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私教课最后十分钟, 吴曈上得心不在焉,在跑步机上散步时一个不留神从上面滑下来摔了一跤,差点扭到脚。

  不过田湉已经被一个多小时的训练磨掉了半条命, 倒是没有闲心来打趣他。

  课程结束,私教收拾物品告辞,田湉逃命似的连招呼都来不及打, 就原地回光返照,满血复活拔腿就逃,生怕私教再来问她要不要多报几节课程,逃跑路上顺手把私教的联系方式拉黑。

  吴曈把今晚使用过的器材收拾了一下,才走出健身室。

  别墅一楼没有开灯, 影影绰绰的路灯从明净的玻璃窗洒落,一弯残月映在光洁的瓷砖地上, 干净清明,似乎随着夜风微微摇晃。

  和哈士奇一起走上一楼, 被田湉当做狗肉垫子躺了大半天的哈士奇脚步虚浮地爬回到他经常睡觉的那张沙发上,吴曈给他倒了粮, 无论怎么叫哈士奇都不愿意动弹一下,只好随他去了。

  运动完后出了一身汗, 吴曈打开冰箱泡了一大杯姜珩储存在冰箱里的蜂蜜桔柚茶, 放了几颗冰块, 一饮而尽。

  回到二楼,路过卧室时没有进门,而是继续往里面走。

  吴曈今天上午出门前洗了睡衣,现在还放在烘干机里没有拿出来。

  去洗衣房要路过姜珩所在的“主卧”。

  别墅的隔音做得不错, 但在悄寂无声, 就连脚步也能荡出回音的走廊里, 一些细小的声响格外惹人注目。

  姜珩的卧室里传来淅沥沥的水流声。

  吴曈想和姜珩说,私教课已经结束,他可以去用健身房了。

  但楼下没有找到人,大概率是回卧室了,此时站在门口,听到卧室里传来的动静,吴曈将悬在门上作势要敲门的手收了回去。

  既然在洗漱了,那么就不会再去健身了吧?

  但吴曈又有些疑惑。

  由于长期在剧组里养成的习惯,姜老师是一个标准的夜猫子,这些天在家,经过吴曈的观察,他似乎几乎没有在晚上十一点之前回过房间。

  偶尔吴曈晚上渴了饿了出来觅食,还能听到姜珩房间里隐隐传出的电影声响,一看时间,凌晨两点半。

  ……今晚姜老师是不是洗漱得格外早?

  不过这个疑惑很快就被吴曈抛到了脑后。

  姜珩什么时候做什么事全都是他的自由,他并没有权力过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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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吴曈是被一通电话吵醒的。

  昨晚又熬夜研究剧本,现在困到眼睛都挣不开。在床头柜上胡乱摸索了一下,拿来手机接通:“您好?”

  就连说话嗓音也含含糊糊的,沙哑中透着一丝软意。

  电话那头的人被他的声音搅得心头一阵荡漾,可现在不是胡乱臆想准老板娘的时候。

  骆阳急切问道:“曈哥,老板有在你身边吗?”

  缓冲了片刻,吴曈算是清醒了一些,闻言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十点出头,是姜老师平时已经在公司里上班的时间点。

  但骆阳打电话,找自己问姜珩的去向?

  姜老师还没到公司吗?

  吴曈努力用还没开机的混沌脑子思考了一下:“应该还在家里吧?”

  骆阳问:“可以帮我找一下老板吗?我从九点多上班开始给他打了十几个电话,他一个都没接。”

  “好,你稍等一下,我去他卧室看看。”

  他卧室?骆阳一头雾水问:“你们不是住一间吗?”

  “我为什么会和姜老师住一间?”吴曈疑惑反问。

  双方都陷入了迷茫,但吴曈并没有把这个小插曲放到心上。

  下床找到拖鞋,打开房门,直奔对面姜珩的卧室。

  “姜老师?”

  吴曈喊了一声,敲了敲姜珩的门,可里面毫无反应。

  又喊了几声,房门还是没有人打开。

  可能已经起床了,不在房间里。吴曈打算去其他地方找找,然而刚转身,他身后的门就立刻被打开了。

  “找我有什么咳咳咳咳咳……”

  嗓音低沉,透着一股病态的沙哑,还没说完话就剧烈地咳嗽,吴曈一惊,一回身就对上了门后姜珩惨白如纸的脸。

  “姜老师,你怎么了?!”吴曈大惊失色:“这……感冒不是都快好了吗,怎么又变严重了?”

  而且比刚感冒那会儿看着更吓人,面色惨若金纸,眉宇之间都透着挥散不去的病气,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一般。

  “咳咳……我没事。”姜珩强打着精神问,“昨晚有点着凉了,直到你敲门才醒——找我有什么事吗?”

  吴曈将还在通话的手机递给他,一边偷觑姜珩病恹恹接电话的神色,一边揣度姜珩再次发烧的原因。

  他想起了昨晚健身房内,姜珩冒然闯入,离开前落在他身上骤然黯淡的幽长目光。

  虽然那个目光驻留的时间很短,稍稍不留神就错过了,但当时吴曈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门口的姜珩身上,他暴|露在门板遮掩外的所有细微表情和动作都逃不过吴曈的眼睛。

  他又回忆起了昨晚姜珩卧室内提前了三四个小时的水流声。

  以及,那天姜珩在他身侧低语的——

  【我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十全十美,寻常alpha会是什么样,我也会是什么样,包括我的外形、我的生理构造,乃至于对心仪的omega无法遏制的心动。】

  吴曈浑身骤然一颤,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骆阳打电话来只不过见不到人有些着急,以为姜珩又趁他不在出去惹事搞幺蛾子,让他平白挨他姐的骂。

  但听到姜珩沙哑异常的声音,他忽然什么都明白了,问:“所以今天不来公司了吗?”

  “我休息一个上午,下午过去,年前公司还有一些事情没忙完。”

  姜珩说着话又低咳几声,一抬眼看到站在原地神游的吴曈不知为何,白皙的脸忽然爬上云霞一般的红晕。

  目光不经意间和姜珩撞上,还慌慌张张地错开眼。

  那本骆阳说了一声“好”,便挂断电话。

  姜珩把手机还给吴曈,问:“怎么了,脸突然这么红?”

  “没什么……”吴曈用余光偷觑他,见姜珩的视线大大方方地落在自己脸上,又心虚地低下头,“只是感觉地暖有点热了。”

  “太热了吗?”姜珩回身,作势要去走廊尽头那边的阳台,“确实有点闷了,开窗透透气,咳咳……”

  都感冒成这样了,还能开窗吹风吗?!吴曈拦住他:“不用开窗,我一会儿带皮蛋去散步,到外面透透气就凉快了。”

  姜珩作罢。

  气氛沉静下来,吴曈还是没有离开。

  姜珩面色难掩病后的疲惫,但还有一丝余力让自己能够保持清醒,耐心问:“还有什么事吗?”

  其实吴曈很想问清楚,姜珩的感冒为什么一夜之间再次加重。

  可他不敢问。

  他一向自持清醒,能掂量得清自己几斤几两,他脑中那个隐隐的猜测,被他自己率先果断一票否决了。

  吴曈想了想,说:“姜老师,快过年了,我差不多要回家了。”

  “咳咳……小曈,我之前可能没有表达清楚。”姜珩说。

  吴曈迷茫:“什么?”

  姜珩凝视着他的清澈发亮的眼瞳,说道:“这个房子,只要你想,你可以一直住下去,无论多久。”

  很难否认在听到这句话时的心悸,简直和面对面的表白一样令人心动不已,吴曈差点忘记呼吸。

  “姜老师,我不是这个意思,没有想搬走。”

  三楼的房间还在装修,进度很慢,前几天才刚拆完墙,吴曈估计自己还需要在这里帮姜老师看一段时间家。

  但……

  “只是……我需要把我的奶奶接来一起过年。”吴曈理了理睡衣翘起的衣摆,说道,“我没有其他亲人,每年过年都是和奶奶在一起的。”

  就只是这件事?姜珩说:“你把老人家接到这里就行,其实这里住着很多老人,鹤栖湾环境好,很适合老人养老——奶奶接来后,也可以一直住在这里,家里房间多得是。”

  “不不不……”吴曈最担心的还是另外一件事,“过年时姜老师的亲戚大概会到这里来吧?我一个外人在这里,总归不太好,而且容易让您的亲戚误会我们的关系……”

  原来在想这个?

  姜珩噎了噎,他倒是没有思考过这件事,因为他们全家每年过年都是去他爸妈别墅里待着,七大姑八大姨坐在他爸妈的餐厅里吃一顿年夜饭,倒从来没有来过他家里。

  毕竟一大圈亲戚过年时都会回到鹤栖湾几套别墅里,几套别墅就连装修都差不大,互相串门挺没意思。

  在这之前,姜珩唯一考虑过的事情便是如何把吴曈拐去他爸妈家吃一顿年夜饭。

  抚养吴曈长大的奶奶会被吴曈接回家,在情理之中,可以把奶奶一起带去他隔壁父母家。

  但吴曈说要走,而且理由这么义正言辞……

  姜珩一时没能想到借口挽留。

  心不甘情不愿,姜珩心中咬牙切齿,但面色丝毫不显,反倒还挂着习惯性的如沐春风的和煦笑意。

  “嗯,也好。”姜珩的心在滴血,“你什么时候要走,和我说一声。”

  吴曈笑笑,颔首:“嗯。”

  姜珩回到卧室后,即使脑袋昏昏沉沉,但也没了睡意。

  数了数医生前几天给他开的药,喊了骆阳再去药店给他买一些。坐在沙发上晒太阳,有些后悔昨晚被勾起火后,仗着感冒好的差不多,就冲了个冷水澡。

  果真是报应不爽,老天都看不惯他昨晚走出健身室前多瞥的那一眼。

  只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他就站起身,将自己打理完毕,相较于和骆阳约好的下午,提早了几个小时便出发去公司。

  出门遛狗顺便买菜回家,吴曈和李阿姨联系说今天中午不用来做饭,便捋起袖子进了厨房,不多时便传出了阵阵饭菜香。

  哈士奇闻到香味一直在拱自己的小腿,吴曈只好从锅里盛出一些鸡肉,用清水把汤汁冲洗干净,去了骨,给哈士奇和雪团解解馋。

  四道菜品用便当盒包装好,放到保温盒里,吴曈便出了门。

  距离上次来看杨奶奶又过了一段时间,难得放假有空,吴曈立刻出发去医院。

  病房走廊也染上了几分过年的氛围,每扇门上都贴了一张倒福。吴曈推门而入时,杨奶奶正精神矍铄地和隔壁床病友炫耀她孙子是大明星,长得可漂亮,隔壁病友愣是不信,认为她在吹牛。

  “看,我们家大明星这不就来了吗!”杨奶奶坐在床沿插着腰,扬眉吐气。

  隔壁病友稀罕地看着刚进门的漂亮omega,总算是信了杨奶奶没有在睁着眼睛说瞎话。

  吴曈哭笑不得地任由杨奶奶和同房的三个病友介绍自己,走到床尾调好病房的角度,一边听着护工和他说杨奶奶近况,比如昨晚为了看妇产科那边生beta的儿媳妇和重AO轻B的婆婆的热闹忘了吃晚饭,一边把杨奶奶扶回床上,为她架上吃饭的桌板。

  杨奶奶一听护工向吴曈告自己的状,急了:“你别瞎说啊,我最后还是吃了晚饭的!”

  护工乐呵呵地没有反驳她:“对,吃了晚饭,是我拿小曈寄存在我这里给你买营养品的钱买了医院门口的快餐给你吃的。”

  杨奶奶指着护工的鼻子:“小曈,她撒谎!”

  “嗯,她撒谎。”吴曈随口应道,把带来的餐盒打开摆在她面前,“看看是不是您喜欢的?”

  病友们纷纷被饭菜的香气吸引得伸长了脖子,杨奶奶满意道:“喜欢,都是我喜欢吃的。”

  吴曈递给她筷子:“是我给您做的好吃,还是昨晚医院门口快餐店买的好吃?”

  “昨晚医院门口买的那些哪能和小曈做的相比?”杨奶奶说,“那可真的差远了!我还听说过那家快餐店有人吃出过虫子,如果不是实在没饭吃,我怎么可能……”

  发现吴曈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杨奶奶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套路,心虚地气笑了,轻轻拍了吴曈的背:“你这孩子,有这么骗奶奶的吗!”

  杨奶奶吃完饭,医生正好也来查房。

  吴曈和医生详细了解了杨奶奶的身体情况,医生说她状态良好,随时可以出院。吴曈终于松了一口气。

  但今天还暂时没法把杨奶奶接回家,吴曈和她约好了明天下午来接她回旧小区,杨奶奶欣然同意。

  从医院出来,吴曈开车来到上次来过的心理诊所。

  今天恰是第一次诊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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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啦!

  姜老师:我老婆想搬走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只能谁在我的床上,每天被我亲亲抱抱举高高这样才能维持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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