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过去,安轻夏肯定就直接跟它说要修复房子。可自从听过猴族许愿神木的传说,他对这种问心愿的事物不敢轻易尝试。这世上终究没有不劳而获,就算有的话,也是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他静声好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它。

  “你在担心什么吗?首领大人?”

  安轻夏直摆手,让它不要这么称呼自己。

  那木头又道,“我是草木精灵,不会害人的。而且,你救过我的命,如果你要我去死,我也是愿意的。”

  “我没有这个意思。”他想了想,“算是我自己胆小吧。”

  谁知道许完愿会发生什么事?他现在势单力薄,又有大业没完成,不能轻易出事。

  “同伴们的命,你不打算救吗?”

  安轻夏被这话戳中良心,不敢回答。

  思考好一阵,他鼓鼓劲,回道,“要是真的需要我付出什么代价,这代价能不能交给我自己来选?”

  这木头精灵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要求,沉寂片刻,应承下来。

  “好,那我许愿。”安轻夏顿时坚定语气,“请你为我修复这些房子,务必让它们恢复原状。”

  “明白。”

  话音落下不久,这烂木头身上晕出绿色光点,光点一闪一闪,好似难以计数的萤火虫在萦绕。

  光点四散,飞往那些残木断石,竟是把它们都给托举起来。渐渐的,顺着光点飘移,残木接连,断石拼合,逐步恢复成原先样子。

  安轻夏这才看出,其中有成套的石桌椅、石刻工具台等等。

  木头精灵不知发生了什么,力量是断断续续的,有几回那光点莫名散开,只把石头从半空中坠落,砸坏重新搭好的床。

  安轻夏一见这场景,还是决定过去帮忙,起码先把它需要的都摞在一块,省得又砸下来变无用功。

  “实在对不起,首领大人,原谅我现在力量薄弱许多。”

  安轻夏直摇头,心说他连对方十分之一,不对,百分之一的力量都没有,怎么还好意思怪罪它呢?

  木头精灵自称法力薄弱,但还是把房子重建了七七八八,眼下离太阳下山还有点时间,而要建造的房子就只剩三间。安轻夏心头盘算一番,想着依之前的效率,肯定能赶上。

  可没想到快到最后一间房时,木头精灵撑不住了。它努力让那些绿光托起石头和木头,可绿光不再听它的指示,时而上浮,时而下落,更甚的是,还差点抡着长木头把边上已经完工的房子给毁了。

  安轻夏一看,想着要完蛋了。木头精灵仿佛是听到他心声一般,仍旧死命撑着。

  “别这样,你已经为我做得够多了。现在就只剩一间,我看看能不能跟他们求求情,要是他们真动手,大不了我就反击。不就是舞刀弄枪嘛,说得好像谁不会似的?”

  实际上他真的不会,但也不能白白让木头精灵再耗费法力下去。好说歹说,这木头精灵总算听进去,连连道歉之后,收回绿光,用最后一点力气飞回背包里休息。

  安轻夏表面云淡风轻地送它离开,心里早就慌得跑了好几趟马拉松。他看了眼完全没动工的房子,叹了口气,加快脚步过去修补。

  然而,他高估了自己的本事,也低估了这群祖先们的智慧,这房子难盖得很,他拼凑半天,顶多也就拼完一张石桌,还是个歪脚的。

  他当时怎么没想到把霖留下来呢?肯定是睡傻了!

  折腾到太阳下山,这房子连一面墙都没搭完,更不提别的。好在它是靠最里头的,按照正常逻辑验收的话,它应该是最后一个,这样的话,他还有机会继续补救。可就怕他们不按正常人思维方式做事。

  还纠结着,就听远处一人朗声道,“阿夏首领,时间到了。”

  是阿孟的声音。

  她这么一喊,吓得安轻夏差点从木头堆上摔下来。他定定神,尽力大声回她,“我知道,我等会就出来。”

  “你不会是还没建完罢?”

  安轻夏猜中她会问这里,咬了咬嘴唇,硬着头皮出去,竭力镇定回道,“我这人就喜欢逐一欣赏自己的作品,不可以吗?”

  “是吗?那介意我们一起看看吗?”

  安轻夏做了个请的手势,指尖朝最外边,示意她先去验收那边的。

  “过来找你的时候,我们已经看过。真不愧是神仙,新房子做得比我们好多了。”阿孟脸上挂笑,“现在就剩这里了。麻烦阿夏首领让让,我们看完就放人,绝不骗人。”

  这……

  安轻夏不可能不放他们过来,不然就是心虚,会惹上更大的麻烦。但一旦他们过来了,看到这半成品,恐怕也不是什么好结局。

  “看阿夏首领你的表情,不会真的没有建完罢?动手罢。”

  “等等!”

  安轻夏大喊一声,又做了个深呼吸,“你们,你们过来吧。”

  他想好了,假如他们真的要对小斑和霖动手,他就搬石块和木头打人,他不信救不回人。还在思考着要怎么打人合适,就听阿孟命族人把霖和小斑也给带上来,说要一起看。

  “带路罢,阿夏首领。”

  安轻夏面如死灰,轻轻点了下头,眼神偶一瞥去,就见霖在跟他使眼色,二人视线对上,就见他无声说了三个字——

  别害怕。

  怎么可能不害怕呢?一人一猫的命等会儿都要因为他白白流逝,就连他自己都可能魂断这里。只是就算害怕,他还是得保持镇静,装出一副扑克脸领阿孟等人去看所谓新建好的房子。

  他当时就预算过这事,所以故意把房子的门开在侧面,这样子的话,拼好的那面墙再并一小部分房顶,还能在茂密树影遮挡下短暂搞个障眼法。

  说到底,他就是在赌,前面的房子都建得漂漂亮亮,到最后的时候,他们有可能会放松一点,再加上天黑,没准儿扫一眼就走。

  只是房子不比其他,毕竟是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含糊不得。阿孟不光要细查,还要带上苦主一起查,安轻夏说他们这是不信任他,反被嘲打坏别人房子的时候就注定他不得信任,把他憋屈得满肚子气。

  又是生气,又是害怕,还很累,结果走着走着,手脚都慢慢麻了。

  “阿夏首领,你又想要干什么?这是最后一间房子了,只要没问题,你们就可以回去。还是说,你只是太开心了?”

  安轻夏铁定不能跟她说实情,随便笑笑,说是自己一兴奋就这样。阿孟边上的苦主不屑地哼了一声,快步去看他的房子,他脚步这么一快,安轻夏的身子就抖得更厉害了。

  抖着抖着,他想起自己背包里还放着刀,于是趁他们不注意,悄悄把包挪到前边,方便稍后抽刀。

  “阿夏首领,你怎么又落后了?快点过来罢。”

  不知怎么的,安轻夏隐隐感觉阿孟的口气没有之前生硬,是他的错觉吗?心里有事,安轻夏前进的脚步犹如灌铅,挪动得极慢,但人家又催,只能麻着大半身子,微微加快点速度过去。

  刚瞄到那间房子的墙,安轻夏就把手摸向背包,准备拔刀出来。

  “真是好漂亮的房子。”众人惊呼。

  嗯?

  安轻夏抬头,傻眼,确实还不错。

  只是因着材料简陋,出来的效果没有他画的那些小屋设计图好,可这成品拿到他们课上也是能当个正面例子。

  如果真要用什么来比对的话,这木屋有几分七个小矮人所住小木屋的感觉,再看里头,该有的都有,其他房子的内部他都是大致扫过的,属这间最好。

  他们一个劲夸赞,称这是他们见过最漂亮的房子,安轻夏则是好奇那张歪石桌去哪里了。

  【就在你对面,亲爱的夏夏。】

  “鸿……”

  安轻夏忙捂住嘴,幸好他们专注看房子,没太关注他。他小声唤了句鸿蒙,话里带着一点委屈。

  【我来晚了,亲爱的夏夏。系统遭遇不明袭击,进入强制休眠状态,刚刚才重启完毕。】

  不明袭击?难道是跟森林的事有关?

  安轻夏想跟它细聊,但突然想到小斑他们还在阿孟手里,便快步过去找阿孟,让她放人。

  “房子的重建出乎我们意料,我会放人。”说完,她双指放在唇边,向窗边吹出个口哨。

  安轻夏连忙跑出去,刚解放的小斑一个跳跃,蹦进他怀里,霖走过来说该回去吃饭了。

  “等等。”

  是阿孟的声音。

  安轻夏转头,看她大步流星走到自己面前,“阿夏首领,我们首领说了,只要你能重建这些房子,我们就不会跟你们部落打战。你做到了,等一下我们的人会送你们回去。”

  “不用了,我们自己有手有脚,也知道回去的路,就不劳你们费心。”安轻夏说,“既然你们愿意接受,那我们就不多打扰,竹西阿妈还在等我们吃饭呢。”

  阿孟又道,“我们首领让我跟你说,等他的病好了,会带我们大祭司去你们部落去拜访你。”

  安轻夏颔首,转身走了,留给他们一个帅气的背影。离开这里之前,霖还跟守卫要了根火把。

  这股帅气持续到部落外好一段距离,安轻夏确认身后没人跟着,顿时泄气,扶住霖的胳膊止不住发抖。

  “首领?”

  “先别说话,让我缓缓。”

  天知道他刚才费了多大的劲头支撑着,但凡走得慢一点,就要直接软倒在他们部落门口。安静等待一会儿,霖问需不需要他背,安轻夏直摇头,托托小斑往下滑的身子,继续往前走。

  两人一猫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部落,大家都还没睡,汇集在广场里。一看到他们回来,乌泱泱地挤过来,你问一句,我问一句,场面一度难以控制。

  安轻夏却不嫌吵,笑着跟他们说自己现在饿了,等吃完饭再说。

  “对对对,首领你们先吃饭。”说着,大家自觉给他们让出一条路。

  竹西阿妈热好预留的饭菜,几个族人连续帮着摆好,摆完之后他们也不走,就站着看安轻夏他们。安轻夏被看得心里发毛,问他们是不是想听发生了什么,他们嘿嘿笑,夸首领就是首领,他们想什么,他都知道。

  安轻夏心里好笑,他们这想法全写在脸上,只要不瞎都能看出来。因道,“太晚了,明天再说。”

  他们连说几个好,其中一人又道,“有个事情得跟首领说,你是要现在听,还是吃完再听?”

  “现在吧,说完你们就去睡。”

  那兄弟说,“算了,我怕说完之后,首领你连饭都吃不下。等会儿罢。”

  安轻夏更是好奇,等吃完饭,急急问他是要说什么事。

  “是个怪事。首领还记得你让我们种在沙地里的树吗?”

  他当然记得,忙问是不是长大了。

  “别说长大,还变小了。”

  “什么?”

  安轻夏没等他说完,直奔沙地,后头几个族人拿着火把追他。到得沙地,连鸿蒙都不需要唤出来,安轻夏凭肉眼都能分辨出来不对头,本来足有半大孩子那么高的树,现在起码缩水了一半。而且不止一种树,所有的都这样。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没按照我说的步骤浇水吗?”

  那兄弟说自动洒水器每天定时定点浇水,而且之前还好好的,可今天早上来的时候就变这样子。

  安轻夏在心里偷偷问鸿蒙原因,鸿蒙回说可能是跟之前的不明袭击有关。他又问有没有解决办法,回说正在查询。

  安轻夏听完,放下心,跟他们说交给他处理,他们异口同声说相信首领。接着,一群人说说笑笑地回去睡觉。

  小斑今天累,玩了会儿球,钻进小窝睡了。安轻夏棚内损坏的家具都被清理干净,又给他简单搭了张床。只是他们的手艺没有霖好,这床刚躺上去没多久,就翻了个身,咔,床塌了。

  “……”

  安轻夏无语望天,想着要不要出去找材料修一修,但他四肢酸疼,还犯困,顶多就是有个想法,没有付诸行动。

  等他睡着,塌床裹金光,只一瞬,本在地上躺着床板的安轻夏浮了上来。而坏了的床摇身一变,变成一张二十一世纪常见,但在这儿是稀罕物的实木单人床。

  安轻夏又是一个翻身,皱着的眉渐渐展开。

  换了熟悉材质的床,又因为身体过度劳累,安轻夏这一觉直睡到中午。

  他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下床去抱小斑,摸了两下毛,感觉哪里不对,猛地转头去看他的床。

  怎么回事?发生奇迹了吗?鸿蒙,是不是你干的?

  鸿蒙没有回应,安轻夏就当它默认。

  这床还放了床垫,难怪他睡得这么安生,就是没有床单被罩,看上去怪孤零零的。等之后解锁纺织功能,他一定要研究出一套床上用品,不辜负这张新床。

  安轻夏吃完午饭,往厨房送去自己那份餐具,跟竹西阿妈她们聊了两句,就往沙地去。

  他前一天晚上说交给他处理,今天负责沙地的族人就没来。昨晚上天黑,只看了个大概,现在天亮晃晃的,更觉不适。

  哪有人种树会把树越种越小的,说出去要给别人笑话。

  “鸿蒙,你有解决方案了吗?”

  【亲爱的夏夏,恐怕得查明不明袭击的由来,才能够解决这个问题。】

  那不就是那个树林?一想到那黑黢黢的林子,安轻夏怂了。

  转念一想,总不能放任这些植物变成这样子,现在只是变矮,要是后头消失了,那他一时间能去哪里找新种子?

  他心头不安逸,琢磨半天,决定还是去那里看看,或许还能在那儿再见到小祖宗。

  刚走出两步,忽然听到有人在喊阿夏首领,他一怔,以为是阿孟来了,急忙四处查看。

  没人。

  “阿夏首领,是我。”

  身后背包动了动,安轻夏赶紧放下打开,那烂木头又晃悠悠地飘出来。

  “你是不是要去查这些树发生异变的原因?”

  “你知道?”

  木头精灵道,“我不光知道,我还知道怎么破解。”

  安轻夏催它快说。

  “很简单,只要借助木灵珠的草木之力就行。”

  “关键是我现在上哪里给你找木灵珠?”

  “我知道在哪里,跟我来。”

  安轻夏忙拦住它,一根烂木头在空中飞啊飞的,怎么看都很奇怪,于是建议它待在背包里,给自己引路。

  “也好。”

  安轻夏背上包,跟着她指引去找她口中的木灵珠。路上他对这事很感兴趣,问了这木头不少问题,譬如它怎么会知道这些,他们要往哪里去,还有它叫什么名字。

  这木头既不是鸿钧,也不是鸿蒙,能不回答的问题都不回答,最后安轻夏就只知道它叫繁萝,是个女孩。不过就算她不说,听声音也听得出来,感觉年纪不是很大,像是个少女的声音。

  “我不是故意要瞒阿夏首领,只是许多事我自己都记不清了。”

  安轻夏笑问,“你总不会跟依灵一样,也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吧?”临了还补充一句依灵的身份。

  “黑雾鸦首领,我知道她。在还没搬迁到黑雾森林之前,它们常在我们那儿歇息玩耍,后来有了更合适的去处,它们就走了。”

  “依灵本来答应我们,每隔一段时间就来看我们一次。后来它出现在这里的间隔越来越久,来玩闹的时间反而越来越短。原来是被附身了吗?”

  安轻夏道,“是的,不然我想依灵不至于毁约。不过也可能是黑雾鸦一族忙,她不得空。”

  “或许是罢。”最后一个字,她说得很轻,几乎是听不见了。

  两人说着话,只觉这路程比一个人走的时候短了些。

  繁萝识路,带着安轻夏抄近路来到那棵巨树下。安轻夏定睛一看,就见树上绑着个人,双手被藤蔓撑起,脚倒是落地,头也垂着,不知死活。看清那人的侧脸,竟然是鸿钧。

  安轻夏呼唤他几声,对方都没动静,疾跑过去就要给他解手上的束缚。手刚碰到藤蔓,就被一阵力量弹开。

  “要是解开了,你得后悔一辈子。”

  安轻夏顺着声音看去,只见对面不远处站着个红衣长发美人。

  美人生一双上挑凤眼,鼻子精致,嘴唇不点而红,眉毛不画而黑。一头顺滑黑亮的长发只用一根同衣色的发带系着,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装饰。

  等美人走近,安轻夏才注意到他有喉结,只是他的喉结比别的男生都小一些,远远这么一看还真是看不出来。

  他的声音不粗,能听出来是男人,只是又比一般男人细一点,安轻夏刚才一心想着救人,没立刻听出来对方性别。

  红衣美人凝视他好一会儿,说道,“变化不大,还是老样子。”

  “你认识我?”

  “算是罢。”他笑笑,“不过你肯定不记得了。”

  安轻夏道,“现在不就是认识了。我叫安轻夏,你是?”

  “出门在外,还是少用真名,省得哪天惹麻烦。你要真想问个名字,叫我小红就行。”

  小红……

  安轻夏看着对面这个雌雄难辨的美人,他居然叫小红,听上去又土又怪。

  红衣美人笑笑,说道,“本来这活不是我的,只是木头属性的那位今天忙得很,就拜托我来了。”

  “木头属性的?”

  “你有机会认识。”小红说,“这蠢物是你旧识?”

  后头这话说问的繁萝,繁萝称是。

  “你落魄成这样,我倒是没想到。”说着一个弹指,飞出一道光刺入烂木头。

  木头碎裂,现出一棵草,草渐渐长大,变成个穿绿色衣服的少女。她长得灵动可爱,安轻夏一看就觉得很亲切。

  “叩谢上神。”

  小红抬手让她打住,“这蠢物闯了大祸,今天是饶不得,你要还有什么话,尽快说了。”

  繁萝犹豫不决,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安轻夏一听,不乐意了,一下子挡在树前。

  “你为什么要对小祖宗下手?他做错了什么?”

  要是小祖宗出了什么事,他可能就回不去现代世界了。

  小红笑,“你且看看他是不是你口中的小祖宗。”

  安轻夏转身,就见那人的脸发生变化,逐渐变成自己的样子。

  “!!!”

  “这也不是他本相,只是现在没必要在意这个。”

  怎么可能不在意?他要亲眼看着‘自己’死,谁能接受啊?

  小红道,“要是接受不了,可以闭眼。这孽障不除,只会酿成更大灾祸。”

  说完,他引天火来烧,繁萝忙把安轻夏拉开。

  这天火只烧这棵树和树下的人,其余地方一点不沾,安轻夏看着系统时间,足足烧了半个多小时才消停。天火回天,再看这树,却是没有半点被焚烧过的痕迹,反而那些血迹荡然无存。

  不过,树下的人倒是不见了。

  “繁萝,这次的事你得担大责,今后盯牢它修炼,莫再重现这回之事。”

  “谨遵上神安排。”

  安轻夏指指自己,他,修炼?是真的打算让他封神了吗?

  “不是你。哦,对了,这个给你。”小红摊开手掌,上头躺着块石头,“那个人让我给你的。”

  “哪个人?是小祖宗吗?”

  小红不置可否。

  “那他为什么不亲自给我?我又不会吃了他。”

  “他闭关去了,过段时间会出来。”小红说,“这里没我什么事了,那我就先回去。今天的事就作为秘密,别跟其他人说起。”

  安轻夏点头,眼见他化成一缕青烟消失。见到这场景,他不由得想起漫画里的一句话——教练,我想学这个。

  正胡思乱想,边上繁萝问他,“这是木灵珠吗?”

  “这是木灵珠?!”

  “感觉像,但我不确定。阿夏首领,他就是因为贪图木灵珠的力量才变坏的。”

  “谁?”

  繁萝仰头,看着这郁郁葱葱的巨树,“他是个很好的树灵,只是有一天,他说自己得到了神秘的力量。一开始我没太在意,直到有一天,我发现他想杀我,重伤之下,我依附在那根木头上顺水漂流去求救。”

  “后来,我从你身上感应到了跟木灵珠类似的气息,便故意让你把我钓上。”

  钓上岸之后,繁萝就陷入沉睡,恢复法力,直到被安轻夏的血唤醒。

  “我很难说出那是什么感觉,只是那一刻,好像流失的大半力量都回来了。”

  安轻夏听得愣神,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血有这么大威力。总不能,他其实有个隐藏身份之类的吧?

  繁萝继续道,“天火净化了他,所以笼罩在这儿的结界没有了。阿夏首领等会要回去的话,走哪条路都可以。”

  “那我的那些树?”

  “应该已经恢复正常了。先前应当是用了草木力量来束缚他,所以才会导致那些树木逆生长。”

  安轻夏似懂非懂点头,总感觉现在是在排演东方玄幻剧。又是天火,又是草木精灵的,合着整件事盘下来,参与者里就他是个人。

  算了算了,越想越头疼,不如回去种树的好。

  他跟繁萝说了再见,邀请她有空来部落玩,临走前想到之前修复房子的事,提起自己承诺的代价。

  “我只想要他回来,这个心愿已经实现了。如果阿夏首领觉得不够,那就等每棵果树结果之后,都送我一颗罢。”

  “一颗哪够,怎么说都得一篮。”

  繁萝朝他笑,“那就祝福阿夏首领种下的每一棵树都硕果累累。”

  “承你吉言,那我先走了,得空来找你。”

  “好。”

  安轻夏回去的脚步轻快,他感觉自己像是要飞起来了。他把石头丢进背包,点下鉴定按钮,哼着歌回去。

  如果这玩意儿真是土灵珠,那接下来就会解锁木头相关诅咒。他仿佛看到想象中的漂亮小木屋还有各种新家具在向自己招手。

  美滋滋。

  他没直接回部落,先绕去看那些树,果然像繁萝说的那样,这些树重新生长,长回原先的高度。心满意足地待了小半天,安轻夏浑身轻松地往部落里去。

  接下来的几天,安轻夏算是乐到开花。

  那颗奇怪花纹石头鉴定为木灵珠,等级与土灵珠一样,解锁的成就图鉴只增不减。一时间,安轻夏的背包里多了不少种子、种植工具。

  值得一提的是,领取到的草木种子不光是陆地上的,现在还包含水生植物。只不过这里的河流还在诅咒范围中,就算种上也是白用功。

  除此之外,他还听到一件奇事,是霖有天吃晚饭偷偷请他到僻静地方说的。霖说,部落里有一部分人的记忆已经不受诅咒影响,是正常的了。他发现这事之后,紧急把人都召集到一处,给他们说了诅咒的事,让他们还是照原样生活,不要说漏了嘴。

  安轻夏想着就算给其他人说了诅咒的事,七天一过,记忆自动重复,不见得还能记得。不过以防万一,还是先这么做得好。

  是夜,趁小斑还在外头跟多多羊玩,安轻夏向鸿蒙咨询了这事。

  【可能他们的命格正好就是属土和木的,这两个属性的诅咒解除了,相同命格的人自然就没事了。】

  安轻夏恍然大悟,虽说他对老祖宗们这套完全是一知半解,顶多就是知道个十二生肖,但生肖顺序记不明白。

  就记得鼠后面是牛,最后一个是猪,剩下的顺序是一问三不知。就连五行的相生相克,都是从系统提示这儿学到的,一开始最多就知道五行是金木水火土,更多的不晓得。

  “那你给我说说,我是什么命格?”

  他小时候老一辈带他去山脚下找瞎子师傅算过一次命,可那时候年纪实在太小,完全记不得对方说了什么。跑去问长辈,长辈已是不大记事的,就说批语还好,让他自在生活就行。

  只不过,他老觉得这是长辈搪塞的话,但既然长辈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追问下去,于是就这么抛到脑后。今天忽然听鸿蒙提起个人命格,一时又把当时的好奇心给勾了回来。

  【系统内不存在夏夏的生辰八字,如果夏夏想知道的话,需要先提供一份。】

  生辰八字?安轻夏挠头,他哪里记得这个?

  别说他,现代大多数年轻人应该都不清楚自己的生辰八字,顶多就知道出生年月日,再稍微多点的,是知道自己是白天还是晚上出生。可再细点的时间,倒是说不出来的,除非是找到出生证,不过有些出生证上也不至于把时间细到这个程度。

  就安轻夏自己的记忆,少有用到生辰八字的时刻,是老家祭祖。

  祭祖的时候,所有健在的家族成员都要出席,实在出席不了的,就由家人帮着点油灯。而在那时,安轻夏就有机会在妈妈手里看到族谱,那是唯一一个记录着他完整生辰八字的地方。

  老人们常说自己的生辰八字不要乱透露给别人,所以他顶多是看过,没有留心记。

  【记不得也好,知道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

  安轻夏同意,倒在新床上看天花板。看了好一阵,阿水姐的女儿小雪抱小斑回来,安轻夏抱走小斑,忽然瞥见小雪腿上沾泥,问是不是有新作物成熟了,小雪说还没有。

  “那你这是怎么回事?”

  小雪道,“刚才小斑和多多玩得太疯,都玩到泥地里去了,我去抓它们回来沾上的。来之前我还拿水洗过,没想到还是没洗干净。”

  “小斑,给人家小雪道歉,怎么现在越玩越野了?”

  小斑嗷嗷叫了两声,从他怀里跳出来,蹭蹭小雪小腿干净的地方。小雪被它蹭得痒,止不住地笑,她笑着,罪魁祸首小斑反倒是气定神闲地跳回饲主的怀里。

  等小雪笑完,安轻夏说了解阿孟那个部落的基本情况,本来想请她坐着说,只是棚里这些家具都没上新,空荡荡的,只能辛苦她先站着。

  小雪摆手说没事,她经常要帮阿妈他们干活,有的时候一站就是一整天,反而成天坐着躺着,才是不舒服。又想到什么,问道,“我们那儿有桌子,首领要不先用着?”

  同样的问题,阿水姐也问过,安轻夏婉拒了。既然回绝了妈妈,女儿这边自然也是同样的说法。

  “那好罢,如果首领有需要,随时跟我们提。”她想起刚才的问题,把自己知道的事娓娓道来。

  阿孟所在部落跟他们这个部落挨得近,之前安轻夏吃过的黄糊糊就是跟这个部落换的。除了跟他们这个部落交好外,阿孟部落还跟北边一个部落有来往,只是北边那个部落物资相对来说比较富足,大多只出现在大型活动。

  据小雪所说,阿孟部落的首领也是个年轻人,看上去跟安轻夏差不多大,身手很好,在他的猎刀下,没有逃脱过一只野兽。但小雪没见过他,关于他的事都是听阿孟说的,而她少数见过的高层人员,只有那个大祭司。

  在她口中,那位大祭司跟霖是截然相反的,霖肤色偏麦色甚至有时更黑,那位大祭司则是白到发光。

  因为有诅咒在,霖主持祭祀的次数屈指可数,要不是有这个名头在,还真没法将这成天入林砍柴打猎,下地种粮食的人跟自带神秘色彩的祭司挂上联系。而那边的祭司,部落大大小小的事都参与其中,有的时候甚至不用通过首领,直接决定某件事。

  “那这么一听,我们这儿走的是君主专制制度,他们走的是双权分立。”

  小雪问这两样是什么东西,安轻夏解释就是一个首领和两个首领的差别。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首领要是还想知道什么,就去问安西他们,他们经常去那里换粮食。”

  安轻夏笑笑,说这些消息已经够了,又说夜深,让她快点回去睡觉。小雪答应着,两人又侃了几句大山,她就回自己棚里去。安轻夏回床上坐了一会儿,随后弯腰抄起小斑到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摸它的头。

  “感觉那个部落的祭司有很大的本事,要是有机会见到他的话……”

  小斑偷偷竖起耳朵,心中习惯性地补上一句,有机会见到他的话,一定要好好跟他讨教。

  “就绕道走吧。”

  “……”

  安轻夏舒展身子,出门简单冲了个凉,刷牙洗脸,抱小斑上床睡觉。临睡前算算日子,过两天应该就有作物成熟了。

  第三天晨间,耕地里先前种下的生菜熟了。它本就是能直接食用的蔬菜,安轻夏和阿水姐一块把菜洗干净,摞了一盆出来,打算中午拿来做生菜包饭。

  生菜包饭在现代世界有各式各样的做法,里头放什么全凭个人喜好,竹西阿妈把能用的食材都准备出来一些,让他们自由处置。

  安轻夏是往里包米饭、胡萝卜丝、鸡蛋丝还有加了新采摘下来的大葱混抄的猪肉丝,卷成半个巴掌大小的卷,接着大口咀嚼。猪肉丝里带着点酱油香,弥补了整个卷里没有酱料的缺陷,一不留神,三四个就下肚了。

  他加的米饭少,三四个生菜包饭差不多就是平时一碗饭的量,这次实在很香,不知不觉就吃了六个,也就是差不多一碗半的饭。这回别说他,几乎整个部落的人都吃撑了,争着抢着要干活消食。

  安轻夏静坐一小会,还是觉得腹胀,便跟阿水姐讨要一个她新编好的竹篮子,装了些新鲜瓜果送去给繁萝。

  自打繁萝那天带他走过近道,现在他去树林的速度比先前快了不少,只是面对树林里那一望无底的长道,心里还是会下意识抵触。

  林子里静悄悄,只有风过吹动树叶的沙沙声。

  安轻夏唤了繁萝几声,全是自己的回音。又等了会儿,确认她不在,把篮子绑在藤条上,塞进写了留言的素描纸,之后背着包离开。

  他走过一半路程后,繁萝才从不远处树洞里出来,她有午睡的习惯,只要睡下,就算天塌了都不见得会醒来。她远远就看到巨树的枝干上吊着什么东西,飞身过去一看,是竹篮子,竹篮子里还有一张纸。

  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没看懂写的是什么。她自认是草木一族里学问最好的,没想到现在一行话就能把她难倒。再看落款,像是画了个画,有点像是花,但花上一根根的是什么?刺吗?

  带刺的花,食人花?

  她心想不好,忙提着这一篮子瓜果往天上去。结果可想而知,她找的那个不靠谱的认字上神不光不好好翻译,还把瓜果吃得没剩几个,气得繁萝直哭,差点导致地上草木失水过多枯萎。

  好不容易止住眼泪,繁萝就把这个不好好翻译还吃她东西的上神追着满天上打。

  此为后话,暂且搁置。

  且说回安轻夏,他往小树林这一来一回,倒是消了些食。回部落之后,跟小斑玩了一会儿,躺床上午睡。

  午睡结束,他跑出去找霖问新家具的制作进度,霖不在房里,也不在神谕石所在的地方。回来的时候见安西正在教一个小男孩该怎么打鸟,过去问他关于霖的去向,安西指了个大致方向,说他可能去检查花田了。

  “等等!部落里有花田?”

  安西被他这么一喊,好半天才回过神,“首领不知道吗?可能大家不常去,就没特地跟你说。花田的话,出门往南走,见到一棵大树向左拐,再看到一棵更大的树,差不多就到了。”

  “……”

  安轻夏终于体会到当时自己练习英语口语时同桌为什么会表现得那么无语了,就这么个对话形式,换成谁,谁都无言以对。

  “首领需要我带路吗?”

  “那敢情好。”

  实地走过一回,安轻夏发现安西说得一点没错,先不提东南西北的转向(他是真不明白),就说一棵大树和一棵更大的树,是真的存在的。而且更神奇的是,只有这两棵树特立独行,一棵比一棵长得大,都快是其他树木的一倍。

  等看到点花影,安西指指前头,“首领你沿着这条小路走到底,就是花田了。如果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先回去了?我还有点别的事要忙。”

  “麻烦你了。”

  安西笑出一口白牙,说这是小事。

  告别安西,安轻夏照他的提示一路向前,路的尽头果然有一片花田。时至夏季,红的、白的、紫的,花团锦簇,竟不输春天。

  他走近些,细看这些花,里头有几株长得很高,安轻夏这个身高猫着腰,远远看来还真找不到人。他又往深点的地方去,蹲下来看才长着几个花骨朵的小黄花。看着看着,不远处忽然传来脚步声。

  从花间一看,是霖,他正想摇手打招呼,就见一个穿着一身白的蒙面高个男人走过来,他伸手捏了下霖的肩膀,力道似乎很重,因为安轻夏明显看出来霖正在咬牙忍耐。

  “土地神神坛被毁一事,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