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姜珩的背影逐渐远去, 公司大堂瞬间从如死一般寂静之中解冻出来，众人纷纷步履匆匆地回到各自岗位上各司其职，生怕哪里出了差错, 明天就因为左脚先踏入公司大门而被解雇。
只剩下面色灰白的女人还似无法接受现实一样怔愣在原地，刚才因为撕扯而散乱出几缕的头发狼狈地贴在她的脸侧，直到人事部经理闻讯亲自赶来将她领走, 结算好工资，将她扫地出门，并当着她的面转正、升职另一个前台。
电梯里。
姜珩按下顶楼楼层，侧目看了眼正心疼地搓百达翡丽表盘，试图将划痕搓掉的姜清源。
“表弄坏了没关系。”姜珩收回目光, 语气无所谓道，“解下来给骆阳, 拿去换一个表盘。”
“你不生我气吗？”姜清源说，“我把你的表戴出来, 还把它划花了，要知道这值……”上亿呢。
后半句碍于骆阳在身后站着, 他没有说出来，但姜珩会意。
“这个表能有多少价值, 一部分在于表本身, 另一部分在于它的拥有者。”姜珩淡淡道, “这块表属于我，和这块表属于骆阳，二者的意义并不一样，所以你不用这么自责。”
被无端殃及的骆阳：“……”
老板, 您安慰就安慰, 干嘛还人参公鸡？
虽然这块表如果跟了我, 确实没有跟了你值钱。
但我这辈子可能都买不起这块表：）
听父亲这么一说，姜清源感觉好受了一些。
可是又想起小时候被姜珩毒打的一次。
“那我小时候划花你的跑车的时候你怎么就舍得毒打我？”
姜珩：“……”
这个问题问得好，下次别问了，容易显得本来就不聪明的儿子更加痴呆。
一个外人划花了手表，和你自己为了撩两个小omega手贱刮花了我的车，这性质能一样吗。
姜珩无声地叹了口气，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嘁，肯定是碍于骆阳这个外人在场，不想破坏自己谦谦君子的虚假人设。
姜清源自认为已经把姜珩看透了，不屑冷嗤。
站在父子二人身后没多少存在感的骆阳抬起眼眸，偷觑这个让他老板亲自下楼迎接，为了维护他，当着公司众多员工的面发火，还一怒之下当众发难小小的前台，将其解雇的少年。
少年是一个alpha，看上去年纪不大，可能才十五六岁，但身高却与老板相差无几。剑眉星目，五官好看到让人挪不开眼，眉宇之间沾染着些许桀骜骄纵，仿佛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富家小公子。
这样貌即使放在帅哥美女如云的娱乐圈里，这样貌也是拔尖的存在。
基因简直逆天。
真好奇怎么样的父母才能生出这样的孩子。
但骆阳总觉得这张脸越看越眼熟，仿佛曾经在哪里见到过。
骆阳沉思，忽然脑中闪过一道光。
想起来了！这个少年长得像吴曈！
是吴曈的亲戚吗？
骆阳正思索着，电梯已经到达了姜珩办公室所在的楼层，站在门外等待电梯的员工纷纷和姜珩打招呼，三人抬腿迈出。
进了姜珩的办公室，在骆阳震惊的目光中，姜清源找到姜珩的老板椅就直奔而去，一屁股坐在上面，还嚣张地把腿翘到姜珩的办公桌上。
骆阳甚至被吓出了双下巴，斜眼偷觑老板的脸色，却只见他老板习以为常似的，坐到另一旁的真皮沙发上。
姜清源小学放学后偶尔会闹着要保姆送他来姜珩的公司玩，姜珩有时候一开门就看到儿子大刀阔斧地坐在老板椅上，顶着酷似吴曈的稚嫩的脸，对着顺他要求被骆阳临时叫来的各部门经理们指点江山。
“你，长太丑，被开除了！”
“你，长得一般，去扫地。”
“你，长得好看，今天陪我看《奥特曼》的人就是你了——什么，你不相信光？！开除！！！！”姜清源声嘶力竭。
逗得各部门经理和姜珩忍俊不禁，姜珩开始发愁万一自己退休之后，儿子要是因为员工不相信光就开除对方，并认为按照姜清源的性格，很有可能会把“是否相信光”加入公司入职笔试题目之中。
公司迟早要完。
接过骆阳泡好的茶水，姜珩轻抿一口，问老板椅上的姜清源：“你爸出门了？”
“对啊，不然我怎么敢出来。”
看到姜珩桌上有一张他和爷爷奶奶的合照，从左到右分别是姜珩、奶奶和爷爷。
姜清源拿了过来，拿起姜珩平时用来在剧本上做笔记的棕色荧光笔，在爷爷奶奶中间又画了个火柴人，在火柴人的脸上写了个“帅”，又勾出一个箭头，写上“这是姜小源”。
这样的四个人，才是他最熟悉的全家福。
“你爸在哪里？”姜珩问。
“早上接了个电话就出门了。”
姜清源越看只有四个人的全家福，心里越不是滋味，他咬着笔头沉思片刻，随即又在合照上勾勾画画了几笔，在爷爷身旁多画了一个火柴人，勾出的箭头写上火柴人的身份。
爸爸。
这一次的全家福有爸爸。
姜清源这才满意。
“怎么没去找你爸，而是出来找我？”姜珩带着笑意问。
不知为何，竟从姜珩脸上看出对于“你更喜欢爸爸还是更喜欢父亲”这种问题的隐隐期许。
姜少爷从来不是一个会牵强附会的人，选择性眼瞎，翻了个白眼道：“我要是知道他现在具体在哪里，我就不会过来找你了。”
姜珩：“……所以你来找我做什么？”
姜清源噎了噎。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就跑过来找姜珩了。
难倒是因为，姜珩是他在这个十八年前的世界最熟悉、最能给他安全感的人？好像这种解释有一点道理，毕竟这样的熟悉感和安全感，就连十八年前无法预知未来的吴曈也无法给他。
但这种丢人又肉麻的理由，姜少爷才不会说出口。
他别开脸，语气里是一如既往的跋扈嚣张：“我想来就来了，哪用得着这么多理由？难倒你公司规定了姜清源不得入内？”
还心虚地挑刺一般找补，试图转移话题：“你这个椅子太硬了，坐着一点也不舒服。”
姜珩吩咐骆阳重新去换买一张舒适柔软的椅子。
姜清源眼睛转了转：“其实来找你也并不是完全没事，你给我安排一个工作呗，我也大了，天天花你钱多不好意思，是时候要自力更生了。”
儿子长大懂事了，当父亲的怎么可能还有拒绝的理由，姜珩欣慰地点点头：“你想做什么？”
“我觉得第一次出来工作，起点不用太高。”
姜珩再一次觉得儿子十分明事理，明明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少爷，却还是愿意脚踏实地做事，他赞赏地点头道：“对。”
“所以我感觉，你早点退休，把这公司的老板位置给我坐就行。”姜清源朝门口挥了挥手，客气地赶人，“这个办公室现在是我的了，请闲杂人等出去，尤其是姜珩。”
“……”被下岗的姜珩抬头看向憋笑憋到表情扭曲的骆阳，神色温和问道，“前几天客户送来的那套瑞士军刀呢，你收在了哪里？我感觉是时候可以开刃了。”
骆阳回忆了一遍今生所有的难过事，才勉强把笑意压下去：“我马上去取。”
“别！开玩笑，我开玩笑的！”姜清源连忙求饶，“年纪大了怎么连一个玩笑都开不起，一点也不懂年轻人的幽默。”
骆阳：“？”老板二十五芳龄，年纪很大吗？
姜清源说：“你让我当助理就行。”
“谁的助理？”姜珩问。
“还能是谁的助理。”这都不明白？姜清源翻了个白眼，“难倒是你的助理？”
骆阳顿时生出了危机感，看向姜清源的目光逐渐升起了敌视，却收到了姜清源一个嫌弃的眼神。
骆阳：“……”为什么有一种捧着别人难以下咽的烂菜馊饭当金饭碗的感觉。
姜珩无奈地点头：“知道了。”
心愿达成，姜清源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在公司员工或好奇或八卦的目光中，神清气爽地扬长而去。
法务部拿来了签约合同找姜珩过目，骆阳得空出来放放风。
还在办公室里时，他就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时不时震动两下，把他紧贴着手机的那一块肉都震麻了，刚出门他就忍不住拿出手机来查看。
是公司的内部大群。
这些人艾特他，足足刷屏了上百条。
【谁知道和珩哥在一起的少年到底是谁啊？？？】
【如果今天得不到这个答案，我的容貌，我的身材，我的信仰乃至于我的灵魂都会毁了的！】
【是公司新签约的艺人吗？】
【最近好像没有签人吧？】
【据法务的可靠消息透露，珩哥准备天价签回来一个人！】
【谁？！】
【就是那个小alpha吗？就这张脸，他就值天价！】
【确实要签人，但不确定是不是他】
【@骆助理，限你五分钟之内找出这个少年的所有信息！】
【@骆助理】
【@骆助理】
……
【骆助理：我也不认识……从来没见过……但珩哥看起来和他很熟……】
他仔细想了想，少年似乎也并不是吴曈的亲戚，而且也姓姜，可能和他老板这一边的关系更近一些。
如果姜清源是吴曈的亲戚，那么吴曈和老板这么生分就说不过去了。
姜珩的亲戚，骆阳在工作期间和生活之余基本见了个七七八八，印象里确实没有姜清源这个人。
姜清源和姜珩这么熟稔，而姜清源又长得和吴曈这么像……
骆阳脑子里一根奇怪的筋忽然接通了。
姜珩出道以来零绯闻，身为他的助理，骆阳也清清楚楚地知道姜珩的私生活到底有多么干净。
外界不乏姜珩实际上是一个同性恋，喜欢身为同性的alpha的传闻。
对照上今天出现在公司里，让姜珩为其大发雷霆的小alpha，以及现在住在姜珩家中明显和他有一腿，而且长相酷似小alpha的吴曈……
骆阳感觉自己看破了一个惊天大机密！！
小alpha是姜珩的小情人。
而吴曈这个omega只不过是小alpha的替身。
骆阳眼睛瞪得像铜铃。
卧槽！
卧槽！！
卧槽！！！
果然是有钱人，玩得就是花！外面一个，家里还养着一个长相相似的，不仅吃着碗里，还要连锅一块儿端走。
左顾右盼，确认没有人，骆阳跟偷情报的间谍一样眼看四路耳听八方，快速打字，在群里通风报信。
【骆助理：这件事你们还是知道的少一点比较好，知道太多不是一件好事】
比如说他的三观已经在短短几分钟之内重塑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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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曈拿回账号，花了几天时间来排查，下架了所有曾经爆出有问题的产品和相关视频，还开了一场短暂的直播，简洁公布这个账号已经回到了他手中。
只要看到粉丝的提问，他都会耐心地回答。
“想知道皮蛋和雪团的近况？它们都挺好的，皮蛋，快过来跟粉丝们打个招呼。”吴曈朝正趴在沙发上冒充黑白真皮毛毯的哈士奇招了招手，姜清源立刻屁颠颠地跑过来。
“汪！”
“雪团！”吴曈看向落地窗边的猫爬架，雪团正在上面睡觉。
叫它不应，吴曈只好伸直懒洋洋地盘着的腿，从地毯上爬起来，拿着手机走到落地窗边。
“看，雪团在这里。”
他将手机摄像头对准自己，继续看弹幕。
却发现弹幕的关注点逐渐开始向奇怪的方向发展。
【我靠，好漂亮的落地窗！】
【竟然是江景！！】
【盲猜这套房子价值几个亿，这个落地窗和这片江景就价值两亿】
【其实刚才就想说了，吴曈刚才背靠的那套沙发在国外的网站上，一张三十万起步】
吴曈惊恐地回头看向那张自己日常抱着皮蛋和雪团瘫在上面晒太阳玩手机的沙发。
【这套房子我要了，二十亿卖不卖？如果卖的话当我没说】
【我记得吴曈以前不是说过家里情况不好，拍视频开直播赚钱补贴家用吗？怎么住上江景房了？】
【立假人设翻车了？】
发现弹幕走向不对劲，吴曈连忙将镜头对准皮蛋。
解释道：“我家里被皮蛋拆光了，没法住，就出来借朋友的家住两天。”
【哦，原来是这样】
【笑死，这个解释该死的合理】
【住江景房的朋友？？？】
【这样的朋友能不能给我来几个，不贪心，来一打就好TvT】
【这里是鹤栖湾吗？】
【开什么玩笑，稍微懂一点的人都知道鹤栖湾那几栋仅有的别墅在建成前就被开发商分给自家几个亲戚了】
【弱弱说一句，为什么感觉这栋房子有点眼熟，好像是姜珩在鹤栖湾的别墅……】
【对，他之前开直播就是这套房子，一模一样的背景……】
…………
……
弹幕发展再一次失去了控制。
反正今天的直播目的已经达成，吴曈慌忙说了一句“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便下了播。
然后长长呼出一口气。
这届网友的观察力怎么一个个堪比福尔摩斯？
感觉自己像是被X光扫描了全身，毫无隐私和秘密可言的吴曈抱着哈士奇瑟瑟发抖。
然后瑟瑟发抖地打开手机，瑟瑟发抖地登上微博，点开搜索界面点击搜索框，找到姜珩超话，点进去，进入“实时”。
紧接着两眼一抹黑，似是丢开烫手山芋一般把手机扔了出去。
一点也不意外，仅仅下播五分钟，就已经有网友找出了姜珩以往在家里直播的图片，和他今晚直播的照片，分析比较他们背后的家居装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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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年后，骆阳看着和十几年前“姜珩小情人”长得一模一样的老板的儿子风中凌乱
这个弟弟我曾见过的Tv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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