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盟众失去意识前,最后的意识中仅剩一双冰冷的眼睛。
不喜、不悲、不怨、不恨,如同一池死水,深不见底。
我要死了吗……?他要杀了我吗……?
好恐怖,他们想,真的好恐怖。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他们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与此同时,江倚年被系统的提示音吵得头疼。
【警告,检测到宿主灵力浓度飙升,请遵守世间规则,停止为单独个体全力战斗的行为。】
【警告,重复一次,检测到宿主灵力浓度飙升,请遵守世间规则,避免天道察觉,停止为单独个体全力战斗的行为。】
【警告无效!开启惩罚,扣除生命值10点,当前生命值:440点。】
【警告无效!继续惩罚,扣除生命值20点,当前生命值:420点。】
【警告无效!继续惩罚,扣除生命值30点,当前生命值:390点……】
江倚年猛然回过神。
所有人都倒下了。
这被寒气几乎侵蚀的天地之间,只剩他一人站立在原地。
他停手,系统终于不再持续发出警告。
好险,好在他反应过来,系统再这么扣下去,他可能要交代在这里。
他方才情绪险些失控,但并非真的想要杀人灭口,只是……
望着被冻成冰块的妖魔与仙盟众,江倚年深深叹了口气。
事情演变成这样实在出乎他的意料,当时情况危急,仙盟的人又不愿听他解释,只能用武力压制。
如今绮罗消失不见,妖魔们不是死亡就是窜逃回魔界,绿萝谷可以说是一片混乱……仙盟的人还被他冻住,其中误会太多,是完全无解的局面。
他回过头,白狼倒地不醒,困魔阵法已经消失,它的四周没有受到寒霜侵蚀,正躺在草地上平稳呼吸着。
江倚年扶住额头,顿时感到头痛欲裂,只能强迫自己思考现状。
整件事放在仙盟的人眼里可以用八个字概括。
庇护魔族,挑衅正道。
嗯……
要不,先带着秦乐游逃吧,江倚年心想。
——
另一边,绮罗浑身是血,急切朝一处山峰赶去。
那处山峰被削去一半,在崇山峻岭间显得极其不和谐,上方碎石滚滚,显然是人为战斗留下的痕迹。
在一片昏暗的夜色中,一位身着玄衣的男子静静地躺在血泊之中。他的眼睛紧闭,脸色苍白如纸。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风在轻轻吹拂,吹过男子的发梢,吹过那已经失去温度的血液,赤霄剑失去光泽,落在他的手边。
“啧啧,你怎么看起来比我还惨。”绮罗皱着眉,不由得感叹道,“真弱。”
“原想着这一次把你们两个一网打尽……却不料江倚年太难对付,而且秦乐游竟然是灵狼,看来这次只能先带走你了。”
“也不算没有收获。”她舔了一口指甲上的血迹,笑着说。
绮罗一挥手,硬生生在空气中劈出一道缝隙,缝隙对面是深不可测的黑。
她一把扛起司邈,跳入那道缝隙之中。
她离开后,所有的魔界缝隙自动合拢,天空回归平静。
……
司邈苏醒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坚硬无比的石床上。
四周阴冷而漆黑,没有任何生气。
他努力睁开眼,试图适应这突如其来的黑暗,但除了偶尔划过眼角的微弱光芒,什么都看不清楚。
他抬起头环视自身,许多伤口似乎已经愈合,但疼痛感依旧存在,他试图起身,却发现身体异常沉重,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束缚着。
抬头望去,只见上方的岩壁上布满了诡异的符文和图案,那些符文连接着地面,直到他的身下。
司邈定睛一看,石床上居然附着着一道束缚阵法。
“哗啦。”一阵铁块摩擦的声音响起。
他的脚边居然拴着一条铁链。
“唔……”司邈捂住头,试图想起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然而,他的脑海中一片混乱,只有一些模糊的片段在闪现。他记得自己和秦乐游在绿萝谷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还记得赤霄失常……再然后呢?
“谢休……谢休!”司邈只能呼喊下属的名字。
这个空间太过安静,除开铁链摩擦的声音,没有其他回应。
他怎么会被……关在这里?这个地方到底是……?
可恶,头好痛。
“哎呀,司邈哥,你醒啦!”
这声音极其有活力,又极其熟悉。
“白素?”司邈回过头,皱眉问道。
白素不知道从哪里闪出来,她依旧穿着一身精致裙装,脸蛋红扑扑的,头发上束着两朵桃花,与这阴暗逼仄的房间格格不入。
少女水汪汪的眼睛注视着司邈,趴在石床边轻声说道:“司邈哥,我好担心你呢……你来的时候受了很重的伤,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你救回来的。”
“你救了我?”司邈神色古怪,似乎有些难以置信,“这里是何处?”
“魔界呀。”白素笑眯眯地回答,她用小指轻轻绕着自己的头发,然后亲昵地摸了摸司邈的额头。
她的手又冰又凉,触碰到司邈的肌肤时,让他不禁打了个寒战,汗毛都竖了起来。
司邈冷笑一声,“若你真心想要救我,又何必将我锁起来。”他踢了踢脚上的铁链。
白素轻松一笑。
霎时间,司邈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他突然伸出一只手,紧紧地拽住了白素的衣领。
他的动作迅速而坚决,让白素不由得惊呼一声。
“白素,你到底是谁?”
司邈的声音低沉而严肃,他的眼神如鹰隼般锐利,直勾勾地盯着白素的眼睛。
铁链的撞击声尖锐刺耳。
白素被司邈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她瞪大了眼睛,一脸无辜道:“司邈哥,你怎么了?我是白素啊,你不认识我了吗?”说完,眼里就要冒出泪花。
但司邈并没有放松警惕,他依然紧紧地拽着白素的衣领,不让她有任何逃脱的机会。
“别装了。”司邈说。
白素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就要捧起司邈的脸亲下去。
司邈惊愕无比,下意识侧脸避开,却看见白素正冲着他媚笑。
“夫君,你不认识我了?”
一时间,无数记忆碎片在司邈的脑海中翻涌,如同狂风骤雨般席卷而来。
他感到头痛欲裂,仿佛整个大脑都被这些碎片填满,无法思考。
夫君……夫君?
那些碎片中,有他曾经的战斗场景,有他前世与爱人们的点滴回忆,他试图抓住这些碎片,拼凑出完整的记忆,但每一次尝试都让他感到更加混乱和痛苦。
白素见状,立刻伸出手扶住司邈,她的声音柔和而关切:“司邈哥,你怎么了?是不是头又疼了?”
“你不是白素,”司邈抓住白素的手腕,恶狠狠道:“你是谁,快说!”
白素笑得花枝乱颤,她不留痕迹地抽出手臂,仅仅是一个转身,就变了一张脸。
那是绮罗的脸。
“夫君啊,我是你曾经的妻子呀,”绮罗俏皮地点点司邈的鼻尖,“你可真是薄情寡义,人家在你身边这么多年都没认出我来呢。”
“你……你到底在说什么?”司邈脑子一片空白,嗡嗡作响,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啪!”
绮罗伸出手,不轻不重地在司邈脸上抽了一巴掌。
声音清脆无比。
紧接着,她又爱抚着那片被抽红的皮肤,低声细语道:“夫君,你不会以为……只有你一个人重新活过一遍吧?”
司邈的脸被打歪在一边,他猛然抬起头,只觉得浑身冰冷,心跳几乎停止,张口结舌说不出一句话。
“我不是这个世界唯一的重生者?”这个念头在司邈的脑海中回荡,让他感到一阵强烈的恍惚,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唯一的特例,但现在,这个认知被彻底颠覆。
血液在体内奔腾,司邈忍不住颤抖起来。
绮罗给他的感觉太过熟悉,他……
司邈来不及思考,就被绮罗一脚踹倒在石床上。
绮罗踩在司邈两腿之间的缝隙内,居高临下地轻轻拨弄着对方的脸,随后又收紧两指,狠狠捏住司邈的下巴。
“你干什么!?”司邈想要动手还击,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
绮罗用力踩在司邈大腿根上,用手掐住他的脖子,满眼疯狂道:“你曾经对我无情无义,是不是忘了?可惜……这一世我不会再给你机会,夫君啊,绮罗如今离了你,可真是万事顺利,轻松写意啊。”
“嗬……嗬……”
“……松手!”
司邈被掐得满脸涨红,眼神凶狠地紧紧盯着绮罗,恨不得将对方盯出一个洞来。
“你不会以为,我借你魔族之力纯属好心好意吧?这一世……你什么也没有,魔族为何平白无故帮助你这个草根呢?”绮罗莞尔一笑,“当然是为了引你入圈套,抓你啦。”
她松开司邈,满意地打量着对方可怜又可恨的模样,发自内心的感到愉悦起来。
何曾几时,也能看见这人狼狈的模样。
也不枉费她布下这一场大局,数年前伪装成白素的身份混入青峦宗,为的就是早日接近他们身边,以防后患。
哪怕这次没能抓住秦乐游,绮罗也觉得痛快至极。
“影逐光,夫君啊,你既是影,就先在这里安心待着。”
绮罗留下一段意味不明的话,笑着转身离开。
司邈挣扎着从石床上爬起,试图追上绮罗,却被铁链绊住,再次摔倒在地。
他狂吼着,声音中充满了震惊和愤怒:“什么意思……!影逐光是什么意思……你到底在说什么!”
“放开我!绮罗!”
“哈……哈……好样的,你们一个个都是好样的……”
无人回应,只有愤怒的低喘声回荡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