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人静, 门口时不时路过一两个半夜不愿睡觉,出门寻欢作乐的夜猫子,此时除了路边昏黄色的路灯, 也就只有24小时店的灯光为他们铺满前行的微弱灯光。

  24小时药房内,值夜班的收银员正杵着脑袋坐在桌子旁昏昏欲睡,面前用支架立住的手机里正在播放她刷了十几遍却仍然百看不厌的电影。

  电影中的主角踏在地面上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与门口处随着一声挡风帘互相摩擦碰撞后, 皮鞋敲击地面的声响互相重合,头顶落下与电影中利用原声配音的主角别无二致的嗓音。

  以至于有那么一瞬间,收银员以为自己穿越进入了电影的世界。

  但很快反应过来,这是现实,她没有穿越。

  站在柜台前的是一个高大的alpha。

  午夜这个时间点, 来到药房的人不外乎就需要那些东西。

  前台想也不想就伸出一只手指了指柜台前那一排货柜,打了个哈欠含糊不清道:“避|孕|套、润|滑|剂都在那里, 尺寸品牌自己挑,都明码标价了, 扫码付款。”

  “不,我不要这些。”刚进门时打盹的收银员可能没有听清楚, alpha耐心地重复一遍自己的问题,“我是问, omega的抑制剂在哪里?”

  与此同时, 电影中的主角用一模一样的音色字正腔圆地念出了台词, 两重声音仿佛古老的摆钟在午夜时分敲击出震人心神的回音,将收银员的昏昏睡意敲得支离破碎。

  收银员猛然抬起头,被头顶的光线刺得眯了一下眼,但她顾不上自己酸疼的眼睛, 傻愣愣地盯着alpha背着光的脸。

  这眉眼, 这长相……

  “姜珩???”收银员差一点从椅子上跌下去。

  “你好。”姜珩抿得平直的唇彰显出他轻微的急躁, 但还是耐着性子和她打招呼,重申自己的问题,“请问可以帮我拿一下omega的抑制剂吗。”

  他顿了顿,又说:“alpha的抑制剂也麻烦拿一下,谢谢。”

  收银员从柜台后走出,顺拐着来到一个货架旁,取下alpha和omega的抑制剂,递到姜珩手中。

  “谢谢。”

  姜珩拿出手机扫码付钱,便再次推开挡风帘,步履匆匆地扬长而去。

  只留收银员满脸见鬼地凝视着他的背影,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姜珩为什么大半夜出门那买omega的抑制剂???

  完了,一定是没睡醒。

  我就说夜班是违背人类生理规律的东西,看我都梦游遇到什么诡异现象了。

  姜珩快步走到迈巴赫旁,开门上车,将手中的抑制剂随手往副驾驶一扔。

  启动车子时,他侧目凝视了副驾的乳白色购物袋几秒,随后从中取出一支alpha抑制剂,熟练地拆袋,注射入自己体内。

  冰冷的药液伴随着药效,将他血液内残余的异常潮动彻底清除得片甲不留。

  姜珩长长输出一口气。

  回到家时,刚踏出电梯门,姜珩就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的浮动的omega信息素以排山倒海之势向他汹涌而来。

  任何一个alpha站在这里,这个浓度绝对可以让他彻底魔疯,不顾一切地去掠夺占有这个被他借由着本能划分为自己的所有物的omega。

  ——谁也不知道姜珩在咬穿吴曈的腺体后,是凭借着怎样的非人自制力,强行唤回理智,松开了吴曈的后颈。

  姜珩向吴曈注入了过量的信息素,足够他临时出一趟门的空隙,让得不到安抚的吴曈不至于过于难受。

  从桎梏中得以释放的omega双腿一软,差一点脱力地跌倒在地,幸好有alpha环住他的腰身,不至于太过丢脸。

  但这时候的omega已经顾不上丢不丢脸了。

  姜珩打横抱起他,温柔地放回到床上。眼看着沙漠中这唯一一捧甘霖就要离自己而去,omega慌了,连忙直起身拉住alpha落在身侧的手。

  “你要去哪里?”

  姜珩转过头时,对上了吴曈充满了在本能支配下,泛着晶莹泪花的眼睛。

  凌乱的衣衫,湿润无助的眼睛和微微张开的、轻喘吐气的红唇,无不沾染着无意识的媚意,有意无意地引诱alpha与自己共赴夜间的至上盛宴。

  姜珩柔声说:“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我不要!”omega反抗,“你别走。”

  满心满眼的依赖和爱慕让姜珩的心几乎化成了一滩水,但今晚注定不能如omega的愿。

  姜珩不想再用这种卑劣的方式得到他。

  他坐到omega身旁,在omega骤然换上惊喜的表情之中,俯身探向omega,将他再次拥入怀里。

  指节分明的手搭在omega的后颈,确认位置,然后张口再次咬住。

  神情是温柔的,仿佛被他拥揽入怀的,是他在这世间绝无仅有的珍宝。

  但咬住omega腺体的犬齿却丝毫不留情面,疯狂注入的信息素转瞬之间掀起惊涛骇浪,在脆弱的omega体内横冲直撞。

  吴曈发出了一阵难耐的呜咽,似是承受不住,但推拒着alpha平坦胸膛的手很快失了力道。

  姜珩缓缓松开嘴。

  omega再次昏睡了过去,额角汗湿的乌黑发丝在床头微弱的灯光之下泛着绸缎般的光泽,漂亮的面容平静下来,但眼角还沾湿着泪水。

  姜珩俯身吻去,从薄薄的眼皮,到光洁的额头,到挺直的鼻梁。

  最后在饱满的双唇上落下一个清浅的吻。轻到他自己都恍若以为这是一场不真实的幻梦。

  旋即起身,在浴室快速打理了一下自己,紧接着毫不犹豫地出门买抑制剂。

  出去一趟回来,房间里的信息素仍然浓重,桔柚味不依不饶地交缠着所剩无几的松木香,生怕它的逃离。

  姜珩回到卧室时,吴曈还在昏睡着,只不过相较他出门前,吴曈不安地翻了几个身,将身上的羽绒被压在修长笔直的腿间。

  姜珩差点被扑面而来的信息素彻底溺毙过去,庆幸在回家之前就注射了抑制剂,现在彻底发挥药效,虽然做不到立地成佛的不动如山,但也聊胜于无。

  至少能比之前更为轻易地保持清醒。

  姜珩往给吴曈注射了抑制剂。

  察觉到他急促的呼吸逐渐平缓,潮红的脸色也逐渐恢复白皙,姜珩松了一口气。

  到窗边打开窗户,夜风吹散了屋内浓郁的桔柚香。

  他重新找来一条干净的毛巾。

  回到床边时犹豫了两分钟,紧抿着唇,按捺着悸动,轻柔地给吴曈换上一身干净的浴袍,免得吴曈由于浸满了由于意外发|情而渗出的汗水,以及沾染了酒气的衣服里的衣服里睡得不舒服。

  然后重新拿起毛巾,帮他简单擦拭了一下脸和身体。

  做完这一切,姜珩也出了汗,坐在床边垂眸看了一眼自己□□,再转头注视着浑然不觉、沉浸在睡梦中的纵火犯,无奈地摇摇头,轻轻一笑,走到浴室里。

  水声很快透过薄薄的浴室门传出,但水潮流涌的浴室之中却没有氤氲出升腾的洁白雾气。

  不知过了多久,伴随着一声嗓音低哑的“小曈”和一道闷哼,一切归于宁静。

  --

  吴曈是被冻醒的。

  寒凉的风仿若夹杂着雪粒子,在脸上、未被被子遮盖的身上粗粝地摩擦而过,吴曈被冻得一机灵。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入目的是满室清澈的晨光,房间的露台不知何时开着门,就连旁边的窗户也开着,风就是从那里溜进来的。

  吴曈睡意昏沉,感觉整个人仿佛大学时连着测了所有项目的体测一般疲惫。他从脚边扯来睡梦之中被踢开的被子,重新严实地裹上,打算再睡个回笼觉,也懒得去关上门窗。

  甫一闭上眼,他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我不是在家参加团长举办的校友会吗,怎么再次睁开眼,就回到了家里?

  而且,露台上为什么会有一道人影?

  安海市大约又在半夜下了一场雪,房顶、窗台、树杈上堆叠着银白色的雪,那人穿得一身棉白,隐在银装素裹之中,吴曈乍一眼差点没发现那里竟然还站着一个人。

  吴曈的心骤然提到了嗓子眼。

  但那人似乎察觉到了注视着自己的目光,握着手机转过身。

  逆着光,吴曈看清了他的脸。

  姜老师?

  为什么姜老师会在这里?

  吴曈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

  姜珩最后对电话中的骆阳交代两句,随后就挂断了电话,单手握成拳抵到唇边咳嗽几声。

  随着他的走近,吴曈打开的室内灯光落在他脸上,吴曈才发现姜珩脸色苍白,几声剧烈的咳嗽才让他的双颊恢复了几分不自然的红润,薄唇干裂无血色,整个人透着病恹恹的气质。

  “抱歉,是我吵醒你了吗?”

  吴曈摇头。

  他的嗓音比平时更哑了几分,不是起床后的喑哑,而是生病后的沙哑,但表情十分温和,从还在露台开始就落在吴曈身上的目光充满了缱绻,和掩饰得十分完美、隐忍克制的爱意。

  问:“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吴曈脑中一片空白,对于自己一觉醒来后发生的状况有些摸不着头脑,像个提线木偶一般,姜珩问什么,他就老实回答什么。

  “没不舒服。”

  “身体还发热吗?”

  “不热,有点冷。”

  姜珩将露台门和透气了一夜的窗户全都关严。

  “有没有感觉头晕?”

  alpha的信息素对于发|情|期的omega来说,在某种程度上是一种补药,小补怡情,大补伤身。

  姜珩昨晚为了让吴曈单独待一会儿,方便自己出门买药,一狠心给他注入了过量的信息素,直接把omega弄到昏厥。

  信息素注入过量的后遗症之一,便是omega容易头晕、浑身乏力,和感冒的部分症状相类似。

  吴曈点了点头:“有一点,可能是在校友会上喝大了。”

  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不是喝大了。

  睡意散去,记忆回笼。

  他不是喝酒容易断片的体质。

  昨晚的经历一帧一帧地,如同走马观花一般,在他脑海中快速闪过。

  吴曈的表情由震惊变为空白,再到面色苍白,几乎只用了眨眼的工夫。

  他垂眸看向身上这件并不属于自己的浴袍,余光瞥见地上昨天自己穿过的毛衣,毛衣的后领位置还有一圈圆形的血痕。

  抬起眼,这个血痕与姜珩说话之间开合的唇齿完美吻合。

  本就白皙的脸此时血色全无,吴曈颤抖着手,附上了自己隐隐作痛的后颈处的腺体。

  脆弱的腺体上的血迹已经干涸了,留下一圈圆形的血痂,细细摸索之下,仿佛还能寻找到身为性|腺齿的尖锐犬齿所留下的格外深重的痕迹。

  姜珩俊朗儒雅的脸上露出赧然的神色,不自然地望向屋内的别处,清了清嗓子。

  “昨晚,我……”

  但这句解释连头都还没起,忽然间吴曈猛然变了脸色,捂着苍白的唇,掀开被子径直小跑着来到浴室。

  下一秒,传来剧烈的干呕声。

  姜珩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反应了片刻才紧随而上。

  看到吴曈狼狈地双手撑在洗浴台上,杏眼泛着生理性的湿润泪花,鼻尖通红,但面色惨白到吓人。

  姜珩下意识地想要抬腿进门,给他拍拍后背,多少能让吴曈舒服些许。

  却被吴曈倒退一步,虚弱却不容拒绝的低呵叫住。

  “别靠近我!”

  姜珩瞬时定在了原地,不敢再向他靠近一步。

  说实话,他被这个场景吓得脑中空白。

  他设想过自己为了缓解吴曈在发|情|期的生理反应而做的标记,吴曈清醒后的反应可能是害羞的,可能是感谢的,可能震惊的,也可能是愤怒的。

  却唯独没想到过竟然是恶心的。

  甚至连他的靠近都抗拒无比。

  昨晚的酒水和食物都消化得一干二净,吴曈胃里空空荡荡,只能吐出一些酸水,刺得喉间火辣辣地疼。

  每当他感觉自己的胃已经彻底空了,后颈腺体的标记便源源不断地彰显存在感,他忍不住再次俯身干呕,一时竟分不清到底是被酸水腐蚀的喉咙比较疼,还是后颈的标记更疼一些。

  他脑海中不断地闪过幼年时,那一声声催命一般恶心的呼唤。

  【小朋友,你在家吗?】

  【小朋友,叔叔给你带了棉花糖……】

  【小朋友,我找到你啦!】

  【放心,叔叔会对你很温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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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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