一条合格的狗狗，要巡视自己的地盘。
今天这一天没怎么运动，身体比较僵硬。
说完，他也不问苍泽是不是要一起去，自己就跑了出去，还不忘给自己叼上一根牵引绳。
苍泽：“……这么自律？”
自律的大白狗出门很快就把牵引绳扔泡泡里了。
他给自己套了个幻术，别人看不到他，就不会受到惊吓，反正他可以确保自己不咬人。
大白狗出门就开始一路小跑，村里夜行性的妖怪不少，干脆就跑到外面去。
刚才他从酒店回家的时候，城里的街道上人还不少，他们郊区这边路上的行人已经很少了。
路两边的店铺差不多都关了，只有便利店和药店还亮着灯。
白天太阳底下的风吹着暖暖的，晚上的风吹着有点凉。
大白狗小跑过熟悉的街道，平时两条腿走着挺远的路，四条腿一下就到了。
晚上的街道和白天的街道是两种样子。
有白天很难看到的小动物出来活动。
它们专心觅食，感觉到恐惧的气息，刚躲避起来，就感觉那股气息已经远离。
大白狗很快就放开了速度，来到环保公司，查看自己埋进土里的白果，感受晚上它们还在努力生长的节奏。
周围的土壤里很热闹，有各种昆虫，更为细小的植物根系和菌丝网络。
夜晚给了它们庇护，成为了它们活跃的时间。
周围的工厂里，也有人在忙碌工作。
有工厂里上夜班的人群，也有给这些夜班人群提供宵夜的小摊贩守在冷风里。
工厂里偶尔会出来几个人，熟稔地和小摊贩打招呼，来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食物。
大白狗被香味吸引，蹲坐在一家炒河粉的小摊前面。
小摊贩压根不知道自家摊位跟前蹲着一只比他还大的狗，麻溜地给客人炒了一盘河粉，又炒了一碗米粉。
等两位客人吃完重新进入工厂里，小摊贩收拾完小桌子，重新坐下来刷视频。
“老板，来两份炒河粉。”
小摊贩听到声音，立马放下手机，扬起笑脸：“好勒！”
他有些奇怪怎么没看到有人从厂里面出来，再一看眼前两个人的长相，差点倒抽一口冷气。
同样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的，怎么人家的长相就如此优秀！
翟夜穿着宽松的短袖中裤，瞧着倒像是夜跑的人，老板也没在意。
苍泽穿的比他多，脱了件外套给他披上：“小心别感冒了。”人形没有那么厚的狗毛，自家的小怪兽总是会再他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点意外，还是小心着点好。
翟夜乖乖穿上：“你怎么出来了？”
“一个人在家里待着无聊，陪你出来走走。”
“嘿。”翟夜笑了一声，“我去看种的白果了，很努力在长，说不定过几天就能长出根了。”
“那很好。”苍泽的回答简单却一点都不敷衍。
他能够直接感受到翟夜的内心，陪伴在翟夜身边，跟随着翟夜一起，重新认识这个世界。
作为一尊伴随着旧世界诞生而诞生的神灵，他亲眼见证了旧世界的诞生和覆灭，也见证了新世界的诞生。
他以为世界在他眼中不再有任何新奇和秘密，通过翟夜的视线，他却第一次认识到了世界的美丽。
一个普通家庭的日常，一个小小的种子，都是一个个生命的奇迹，在世界里绽放出各自绚烂的色彩。
他活得时间太久了，久到忘记了应该有的一些东西。
幸好，他认识了翟夜。
翟夜又跟他说起今天参加交流会的一些趣事，没有讲一些专业内容。
苍泽说道：“反正我在家也没事，应该去接你的，这样你导师和师兄就不会担心了。”
“我一个成年人回家走几步路，有什么好担心的。”翟夜不以为意，“接送什么的太夸张了。我又不担心遇上坏人。”
坏人应该担心遇上他才对。
老板炒好了河粉给他们端上桌，正好听到翟夜的话，郑重提醒：“小哥可不能这么想。你一个人单身走夜路还是有点危险的，坏人可不会一两个人，说不定他们来上五六个，你一个人碰上了多危险啊。我看你夜跑的话，也别跑厂区这边，这边人少。你去居民区附近安全一点。”
知道老板是好心提醒，翟夜说了声谢谢接过盘子，说道：“我原先在那边夜跑，那边太危险了，这个点全是烧烤摊，我跑了一个月还胖了两斤。”
老板哈哈大笑：“那你来这边跑也危险啊。”
翟夜是第一次晚上来工业园，真就才知道晚上竟然也有好几家卖吃的摊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晚上的关系，各种气息都沉淀了，周围也安静，气味就飘散得格外霸道。
初春微凉的晚上，除了炒河粉的香气，远远还能闻到另外一个厂门口烤红薯烤玉米的香甜味道。
苍泽笑着听他把谎话说得跟真的似的。
“老板，你要摆到几点啊？”
“两三点吧。这个厂两点有一波交接班的，会吃点。”
翟夜一边吃，一边和老板聊天，吃完跟老板道别的时候，差点连老板的配方都给套出来了。
苍泽不理解：“你要老板的秘方干嘛？让夏景在家做给你吃？”
“没啊。我就是好奇，老板这样一个月能赚多少钱。本来想跟卢老师商量一下，是不是给这些摊主在附近找个地方弄个固定摊位，或者摆个早餐车什么的，算了算这样老板得多付租金，赚的就少了。他从下午四五点开始出摊，一直干到两三点才能收摊，听着就好累啊。”
“你以前打那么多工不累吗？”
“不累啊。我是去撸猫撸狗撸各种小动物，还能赚钱，怎么会累？”翟夜提起以前打工的经历就两眼放光，话匣子一打开就停不下来，几乎能够记得任何一只被自己服务过的小动物。
话锋一转，他也说道：“不过我是特殊的，小动物们都会听我的话。我在宠物店和宠物医院打工的时候，几乎所有同事都被猫和狗抓伤咬伤过。有些宠物主人讲道理的，会赔打疫苗的钱；有些不讲道理的，就觉得这是从事这个行业必要的风险，或者是因为操作的员工不专业才会受伤。”
“那被伤到的人怎么处理？自己去打疫苗？”
“一般客人要是不赔偿的话，那就自己去打，老板报销。也有老板不怎么地道，硬是不给钱的。不过这种情况，遇到比较多的是类似我这样打工的。里面长期做的员工和老板，几乎都处在全年疫苗保护期内。”隔一阵就得打一次疫苗。
苍泽想到另外一项和宠物相关的行业，而且自觉比较符合翟夜的喜好：“没去猫咖狗咖打过工吗？”
翟夜的表情一下就变得有些不自然，脚步都停顿了一下：“面试没过。”
猫咖狗咖的工作相对比较轻松，里面的猫猫狗狗也是经过严格筛选的非常温顺。
他刚开始的面试很顺利，直到和猫狗一接触，所有猫狗好多直接吓尿。
这样肯定没法打工了嘛。
不像给宠物洗澡，那个洗澡间就那么点大，链子一挂，狗子们全都识时务者为俊杰。
“我以前在学校附近的那家宠物店很有名，好多老顾客指名让我给他们家的猫和狗洗澡。有些搬走的，还情愿大老远开车过来。老板给我开的工资据说挺高的。”
苍泽能明白他口中的“据说”是什么意思，这位养得很糙的大少爷，对金钱的概念有，但不多。
很显然，起码从目前来看，翟琮和姚洲这两位山神，并没有考虑让儿子来继承家业。
作为山神，以他们的寿命，确实也不需要考虑继承人的问题。
苍泽跟他开玩笑：“大少爷想体验一下继承家业吗？我把我的公司给你继承啊。不然你说个自己喜欢的，我去办一个让你继承？”
“不要。我有宠物培训学校就够了，以后还是想混动物园的。”别说是他作为新世界的神灵，就是他作为一个相关学科的普通研究者，也得说国内的动物园环境普遍不太理想。
有客观因素，像是动物园的场地。
以前动物园建造的位置都在郊区，但伴随着城市的疯狂扩张，现在动物园周围已经全都变成了高楼大厦，动物园根本无从扩建起。
如果想要整体搬迁动物园，那涉及到的方方面面更多。
还有就是动物园的资金来源，几乎全都来自于政府拨款。
光靠门票收入，动物每天吃的都不一定够。这还是一些热门城市的热门动物园才能够做到，一些人比较少的动物园，连引进动物的钱都没有。
这些年爆出来不少北极狐的笼子里塞了鸡的，狼的笼子里养了狗的。
很多动物园连基本的动物科普功能都做不到，更别说是做动物相关研究了。
远的不说，就说南山村隔壁的野生动物园，管理问题也是一大堆，养动物方面更别提了。
“那你没想过自己建个动物园？”对别人不行，对翟夜来说起码在资金方面没什么问题，而且翟夜本身就是相关研究人员，人脉也不缺。
“我还真想过。”说没想过肯定是假的，“其实我不太想把动物们关起来。不管丰容做得再怎么好，关起来的动物总觉得怪怪的。”
哪怕现实其实某些动物已经丧失了野外生存的能力，甚至连野外栖息地也没有了。
一些保护动物甚至都没办法自然受孕，得人工帮助。
“我要是建一个新的动物园，其实也就是把一批新的动物关起来。与其这样，不如改善现有的动物园的动物环境。”以前他只是把这种想法压在心底，哪怕他家确实很有钱，但也做不到靠一己之力……嗯，重新制定行业标准。
现在的话，只要他觉得自己可以做很多，可以先从隔壁的野生动物园开始。
这事情跟野生动物园说了没用，得找办事员阿姨。
两人溜达到家里，翟夜把之前搓的金子拿出来：“你说这些给卢老师够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