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宠物学校资格最老的两位保洁阿姨,现在是保洁领班，邱风邱雨两位阿姨都长得很高大，但再怎么高大,身高也就是相当于成年男性。
贝成荫身高178,穿鞋身高181,号称183，现在竟然被人提得离地一层楼高。
真的，他看到了二楼窗户！
他的两只眼睛微突，不知道是因为窒息,还是因为恐惧,看着面前掐着自己高大到不合常理的邱阿姨。
这是一个放大版的邱阿姨，有两层楼高。
把他抓到现在这个高度，甚至没有举高手臂。
他的挣扎,在她面前简直就像是一只孱弱的蚂蚁,掐着自己衣领的手那么稳当,他怀疑只要邱阿姨稍微用一点力,他的脖子就会断掉。
在旧世界中,有几个不同的大人国，共同点是国民身高普遍超过三米。
邱阿姨老实到有些木讷的脸上，扬起一个憨厚的笑容：“你好啊,贝先生。”
贝成荫张着嘴，不是想说话，而是想给自己争取多一点的呼吸。
迅速干涸的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嘶哑声音。
缺氧的脑子里,怪物的想法只一闪而逝,充斥着濒临死亡的恐惧。
就在他以为马上就要死了的时候,大量的新鲜空气突然涌入喉咙，呛得他趴在地上疯狂咳嗽。
他甚至都没反应过来什么时候被放了下来。
周围的天空又变成了正常的亮度。
H市的冬天,尤其是傍晚，依旧阴沉沉的。
旁边邱阿姨递过来扫把和簸箕，语气温和：“贝先生，您怎么还是那么喜欢乱扔垃圾？自己扔的垃圾，要自己打扫干净啊。”
贝成荫的脑子一片空白，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连边上的扫帚都不用，直接趴在地上，用双手把刚才被风吹走的垃圾扒到怀里，哆哆嗦嗦站起来，扔到垃圾桶里。
他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周围的天空真的黑了。
他把地面打扫干净，旁边有人小心翼翼地问：“小伙子，你还好吧？”
贝成荫环顾四周，才发现已经没有了邱阿姨的身影，只有一个一脸关心他的老伯：“没、没事。”
因为只是出门扔个垃圾，他脚上穿着拖鞋，外套也只是随便披了一件，这会儿冻得浑身都僵了。
他身体僵硬地走回狭小的出租屋，在浴室里冲了半天的热水澡，才算是缓了过来，但还是觉得浑浑噩噩的不太清醒。
看到脱下来扔在地上，已经破损钻毛的羽绒服，他下意识就打开门往外面一踢，猛地像是触电一样，把羽绒服拿进来，找了个垃圾袋装进去，又把不知道多久没整理的房间全都打扫了一遍，跑出去丢垃圾的时候像做贼一样。
作为保洁，上班的时间很早。
他们得赶在员工们上班之前，就把整个办公环境全都打扫一遍。
尤其是宠物学校平时有那么多狗，草地的清洁卫生也必须注意。
天气好的时候，宠物主人和宠物在训犬师的带领下，希望的是在草地上进行友好互动，而不是玩踩雷游戏。
邱风邱雨两位，作为保洁领班，她们到的时间比其他所有保洁都早。
程静菡已经习惯了，早上先给两位阿姨开门，然后自己去洗漱，准备吃早饭：“阿姨早！”
邱雨阿姨给程静菡递了一个保鲜袋：“早啊。自己做的地软包子，你尝尝。”
程静菡当兵的地方有地软，可惜回来之后压根没见过，自己又手残不会做，没想到自己只是随口提了一句，邱阿姨就给做了，一听顿时眼睛就亮了起来：“哇！谢谢阿姨！”
两位邱阿姨和程静菡摆摆手，就进去工作了。
她们先去工具房拿打扫的工具，邱雨阿姨问：“你昨天去见贝先生了？怎么样？”
邱风阿姨说道：“好好教，还是能够认识到错误改正过来的。”
邱雨阿姨点点头：“那就好。能改就是好孩子。”
关于贝成荫这么一个上班没多长时间的试用期员工，在宠物学校很快就成为了过去式。
时间到三月份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治好”了假期综合症，开始为了每个月的工资和奖金兢兢业业工作。
新员工快速到岗，经过去年半年的运行，公司的老员工们也都逐步成长起来。
翟夜这个老板除了偶尔忙的时候被叫去镇场子之外，连给狗子洗澡都不用他了。
“这个进展不对。”他把宠物学校的摊子支起来，不是为了可以尽情撸狗狗吗？怎么搞得他现在连一根狗毛都碰不到了？
小红鸡看看身边的玉锦，对他挥挥翅尖：“你说句话啊。”
玉锦正毫无形象地坐在河边拿着试卷刷题，闻言看着在芦苇丛里给自己团了个窝的小鸡仔，翻了个正经的死鱼眼给他看：“别打断我，公式忘了。”
他们现在待在学校后门外面的小河边。
玉锦的双腿垂在河里，像个美人鱼一样，把鱼尾巴泡在河里给自己补水。
旁边摆着老谷的渔具，可惜他的人被徒弟叫走去工作了，没空在这儿蹲守大鱼。
天气开始转暖，周围员工们种的菜地开始萌发出许多新芽。
学霸不理解中学知识有什么难的，好奇地跳到玉锦的手腕上，看习题册：“初中的数学题……你来得及参加6月份的高考吗？”
玉锦本来就对理科不太行，被他这么打断，脾气顿时就上来了，但一怒之下，也就是怒了一下。
他一个妖怪，能把神怎么样？
“我文科都搞定了。我这种艺考生，理科分数不重要。大不了我争取文科满分。”
“……你可以的。”小红鸡看了看自己一眼就能看出答案的题目，很想直接填上去，但看了看冥思苦想的玉锦，还是飞回自己的小窝里。
算了，他自己法术练习都没个成果呢。
元素周期表他已经能搓熟练了，但还是连一粒草籽都搓不出来。
真正的神的领域，太难跨越了。
小鸡仔轻轻啄了一下已经开始冒芽的芦苇，试图从中体悟出一点生命的真谛。
两个在各自领域的菜鸡菜鱼，相互愁苦地渡过了一天。
还是老谷过来钓鱼，他们才意识到下班了。
老谷也是无语：“你们下班了是真没事情做啊，一点都不着急下班。”
两个当老板的同时看着他。
当老板经验更加丰富的玉锦把自己的课本练习册收进一颗明珠一样的法器中：“生意是我们自己的，没有什么上班下班的时间。什么时候出了事情，都得当老板的处理，可不管白天黑夜。”看看自己的习题册，他一脸愁苦，“当学生就更苦了。哪个学生回家不做作业，还没钱。”
老谷被说得有些迷茫，好像确实是那么一回事，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慢吞吞地把自己的渔具收起来。
乌云也变回人形，问他：“你晚上不钓鱼了？”
“钓啊。”老谷一脸理所当然，“这边天气还是太冷，我晚上飞去南面一点的地方钓鱼。过年度假的时候发现了一片没人的礁石，那地方鱼情不错。今天晚上过去试试手。”
三个人说着，有几个不认识的人走过来，路过他们的时候，还笑嘻嘻地抬手招呼了一下。
翟夜下意识地跟着抬手扬了一下。
玉锦看得奇怪：“你认识？”
翟夜莫名：“不认识啊。”
“那你跟他们招呼什么？”玉锦看他的眼神更奇怪。
三个人相互对视一样，确定刚走过去的人都不认识。
然后在三个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几个瞧着模样大概二十啷当岁的年轻人，熟练地摘起地里的菜。
他们还交流：“上次看到这边有野菜，果然不少。”
虽然梁秋颖他们的种地水平确实不怎么样，但青菜、芹菜、菠菜哪里野了？
本地常见的野菜现在能吃的就只有荠菜，长得像吗？
有个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掀开草莓棚，一边摘草莓，一边往嘴里塞，语气竟然还很不好意思：“哎呀，我们摘的不会是有人种的吧？这么摘了不太好吧？”
带头的青年哈哈笑道：“我看过了。村里的地远着呢，这边肯定是没主人的。”
地主人翟夜忍不住开口：“……你们把我当死人？”敢不敢再明目张胆一点？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距离几个青年有个十几二十米。
青年们过来看到他们三个，以为就是普通的钓鱼佬。
本地这种小河特别多，几乎哪条河边遇到几个钓鱼佬都正常。
按理说，他们不应该注意到翟夜说话的，但是在翟夜开口之后，他们全都停下动作，回头看过来。
翟夜这时候站了起来：“这片地是我的，上面的菜是我的。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带头的小年轻一脸心虚，但还嘴硬：“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证据呢？”
“你们要证据啊，行啊，我们去派出所，我给你们证据，想要什么证据都给你们。”翟夜看着已经快速秃了好大一片的菜地，觉得自己真的最近练法术练得脑子都麻了，反应速度明显下降。
几个小年轻一听要去派出所，纷纷认怂：“兄弟，我们是真不知道这里是有人的，真以为这里没人……”
“哦，地里还能长出野生暖棚来。”说话的是把渔具收好的老谷。
老谷的面相那是一口一个小孩儿的凶恶，平时没事的时候还好，现在对着人露出一丝恶意，直接把人看得腿发软。
这群小年轻没一个老实的，一边七嘴八舌地狡辩，一边眼睛咕噜噜得转，试图找出一个逃跑的方向。
啧，几颗菜而已，他们也没拿走，就算去了派出所，能怎么样？
他们都已经道过歉了，不依不饶的凶个什么？
翟夜的注意力放在他们偷走的菜的数量上：“你们偷这么多菜干嘛？拿去卖？”
眼前四个人，带了五个编织袋，已经动作熟练地装满了两个袋子，要说这点量是偷来自己吃的，显然不对劲。
偏偏他们还真就继续睁着眼睛说瞎话：“我们就是想摘点菜回去烫火锅。”
“对啊对啊，菠菜放火锅里烫一烫，可好吃了。”
“青菜烫着酥酥的，也特别好吃。”
“那芹菜呢？”这下连玉锦都好奇了，他成精那么多年，还没见过火锅里放芹菜的。
或许有，但谁烫火锅的蔬菜放一大袋子？
宠物学校员工菜地的蔬菜虽然质量参差不齐，田垄都找不出一条整齐的，但平时有南山村的一点点灵气滋润，再加上在周围活动的小草精的照顾，长得都特别好。
并没有特别夸张，譬如草莓的个头不大，但相当甜。
各种蔬菜也是，吃起来味道特别好。
本来这一片就是梁秋颖等少数几个人开垦了一点点菜地，现在已经差不多全都开垦出来了，还有人种了几棵柿子、樱桃、桑葚、枇杷之类的果树苗。
只不过靠外面路边的那一片是新开的，蔬菜还没成熟，这些人才一路走到最里面来偷菜。
芹菜算是其中长得最容易采收的。
小刀片贴地一划拉就是一排，一眨眼就是好大一堆。
翟夜看着有恃无恐的几个陌生青年，琢磨着也别麻烦警察叔叔了。
“这么点小事，我们还是私了吧。”说着，他推开宠物学校的后门，“你们把菜拿上。”
四个人看着翟夜还真的走进去，对他是这片菜地的主人信了一半，心里面肯定是不想听话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手上的动作却照着翟夜吩咐的做，麻利地拿起采收的菜，跟着翟夜进了宠物学校。
他们其实也不知道这一片的后门里面究竟是什么单位，反正围墙一眼看不到头，进到里面还有些好奇，只看到整片维护良好的草坪，一只毛色金灿灿的大黄狗在踢足球玩。
他们从来没见过长得这么帅气的土狗。
要不是场合不对，他们马上就能对土狗嘬嘬嘬。
大黄狗看到翟夜带着几个陌生人进来，放下足球跑过来：“汪？”这些人干嘛的？
翟夜对小黄解释：“他们偷了梁姐他们种的菜，说是烫火锅。我记得我们厨房里有火锅？”
四个人本来不知道翟夜带他们进来做什么，听到他这么说，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宠物学校的厨房，平时基本就两个人用。
姚奇偶尔拿来做一些大锅的卤味之类，用的最多的是小黄。
比起南山民宿的饭菜，他还是更加喜欢给自己做狗饭。
人类的饭菜对狗来说太咸了。
“汪！”有的。
厨房里厨具齐全，对小黄来说唯一不太好的一点，大概是这些厨具都偏商用，他一个狗吃不了那么多。
现在小黄找出来的火锅锅子，也大得像个脸盆，甚至还从食品柜里找出一袋火锅底料。
电磁炉打开，锅子架上，加了火锅底料的锅底很快烧开。
四个人把刚偷的蔬菜包括草莓大致清洗干净。
翟夜就站在边上看着：“来，不是烫火锅吗？吃吧。吃完就可以走了。”
“草莓……草莓也要烫吗？”
“烫啊。你们不是说都是烫火锅的吗？”
四个人：刚才谁说的？可不可以把这话也丢火锅里烫了？
显然是不能。
情势比人强/神灵不同意。
两个编织袋的蔬菜，哪怕四个成年男性，都吃得撑脖子瞪眼，一直吃到了凌晨，不知道自己上了多少次厕所。
偏偏把他们逮住的三个人，外加一条狗，就像是完全没事情做了一样，盯着他们吃。
哦，他们有事情做。
狗子戴着耳机刷视频，两个长相特别帅气的年轻人似乎是在做作业，剩下一个三十来岁的叔倒是在打瞌睡，只是时不时扫过来一眼，看上去特别凶。
等到他们终于把菜都吃完，已经彻底没力气了，整个灵魂中都透着悔恨：“对不起，我们真的知道错了。”
“以后再也不会偷菜了！”
“别的也不会偷了。”
“求求你们放我们回去吧。”
这四个人要说多坏，倒也不至于，但就是喜欢占点小便宜，搞点顺手牵羊小偷小摸的事情。
以前也不是没失过手，但就和这次偷菜一样，价值不大，就算被抓了，也顶多是被批评教育一顿，不痛不痒的，大不了赔点钱就完了。
这次他们是真的得到了刻骨铭心……铭胃的教训。
以及，草莓烫火锅是真的难吃。
小年轻们被放走了，走的正门。
门卫姑娘看到几个陌生人出来，还有些好奇，看到是老板亲自带着送出来的，没多问。
只见四个小青年也不知道遭遇了什么，相互搀扶着脸色煞白，脚还哆嗦，头也不回就走远了。
门卫姑娘：老板是好人，那就是这四个人是坏人。
记下了，下次她看到会注意的。
“老板要走了吗？”
“嗯。一会儿麻烦你去锁一下后门。”这会儿已经超出了他平时休息的时间，刚才看论文注意力集中没注意，现在觉得困了。
奇怪，苍泽今天怎么没来接他？
“好的。”门卫姑娘等他们三个走了之后，才去后门锁门。
其实她刚才巡视办公楼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厨房里的动静，只是不清楚在搞什么。
今天没有直播带货，宠物学校里除了她就剩下小黄了。
讲真那么大地方，就她一个人一条狗还是有点害怕的，但偏偏她一点都不怕，反而有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把门锁好，又检查了一遍水电门窗，尤其重点检查一下厨房的燃气，确定都关好之后，她就回到门卫室休息了。
离开宠物学校的玉锦问翟夜：“你家青龙老师没来接你，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老谷在边上说道：“不用。我和大少爷一个村子的，正好一起回去。”反正今天想去南方岛礁钓鱼的计划，显然是没戏了，明天还要上班呢。
翟夜想着自己又不是小孩子，还用得着人护送？
但玉锦显然没有问他意见的意思，见老谷跟他同路，就觉得翟夜的安全有所保障：“那我先回去了。”说完，他就直接跳河。
老谷看着路灯下一米多长的大鱼，眼睛都直了，不停叨叨：“巨物啊巨物啊。”可惜打不过。
算了，海鱼更大。
翟夜倒是脚步一拐，重新沿着宠物学校后门的围墙走。
老谷一愣，随即跟上去：“大少爷是忘了什么东西？”要把小鸡窝带回家吗？
“嗯，感觉有点想法。”翟夜没多久就走到被偷的菜地边上，蹲了下来，很快就觉得人形海拔太高，干脆变成小鸡仔。
陆地上活动，还是这个样子最方便。
老谷看着大少爷顶着脑袋上的三根葱，在菜地里来回走，也不知道在干嘛，瞧瞧波光粼粼的河面，很想甩一竿。
被偷的蔬菜都不是连根拔起，而是贴着地面切下来的。
才半天时间，它们的根系生命力还很旺盛，但是它们拼命吸收养分和水分想要供给的对象已经没有了。
一边是生，一边是死。
在翟夜的感知中简单明了。
就在老谷以为翟夜是不是在菜地里睡着了的时候，他看到一颗芹菜突然变了出来。
是突然出现的，不是一点点长出来的。
变魔术还有“嘭”地一声，多少来点声光效果，在大少爷这儿是一点预兆都没有，把老谷吓得脖子上都竖起了羽毛。
变出来的芹菜，和之前被偷走的芹菜一模一样，这是来自于它的根系的成长记忆。
接下来，小鸡仔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把一颗颗偷掉的菜全都“复原”。
等小鸡仔重新从菜地里走出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头绿头毛红色毛发的长腿小怪兽。
小怪兽显然很累了，哒哒哒走到下午小鸡仔睡的窝里倒头就睡。
“麻烦你了。”苍泽突然出声，差点把老谷吓出原形。
他都不知道苍泽什么时候来的，或许人家一直都在？
像是看出老谷的想法，苍泽连窝带小怪兽一起捧在手心里，笑着回答：“看你们玩得挺开心的，就没打扰。”
老谷不知道该说什么，干笑了两声，跟着他们一起回村。
你倒是打扰啊。这样他就可以去南方岛礁钓鱼了，他才不想留下来带孩子呢！
也不知道有没有加班费，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