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

  虽说是可以走了,但这次情况实在过于诡异,它就留下来继续观察了几个小时。

  才几个小时!

  几个小时之前,它还以为自己在这个世界不会进小黑屋——毕竟梁梦声明天就走,陈临貌似也没完全弄清楚自己的状态和想法。

  当然,因为没有无时无刻关注宿主与任务无关的生活细节,它之前也没关注过桌上的那盒东西。

  眼见事情的走向要和之前一样,它忍不住问:“为什么……宿主你这里还放着这个?”

  基地巡查官的房间可不供给这种用品。

  梁梦声:“我本来以为,到这一步他才会告诉我抗体的事。”

  系统的任务是稳定陈临的精神状态,他本身的目的是获取样本,二者可以同时进行,他也就费点心思做了。

  如果要加快获取样本的速度,他可能也会往这方面推,但事实上目标提前达成,东西也就一直闲置着。

  他今天本来也无所谓,是陈临自己把话题往那上面带,心里在想什么显而易见。

  “……”

  暗淡的光线下有一秒静默,梁梦声看到,陈临的眼神聚焦起来,视线从桌上移向他。

  探照灯忽然从窗前晃过,将陈临半边侧脸照亮,梁梦声听到他的声音,是压着的,很轻,像醉后的呓语。

  “有啊,”陈临说着,少见地一笑,神情居然有点恣意了:“要不要用用。”

  梁梦声微微挑眉。

  “有”,这是陈临第一次这么回答。

  那一瞬的探照灯光很亮,光下,陈临靠在他身边的吧台上,袖口因刚才的烘焙挽起到小臂,手肘正抵在身后,是很符合人体美学的一截线条。

  他说他酒量好,脸却有点红,不知道是不是喝酒喝上头的。

  他样子很像酒馆里那幕——光怪陆离的灯光落在他脸上,梁梦声忽然觉得糟糕的配色没那么刺眼了。

  是好看的,可塑性还强。

  梁梦声心道,我是可以,你可以吗,现在是副轻松自如的样子,可别主动表态又念念不忘,到时候对谁都不好。

  梁梦声说:“我明天要走了噢。”

  陈临觉得很热,自己应该还没喝醉,但酒意仍然涌上来,让他总是无意间回想一些片段。

  这是一个晚上,就像他从前在路口看到过的夜晚一样,情人,同事,朋友,陌生人,在晚风中对视,肢体接触,然后一起去往下一个地方。

  “我知道啊,”梁梦声觉得陈临真有点喝上头,不然怎么开始用类似自己的风格说话,语气词加气声,尾音微扬,显得清醒又放纵:“最后的机会,所以趁现在说啊。”

  “嗡”的一声,系统被屏蔽了。

  另一边的酒馆里,叶岚刚刚跟别人拼酒,车轮战,喝得酩酊大醉,正趴在桌上嘿嘿嘿地傻笑,陈至在另外一边的角落里看着,嘴角微抽。

  她在基地相熟的人并不多,来这里只是喝点果汁凑个趣,顺便看看周围的热闹。

  但她哥之前就跟梁巡走了,眼下叶巡也倒了,时间过这么久,自己还是回去睡觉吧。

  她这么想着,当即直接回了家。

  没想到屋里黑漆漆的,一看就是没人。

  ……她哥还没回来?

  算了。

  陈至开始洗漱,同时面无表情地想,反正是跟着梁巡走的,那么强的两个人,总不会出事。

  她给陈临留了盏小节能灯,转身回房睡觉去了。

  巡查官住所。

  “……”

  梁梦声直接笑了出来,他撑着额头看陈临,刘海略微遮住眼睛。

  真的有点好笑,都这样了,陈临居然还默认……

  他一边笑一边说:“谁用,你?还是我?”

  他说完还没止住笑意,但也根本没打算止住,只是微微上前逼近对方,目光没落在陈临手里拿着的东西上,反而落在陈临眼里。

  陈临愣了一下,同时接收到某种鲜明的意旨,毫不遮掩,从梁梦声的每一寸表情里渗出来。

  梁梦声说,谁用?

  其实说得根本不像问句。

  他和梁梦声对视,看见梁梦声笑,唇红,齿白,让人有种想吻上去的冲动。

  陈临指尖微蜷一瞬。

  他呼出口气,低声说:“你。”

  探照灯早就照到别处去了,室内又暗下来,吧台上有做多了的小蛋糕和没用完的蛋糕糊,空气里残存着食物的甜香。

  梁梦声说:“先把衣服脱了。”

  自己却没有动,就那么站在原地看陈临。

  “……”

  陈临照做。

  他先把手上的东西放到一边,外套掉了下来,再掀起卫衣,上半身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

  和设想中一样,梁梦声站在旁边看着,想到主城艺术馆里的那尊雕像,不着一物的上半身充满力量感,仿佛下一秒就会活起来。

  陈临的手向下移,落在腰带上,停了半刻。

  他看了梁梦声一眼,对方没说话,但眼神表明一切。

  继续。

  好的,继续。

  又一件滑落。

  探照灯忽然猛地照过来,这时陈临勾着最后一块布料,刺眼的白光晃到眼前,他知道自己被照得一览无余。

  羞耻感几乎要突破底线,他抖了一下,却仍然松手,最后一件也掉下去,他去看梁梦声。

  梁梦声终于开始说话。

  梁梦声说:“穿上那件围裙吧。”

  “……”

  这次,陈临没立刻照做,即使他在和他对视。

  梁梦声看见陈临有些不可思议的羞耻神色,看见对方因不自然而上下滑动的喉结,他想,一开始不是很洒脱嘛,没想到还是这样。

  这样想着,心里又有点好笑,于是唇角勾了勾。

  随后,他换了种说法:

  “把围裙穿上,有问题吗。”

  他笑得很随意,嘴角微微勾起又很快下去,反而显得冷淡。

  “……”

  陈临知道自己完了。

  他近乎狼狈地收回视线,不再和梁梦声对视,感觉脸很烫,脖颈也烫,手指也是。

  他开始照做,去拿那件之前做蛋糕都没用的围裙。

  梁梦声说:“你应该回答一下的。”

  呼吸急促起来,即使什么都还没开始。

  陈临想到梁梦声送他画那天,那天也是这么说的。

  “……没问题。”

  他把那件围裙穿上,是很普通常见的款式,系带被系好在腰后。

  “弄点冰出来,有问题吗。”

  一贯上扬的尾音不见了,语气开始逐渐变得平直。

  冰……是要做什么?

  “没问题。”

  依旧照做,他指尖凝出冰块,仿佛浑然天成,每一处却都是光滑的,握着完全不会觉得扎手。

  梁梦声接过他递过来的冰块,握在手里,稍微用异能熔了一点,将其调整细长的模样。

  “现在,趴上去,有问题吗。”

  梁梦声指的是吧台。

  “没问题。”

  陈临几乎已经麻木了,他转身,将手臂搁在台面上,余光能瞥见放在一旁的盘子里的多余甜品,还有之前被他放在台上的那枚……

  有一管什么东西被递到他手边,思绪被打断,他去看,同时听见梁梦声说:“自己扩,有问题吗。”

  “没问题。”

  没问题,没有问题,都没有问题。

  梁梦声想怎样都可以。

  他答得越来越快,直接接过那管握着冰凉的东西,扭开,发现还没拆封。

  莫名其妙的高兴多了一点,居然还有缓解紧张的作用。

  液体被挤在手心,他知道梁梦声在他身后看他。他伸手向后,就在梁梦声面前,四指屈起,留下伸直的食指,然后往前推。

  梁梦声看了一会,走得近了一点,握着冰块的手抬起。

  陈临原本正动着手指,忽然感觉有什么很冰的东西沾着黏糊糊的一层,落在自己背上。

  还在慢慢滑动。

  是什么?

  余光能瞥见,容器里的蛋糕糊缺了一块。

  蛋糕应该已经冷掉了,但好像还有股香气飘在空中。

  “什么感觉?”

  “黏、黏的。”陈临克制不住地抖。

  没办法,太冰了,即使隔了一层,温度也还是太低,落在皮肤上的感觉过于刺激。

  他异能强度就是有那么大,弄出来的冰就是有那么刺骨,梁梦声自己有雷电系异能,控制着温度握在手里不怎么样,对他却太过了。

  “什么触感?”继续问。

  “……很冰。”陈临如实回答。

  梁梦声暂时没再说话了。

  时间一久,陈临觉得背后的触感似乎有什么规律。

  他好像在画画,陈临想。

  在画什么?

  冰块一次次落下,是在水平位置上下起伏,陈临机械地来回屈伸手指,开始分神想象后背是什么。

  水平的,但又有点波浪,像海一样。

  他联想到那幅在他手上完成的油画,是海边日出,灿烂,耀眼,生机勃勃。

  但梁梦声这次好像没画太阳。

  这么想着,他忍不住去问:“你在画晚上吗?”

  梁梦声有点诧异。

  只有一种颜色,他画得也比较简略,仅仅大致勾勒出框架,陈临居然能问出来是不是晚上。

  “对,”画得差不多了,梁梦声停下,握着冰的手前伸,绕过陈临肩膀停在他面前,“张嘴。”

  陈临心道不好,却仍然没犹豫,把嘴张开了。

  只是同时在心里混乱地想,要命,这种温度的东西塞进来,估计整个口腔都得被冻麻。

  他下意识垂眼,看见梁梦声拿着另一端的手,瓷白,修长,指甲很有光泽。

  在靠近。

  另一种香气也席卷而来,将他的嗅觉完全罩住,清新,甜润,苦涩。

  是梁梦声手上橙花油的味道。

  陈临等着,没等到冰块,却忽然喝了一大口热水。

  热水里溶解了蛋糕糊,被猝不及防的他囫囵咽下,还有一部分没顺利进入口腔,于是浇湿了他的下巴。

  他感觉头有点发晕,连被自己夹着的手指都忘记动了,只听见梁梦声笑,这次笑得很真实。

  梁梦声笑着说:“什么味道?”

  “……甜的。”

  陈临低声回答:“是甜的。”

  和橙花油一样甜。

  然后梁梦声微微撤开了,发现停在那不动的手。

  他就又想笑,因为真的蛮搞笑,他笑得都有点停不下来。

  怎么会有这么呆的人,他想,有时候还蛮好玩的。

  梁梦声伸手拍了一下,没用很大力,但对着的地方刚刚好,那里直接被他拍得微颤。

  陈临猛得反应过来,耳朵后颈全红透了,但没什么其他能做的,只好僵硬地重新动起手指。

  脚步声忽然响起,并且离他越来越远,陈临一开始还没想出是什么,过了两秒才发觉,是梁梦声走开了。

  心里一下子就慌了,他偏头朝后看。

  什么意思?不满意?觉得没劲?是不是因为刚刚……

  还没多想几秒,梁梦声又出现在视线中,手里拿着副手套。

  “……?”

  梁梦声就是去房里拿了副手套,回来又看见人没专心做事,有点无语:“你继续啊,速度一点。”

  陈临被这出弄得心潮起伏,指头一下子快了很多,却仍忍不住去想手套的事。

  梁梦声在他身后,慢条斯理地戴上手套,心里猜到陈临在想什么,顺口道:“你身体里有属于丧尸的那一部分,按理说我们不能体/液交换。”

  他本来还不是很确定这点,但系统很明确地指出过,原轨迹里的陈临能像普通丧尸一样感染正常人类。

  陈临以前根本没想到这个,此时听了顿觉悚然,他猛地从吧台上起来,说:“那还是算了,要是破了怎么办。”

  梁梦声正好戴完手套,刚好在陈临还没转过来时将人按回去,手压在对方腰侧。

  他慢慢悠悠地说:“我不至于那么激动,而且,相信它的质量。”

  这是在主城买的,不是A市的什么小角落,当然,最重要的是他当初就检查过。

  陈临动了动,本来还想说什么,但被梁梦声从后面捏了一下,终于服从了。

  梁梦声低头,欣赏几秒陈临背后的画,浅黄色的蛋糕糊涂在对方皮肤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像件艺术品。

  被自己雕琢出的艺术品。

  还是世界上唯一一个体质类似丧尸的……人。

  这样的感觉其实蛮独特,还带了难得的刺激和兴奋,梁梦声漫不经心地想着,同时挪动一只手,直直贴着陈临绕到自己背后的手臂。

  “你好慢。”他这么说着,语气淡淡的。

  陈临觉得自己应该是疯了,不然怎么觉得梁梦声像在抱怨又像撒娇?

  下一刻,梁梦声的手指也挤了进来,隔着层薄薄的橡胶手套,被软肉压着绞着,跟他自己的贴到一起去。

  “……”这个是陈临没想到的。

  但过了几秒,他又想,难道梁梦声拿手套就是为了这个?

  不知道,梁梦声手指动得很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画画多的缘故,来来去去极为灵活,带着他的手也快起来。

  进程一下子加快很多,陈临没忍住微微吸气,有点痛,很胀。

  梁梦声也猜到他是什么感觉,想了想,还是更倾向于作弄人,于是没换手,电流直接从被包裹的那根手指上窜出。

  他释放异能的时候还在想,陈临体质比普通人更强,还蛮适合自己这异能的,啧,便宜他了。

  “!!”

  仿佛被针刺过的酥麻感瞬间冲向大脑,本就集中在身后的注意力更加紧绷。温热的麻痒升腾上来,肌肉开始自动收缩起伏,连带着全身都开始颤抖,陈临下意识想往前挪。

  但因为身前是吧台,其实根本没什么可挪的地方,只能在那么点空间里晃,最多也就紧紧贴着石料。

  在这几秒里,他加了一根手指,又往里进了一截。

  与此同时,梁梦声另一只手还是微微使力,陈临恍恍惚惚的,感受到这点力量,就又顺着梁梦声的意思被带回了原位。

  他听到梁梦声说:“别突然躲,有尖端放电,越不贴紧痛感越强。”

  他还听见他说:“不过你现在躲什么,现在的痛感肯定没多少,应该很舒服吧。”

  “……”

  陈临颤抖着呼出热气,不知道该说什么。

  果然,下一刻,梁梦声就直接问他:

  “舒服吗。”

  陈临想,他又要我回答。

  今天晚上之前,他还处于有时候想找梁梦声但找不太到的阶段,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有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几个小时之后,他就到了梁梦声的住处,浑身上下只有一件围裙,梁梦声一只手按在他腰侧,另一只有两根手指在他身体里。

  他说这句话时,尾音是上扬的,很支配也很轻佻。

  ……什么都快不属于自己了,反应是,声音也是,他感觉自己灵魂出窍,有一个和自己很像的声音在说话,说是的,很舒服,很爽。

  节奏好乱,呼吸也不清楚,说话乱七八糟的,没什么条理。

  他飘在空中的理智这样批判着。

  梁梦声听着陈临乱七八糟的回答,慢慢把手指撤出来,再扯着陈临的小臂——这人现在有点失神——把他的手指也弄出去。

  然后松了手,说,转过来,帮我戴上。

  陈临好几秒才回过神,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飘,他抖着手摸到那枚在吧台上放了很久的塑料袋子,转身,低头,发现还得先给梁梦声解皮带。

  梁梦声在看他。

  将塑料袋子夹在两指中间,他手全程都有点抖,哆哆嗦嗦地把梁梦声的要求完成。

  几个小时之前,他在酒馆走向梁梦声时也不会想到,自己未来马上要帮同性做这种事。

  终于戴完了,梁梦声看着陈临抬头,看了自己一眼。

  梁梦声也一直在看他,这时二人又一次对视。

  那双平时总是漠然的眼睛不再冷静,汗水从对方额角滑下,一路经过深邃英挺的五官。

  不错。

  梁梦声悠悠道:“看我干嘛,陈队。”

  他这时候忽然加上了称谓。

  陈临的呼吸一下子变重。

  他说:“趴回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