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夜和苍泽去华玲大楼花了半分钟,从华玲大楼走到年会会场的粤菜馆花了十分钟。
临近过年，原本狭窄拥堵的主城区道路都显得宽敞起来。
哪怕是走在光秃秃的树下，感觉也比平时节奏更慢,至少不用担心走着走着,就得给周围行色匆匆的行人让路。
“这边的店都还开着啊,我们那儿很多店都已经关了。”前几天就听见员工们不少抱怨早饭买不到，只能吃便利店的各种包子、豆浆。
苍泽指了指几个拉上卷帘门的店铺：“还是有一些关掉的。”
翟夜看了看，确实是，只是不多,然后就看到小吃街上依旧排队的人群：“确实没法关。”
也对,主城区毕竟不像他们郊区，过年期间本地住户和游客还是挺多的，生意不少的。
还不到粤菜馆,翟夜已经看到不少眼熟的人,都是在之前庆功宴的时候见过的,有不少人过来跟他们打招呼。
翟夜跟着苍泽露出营业微笑,就当自己是跟着爸妈一起出来吃饭的小朋友。
其他人看到翟夜都有一种一点不意外的感觉。
其实公司的匿名群里早就有人开始打赌了,说翟夜会不会来，最后因为大家赌得结果都一面倒，一场一包辣条的赌局没能开起来。
现在看到翟夜果然来了,就是有些意外两个人没有坐车，看样子竟然是一边逛马路一边过来的吗？
看着更像是老板娘了。
等翟夜和苍泽进了粤菜馆，人就已经到齐了。
以苍泽现在从事的行业和他作为老板的身份,还真没有人敢比他还晚到的。
苍泽这边的年会就比翟夜的宠物学校的年会更像是年会了。
请了电视台的主持人,请了专门的小品演员和歌手表演节目,还有魔术表演。
只是翟夜依旧早早就走了，苍泽特意送他到门口,才重新回到会场。
有客户老板试探着问了一句：“翟先生怎么那么快就走了？”
苍泽微微笑了笑：“家里还有事情呢。”
这话一出口，更像是直接说明两个人已经开始一起过日子了一样。
他这边说着，收到个消息，跟客户老板说了声抱歉：“有朋友来了，我去接一下。”
一桌上的大老板们都面面相觑，揣测着到底是谁，那么大的架子，竟然这会儿才来。
没一会儿，就见苍泽领了颜昊进来了。
颜家是苍泽工厂生产机械的供应商，按理说也应该在受邀之列，苍泽也确实给递了帖子。
不过代表出席的人是甄元恺。
“本来是计划着跟小乌一起回老家的，没想到老家那边的人都过来这边了，正好刚才看到翟夜。”按照他的意思，其实是不想出席这种场合的。
以他们家和苍泽的关系，不需要在乎这种虚礼。
他更想空出时间来跟乌云出来遛遛弯。
平时他工作忙，乌云搞研究比他还忙，难得有空闲这么平静地逛逛街。
没想到遛弯倒是遛弯了，就是刚出家门没走几步就看到了翟夜。
翟夜两三句话一说，他家小乌就跟着人飞了。
没道理两个人出门，他一个人回去，都已经走到这儿了，就顺便过来瞧瞧。
其他人本来看见颜家派来的代表是甄元恺，以为苍泽和颜昊的关系就是在商言商。以商业体量来说，苍泽这种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新锐，确实不如颜家几代人积累的底蕴深厚。
没想到苍泽和颜昊看上去私交不错。
颜昊甚至还知道环保公司的下一个新产品：“家用的小型过滤器怎么样了？我爷爷养鱼还盼着呢。”
“这不是等你的流水线交货？”苍泽倒不是不能自己搓，但……嗯，得符合在人类社会生存的基本规矩，“回去我先给你个实验室生产的。”
颜昊就去看表弟甄元恺。
甄元恺交到了好几个新朋友，正聊得开心，被表哥这么一看，心想他就是个负责对外联络的，生产不归他管啊。
“我催催。”不然还能怎么样？
生产机械臂的工厂是合资的，又不是他们一家说了算。
不过催倒也不用催，苍泽那边的订单本来就是最高优先级。
现在环保公司的产品统称叫过滤器和净化器。
使用方式是安装在工厂或者生活社区的排污管道口，过滤净化废水，压缩收集废气。
这种新型产品体积小，安装便捷，过滤效率极高。通过机器收集的污染物，经过压缩之后，很大一部分还能回收再利用。不能回收的部分，也比较容易处理。
苍泽是通过小怪兽给邻居海岛“扫大街”得来的灵感，其中采用了一小部分灵力作为引子。
量很小，主要也是作为防技术破解用的。
他们这边进行着无聊的大人谈话，那边翟夜已经被乌云带着回了宠物学校。
小红鸡挣扎着自己开了办公室的窗户，活动了一下被金乌抓了一路的翅膀，又捋了捋脑门上快要被疾风吹到竖起来的绿色头毛：“我说我带你，你看你飞起来一点都不讲究，阿嚏！”
小红鸡给自己扯了一张纸巾，擦个鼻涕还把纸巾戳了个洞。
鸦鸦歪头，突然伸出爪子踹了他一脚。
嗯，他不是打架，就是看到一个红色的团子，就觉得是个按钮，想要按下去。
小红鸡都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扑倒在纸巾盒上。
鸦鸦觉得自己好像干了坏事，收了收爪子直接往外飞：“我去出一会儿太阳。”
小红鸡好不容易把纸巾从脸上弄掉，就看到敞开的玻璃窗，西北风呼呼得灌进来，脑袋上的葱都要被吹掉了。
“出去都不知道关门……关窗！”
小红鸡……翟夜变回人形，去把窗户关好，抬头突然感觉到一抹亮光洒进了办公室里，天空中难得出了太阳。
H市的冬季湿润多雨，阴寒湿冷。
最近已经连着阴了好几天，这会儿看到太阳，感觉整个人身上都都轻松了。
翟夜看了看，去楼下把狗子们全都放到外面撒欢，一边当客服，给顾客们发送寄养狗子们的视频切片。
8888的培训套餐，毕竟不是大多数人都能接受的价格，最终过年期间寄养在宠物学校的狗子，总共也就35条。
听上去确实不算少，但相对整个宠物学校培训的犬只的数量，是很小的一部分。
这里面有一多半还是临近过节才购买的套餐。
在草坪上晒着暖烘烘的太阳，刚觉得太阳有一点降温，就搓了一把弓箭对准着太阳比划。
太阳（鸦鸦）：外星脏话！
这几天，外出打工的都回家过年了，剩下的就是各个企业在那儿开各种年会发各种奖金奖品。
夏行和夏景趁着太阳好，在家洗洗晒晒弄完，又去夏妈妈家帮着做节前的大扫除。
两个孔武有力的大小伙子，又是做惯了的，给两个小老头小老太收拾起屋子手拿把掐。
把所有家具家电能挪的都挪了个地方，角角落落都擦了个干净透亮。
两个小老头小老太都不知道怎么搭把手，去买了饮料水果糕点摆在那儿：“别忙了。稍微擦擦就行了，平时夏景经常帮忙打扫的。”
夏行把他们往外面推：“家里灰尘大，你们去外面逛逛，一会儿我们收拾好了再回来。”
夏景也把他们往外面推，顺手还拿了个东西塞到小老头的衣兜里：“夏爸爸，带夏妈妈去买东西。”
微胖的小老头只觉得自己口袋里像是塞了一块砖，整个人的身体都微微倾斜了一下，下意识用两只手抬起衣兜，稀里糊涂就被两个人“请”出了家门，到了楼下才笑骂：“这俩小子，什么东西这么沉，别真往我兜里塞了块砖吧？”
夏妈妈笑着拍了一下老伴儿的肩膀：“他们还特意捡一块砖揣兜里啊？瞧瞧什么东西？”
小老头觉得衣兜都快要被扯破了，在没人的光秃秃的紫藤长廊下坐好，才从衣兜里使了一把力气，拿出一块金灿灿的砖头。
夏妈妈赶紧把金砖塞回老头的衣兜，手放在他衣兜里掂量了一下分量。
这么压手，应该是金子。
有邻居路过，看到他们就笑：“夏老师，你们感情真好啊。”老夫老妻了，出门还手搀手的，跟小年轻似的。
夏妈妈笑着点点头。
夏爸爸已经整个儿僵住了：“做护理这么赚钱？”
他们知道做护理的工资不低，尤其像夏行夏景这样正经科班出身，又是年轻力壮的男青年，工资绝对不低。
但再怎么样，护理的工资也不可能像企业老板那样日进斗金。
这么重的一块金砖，他都不敢想多少钱。
老夫妻俩平复了一下心情，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逛街买菜，赶紧回家去。
他们家原先住在老公寓的底楼，前两年换了一套电梯顶楼的二手房。
他们到家之后惊奇地发现家里又多了两个年轻人。
其中笑得像个小太阳一样的帅哥说道：“夏爸爸夏妈妈好，我们是夏行夏景的朋友，过来帮忙做屋顶防水的。”
屋顶其实没漏水，但是有点渗水。
在H市这种容易长时间下雨的地区，家里容易发霉。
有外人在，他们也不好拿出金砖来，只能看着两个比明星还帅气的年轻人，身轻如燕地上了屋顶，身上系着的保险绳瞧着都像是累赘一样。
“瞧着很专业啊。”
等夏行夏景把各种防水材料递上去，他们才拉着两人进到房间，把门窗都关好，才小心翼翼把金砖拿出来。
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
“金子？”
“真金？”
“对。”
“你们哪儿来的这么大一块金子？”
“大少爷给的。”
夏景也跟着拿出来一块：“喏。夏妈妈给。”
夏妈妈压根不敢要：“真的假的？谁家老板这么大方，直接给员工发金条的？”这两个孩子也不是什么公司高管，说白了就是高级护理，怎么可能一下给那么多？
夏爸爸也一脸严肃：“你们现在护理的大少爷不懂事，等大少爷的父母知道了，肯定要有意见的。你们赶紧拿回去，等人家父母回来了还回去。”
夏行夏景对金钱的观念比较淡薄，只知道这个东西对夏爸爸夏妈妈有用，就顺便带过来了。
现在见两人不要，他们觉得很奇怪。
几乎是一手教导着两个人融入社会的夫妻俩，看着他们笑了起来：“你们有这个心就好了。我们有退休工资有医保，不缺钱。倒是你们两个攒钱买一套房子，比较好找小姑娘。等你们生了孩子，我们还能帮你们带孩子。”
他们夫妻俩帮助过的人很多，夏行夏景绝对不是他们付出过最多心力的两个，却是和他们最亲近的两个。
他们可以说把两个小伙子真的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也愿意为他们再多付出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在屋顶上听得真切的大少爷：“……早知道我就直接给他们打钱了。”
乌云催他：“别偷懒。你还真的直接给人送金子啊？”
翟夜就说自己最近在练习搓元素周期表的事情：“我给卢老师，她也不要。我留着也没什么用。年会抽奖的时候，就抽了个一公斤的，剩下好多呢。你要吗？拿点走？”
乌云的属性比较单一，搓元素周期表的事情是做不出来的，好奇：“你还有多少？”
翟夜把装金子的泡泡拿出来给他看。
泡泡待在翟夜手上很小，不过内里空间很大，乌云能感觉得出来其中的黄金绝对要论吨来计算。
“哇。给我点，我做首饰用。回头我给你一些首饰。”
“你要就都拿走吧。”
“别，我工作室就那么一点大，放不下那么多。做首饰用不了那么多金子。”他准备攒点妖怪的毛、鳞片什么的，来做首饰。金子真的用不了那么多。
“那晚点我给你送家里去。”
“行。”乌云上来其实就是帮忙把屋顶烤干，剩下的让翟夜用搓材料的手法，把屋顶和墙体的结构修复就行。
只是修屋顶肯定不能这么快就完成，就站在屋顶上拿着刷子装模作样。
“不过你真的给你员工发金砖啊。我那会儿怎么没碰上你这样大方的老板？”碰上个资本家，加点工资就像是要他的命一样，啧。
“正好有，也不是特意去弄的。”翟夜不太在意，突然问乌云，“你跟颜昊当初怎么在一起的？”
说出来，他参考参考。
乌云奇怪地瞅了他一眼：“问这个干嘛？”
翟夜有些别扭：“就是和苍泽之间有点不顺利。”
“啊？”乌云非常吃惊，“你们不是睡……同进同出那么久了，今天还作为老板娘跟他一起出席公司年会，还能怎么不顺利？他真的把你爸妈打了？”
“没。”翟夜瞪他，“我怎么是老板娘呢？”
“那不然呢？”
翟夜说不清楚那种微妙的感觉。
苍泽应该是喜欢他的，他能感觉出来，但苍泽又和自己保持着距离，两人之间没有那么亲密。
难不成真的是他作为神灵还未成年？
可是人家现在幼儿园小朋友都谈恋爱了。
两人在屋顶待了一会儿，最后说起各自的研究。
聊了好一会儿，才听到楼下夏行叫他们，知道时间差不多了，就收拾了东西下楼，并没有多待，就回去了宠物学校。
乌云刚才走得急，这会儿特意去看了他在三楼设备齐全的实验室，羡慕得两眼放光：“你可以啊。之前还找我借呢，该我找你借吧。”
“你有需要就过来呗。”
乌云想了想还是摇头：“算了，我还是用学校的。对了，你什么时候能返校？”
翟夜也想，但是不能：“说不准。得我‘成年’，能够控制住自己的灵力波动才行。我现在连自己是个啥都不知道。”
乌云平时很忙，还真不知道他进展到哪一步了，难得今天有空，就坐下来问：“来，说说。”
翟夜就跟他说自己的猜测：“我猜……我可能是蜃龙，就管海市蜃楼的那个。不过传说蜃龙在岸上是黑鸡，我是红的。”
“你还有绿头毛呢。”不纯红。
翟夜不去跟他计较语气，又在他面前变换了一个形态：“这个样子，我也比较熟，有点像走兽，又不太像麒麟。”
巨兽猛然出现，脊背碰到了吊灯，赶紧缩小了一下身形，束手束脚地怕碰到水族缸，尾巴又把自己的办公桌差点扫翻。
乌云下意识站起来，缩到墙边，怕自己被这巨兽吐一口气都给吹飞了。
巨兽赶紧给自己吐了个泡泡，把自己和乌云圈起来，和办公室隔开。
乌云看着巨大的绿色头发但身上是红色长毛，身体和尾巴更像是龙，四肢修长健壮的巨兽，忍不住吐槽：“红绿配的，像舞狮的那个狮子。”
“我头上有角！”巨兽把脑袋低下来给他看。
他变化的样子多了，自己能感受到各个形态之间的微妙差别，距离真身的差距。
最终乌云也猜不出他是什么：“反正你好好修炼，等成年了就知道自己是什么了。”
巨兽一下就变成了小红鸡：“跟你说了也是白说。”
翟夜要加紧修炼，乌云算着时间那边年会应该散了，就先走了。
果然，乌云刚走没多久，参加完年会的苍泽就回来了。
单位放假，又不需要值班的青龙老师很悠闲，帮着翟夜“放牧”35条寄养的狗子。
想自己和狗子们玩耍的翟夜，被青龙老师无情地赶去学习了。
看到苍泽盘腿坐在草坪上，小黄摇着尾巴过来趴在他脚边。
苍泽拍了拍狗头，问他：“你就这么待在学校里？隔壁王洵都带着楼楼去山里玩了。”
华南虎妖串通某翟姓兽医开了个“病假单”，弄了个假身在笼舍里装病，自己带着小老虎精去山里面体验野生动物的生活。
小黄把下巴放在前爪上：“我这张脸已经是个死人了，之前做直播带货认得出的人应该有些多，还是低调点。等过个一二十年，应该就没事了。”到时候哪怕有人看到，也只会觉得长得像。
苍泽下意识就想把小黄打发出去，最好自己和翟夜就两个人在一起。
本来他可以带翟夜出去玩，但是现在翟夜没时间出去。
他抬手又拍了拍狗头，随手递给他一本护照：“喏。拿着出去玩吧。”国内身份证件不好办，去国外好了，离远点。
小黄立马变成人形，掏出镜子来对着自己的脸照了照，果然换了一张脸，顿时就笑咧了嘴：“好勒！我马上走。”
成精几百年的妖怪，察言观色的能力还是有的，不到五分钟就收拾完行李走了。
过了一会儿夏行和夏景回来，也被苍泽打发走了：“难得过节，跟你们夏爸爸夏妈妈一起，带着他们出去玩。票订不到，可以自驾游，家里的车子开走。”
夏行和夏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又被塞了两大块比板砖还大的金砖在手上。
想着这会儿高速公路上也堵，夏行斗胆问：“要不，您把停在码头的船借给我们几天？”
船上有房间，可以做饭，只要把淡水、燃料补充好，出去漂几天不是问题。
他们往南方开，这会儿，海上肯定不堵船。
“去叭。”
于是等翟夜忙完，把狗子们安排回各自的笼舍后，突然发现：“家里就剩下我们两个了？”
“对。”苍泽挺高兴的，“海边公园有烟花表演，去吗？”
喜欢的人对自己发出约会邀请，怎么可能不答应？
“去。”去叭，大不了落下的法术练习课晚点再补。
毕竟大过年的，爸妈都不在身边，他和苍泽也可以有一些家庭活动。
翟夜以为按照青龙老师的严格，这种放松的活动大概也就一两次，没想到接下来的几天，除了白天要照顾寄养的狗子们，剩下的时间苍泽就带着他天南海北到处玩。
除了冰原有点冷之外，别的都还好，感觉自己像是速通地球了一样。
感受到翟夜的想法，苍泽微微一笑，变成青龙，带着他直入云端：“速通还差了点。”
小红鸡端坐在青龙头顶，翱翔在天空中，轻易穿过云层，逐渐往上攀爬，感受到周围的压力，一直到冲出地球的大气层。
“啾。”小红鸡小小声，回头去看身后的蓝色星球，然后又去看距离自己最近的天体，“我们去月亮上看兔子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