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吴曈不假思索地点头。
李悦宁在脑中回想了一下姜清源的长相, 再对比面前的吴曈,说:“看小姜那长相,我还以为他是你弟弟呢, 竟然不是吗?”
“不是。”吴曈说,“我是独生子,长得像妈妈, 但妈妈也很早就过世了。”所以他不可能还有其他兄弟姐妹。
李悦宁也回忆起了杨奶奶和她说过的吴曈的身世,便彻底把姜清源是吴曈亲戚这一想法从脑中剔除出去。
不过“姜”这个姓氏并不罕见,她也不会遇到一个姓姜的人,就把他和自家联想出什么沾亲带故的关系。
“这个小姜长得和你和姜珩都很像,真是难得的缘分, 我光是看他,我都喜欢得紧。”
李悦宁笑道:“看小姜的长相, 我都能联想出你和姜珩未来的孩子会长什么样,无论像你还是像姜珩, 都一定特别讨喜。”
……孩子?
吴曈一个黄花大闺O迄今为止和alpha最亲密的接触也只不过是拉拉小手亲亲小嘴儿,李悦宁一下子把他的思想拔高到孩子的层面, 吴曈因病而显得苍白的脸又一次变得通红。
“李阿姨……”
还没等他张口说什么,正在给他量血压的医生就抬眼瞪了瞪李悦宁。
“都说了不要让病人情绪起伏过大, 血压都不正常了。”
被瞪之后露出一个纯良的笑假装无辜的李悦宁:“……”
不由自主联想到少儿不宜的画面而测出高血压的吴曈:“……”
医生仔细做完了全套检查, 问吴曈还有没有其他哪里不舒服。
吴曈说:“我的脚好像在出事时崴了一下。”
“你被送来时我们给你拍过片, 除了肋骨轻微骨裂外,其他地方没有问题。”医生给他检查了一下腿,确认只是脚腕处有些韧带拉伤,开了两瓶喷雾吩咐早晚喷, 就领着护士出门了。
“李阿姨, 姜老师在隔壁吗?”身上的监测设备都被撤了下来, 吴曈缓慢坐起身。
李悦宁点头:“对,你现在要去看吗?”
吴曈已经用吃力下床的实际行动告诉了她答案。
由于后背处两根肋骨轻微骨裂,他身上固定着肋骨板,简单的下床动作也十分费劲。
医生让他最好卧床休息,不要随意走动,但李悦宁心知他不见一眼姜珩大概不会罢休,于是按照医生所教的那样小心翼翼地扶起他。又小跑到沙发旁,将沙发背上的羽绒服披到他身上。
“这边天冷,烧刚退,你要穿得暖和一点。”
吴曈低声道谢,顺从着李悦宁,她说抬手就乖乖举起手,把羽绒服穿到了身上。
这件羽绒服还是雪地中那一件。如果没有发生这起意外,电影再过几天就要杀青了,吴曈和姜珩提早把衣物和不必要的一些东西寄回了安海。没有其他外套可穿,李悦宁便简单把二人在雪地中弄脏的外套清理了一番。
医生出门时没有顺手带上门,冷风大喇喇地钻进来,穿着单薄病号服的吴曈被冻得一哆嗦,缩了缩脖子,手习惯性地伸进了口袋里。
他忽然怔了怔。
李悦宁正要扶着他往外走,但吴曈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她疑惑地回头:“怎么了,又不想去了吗?”
“不是……”吴曈的左手从口袋里伸出来。
他的掌心里躺着满满一把缤纷的糖果。
吴曈望向李悦宁:“这些糖果……”
“哦,这些糖呀。”李悦宁道,“我清理你们羽绒服的时候,这些糖从你羽绒服里掉出来,我就全给你放回去了,一颗没少,你数数看。”
糖的数量,吴曈并不十分在意。但这些糖果与吴曈印象中那个雪夜,他伸手探向姜珩的口袋时所感受到的糖果的分量别无二致。
然而李悦宁说,这些糖果是她从他的口袋里发现的。
吴曈垂眸看着掌心中五彩斑斓的糖纸片刻,紧接着迈开步子,忍着脚腕和后背的疼痛,快步朝隔壁走去。
李悦宁看他不怕痛不怕伤势加重的走法,惊呼一声,紧赶慢赶跟上。
怀中的姜清源还在紧拥着自己呜咽着,许久没有感受过儿子对自己如此浓重的依赖,姜珩恍然想起了姜清源小时候粘人可爱的模样,心几乎软成了一团雪白的棉花。
他像姜清源小时候哭闹不止时那样,一边轻轻拍着他的背,一边柔声安慰。
怀中的啜泣缓慢停止,姜清源缓缓直起身。
都这么大了还在父亲面前哭得这么没出息,姜清源有些不好意思,圆润的耳尖透着薄红,眼里还含着泪。
他凝视着姜珩胸前被他的眼泪和鼻涕打湿的一块布料,瓮声瓮气道:“以后不可以再去雪山。”
姜珩点头:“好,不去。”
“不可以让人担心。”姜清源吸了吸鼻子,“爷爷奶奶这几天觉都没睡,头发都白了好多。”
姜珩温声道:“嗯,我尽量。”
“不可以……”
姜清源还没说完,姜珩一抬眸,忽然瞥见门板上的玻璃窗后似乎有一个人影立在那里。察觉自己被发现后,那个人影瞬间躲闪。
姜珩拧眉,掀开被子作势要下床:“门口什么人?”
他还没走出两步,只见玻璃窗后再次闪出一道暗红色的身影,下一秒病房门被打开,吴曈推门走了进来。
“小曈?”姜珩诧异,转而惊喜,“你什么时候醒了?”
“刚醒没多久,医生刚给我做完检查。”终于见到人全须全尾地站在面前,吴曈蓦然松了一口气,眸中闪过似水的莹光。
姜珩仍然注视着李悦宁身后的门口,问:“妈,你和小曈刚才进来时,有看到我房门口站着人吗?”
“有啊。”李悦宁说,“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应该是医院里的医生。”
是医生?
姜珩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
姜清源看到吴曈进来,眼睛亮了亮,奈何没有机会插嘴问他爸的情况。
看到吴曈漆黑的眼眸落到自己身上时,略微蹙起的眉心,姜清源莫名打了个哆嗦,总觉得他爸看他的视线似乎不太友善。
李悦宁见姜清源站在姜珩的床边,也觉得有些奇怪。
现在吴曈人已经给姜珩带到了,她和姜清源此时杵在这里实在太亮,赶紧向姜清源招了招手,把人带出门。
房门落锁,吴曈抬眼望着姜珩被白纱布缠了一圈又一圈的脑门,心中钝钝地犯疼。
他抬手,虚虚地碰了碰印象中姜珩脑后受伤的位置,怕弄疼姜珩,他甚至只是碰到了纱布就倏地收回了手。
“疼吗?”
姜珩含笑:“不疼了。”
信你个鬼,我的肋骨都疼得要死,你伤的是头,怎么可能不疼。
吴曈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撒谎的人:“你的伤势,医生怎么说?”
“轻微脑震荡,头被冰块砸破了皮,其他就没了。”
其实伤势的严重程度远远不仅于此,否则也不会差点没能抢救过来。
但都已经过去了,现在自己好端端地站在吴曈面前,用不着把全部都说出来,让吴曈再担心一次。
果然,吴曈听到他伤得并不严重,眉眼中几乎凝成实质的忧心消散了些许。
他直勾勾地望着姜珩。
姜珩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问:“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吴曈一言不发,忽然踮起脚,扶着姜珩的肩膀,来势汹汹地吻住了他。
姜珩愣了愣,紧接着毫不犹豫地做出回应。
一个吻结束。
二人苍白多日的双唇难得泛出常人的殷红,剧烈地喘气,拥着对方。
但姜珩怕压迫他骨裂的后背,只是虚虚揽着他的腰。
吴曈埋在他的颈间,鼻尖环绕着alpha宁和淡雅的松木香。
他低声问:“我口袋里的糖,是不是你塞的?”
姜珩心知他会找到自己怕活不下去,塞到他口袋中的那些用来保命的糖,但没料到他会这时候问出来。
他诚实颔首:“嗯,是我塞的。”
姜珩退开些许,认真地凝望omega这双水汽蓦然弥漫的杏眼。
“如果我们之间只有一个能拥有百分百活命机会的话,我希望那个人是你。小曈,我是心甘情愿的。”
一种又暖又酸涩的感觉流入了心间。
“可是你死了,我也绝对不会独活,在雪地里时我说过的。”吴曈低下头,随手一抹眼角流出的泪,“我在这个世界还有牵绊,等我为杨奶奶养老送终,然后为皮蛋和雪团找一个能够托付的好人家,我就会去陪你。”
“命实在太贵重了,我背负不起。姜珩,我希望的是我们能一起走下去,而不是背负着你的性命独自苟活。你能不能把你的命看得重要一点……至少要比你在我心中的地位更重要一些。”
“好。”姜珩抬手轻抚他没有做发型,柔软蓬松的发顶,“我会的。”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吴曈心满意足地抬起头。
然而目光却瞥见了姜珩胸前衣服布料隐隐湿润的印记,似乎被水打湿过。
……不。
吴曈回想起方才进门时,站在姜珩的床边,鼻尖和双眼都通红的姜清源。
姜老师胸前的印记似乎更像是被人扑到怀里哭湿的。
“小曈,在想什么?”
吴曈恍然回神,接来姜珩剥好的橘子,掰了两瓣放入口中,含糊地说:“没什么。”
可能是他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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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的这家医院终究条件有限,待二人状况稳定下来后,李悦宁就雷厉风行地把二人打包带回了安海继续养伤。
等再出院回到家里,已经是回到安海的一周之后。
出院这天正好是周末,李悦宁和姜安嵘亲自来医院接两个小辈回鹤栖湾。
姜安嵘下午还有一场学术研究会议,把小辈们送回家后就匆忙回去准备发言稿了,留下李悦宁在家照顾二人。
回到家,吴曈和姜珩各自回到房间休息,李悦宁在楼下炖汤。
“姜珩……”
房门忽然被打开,站在床边正找零食吃的吴曈蓦然回过身。
对上李悦宁诧异的双眸,吴曈一手往嘴里塞薯片,一手指了指对门的方向。
“阿姨找姜老师吗?他在对面房间?”
李阿姨是很少来姜老师家里,所以不太清楚房间的布局吗?
否则怎么不知道姜老师住在对面?
“这样吗?”
李悦宁端着托盘,向后退一步望了望对面的客房,又回来抬眼张望了一下这件宽敞明净的主卧。
“我记错了吗?”不经常来姜珩的房子,她不禁也有些怀疑自己。
不过姜珩在她心中一直都是一个有点古怪的人。
放着三楼那间无论是朝向还是格局都俱佳的大房间不说,非要住在二楼的小房间里。
现在就算放着主卧不住非要睡客房,她也一点也不奇怪。
李悦宁放下心中的疑惑,把一碗鸡汤放在吴曈的床头上。
“小曈要休息了吗,把汤喝完再睡吧。”
“谢谢阿姨。”
李悦宁被他甜甜的道谢说得心花怒放,美滋滋哼着歌就去对面给姜珩投食。
吴曈翻了翻从医院带回来的行李,没找到手机充电器,不知道丢哪去了。
他又翻了翻柜子,也没有备用的充电器,可手机快没电了,不得不开门去对面向姜珩借一借。
停在房间门口,抬手刚要敲门,忽然听见了门内的说话声。
“这鸡汤你喝了,补身体的。”
“好,谢谢。”
“医生开的那些药,你都记得怎么吃吗?”
“记得,医生在单子上都写清楚了。”
“我记得有一味药,是不是和alpha易感期抑制剂相冲啊?”李悦宁忧心道。
alpha抑制剂分为发|情期抑制剂和易感期抑制剂。
“嗯。”姜珩喝了一口汤,颔首。
“这个药的药性猛,而且还和抑制剂相克,你为什么非要让医生开这个药?”李悦宁不解道,“温和一点的药虽然见效慢,但有助于恢复啊。”
“剧组只剩下一点镜头,不能再拖了,容易影响其他艺人的档期,后续本来计划好的宣发都会受到影响。”
姜珩说得不甚在意:“易感期是小事,咬咬牙就挺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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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啦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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