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 别墅门前的灯笼亮起,亮红色的光芒照亮了姜安嵘亲笔题写的倒福和对联。红芒铺洒了门前寸土,顺着光线渐弱的方向望去, 家家亮起了红色灯火。

  不知是谁起的头,绚丽的烟火似缀有尾迹的流星一般飞旋至半空,紧接着伴随响彻云霄的爆鸣, 一株火树银花将晴朗的夜空照得通明,耀眼夺目,簌簌而下。

  转瞬间数十枚焰火腾空而升,相继绽放。

  烟火爆鸣,除岁送安。

  饭桌上的吃食基本已解决完毕, 哈士奇蹲在客厅的落地窗前看烟花。身后姜珩路过他倒水,被姜清源扯住裤腿。

  姜珩看了一眼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杨奶奶、姜安嵘和吴曈, 以及哼着歌在厨房里做果盘的李悦宁。确认无人注意到自己这边,才俯身问姜清源:“怎么了?”

  姜清源张嘴, 松开姜珩的裤腿,转头看了一眼漫天璀璨的花火, 再看看姜珩,嘴巴里发出嘶哑的气音, 疯狂明示姜珩。

  “汪!”

  绚烂火光把姜珩的眼底映得斑斓, 他会意:“想放烟花?”

  “汪!”姜清源点点头, 身后尾巴甩得几乎起飞。

  姜珩眸中染上笑意。

  姜清源在他这一代里年纪偏大,从小到大是孩子头头。长大之后虽然不太待见小屁孩,嫌他们太幼稚太烦,但每年还是有保留节目, 也就是带这群孩子放烟花。

  原因无他, 只是单纯地喜欢烟花, 觉得好看。

  姜珩笑着说:“跟我过来。”

  姜清源屁颠颠地跟上。

  李悦宁端着果盘从厨房里出来,看到姜珩站在玄关,一手搭在门把上,作势要出去,疑惑地扬声问:“姜珩,你要去哪儿?”

  “出去放个烟花。”姜珩说着推开了门,寒风灌入,他把姜清源的虎头帽绳带系紧了一些。

  姜清源本以为姜珩要带自己开车去外面买,可姜珩带着他却径直走向了西侧的库房。

  看着姜珩拉开门,姜清源眼睛骤然惊愕地瞪大。

  姜珩端出几箱花炮:“提早买了一些放在这里,果然,你想玩,不算白买。”

  姜清源的耳朵压成了飞机耳。

  如果他现在是人形,那么他的脸可能已经红了。

  ……这话说的,好像有多了解我一样。

  不过不得不说,看到姜珩提早买了这么多烟花放在这里,姜清源不可谓不高兴。

  家里没有人抽烟,姜珩也忘了买打火机,在库房里翻来翻去,才终于找到了亲戚前些年拍卖回来送给姜安嵘收藏的ZIPPO。

  试了试火,发现能点着,才走到守在门外花炮旁的姜清源身边。

  他蹲下|身,持着ZIPPO的手放在引线旁:“准备好了吗?”

  姜清源:“汪!”

  咔嚓一声,ZIPPO吐出火舌,引燃了火线。

  打火机微弱的火光照亮了姜珩眼底湿润的柔软。

  “今晚引燃的这捧火花,敬我们一家人度过的第一个完整的年。”

  话音落下,霎时间烟火弥漫天际,绚烂缤纷,美好的像是一场不愿醒来的幻梦。

  别墅里,李悦宁将果盘放在茶几上,坐在了吴曈身旁,与他一起侧头望着客厅落地窗外的姜珩和哈士奇。

  李悦宁笑道:“我竟不知道姜珩什么时候对烟花感兴趣了,他小时候最爱闹腾的年纪都不愿意和同龄的小孩子去放烟花,嫌吵。”

  吴曈则是盯着哈士奇纳闷:“皮蛋平时不太待见姜老师,第一次见面咬了姜老师一口,后来见一次姜老师就给他一次脸色看,也亏得姜老师不和狗计较……今天怎么和姜老师这么要好?”

  不过他转念一想,回忆起还在饭桌上时,姜老师亲手挑清蒸大闸蟹肉、剥虾和剥水果给哈士奇吃,把哈士奇撑得差点走不动道,跳下餐椅时还是吴曈帮忙扶了一把。

  ……似乎也并不是完全不能理解哈士奇突然对姜老师转变态度。

  客厅几乎占满一整面墙壁的电视里正放着春晚,由于今晚还有老人,电视音量开得格外响亮,衬得久不住人的别墅热热闹闹。

  李悦宁柔和婉然的眸光落在吴曈漂亮清越的侧脸上。

  “烟花好看吗?”

  正扭转专心看着窗外的吴曈稍稍一怔:“啊?哦……好看的。”

  “我在问烟花。”李悦宁强调道,逗他,“你说的是烟花好看,还是放烟花的人好看?”

  她所说的是谁,不言而喻。

  吴曈心虚地抿了抿唇,握着水杯的手骤然收紧,声音被电视音掩过,轻到几乎听不见:“是烟花……”

  说完喝了一口水,掩饰自己不自在的神色。

  李悦宁似笑非笑:“好吧,你说的是烟花。”

  她顿了顿,凑近吴曈,年近五十却仍然澄亮明澈的眼眸狡黠地使了个眼色:“但我相信,现在姜珩看的人是你。”

  “?”吴曈蓦然再次转过头。

  只见宽大的落地窗外,姜珩笔挺如松的身影站定在空旷的坪地之中,稍稍侧着身,隔着远距离也能看清的柔和如水的眸光落定在屋内某一个地方。

  那正是吴曈所在的位置。

  见自己正在偷觑的人望了过来,姜珩也不躲不闪,大大方方地温和一笑,然后抬头看向被如星一般的烟火缀得绮丽的夜空。

  “小曈,我和你说一个秘密。”李悦宁将吴曈的神思唤了回来。

  她指了指吴曈穿着的柔软干燥的蓝色小鲨鱼样式的棉拖鞋:“你这拖鞋是姜珩前几天买回来,放在我家鞋柜里的。”

  看着吴曈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话中之意,李悦宁耐心地点破:“其实姜珩在几天之前就打定了主意让你来家里过年,就连你的拖鞋都准备好啦!”

  吴曈讶然:“这怎么可能……今晚不是李阿姨您打电话给我,邀请我过来吗?”

  “是这样没错。”李悦宁意味深长道,“但那时气氛都已经被这小子烘托到那里了,我也不得不给你打过去呀。”

  吴曈更迷茫了。

  “说来也好笑,这小子演戏演了这么多年,竟然演到我面前来了。”李悦宁啧了一声,“他今天下午单独回家,我问他,你没有带小曈回来吗?这小子就一步一步引诱我给你打电话,亲自发话让你过来。”

  “这人啊,就是口是心非,明明很想要你来,却装作一点也不想。”李悦宁说,“我能看不出他话里全都是坑吗?但我喜欢小曈,我也想要和你一起过年啊,明明知道他话里有坑,还是不得不往下跳,顺水推舟把你叫过来。”

  李悦宁双手环胸,鄙视地瞅了一眼庭院里的姜珩。

  “姜珩还跟我耍心眼子,我呸!他是我亲自养大的,什么心思我看不出来!下午进了家门,不脱外衣不换鞋子,不就是搁这儿等着要去接你过来吗?”

  吴曈听到这里,脑子已经彻底转不过弯了。

  “可是……”吴曈茫然,近乎自喃道,“姜老师为什么想要和我一起过年呢?”

  李悦宁蓦然转向他,忽然郑重的目光紧紧凝视着吴曈的脸。吴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心脏霎时间差点从胸腔里蹦出来,血液激烈的搏动几乎让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这个问题的答案还不简单?”李悦宁微微一笑,“他喜欢你呀!”

  那一刻似乎整个世界都宁静了下来,所有喧嚣都渐行渐远,只剩李悦宁那一声“他喜欢你呀”仿若还在耳边回荡,夹杂着温柔的吴侬软语的声线却震得鼓膜都在发疼。

  窗外直冲云霄的烟火似是一束光刃,劈开了沉静的夜空,顷刻间漫天暗蓝色的夜幕宛如拨云见日,在瞬间将世间一切照亮得通透。

  光芒炫目,吴曈久久回不过神,干笑道:“李阿姨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呀?”

  姜珩于他而言是可望不可即的存在——或许在很多人心中都是这样。

  俊雅清逸,似是九天之上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仿佛不沾人间七情六欲。

  然而听了李悦宁的话语,吴曈心中升起了微不可查的渺小希冀,却又带着自轻的不确定。

  会是我吗?但怎么可能是我,我怎么可能这么幸运?

  “我说了,我生的儿子,我了解。”李悦宁莞然一笑,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似是在眺望遥远的过去。

  “在这方面,他和他父亲几乎是一模一样。”李悦宁说,“当初我和安嵘在冬天确定关系,没过多久就碰上了过年,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把我带回他家,把我介绍给他的家人、他的朋友,乃至于他的师长。”

  “今天的姜珩和二十多年前的安嵘一模一样。”李悦宁笑道,“他想把你带回家,正式地把你介绍给我们认识,虽然可能还没正式和你表明心意,但我相信这一天并不会很远。”

  说完,李悦宁惊慌地捂住自己嘴巴。

  “等等,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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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筒花炮在转眼间便燃放完毕。

  看完了私人烟火秀,姜清源已经被簌簌冷风吹得鼻涕都几乎流出来,哆哆嗦嗦地回到屋子里,留下姜珩收拾残局。

  把地上的垃圾收拾完毕,姜珩一回过身,就看见别墅门口的红灯笼下,杨奶奶佝偻的身影。

  “杨奶奶,屋外太冷,您快回去。”姜珩说。

  “没事,屋里头太热了,我不习惯,出来吹吹风,反倒舒服一些。”

  杨奶奶一边说着,一边缓步朝姜珩走来,姜珩连忙赶上前搀扶她。

  见他站定在自己面前,杨奶奶抬起浑浊的双眼,凝望着面前这个高大英爽的alpha。

  “小珩……我可以和你讲一讲小曈的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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