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要承认, 有那么一瞬间,骆阳以为姜珩疯了,但他不敢当着姜珩的面说出口。

  骆阳磕巴道:“……老板, 您确定?”

  “他现在虽然知名度很高,但本人实际上没什么成绩,仅有的几部剧和综艺只是露个脸, 最多给一个三线的价格就行……”

  姜珩不耐打断道:“我是老板还你是老板?”

  骆阳:“……你是。”

  “那就听我的。”

  骆阳:“……”

  现在吴曈没什么成绩,但不代表他以后不会出成绩。

  对于两年后的吴曈而言,这点签约费还不一定能得到他的加盟。

  再者,吴曈对于他来说,是一个无价之宝。

  姜珩直接了断道:“按照我说的去找法务拟合同, 尽快交给我。”

  “……”骆阳放弃挣扎,“好的老板。”

  不得不说, 每当涉及到吴曈的事情时,他老板就很有当昏君的潜质。

  先是不顾一大批对他虎视眈眈的狗仔, 把一个omega接到自己家里住。

  现在又不顾任何风险和潜在的损失,天价签下吴曈。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财大气粗, 想方设法给自己喜欢的人塞钱。

  算了,反正是老板签人, 又不是我签人, 用的不是我的钱, 以后损失也算不到我头上,老板都不急,我急什么。

  只是被这口狗粮塞得有点撑而已,正好省了明天的饭钱, 可以拿来充游戏里。

  这么一想, 骆阳感觉好受许多。

  --

  别墅内, 吴曈奔忙了一天,揉着昏涨的太阳穴和酸疼的肩膀,早早回到卧室洗漱休息。

  姜清源趴在一楼楼梯口,察觉到卧室的逐渐没了动静,才站起身。

  雪团正窝在落地窗旁的猫爬架里睡觉。

  姜清源甩了甩尾巴,回到沙发旁边。

  在脑中不断回顾着不久前,他从哈士奇变成了人,再从人变回哈士奇的画面。

  他当然不愿意当一辈子的哈士奇,但是两个身份之间相互转换的契机是什么?

  姜清源沉思,寻找那两次的共同点。

  是急速奔跑吗?

  不对,平时在家里跑酷、惹怒了雪团被追得满屋子乱窜,或者他爸带他到小区草坪上遛弯的时候,从来没有转变过。

  是心脏极速跃动的兴奋感和刺激感?

  这也太扯太玄了,毙掉。

  忽然,姜清源脑中灵光一闪,表情逐渐扭曲。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

  姜清源笔直地蹲坐在沙发上,苦大仇深地直视前方。

  片刻后,他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压低上半身,两只结实有力的后腿肌肉紧绷。

  紧咬着后槽牙,眼中闪过一抹坚定的神色,后腿骤然发力,如一根离弦之箭一般急速飞奔了出去。

  他的路线笔直,但路的尽头是一堵坚硬的瓷砖墙,眼看着离墙壁越发靠近——

  姜清源在心中默念:勇敢狗狗不怕困难!!!

  下一秒,随着“砰”一声闷响,一块重物砸在了墙壁上。

  “嘶——”

  脑袋直挺挺地砸在墙上,眼冒金星,姜清源感觉自己很有必要去医院查一查自己有没有脑震荡。

  但是……

  余光中仿佛看到了一些不可思议的东西,姜清源蓦然瞪大眼睛,只见透过明净的落地窗的微弱月光下,一双白皙劲瘦的手出现在他眼前。

  这双手还会随着自己的意志自由活动。

  “卧槽……”

  姜清源骤然坐起来,垂眸看自己的身体,再抬手摸了摸脸。

  真变回来了。

  只不过不小心碰到了额头上的伤口,疼得他倒吸凉气。

  姜清源心情复杂。

  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他找到了变回人身的方法。

  坏消息是,这方法怪疼的,像刚才那样多撞几次墙,他神勇英明足智多谋神机妙算的大脑可能有彻底报废的风险。

  但人还是要有一定的骨气和尊严的,不能因为这点困难而退缩。

  人可以当一时的狗,但不能当一辈子的狗。

  一定要撞得这么重吗?

  姜清源满脸深沉地盯着面前的墙。

  或许轻轻撞,也可以呢?

  姜清源碰了碰额头上的伤,随意敷衍地揉了揉,然后撑着身子,缓慢朝墙壁靠近。

  脑袋轻轻抵在了墙上。

  没反应。

  看来力度还不够。

  再稍稍重一些。

  还是没反应,还要再用力一点。

  姜清源做好了心理准备,对准墙壁再次撞上去。

  “砰——”

  “砰——”

  “砰————”

  “咚——”

  “砰—————”

  ……

  半个小时后,随着一阵撞墙后强烈的眩晕感袭来,姜清源头晕眼花地趴在了地上。

  试了太多次,撞到他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但这具身体还是毫无动静,姜清源心中的侥幸逐渐落空,苦涩地想着其实像最开始那样助跑一段距离再撞墙,其实也并不是不可以。

  但他重新站起来时,震惊地发现自己的视野再次变矮了一大半。

  变成功了?!

  姜清源低头,看到了一对白色的狗爪子。

  紧接着甩着尾巴,高兴地在原地转了几圈。

  然而又很快淡定了下来。

  不行,不能嘚瑟太早,要趁记忆还新鲜,多撞几次,巩固一下肌肉记忆。

  免得下回发生紧急情况,撞太轻,变不回来,撞太重,他嫌太疼,感觉自己吃亏了。

  姜清源按照刚才试过的最后一次力度,对准了墙壁,提溜着自己的脑袋就凿了上去。

  “砰——”

  “砰——”

  “砰——”

  ……

  卧室里,耳边回荡着闷响,吴曈睡得很不安稳。

  一脚踩空的坠落感袭来,他进入了自己的梦境,看到了一个小男孩。

  莫约只有五六岁的样子,是一个omega,面容精致,从小就能看出长大后会有多惊艳。

  然而这个粉雕玉琢的小omega正抱着一只玩具小熊,瑟瑟发抖地缩在黑暗肮脏的角落中。

  吴曈很快认出,这是年幼时的自己。

  隔壁房间传来中年男alpha粗鄙低俗、呼吸粗重的骂声,和女omega娇柔颤抖的低吟。

  明明只是梦境,但仿佛能感受到空气中漂浮的混杂恶臭的气息,尤其是低级alpha的劣质香精的信息素味格外刺鼻,吴曈面色骤白,熟悉的反胃感翻涌而上,被他强行压制住。

  而角落里的小omega仍然抱着自己的小熊,瘦小的身躯轻轻颤抖着,肆意横流的眼泪沾染了他白皙稚嫩的脸,却丝毫不敢发出声音。

  因为他的妈妈说,来家里的所有alpha都是他们母子的客人,是她的恩客,他们母子有没有饭吃,全看alpha们高不高兴。所以不允许他在他们进房间的时候发出动静,惊扰了alpha们,破坏了他们的兴致,完事之后借口不给钱。

  这个家又小又窄,一室一厅,他只好躲在客厅中,沙发和墙壁的角落里,听着卧室的方向传出的令他无比恐惧的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卧室里归于平静,房门打开,光着膀子的alpha快步从里面走出,露出的室内光景,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心满意足地数着钱。

  alpha的余光看到了什么,一低头便发现角落里竟然还藏着一只小崽子。

  看清小崽子表情惊慌却仍然不失精致漂亮的脸后,在小崽子满脸惊惧之中,alpha饶有兴味地朝他走进。

  “小朋友,你是那个女人的小孩?”

  年幼胆小的omega已经吓破了胆,抱着玩具熊,用力向退无可退的角落里瑟缩,黑白分明的瞳孔中满是戚惶。

  alpha在小omega面前蹲下,一股劣质香精信息素味扑面而来。他露出一个自认为善意的笑容,咧开被烟熏得又黑又黄的一排歪七扭八的牙齿。

  “小朋友,叔叔很喜欢你哦,下次你妈妈不在时,叔叔给你买你们小朋友都喜欢的糖葫芦吃。”

  直到alpha起身走出家门,小omega才敢跌跌撞撞地从角落里出门,狼狈地跪在地上,胃里翻江倒海,但他连续两天没有吃过像样的食物,只吐出了些许胃液。

  吴曈急剧地喘息,他本来以为梦境到这里就结束了,然而眼前画面一转。

  还是在那个小筒子楼,还是破败窄小的客厅之中,但这次,房子的女主人出了门,只剩年幼的omega只身一人待在家中。

  “砰——砰——”是两道用力的砸门声。

  这样的场景见怪不怪,隔三差五就有人来家门口这么砸门,小omega熟练地躲到隐蔽的沙发缝里。

  但他很快知道,砸门的人非比寻常。

  “砰砰砰——”

  “小朋友,我知道今天你一个人在家,叔叔给你买了糖葫芦哦,酸酸甜甜,还有棉花糖,都可好吃了!”

  “小朋友,你给叔叔开门,叔叔就把东西给你吃。”

  “砰砰砰砰砰——”

  这是第一次有人来找自己,受惊的小omega泪眼朦胧地抱紧双臂,试图用力把自己凿进沙发缝里,与缝隙融为一体。

  “砰砰!”

  “砰砰砰砰!”

  ……

  “没人吗?”alpha疑惑自语。

  发现门外逐渐没了动静,小omega高悬的心缓慢落了地,松了一口气,从角落里爬了出来。

  他想站起身,但一个动作保持了太久,双腿麻痹,一个踉跄碰到了架子上的空花瓶,他手忙脚乱地去扶,差点把花瓶打碎。

  但门外暗中蛰伏的alpha已经听到了动静。

  笑得让人心底发寒。

  “小朋友,你果然在里面,既然你不给叔叔开门,叔叔就自己进来喽?”

  紧接着,又响起了砰砰的砸门声。

  “咚——”

  “咚——”

  “咚——”

  力度比之前大,而且速度比之前快,仿佛要把老旧的木门砸穿。

  小omega惊慌失措地站在原地看着摇摇欲坠、乒乓作响的家门,竟忘了逃跑。

  几秒后,老旧的门锁不堪重击,被暴力从门上拆解开来,木门重重地弹到墙壁上,落下一地墙灰。

  进门的alpha如贪婪的老饕一般环视一圈屋内,盯住了藏在沙发角落里的年幼omega。

  “小朋友,叔叔给你带了糖葫芦,你怎么不乖乖听话给叔叔开门呢?”

  “不听话的小朋友可是要被惩罚的哦。”

  “但叔叔可舍不得惩罚这么漂亮的小朋友,叔叔会好好疼你的。”

  然而alpha最终没能得逞。

  隔壁的杨奶奶听到了动静,偷偷报警,然后抄起了晾衣杆,走到欲行不轨的alpha身后,用尽了全身力气,朝着alpha的后脑狠狠挥了过去。

  她接住用力扑到怀里,放声痛哭的小omega,心疼地抚着小omega的单薄的背,柔声安慰。

  “没事了,小曈乖,坏人已经被奶奶揍了,小曈不哭。”

  一束光落在脸上,吴曈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宽敞干净的卧室内洒满了清晨熹微的阳光。

  昨晚太累太困,竟忘了拉上窗帘。

  意识逐渐回笼,耳边还回荡着丑陋的alpha穷凶恶极地砸门的声响,震得鼓膜发疼。

  梦境仿佛穿破了时空,映照在现实之中,吴曈甚至仿佛能闻到空气中那个低级alpha的劣质香精味信息素,一阵一阵,刺激着他的感官。

  令人作呕。

  他面色霎白,连忙下床跑到卫生间。

  “咳……咳咳咳咳……”

  昨晚没吃多少东西,胃里是空的,他只干呕了几下,接了一杯水漱漱口。

  吴曈喘息着抬头,凝视镜中面色苍白的自己。

  白皙的瓜子脸似乎只有巴掌大小,秀气的双眉下是黑白分明的杏眼,灵动、明亮而有神,鼻梁挺直,侧看似岭,再往下是因身体不适而稍稍泛白的饱满双唇,唇珠圆润,是时下“忍不住让人想亲一口”的唇形。

  是一个很漂亮,却不失英气的omega。

  但谁又能想得到,这样一个omega多么令人退避三舍。

  吴曈抬起被水浸湿的手,面无表情地将镜子里的自己洒满了水。

  父不详,母子二人靠着母亲的恩客苟活,而母亲在他六岁那年死于恩客的妻子手中。

  不知为何,昨晚梦到深藏已久的童年记忆,这块早已脱落结痂的伤疤重见天日。吴曈一闭上眼,便是封闭阴湿的屋内,他独自躲藏在角落之中,鼻尖环绕着各式各样的alpha杂乱糅合的恶心气息,度过了麻木的一日又一日。

  吴曈禁不住,低头干呕了几下,深吸了一口气才缓过来。

  换了一身衣服,从楼上下来,雪团正趴在落地窗前晒太阳,吴曈看向沙发,却并没有如意料之中看到本应该趴在上面睡觉的皮蛋。

  他在一楼转了一圈,才在离客厅五十米远的一楼走廊尽头找到躺在地上的皮蛋。

  “怎么躺在这里睡觉?”吴曈疑惑地喃喃。

  皮蛋从误食葡萄和巧克力,从宠物医院回来之后就娇气的很,不躺地板不睡狗窝,只睡柔软的沙发和贵妃椅。

  在走廊尽头的地板上发现皮蛋,着实出乎吴曈的意料之外。

  他差点以为皮蛋被人打晕了,昏迷着丢在这里。

  他推了推皮蛋,哈士奇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仰躺在地上。

  吴曈看清后:“……”

  怎么感觉一夜之间,皮蛋的狗头肿了一大圈?

  该不会真被人打晕了扔在这里吧?

  如果这里是自己家,吴曈一定会调出昨晚的监控查一查,看看家里是不是遭了贼。

  但这是姜珩家,找姜珩要监控这种事有多么突兀且不礼貌就先别说了,按照鹤栖湾的天价物业费和安保费,吴曈感觉按理来说应该不会连小偷都拦不住。

  大概是小傻狗半夜在屋子里跑酷,不小心“砰”一声撞到了墙上,把自己撞晕了。

  怪不得昨晚梦到那些事,原来是主人和狗勾心连心。

  吴曈揉了揉皮蛋的脑袋,放任它继续在地上睡觉。

  他走到厨房,随意住了一些速冻水饺,玉米虾仁味的。

  将一只水饺送入口中,吴曈点亮手机屏幕,一眼就看到了新闻推送的标题。

  “毒狗粮事件真相浮出水面,真凶另有他人,吴曈成功自证清白!”

  早上起床,满脑子都是昨晚做的梦,几乎每一帧都清清楚楚地刻在了脑海中,吴曈差点没想起这件事。

  他立刻解锁屏幕打开微博。

  词条#毒狗粮事件真相#挂在热搜第一,不少网友早上刚睁眼就被强行塞了满口瓜,一边吃早餐一边吃瓜下饭。

  广场置顶的是@烈火新闻的博文,里面一五一十地理清了近期的毒狗粮事件、吴曈和账号团队以及王莉之间的撕扯,揭发王莉与毒狗粮供应商张燕秋的亲属关系,王莉当初为了巨额回扣和肥水不流外人田,将那日的广告位给了张燕秋,造成后续一系列悲剧。

  顺便还总结了王莉毒死自己雇人养了两年的皮蛋,揭露她在吴曈和手下其他艺人家里非法安装监视设备、买通偷盗猫狗团伙毒害吴曈的皮蛋,以及曾经做过的种种不干净手脚,甚至还挪用过枫火娱乐的公款,作恶多端,令人发指。

  再往下拉,是枫火娱乐的声明。

  【@枫火娱乐:

  针对近日流传甚广的“毒狗粮”时间,涉及公司旗下“皮蛋味雪团”账号运营团队,现公司声明如下:

  1、公司现已与王莉女士与该团队解约,并辞退王莉的主管陈非女士,以及拟定“皮蛋味雪团”账号购买合同的马辉律师,并保留控诉与追回公司损失的权利。合同的拟定与签约,在三年前全权交由王莉与相关律师负责,本公司出于信任,并不知情。

  2、接手“皮蛋味雪团”账号后,团队经营不善,违反了合同中“甲方运营账号时不得由于主观原因导致账号粉丝遭受损失”的条款,让吴曈先生蒙冤,现向吴曈先生公开郑重道歉,并返还账号归属权。

  3、利用此次事件对公司造谣生非的,损害公司形象与声誉的,我公司有权留证并依法追究相关人员的法律责任。

  特此声明】*

  评论区第一便是当初首位发声的受害粉丝。

  【@想为爱犬猪猪讨回公道:感谢广大网友的关注,此事才能顺利了结。真凶已水落石出,希望猪猪在汪星能够自由奔跑,大口大口放心吃肉,以及各位在世的狗狗们,或生病,或侥幸逃过一劫,我都希望你们能够健健康康地回到家里跑酷拆家,这是现在的我最大的愿望。】

  点赞已超过十万。

  【终于水落石出了!】

  【追更不易,每个反转都看得我心肌梗塞】

  【没想到竟然是吴曈干的……偷偷删掉我骂过他的话……妈的骂太多了删不过来摔!!】

  【因为这件事过世的狗狗们可以瞑目了,生病住院的狗狗们也一定要早点好起来哦!】

  ……

  【大家来都来了,在王莉和张燕秋的尸体上呸一口再走吧:)】

  【王莉张燕秋nmsl】

  【两位老嫂子这是揍嘛呢,你俩妈是批发的吗就这么为所欲为】

  ……

  【其实一直有一个问题想要问,王莉都已经养了一只吴曈同款哈士奇,为什么不再养一只异瞳狮子猫呢?吴曈不是一猫一狗吗?】

  【你看过吴曈的狮子猫没有?那是异瞳里面的异瞳,其中一只眼睛有两个颜色,几千只异瞳猫里都不一定能找到一只,相对来说还是哈士奇更容易复刻一点】

  ……

  【又是被枫火娱乐的公关和骚操作恶心的一天[]】

  【茶香四溢】

  【有没有看不懂的?我来翻译一下枫火的公关:我不知道,我是无辜的,都怪他们,你们不准骂我,否则我告你们】

  【楼上翻译的很好,下次别翻译了,正吃饭呢差点吐出来】

  【小小一个黑心工坊怎么破事这么多?】

  【亚里士多德继珍妮玛士多又多了一个妹妹,珍妮玛恶心】

  ……

  这篇公关看不了第二眼。

  因为看第一眼时就已经瞎了。

  吴曈生平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把不要脸体现得这么理直气壮。

  怪不得枫火娱乐虽然造星多,但留不住人,做事这么恶心的一家公司,留在这里的除了真爱,可能就只有大冤种了。

  手机铃响,是一个不认识的号码。

  这是谁?

  吴曈轻拧眉心,接通电话。

  “您好,我是吴曈。”

  对面是温柔好听的女声,自称是枫火娱乐的工作人员,公司要把账号的归属权还给他,希望他能找个时间来公司签合同,走一下流程。

  态度谦和礼貌,比三年前转让账号时对他趾高气昂的王莉,好了不止一丁半点。

  吴曈点头应允:“好,我上午会去公司。”

  工作人员客气地说“那就麻烦您了”,便挂断电话。

  放下手机,吴曈安安静静地吃完剩下的几只水饺,把空碗端进厨房洗刷干净,放回原位。

  走到玄关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哈士奇正踩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晃晃悠悠地从走廊尽头走到客厅里。

  吴曈回头和它说了一声“早安”。

  “皮蛋,我有事要出门一趟,你乖乖看家,不要拆家。”

  从衣帽架上拿下外衣,顿了顿又叮嘱道:“也不要随便跑出家门,外面诱拐小狗勾的坏人可多了,你在外面乱跑,可能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姜清源甩了甩撞了一晚上墙撞到头晕目眩最后撞到昏迷的脑袋:“嗷呜——”我才不!

  不知道是不是吴曈的错觉,总感觉皮蛋这一声叫是在和自己顶嘴。

  ……错觉吧。

  他打开家门,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最后还是决定把家门上锁。

  走到鹤栖湾正门,拦了一辆路过的出租车。

  可是报出的地方不是枫火娱乐大楼。

  “师傅,麻烦去安海第一人民医院。”

  许久没有来看望杨奶奶了。

  老人年纪大了,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十几年前还能抡着晾衣杆怒揍歹徒,但转眼间便风烛残年,体弱多病。

  三年前,突发脑溢血,吴曈卖了百万粉丝的账号,才勉强把老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现如今身体大病小病不断,三天两头住进医院里。

  最近出了事,吴曈有一段时间没来医院了,提着满手的水果、营养品,刚进门就被正好清醒着的老人拉住一顿稀罕,和蔼亲切地问他冷暖。

  吴曈报喜不报忧地回答,老人耳力不好,偶尔听漏了几句话,吴曈耐心地大声重复给她听。

  临走前,吴曈禁不住问:“杨奶奶,问了这么多,您还有一个问题没问呢。”

  杨奶奶抬起浑浊的眼睛,长满褶皱的脸上全是祥和。

  “什么?”

  “问我为什么这么久没来看您。”吴曈说,“我没来的期间也没有给我打过电话,催我过来看看。”

  “为什么要问这个?”杨奶奶诧异问道,“小曈没来看我,肯定是很忙呀。”

  “我的医药费这么高,老婆子无儿无女,就厚着脸皮靠小曈给我吊着命了。”杨奶奶叹了口气,“想过早一点离开这个世界,就不会成为小曈的累赘……”

  吴曈不愉地打断她:“杨奶奶,不能说这种话,您当年把我从那个alpha手下救出来,在我妈死后收留我,都从来没有想过我是您的累赘,凭什么要这么想自己!”

  杨奶奶被骂了,反倒很开心。

  “老婆子现在不这么想了,老婆子还有心事没有完成,怎么能这么死了呢。”

  “什么心事?”吴曈说,“只要我能办得到,我就一定不会拒绝。”

  说完他顿了顿,忽然觉得这句话似乎有点耳熟,仿佛他在另一个场合也说过类似的话语。

  ……想起来了,昨天晚上,他就是这么回答姜珩,自己把自己绕进去,接下来不知道还要在姜珩的别墅里住多长时间。

  希望姜珩的房子快点装修完毕,白住着一栋近千平的别墅,他良心不安TvT。

  杨奶奶抬起浑浊泛黄的眼珠,柔和地落在吴曈身上:“放心,杨奶奶的要求,小曈一定办得到。”

  “……”吴曈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印象里,昨晚姜珩把他绕进去的时候,也是说了同样的话语。

  果然,杨奶奶慈祥地说:“还没看到我看着长大的小曈嫁人生孩子,老婆子怎么舍得走呢,我以后还要帮小曈带孩子呢。”

  吴曈:“……”确实是在我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情,但又略显离谱。

  杨奶奶年事已高,不知道还能活几个年头,他上哪在短时间里找一个人嫁了,给她老人家生出一个重孙让她带?

  而且……

  杨奶奶见他沉默不语,关心地问:“你的那个毛病……还没好吗?”

  吴曈点了点头。

  “都怪你妈和那些alpha人渣,让小孩子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

  杨奶奶气急,吴曈连忙轻拍她的背:“奶奶不气,您不能生气。”

  气顺了一些,杨奶奶苦心劝道:“其实alpha不全是你小时候碰到的那样,alpha里面也有好好人家,模样俊朗的,脾气好,温柔的。”

  “嗯,奶奶,我知道。”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姜珩那张温润俊朗的脸,但吴曈黯然道,“我不是觉得所有alpha都不好,而是……”

  杨奶奶问:“还是没办法靠近吗?”

  吴曈点了点头:“嗯。”

  杨奶奶叹气:“其实不一定非得是alpha,你和一个beta结婚,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吴曈转头凝视着窗外,心不在焉道:“再看看吧。”

  从医院出来后,吴曈又打了一辆车,直奔枫火娱乐大楼。

  --

  眼前天旋地转,走一步仿佛都能摔三回,姜清源跟一个喝得酩酊大醉的酒鬼一般踉踉跄跄地走到沙发边,找了个阳光能晒到的位置躺了一会儿。

  这才感觉不停在自己面前跳舞的小人终于歇停了一些。

  然后又站起身,刚想要跳下沙发,又昏又涨的脑袋一低下来,他就没忍住,直接栽倒在了地面上。

  “砰——”

  “嘶……”

  旧伤未愈,雪上加霜,姜清源当即疼得倒抽一口凉气。

  好在变回了人形,不用再去撞一次墙。

  走上二楼,按照家里原来的布置找到衣帽间,好在除了后来三楼成了他的专用空间之外,家里的规置后来没有大改,免去了姜清源果奔到处找衣帽间的麻烦。

  打开门,衣帽间里满目琳琅,姜清源在其中挑挑拣拣,精准从中取出了最贵的上衣、裤子和鞋子,随意套在身上。

  然后又从柜子里找了一只百达翡丽手表,戴在手腕上。

  穿戴完毕,转身刚要离开衣帽间,苦大仇深地凝视着镜子里额头一片淤青的自己,又开始在架子上挑帽子。

  姜珩衣服和手表有很多,有他自己看上买回来的,也有品牌方寄给他的,但身为当红顶流,他竟然没有几顶帽子,还爱出门瞎溜达,几乎每次出门都会造成一次交通堵塞。

  姜清源在他仅有的几顶帽子里选了一顶看上去最顺眼的,扣在脑袋上,挡住额前的伤。

  紧接着在二楼尽头的洗衣房里找到昨晚被吴曈收走的衣服,从裤子口袋里拿出姜珩给他的黑卡,舒舒服服地放到口袋里。

  鹤栖湾旁边就有一个高档商场,恰好姜清源身上没有现金,也没有手机,走路去就行,省去了许多麻烦。

  进了商场,他熟练地直奔苹果专卖店。

  “给我拿一个最新款手机,要顶配!”姜少爷从小就用最好的东西,他的手机但凡少了一个G都是对姜少爷的不尊重。

  营业员很快拿了手机出来:“请问您怎么支付?”

  姜清源财大气粗地拿出黑卡:“刷卡。”

  营业员拿来刷卡机,恭敬接来黑卡,在机器上一顿操作后,把机器递给姜清源,让他输密码。

  拿着POS机的姜清源:“……”

  姜珩说密码是什么来着?

  他的生日?

  姜珩生日是几号?

  姜少爷人傻了。

  公司休息室内,姜珩看着手机上连续四条密码输错提醒,陷入了沉思。

  在营业员愈发不友善的目光中,姜清源满脑瓜子汗,在第五次终于险险输对了密码。

  看到密码输入正确的那一刻,姜清源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这简直比他高中被点名上讲台,当着全班的面写一道数学压轴题都难。

  拿到手机,又买了一张电话卡,姜清源立刻迫不及待地将手机开机,注册了所有必要的软件,还给支付宝和微信都绑定了姜珩的银行卡。

  了却一张心事。

  这辈子非山珍海味和KFC不吃的姜少爷亲民地坐在肯德基舒适的雅座内,狼吞虎咽地啃完一只原味鸡,紧接着又拿起第二只原味鸡继续跟饿了三天三夜一样拼命地啃。

  手上百达翡丽折射的光闪瞎了隔壁座位两个社畜的眼。

  “……这是不谙世事的大少爷出来体验人生吗?”

  “……可能吧。”

  “这是老奴第一次看少爷吃得这么开心。”

  “泪目,抹泪!”

  人果然不能一直当狗。

  否则只能吃狗罐头和狗粮。

  KFC才是人应该追求的东西。

  将桌上的三人份食物一扫而空,姜清源心满意足地靠在椅子上摸了摸鼓胀的肚子。

  然后再起身,走到门口,打了一辆车,直奔姜珩的工作室。

  ——别问哪来的地址。

  问就是从百度上查的。

  他没处知道姜珩现在在哪里,也打不通姜珩后来的电话号码,他大概在后来的十几年间换过手机号。

  于是走投无路的姜少爷找亲爹只能搜百度。

  好在百度还算靠谱,姜少爷从出租上下车,看着面前恢弘大气的大楼,是他熟悉的牧童娱乐的前身,他抬脚走了进去。

  然后被前台小姐拦住了去路。

  “您好,请问您找谁?”前台礼貌地问。

  “我找姜珩。”姜清源直言道。

  前台:“……”

  公司里无论咖位大小,都尊称工作室的老板姜珩为姜哥、珩哥、姜老师或者姜总,这么胆大直呼其名的,她还是头一次见到。

  但看少年价值不菲的装束和穿着,尤其是他手腕上,衣袖中若隐若现的百达翡丽手表。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是品牌方给珩哥专门定制的款式,全球独一无二,却被这个少年戴在手上……

  她感觉还是要谨慎一些,打通了姜珩的助理,骆阳的电话。

  “阳哥,前台有一个人说要找珩哥。”

  前台抬眼,礼貌地问姜清源:“请问您是……?”

  正好奇打量十几年前的牧童娱乐的姜清源目不转睛地说:“姜珩祖宗。”

  前台:“……啊?”

  电话另一头听得清清楚楚的骆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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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参考网络

  我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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