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店里,文艳如正为突来的暴雨而感慨,纠结着要不要关店的时候,突然看到那接受雨水洗礼玻璃门上隐隐现出一个人影,过了一会儿她才发现是有人趴在玻璃门上,努力地想用身体推开门。

  文艳如意识到,应该是想来避雨的路人,便连忙上前帮着拉开门,让人得以进来。

  等人走进,她才发现在门外的两个人,都是今天曾经光顾过花店的客人,那个瘦瘦小小的看着像个半大孩子的,是比较早来的那个,买了束花就要去探望病人,还向自己寻求意见买哪种花束。

  而在他背上的,文艳如同样印象深刻,一是因为他的名字,以节气为名,非常特殊。二是因为他的眼神,迷茫得跟孩子似的。

  “他是怎么了?”文艳如担心地看着阮佑背上的人,“受伤了吗?”

  “我不知道。”阮佑也不清楚情况,“我在街上撞了他一下,他就倒在我身上了,怕他有什么事,我就背着他一起过来避雨了。”

  说话间,脚边的多吉在那里甩毛,将水珠甩得到处飞散,也正是因为它这个举动,文艳如才发现了它的存在。

  “诶?多吉你怎么在这?”

  意识到需要自由奔跑的时候,阮佑就将狗绳从多吉身上取了下来,希望它能发挥自己的速度,早点到避雨的地方,结果大狗很讲义气,一直跟在阮佑身边,这也导致它跟阮佑一样,浑身湿答答的。

  “你认识多吉?”阮佑诧异地看着文艳如,“那你应该也认识许枫哥了。”

  “枫哥?许枫许先生对吗?”

  “对啊。”

  听到面前人承认,多吉也不像是被强硬带走的样子,文艳如心中的防备心稍微放松了些,对艰难地背着人的阮佑道:“花店的二楼是我住的地方,你这样一直背着人也不是个事,先把人带去我房间吧。”

  “好的,谢谢了。”阮佑闻言自然不会拒绝,背着人跟着文艳如上楼了。

  因为文艳如是独居,也没有男人的衣服,见两人都湿漉漉的,就找出了两张床单,交给阮佑用来擦干自己,与那昏迷男人身上的雨水。

  “那个……要是不介意的话,二楼这边有烘干机,短时间里我不会上二楼来,你可以自便。”

  文艳如小声地嘱咐后,拿了吹风机和一块干毛巾就下楼了,多吉留在了楼下,它同样也需要吹干毛发。

  “谢谢老板娘。”阮佑自小就被教育,要对给予自己帮助的人感谢,此前他已经不止说过一次道谢的话,怪让文艳如不好意思的。

  “你是许先生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我叫文艳如,年纪比你大许多,你叫一声文姐正合适。”

  “文姐。”阮佑从善如流地改变了称呼,同时自我介绍,“我叫阮佑,刚调来Z市警局工作,我有警察证,你不用害怕自己的生命财产安全受到侵害。”

  说着,阮佑习惯性地想去掏口袋里的证件,却突然想起今天自己休息,证件并没有带,“我……证件落在许枫哥家里了。”

  阮佑错愕沮丧的模样逗笑了文艳如,随即她安慰道:“我不害怕的,多吉已经证明了你的无危险性。”

  说完,她又继续道:“至于你背着的那位惊蛰惊先生,虽然我不能确认其无害,但相信警官先生你能应对好。”

  之后,文艳如就下楼去陪伴多吉了。

  而阮佑看了看自己背上的人,又看了看文艳如指的房间,拿着床单将人带了进去。

  本人病人为先的理念,阮佑先准备给昏迷的男人擦干身体,结果衣服一解开,就被男人身上那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伤口惊到。

  “这……”阮佑轻轻碰了一下,却好像自己的伤口被触碰,感同身受一般觉得疼痛地缩回手,“新伤叠加旧伤,尤其是心口处那道伤尤其深,谁下得手那么狠?等人醒了我一定要问清楚,给他立案,这都够得上故意伤害了。”

  说话间,阮佑给惊蛰擦干雨水抱到床上,按照文艳如的吩咐从衣柜里拿出一床新的被子,给男人盖上。

  最后提溜着湿衣服,去到浴室,将这些衣服连同自己的一起拿去清洗并烘干。

  大概一个半小时后,衣服烘干后,阮佑终于穿回了自己的衣服,为此感动地热泪盈眶,毕竟围着床单的感觉并不好受。

  而这时,卧室里的惊蛰也自昏睡中醒来,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以及感知到被子里自己赤条条的身体,心中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做。

  就在这个时候,阮佑拿着烘干的衣物走进房间,看到人已经醒来,立马惊喜地凑上前去,“你醒啦,太好了。”

  “这里……是哪?”惊蛰看着朝自己冲过来,像只小兔子似的人,小声地询问着。

  “这里?这里是老街花店的二楼,我在街上撞到你,你突然就倒下,然后我就把你背到花店这边避雨了。”

  惊蛰皱着眉,迟疑地看着阮佑小小的个子,“你……背我?”

  “对啊。”阮佑脸上扬起笑容,给男人解释到,“你别看我不强壮,但我力气很大的。”

  然后就在旁边巴拉巴拉地说了一堆事实来证明,而床上的惊蛰安静地听着,总觉得自己耳边多了只聒噪的兔子,这只兔子个子小小,还喜欢蹦蹦跳跳,好像用力一掐,就会轻易死去的一样。

  说了好半天,阮佑才发现自己说了太多的题外话,而眼前的人一句话都不吭,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手上的干衣服。

  “我差点忘了,衣服烘干了,你快穿上吧。”

  说着,阮佑将衣服放到了床头,但面前的男人一动不动,好像没有这回事一样。

  “你怎么不换衣服?”

  惊蛰目光直视着小兔子,直接道:“你在这。”

  “啊?哦哦。”反应过来的阮佑立刻冲出房间,顺带将房门关上。

  惊蛰盯着阮佑逃跑一般的背影,眼神依旧平淡且无神,从床上坐起,拿过衣服换上。

  只是当闻到衣服上新沾染到的气味,他忍不住在心里想,“那只兔子身上的味道,好像也是一样的。”

  当惊蛰换好衣服从房间走出,发现外面并没有那只兔子的影踪,楼下却传来他的声音,顺着楼梯往下,就看到他正抱着一条非常威猛的大狗,与身旁的花店老板娘说笑,注意到自己后还回过头来,冲自己露出灿烂的笑,看起来傻乎乎的。

  几分钟后,惊蛰被阮佑以及文艳如联手困坐在椅子上,经受着他们的盘问,问题最多的就是阮佑。

  “你身上的伤怎么回事?是不是受到了别人的威胁?这种情况你要反抗的,我是警察,你可以跟我说……”

  阮佑说了很多的话,惊蛰都当做没听到,但警察两个字就像惊雷一样在他心里炸开,他诧异地盯着阮佑,手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心口处,这里有一个属于植入微型炸弹的伤口。

  惊蛰想了很多,最终还是选择闭嘴,他想要活下去,想要回到不知道是否还存在的家里,但是他终究是想回去的。

  既然想回去,就不能背叛,小雪这人,妄自尊大又敏感多疑,一旦有背叛的迹象,他绝对不会犹豫,会立即按下控制开关。

  男人摇了摇头,最后只道:“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怎么会?”阮佑惊讶地上前查看惊蛰的脑袋,并没发现哪里有伤口,“没有伤啊,怎么会不记得?难道是摔得那一下把脑子摔坏了?也不对啊,你不是摔我身上吗?我身板不可能比水泥地硬吧。”

  可不管阮佑怎么疑惑,惊蛰还是咬死了说自己不记得,无论是住处姓名,都忘得一干二净。

  在另一边,余昭结束了自己的课程,撑着伞想着打车回家,在等待车子到来的时候,他的手机发出了响声。

  亮屏一看,原来是自家舅舅打过来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余泽,纠结了好久,才终于鼓起勇气,来找余昭打探有关许枫的情况,因此电话一接通,就拐着弯的,借着问余昭近期情况,打探着许枫现在的状态。

  可以余昭也是个机灵鬼,平日里枫哥长枫哥短的,这会儿就全然不提了,余泽问什么就只答什么,丝毫不透露余泽想知道的东西。

  最后,余泽只得直接问道:“许枫他最近心情怎么样?”比如有没有因为自己的行为,而表达不满,或者提都不想提起自己。

  余昭当然不会告诉余泽,许枫曾让自己做过什么,因此只是说:“心情?应该还好,能吃能睡,闲得时候在院子里看书,忙的时候带多吉去遛弯,或者又被严哥叫去帮忙,没什么特别的。”

  “真的没什么奇怪的时候?”余泽想不透,许枫到底对那天的事,是持怎样的态度,向来胜券在握的他,头一次对一件事这么没底。

  “没感觉什么时候奇怪啊。”说到这里,余昭到底还记挂着血脉亲情,暗示道:“舅舅,你赶紧办完事回来吧,有什么事你直接跟枫哥当面说清楚,他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

  余泽听到这话,抓着话机的手下意识握紧,叹了口气,“你还小,还不知道,不是什么都能当面直接说的。”

  “我不小了,下个学期就是我高三的最后一学期,再过半年我就要去读大学了,而且我也已经成年,该懂的我都懂,是舅舅你害怕,所以迟迟不敢面对。”

  “舅舅,你难道就不能想象一下,万一事情在朝好的方向发展呢?”这已经不是暗示,而是明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