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天还没亮。
小怪兽吐出一个泡泡,从里面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嗯，凌晨两点半。
像是听到了他们的动静,在里间的王虎推开本就没落锁的房门：“大少爷,我给你烧点热水,再蒸几个包子？”
小怪兽从泡泡里把昨天晚上打包的大肉包子递给王虎：“好。”
深山里的空气十分清新，温度还不到20，十分凉爽。
小怪兽变成了人，穿着短袖的胳膊上立马站起许多鸡皮疙瘩,又变成小怪兽的样子。
“好冷啊。”小怪兽扭头舔舔自己长长的毛,虽然保暖效果一般，但至少比短袖好。
他舔毛只是装装样子，纯粹是和猫同学们混久了,被带出来的小动作。
他马上就开始绕着这个小村子开始跑圈热身,听王虎叫他,才跑回来,一下跳到灶台上,看王虎把灶台上的蒸屉拿到一旁晾着，再从锅里面给他打热水。
苍泽给他刷牙。
把三排牙齿里里外外都刷干净，小怪兽的嘴巴都张酸了。
苍泽又拧了热毛巾,用热气给小怪兽的全身擦了擦。
收拾完，包子也晾得不那么烫手了。
大老虎一蒸屉包子，一口一个。
小怪兽一蒸屉包子,一口一个。
大老虎吃完了。
小怪兽吃了俩。
一定是昨天吃太多了,影响了今天的发挥！
苍泽吃了一个意思一下,看他还想吃，已经掌握了劝小朋友的技巧：“一会儿赶集,肯定还有很多好吃的，留着点肚子待会儿吃。”
小怪兽觉得有道理，放弃了第三个包子，乖乖仰起脑袋，让苍泽给他擦嘴：“哥，给我画个能出门的妆。”
王虎听着还在纳闷，就见苍泽已经笑着把小怪兽拍成了一只长毛小橘猫。
比起一般的长毛猫，他的毛更长，长到站着也看不到腿。
好在小怪兽已经习惯了长毛，甚至学会了离地一毫米飘，就像昨天王□□三轮车那样。
瞧着是正常骑三轮车，实际上是用妖力裹着三轮车飞。
他拿出一面有好多牙印的镜子，对着自己的新形象照了照，然后收起镜子，对着空无一人的山谷气势如虹：“咪！”
“咪？”
他看向走过来的苍泽，发送脑电波：我想“嗷”，不是“咪”。
苍泽把他捞起来，放在臂弯上：“小猫咪可不会‘嗷’。你是去帮忙的，不能露馅。”
“我知道啊。这不是这里没人嘛。”小猫咪的个头比小怪兽还小，主要是尾巴短了好长一截，让他有点不安，踩着苍泽的胳膊转了个圈，窝在臂弯里，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苍泽伸出一根手指挠挠他的下巴：“睡吧，一会儿到了集上叫你。”
昨天消耗大，这会儿也还没到翟夜平常起床的时间。
小猫咪脑袋一仰，就像是死了一样睡着了。
苍泽笑了笑，看王虎已经把要摆摊的东西全都搬上了三轮车，抬手就把他变成大橘猫，放进一个垫了厚实毛垫子的藤篮，塞在角落里，再把小猫咪放在一看就很暖和的大橘猫身上，再盖上一条红花绿叶的小棉被，盖上篮子。
纯的野生东北虎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能有这么精致的待遇，看看在自己身上睡得四仰八叉的小猫咪，扭过头舔了舔，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在外面的苍泽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和人形的王虎简直一模一样的人，从穿着长相到身高气质，连王虎本虎都分不轻真伪。
他装作从山里面把三轮车骑下来，早早占据了集市上一个不好不坏的位置。
前面的好位置，集市上早就已经被人占了。
有些人是直接支了棚子，有些人是停了车子。
小猫咪顶开藤篮，叹为观止地看着这些占摊位的花招，和他们大学的时候占位有的一拼。
摊位的各种东西，苍泽已经全都摆好了。
所有野菜都分成分量一致的小捆，一捆差不多是一盘菜的量。
前面立了纸牌，写着品名和价格。
旁边摆着昨天晚上打印的收款码，由于王虎的还没办好，暂时用的翟夜的。
收款码的边上摆着两个装零钱的铁盒子。
藤筐前挂着个瓦楞纸做的牌牌，上面写着——王老板。
弄完这一些，已经快四点了。
周围开始有一些人，不过都和他们差不多是摆摊的。
一些做早饭的摊子来得早，点起了灯，开始生火忙碌起来。
所有人都低头忙着自己的事情。
原本还在藤篮里眯觉的翟夜，躺不住了，挣扎着爬出藤篮，站在盖子上，对四面飘过来的烟火气嗅鼻子。
苍泽伸手把他抱起来，对着藤篮的盖子敲了敲，说道：“你看着摊子，我带宝出去转一圈。”
旁边刚过来摆摊的一个中年妇女，被他突然开口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在她说话，刚想说一句“行”，就见藤篮里钻出一只膘肥体壮皮毛油光水滑的大橘猫。
大橘猫端坐在藤篮上，注意到藤篮前面的纸牌牌，趴下来把牌牌扶正。
中年妇女自诩并不怎么喜欢小动物，看到这只大橘猫也忍不住两眼放光：“咪咪？”
王虎刚开始没意识到是在叫他，等隔壁的中年妇女靠过来，还递了一条小鱼干到他面前，才瞪眼：“喵？”有事？
中年妇女看着他笑眼弯弯：“咪咪，吃小鱼干吗？”
大橘猫重新坐端正，抬起一只前爪，推开中年妇女的手：不吃，谢谢。
中年妇女被拒绝了也不生气，收回小鱼干，跟他说话：“刚才是你爸爸吗？他把你一个人……一个猫留在这里看摊子啊？你看起来真可靠，真稳重。”
大橘猫：这是我的摊子，我当然可靠。
中年妇女说着说着，又把手伸过来：“咪咪，我能摸一下吗？”
大橘猫动作敏捷地推开她的手：不摸，谢谢。
这会儿摆开的摊子没几个，苍泽抱着小猫咪转了一圈，很快就回来了。
看到人，中年妇女立马和他套近乎：“大兄弟，你家这猫养得可真好。”
“是不错。”
王虎的气质没有他南方老表王洵那么彪悍，但两米的身高，相当强壮的体型摆在这儿，哪怕笑起来也很有压迫感。
哪怕他语气温和，中年妇女还是失去了继续搭话的心情，装作忙着摆摊去了。
倒是过了一会儿，苍泽主动过来打招呼：“大姐，我走开一会儿，麻烦你帮我看着点。也不用干什么，要是万一有人打我家猫的主意，您帮个忙。”
中年妇女一听，倒是没什么不乐意的，就是：“大兄弟，人马上就多了，你这就走了？”
苍泽盯着王虎的脸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叹了口气：“我这长相吓人，待在这儿没人敢来买东西。”
这话没法反驳，也不好直接说是。
中年妇女看看摊位上顶顶鲜嫩的野菜，和顶顶好看的猫咪，一拍胸脯：“放心吧，包在你大姐我身上！”
苍泽走了，把小猫留给大猫。
藤篮的盖子可以从中间翻折，大猫跳下来，翻开篮子，把小猫叼进去，自己站到盖着盖子的另外半边。
翟小猫一个屁股蹲坐在软软的毛垫子上，划拉了一下四肢，好半天才坐起来，冲着大猫叫：“咪？”我也想卖菜！
大猫低头，给小猫舔舔毛：“喵呜。”现在人少，外面冷，大少爷再睡一会儿。
大猫的卖相比山野菜还好，那油光锃亮的皮毛很快就吸引了一些早起的老年人。
大猫照顾小猫的样子更吸引人。
几个人过来直接问：“哎哟，这猫怎么卖？”
“小猫卖吗？”
王虎还在想怎么拒绝，隔壁大姐已经开口了：“小猫不卖。人家是卖山野菜和蘑菇的，价格都写好了，收款码在这儿，现金放在那儿，找零自己拿。”
其实问卖不卖小猫的，大部分都是随口一问，买个活物回去又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还是买菜方便。
几个人一下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板板正正的山野菜上，几个懂行拿起来一看一闻，立马就懂了。
“这绝对是纯野生的。”
“自家种的味儿没这么浓。”
“这价格不错啊。”
“老板……猫老板，我把钱放这儿了，你看着点啊。”
猫老板：“喵。”谢谢惠顾。
“嗨哟，这猫可真招人稀罕。”说着就想伸手摸过去。
猫猫抬起前爪推开伸过来的手：谢绝调戏老板。
嗯，这点记下，回头写在纸板上。
旁边有赶过来买菜的，看几个人买完了菜，还围着不走，有点着急，就在开始催：“还买不买啊，不买让个位置出来。”
王虎准备的山野菜的质量是真的好。
他还是在深山采集的，深山气温更低，一些别处已经过季的野菜，他还能采到最鲜嫩的。
食物嘛，无非就是吃个新鲜。
几个大爷大妈早就在一旁看准了想买，没想到一群人还磨叽，磨叽什么？
等他们买好了菜，有些还现场传授经验：“这个多买一些，回家焯水晾干，抽真空放冰柜里，能存好一阵。”
“这些菜肯定是从很远的地方挖的。上次我们进山去挖野菜，山里面走了三个小时，最后就挖了点土回家种花。”
“哈哈哈。”
有人聚集，自然会吸引别人过来。
尤其是六点一到，人流明显增加。
也有赶早的小年轻，他们缺乏经验不会买菜，但只要认准一点，大爷大妈排队的地方，肯定有好东西。
王虎昨天采的那些野菜蘑菇，六点半就全都卖完了。
旁边卖小鱼干小虾干各种南北干货的大姐，生意也比平常好了不少。
本来还能更早一点，不止有一个人想过来包圆，都被排队买的人阻止了。
“买点回家炒两盘得了，你全买光了，别人家吃什么？”
“我买了给我亲戚家送点不行吗？”
“那你也差不多点得了，瞧瞧后面这么多人排队呢！”
人群买完了菜，没马上就走，围着猫老板问：“老板，你明天还来吗？”
猫老板：“喵？”你让我怎么喵你？
还好这时候顶着王虎脸的苍泽“回来”了：“明天不来了。深山出来一趟不容易。”
“哎哟，真是深山里的啊？这来一趟得好几个小时吧？这点菜钱够油钱吗？”
“王虎”一脸憨厚：“还行，赚点辛苦钱。”
人们看着老板收拾摊子，一会儿就散了。
“王虎”开着三轮车，并没有马上回去，而是找了个地方，全都收进了泡泡里。
看了一早上热闹的小猫变成了翟夜：“我逛个集市，一会儿你直接跟我回H市把证件都办了，一会儿把钱直接转给你。”
王虎这会儿还激动着呢，没有不同意的：“好好好，麻烦大少爷了。没想到这样也行，一共卖了多少钱？大少爷想吃什么，我请你。”
翟夜把今天一早上收到的一串两块五块十块的记录给他看，感觉自己没出什么力，一早上尽看戏了，还打了个盹：“买点带回去给学校里的人尝尝。”
诸余的物价低，集市的早点量大还便宜。
王虎买了一堆自己见惯了，但翟夜从来没见过的早点，花了不到50。
买完，翟夜就带着王虎直接起飞回H市。
这一次速度和来的时候差不多，只是翟夜明显感觉到操控起来更加从容。
沿路苍泽就没管翟夜，教王虎一些妖术和修炼的小技巧：“你现在要修炼其实是一样，就是幻术。幻术消耗小，你这点灵力能够持续很长时间。你就联系幻化成一个人的样子，比你直接变成人形要方便，不容易穿帮。等你把这个小幻术弄明白了，就可以修炼怎么给自己制造一个假身。一会儿你可以问问王洵，他经常制造假身偷懒。”
妖术更多的是一种经验的积累，而不是简单的知识，拍个脑门就能直接输送进去。
而且妖怪多种多样，每一种妖怪都有独到之处。别的妖怪的经验，不一定能够适用其他妖怪。
东北虎妖成精没多久，妖力浅薄，所有的妖术都需要不断实践和积累。
小怪兽在一旁竖着耳朵也听得很仔细，回到H市的时间才八点半：“先会家里吧。一会儿去找杨叔。”
王虎自然是没意见的。
夏行和夏景已经等好了，甚至还给王虎准备了一身正装。
“衣服是从王洵那儿借来的，一会儿要拍证件照，穿一件白衬衫。”
“头发稍微修一下。”
龙虾精会简单的修剪和美容，等翟夜洗了个澡换完衣服出来，王虎已经变成了一个格外高大壮硕的普通年轻人的样子。
和王洵那种油腻中年大叔的样子不一样，王虎虽然身高体型很有压迫感，但那张脸一看就年纪不大，看上去也就大学毕业左右的年纪。
主要是他脸圆，看着就年纪小。
翟夜本来想跟他一起骑自行车到行政中心的，主要是这距离走路有点远，开车……他都没驾照。
自行车就刚刚好，都好久没骑了。
但看看王虎的体型，再看看公路车单薄的轮胎，他就把视线投向夏行。
夏行都不用他开口，立马就说道：“我来开车。”
他们一路到行政中心相当顺利。
杨叔那边显然已经提前把准备都做完了，等王虎一来，就带他去拍照：“我这里先给你办个临时身份证，不能给你办户口簿，先给你开个证明，再给你开一封介绍信。回头你拿着去找诸余那边的户籍民警，我把他的联系方式……翟夜！”
原本坐在旁边椅子上查驾校的翟夜，被一嗓子吼得差点跳起来：“杨叔！”
杨叔也被他的大嗓门吓了一跳：“过来，叫这么大声干嘛？我还没聋呢。”
翟夜收好手机：“嘿。什么事？”
杨叔给他发了一张电子名片：“这是诸余那边的联系方式，算是我本家，你们到了那儿，叫一声老杨伯伯。”
“嗯。”
杨叔对王虎的态度，明显比王洵要和蔼很多：“你们先提前跟老杨伯伯联系一下，剩下的该办什么办什么。翟夜你有没有空，没空等我下班了，我来带小伙子去办。”
“不用。我带他去就行了。对了，杨叔，我昨天在山里面挖了点山野菜，放申叔那儿，回头你下班了过去拿。”
“行。”
“那我们先走了。”翟夜拉着一脸便秘表情的王虎先拐去洗手间，没一会儿牵了一只大橘猫出来。
王虎哪怕知道用幻术保持人类的外形，毫无熟练度之下，第一次能够维持那么久已经很难得了。
大橘猫显然对项圈不太满意，坐在洗手间门口的花坛上，就开始抬起后脚蹬。
“别蹬。你这样出去，不牵绳子会被认为是流浪猫，要被人绑架了割蛋蛋的。”
大橘瞬间瞪圆了眼睛：是我理解的那个蛋蛋？
翟夜郑重点头：对，就是那个蛋蛋。
大橘站了起来，尾巴垂了下去。
现在城里猫的日子这么艰难了吗？
翟夜牵着大橘上车：“我们先给你买个手机，一会儿你在学校里学一下怎么用，我让人把你的收款码打出来塑封好。中午吃过饭，我就送你回去。”
夏行说道：“王洵过来了。”
开车的话，从行政中心到宠物学校还不到五分钟。
翟夜先把大橘带上二楼，给大橘和王洵单开了一间空教室，让他们一对一上课；再从泡泡里拿出一堆昨天挖的山野菜交给夏景，让他送去给民宿那边。
接着他楼上楼下转一圈，一边把带回来的早点发了，一边开启一个老板一天的工作。
王虎那边今天还得办很多事情，翟夜特意提前吃了午饭。
去的时候，消失了一上午的小青龙回来了。
小怪兽慢慢试着趴在小青龙背上：“你忙什么去了？”
小青龙抬起爪子，打了个响指，出现一面水镜：“我找了点事情做，顺便让夏行夏景准备点王虎能用得上的东西。”
还是那句话。作为老前辈，对新生的小家伙们大多充满慈爱。
王虎变成了大橘猫的样子，在小青龙和小怪兽旁边还是显得格外巨大，看着水镜里堆满的东西，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谢谢大人。其实我可以自己慢慢赚钱。”
作为一头不花钱的野生动物，他对金钱的需求很低。
“都是些工具和日用品，你不是修房子嘛，能用得上。另外再给你准备了几块灵石，拿着好好修炼，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或者问白虎。白虎他应该能算得上是你的同族，问白虎可能更好一点。今天见到白虎了吧？”
“见到了。”白虎老师相当和蔼可亲，被他踩了尾巴也没打他。
“联系方式都加上了没？”
“加上了。”
听两人说的，翟夜也想起来一件事情：“一会儿到了诸余，你要是有机会，把你住的那个林场的房子能买的都买下来。”
王虎不解：“为什么要买那么多？”
这个事情是杨叔提醒的。
翟夜大概能明白杨叔的用意：“原来的北山村没了，得重建一个北山村。那个深山林场的位置挺合适的。到时候有小妖怪的话，可以住在一起，方便相互照应。”
王虎倒是不介意自己多一些邻居：“好。我留意着。”
他们很快就在诸余派出所里见到了老杨伯伯。
翟夜以为老杨会比杨叔年纪大很多，但实际看上去相当年轻，是个瘦高个。
他“伯伯”两个字就有些叫不出口。
老杨倒是不介意，笑着指着自己办公室里的座位：“坐。”还给他们倒了三杯白开水。
“谢谢。”
老杨把王虎递给他的资料都看了一遍，一边办理手续，一边说道：“正式的证件得一个礼拜。今天是周三，你下周三过来拿，到时候记得去把房子过户了，你再拿着房产证过来，我帮你把户口落在林场的房子上。”
“嗯。”王虎怕自己忘记，拿出手机记在备忘录上。
老杨顺便跟他加了好友。
翟夜就趁机跟他说了要买林场房子的事情。
老杨愣了一下，很快就笑了笑：“原来那些房主，我托人去问问联系方式。到时候我也买一间。北山……咱们又要有北山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