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轻夏手一抖,差点把烂木头摔了,“什么鬼东西?”

  他把木头放到一边,点开任务界面。

  【主线任务:寻找特殊花纹石头(2/5)已触发】

  “!!!”

  安轻夏看看任务,又瞧瞧手中的烂木头,压根儿不敢相信这玩意儿开启了第二轮任务。

  惊奇好些时候,他想到件事,木头是从水中钓上来的,那么接下来要找的石头,不对,灵珠得是哪个属性?

  直到提着大半桶收获回部落,他都没想明白这回事。

  众人聚过来看热闹,有的问竹西阿妈要怎么处理,有的去摆弄安轻夏的钓竿,还问这东西用起来顺不顺手。

  安轻夏心里头还揣着疑问,随口回了几句,霖见他心不在焉,帮着打诨几句,将大家伙的注意力引回那桶河货里。

  他们人挤人聊得欢乐,安轻夏悄无声息地退离,抱着小斑回棚。小斑一回棚,撒丫子去玩安轻夏给他的彩球,安轻夏顺势在床边坐下,打开背包取出那块烂木头端详。

  在河边等鱼上钩期间,他就一直盯着这木头看,可看来看去,它就是一块木头,既没开花,也不刻字。在鸿蒙的鉴定结果出来之前,真真就是一无所知。

  安轻夏叹气,把木头收回背包,找换洗衣服去洗澡。洗完澡回来正换衣服,就听身后帘子动了动,一人道,“首领,我听说你带回来……”

  那人很快退了出去。

  安轻夏穿完衣服出去,就见霖站在外头,脸微微发红,不知道是跑过来急的,还是夕阳照的。

  “有事找我?”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听竹西阿妈说,你带回来的鱼嘴里还长牙,奇怪得很。还有,你先前让我做的床上桌我做好了,你看看是不是你想要的那种。”说着,他右手往后一伸,从地上提起一张小桌子。

  “首领图上写的折叠,我琢磨半天都折不了,就只能做成这样。我来前试过,还挺稳当。”

  安轻夏拿桌子回床上放着,压了好些重物,果如霖说得那样稳定,抬头道谢,随后转过头收拾桌上东西。刚把纸笔拿下来,他又转过来,问道,“你是不是经常要做木头活?”

  “倒说不上经常,”霖在对面桌前坐下,“不过部落里谁的工具坏了,或是要做新工具,倒都是交给我。”

  “这么说起来,你很了解木头咯?”

  “勉强罢。但首领让他们在沙地种的树,我不认得。”

  安轻夏心说这就好办了,于是打开背包,把那块烂木头拿给他。鉴定之时,所鉴之物必须放置在背包里,不得取出,一旦取出,鉴定自动终止。

  他寻思也就再多等几分钟,万一霖能够解答,那连送去鉴定的工夫都省了。

  霖接过木头,从左到右,自上而下打量,连木头缝都没有遗漏。见他专注,安轻夏走过去给倒了两杯水,自己拿过一杯喝,支起脸从另一边观察木头。

  这一观察,就是好一会子。

  “首领,这个东西……”

  对面人已然靠在小臂上睡着,长而密的睫毛犹如羽扇,在脸上罩下阴影。精致的鼻子稍稍动了几下,发出平稳的呼吸。

  仿佛鬼使神差,霖伸出手,轻轻碰他的脸。他脸上还残存着夕阳余热,霖感觉自己的手和心,都被小小地烫了一下。

  忽地,安轻夏发出两声哼哼,霖连忙收回手。才收回不久,眼前人缓缓坐起,睡眼惺忪,带着点鼻音问他,“你怎么在这儿?”

  没等霖回答,他又恍然大悟地说对方是来看木头的。

  “所以,得出什么结论了吗?”

  “啊?”霖怔神,等了会儿才回答,“这不是附近树林里的木头。”

  “那是什么地方的?”

  霖伸手刮刮下巴,问安轻夏是在哪个位置钓的鱼,安轻夏老实说了。

  “那就是下游。水往低处流,那么它原本应该就是在中游或上游。中游的树林我们常去,没见过这样的。”

  “泡成这样你都能认出来?”

  “用肉眼认易出错,还要再加上嗅觉。这块木头虽说夹杂着鱼腥气,仔细闻闻还是能闻见本味。”

  安轻夏觉得好玩,凑过去嗅嗅,可除了土腥味和鱼腥味,其他的都没闻到。仰头想说结论,望见对面人像是被雷劈一样定在那儿,于是抬手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响指一打,霖身子一惊,回魂,脸又偷偷地烧起来。

  “我没闻到你说的‘本味’。不过照你刚才的说法,这东西很可能是从上游来?上游是什么地方?”

  霖双唇紧抿,没有回应。

  安轻夏疑惑,笑问道,“看你这表情,那里不会是你旧情人住的地方吧?”

  “我没有情人。”霖移开视线,“河岸上游我们不轻易靠近,那不是我们能去的地方。”

  他这么一说,安轻夏反而更感兴趣,偏要得出个答案。霖拗不过他,犹豫好一阵,总算松口。

  “我没去过那里。只是过去听好几个阿爸阿妈说,那里是土地神住的地方。”

  “那这么说,这木头有可能跟上游的土地庙有关?”

  霖没有回复。

  安轻夏瞧他这样子,说不出让他跟自己一块去上游确认的话。直到吃晚饭,两人始终这么沉默对坐着。

  晚饭过后,安轻夏主动提出去洗碗,嘱阿水姐回去歇息。阿水姐喂完多多,堆好柴火,这才走了。等她走远,安轻夏小声问正在切菜的竹西阿妈有关上游土地庙的事。

  “霖说得没错,那里我们的确靠近不了。不过他没说完整,其他人不能去,但他是祭司,还是有资格。只是这资格,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安轻夏记得霖跟他提过这个部落得罪了土地神,土地神降罪之时,作为祭司的他必定首当其冲。依着他对这个时代的了解,祭司一旦落罪,就会失去接触本地守护神的机会。

  因此,在土地神息怒之前,霖再也没有机会前去土地庙为他的同伴们祈福。

  安轻夏垂眼,有一下没一下地擦洗手里的木盘,“会有那么一天。”

  竹西阿妈问他怎么忽然想到问这个,是不是要去跟老友叙旧。

  “我跟这里的土地神不熟,没什么旧能叙。就是想着我来这里这么久了,还是有好多地方没去过,今天钓鱼的时候偶然想到,就跟霖聊起这事了。”

  竹西阿妈笑,“首领跟霖真的是什么话都能说呢。”

  “我跟阿妈您不也是么?”

  “真的吗?那我还真是受到神的照拂,那我明天能多喝一碗粥。”

  安轻夏被她的话逗乐,低头继续洗碗。

  *

  安轻夏的手搭在树干上,呼吸粗重,抬眼看前方一眼望不尽的路。

  歇得差不多,他又启程,继续向前。刚走出几步,脚踩滑一块石头,要不是及时抓住旁边树木,早就摔惨了。

  通往上游的路,自打部落遭受诅咒之后,鲜少有人走过。要是搁在平常,每年秋天都会有一帮人抬着祭品送神,现在别说抬祭品,没把胡乱生长的横枝打着都算是祖宗保佑。

  这路没怎么修过,除了又红又黄的泥土,就是分散着的大小不一的石头,要往上走,全靠借石头的力。只是踩的时候得小心,指不定就踩着哪个浅些的石头,直接滑倒。

  安轻夏心说这比攀岩还惊险,起码人家攀岩的时候还能捆个保护绳,他除了身上这个包,什么都没有。

  至于小斑,一开始是要带着的,偏偏小斑贪玩,淋了给多多洗澡用的冷水,结果着凉,眼下吃过鸿蒙提供的药,正舒舒服服地躺在被窝里睡。

  安轻夏本来是想等它身体康复,再带它一起来,只是他馋完成任务之后的那些奖励,想着早晚都得做,不如快点出发,于是一个人来了。

  无论怎么说,他也是个二十好几的人,独立生活这么多年,不至于到了这里就变成个天天需要被陪伴的粘人精。想到这里,安轻夏给自己打了打气,争取天黑之前回部落吃饭。

  按照他的计划,仅仅是来看一眼,没可能会花去那么多时间。就算真的耗时,最多用一天,起码是能赶上吃晚饭,再不济,吃夜宵也行。

  然而,他低估了在这条路上行走的困难程度,还有他自己的体力。

  等好不容易看到一点建筑的影子,太阳已经落山,他心想还算幸运,自己带了手电筒出来。

  狼眼手电亮度高且照程远,就是越往上走,四周蝉鸣就越来越少。终于看到建筑物时,蝉鸣彻底消失,随之而来的是阵阵凉风。

  夏夜的风总是湿湿黏黏,还带着热气,少有的凉意来自河畔。

  可是,现在吹拂而来的风却是比河畔的凉上数倍,激得安轻夏浑身起了一片鸡皮疙瘩。他伸出左手搓搓胳膊,不自觉吸了口冷气,一下子都把牙给冷疼了。

  是因为在上游吗?海拔高,温度就降低了?这样想着,他往前走了几步,想着去土地庙那儿避避风。

  这不走还好,一往前走,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毫无预警地钻进鼻腔。安轻夏无意识皱鼻子,纳闷地举起手电扫视四周。四周只有树木,余下的就是不远处的土地庙。

  安轻夏壮起胆子,快步走到庙前。庙门紧锁,红土墙砌得平整,却是没有开窗,连他认知里像是栅栏一般的东西都没有。

  依着安轻夏的记忆,土地庙大多是敞开着的,内供神像,神像之前放一小桌,桌上往往是香炉和瓜果之类的祭品。但眼前这个庙宇,又黑又静,总给人一种诡异之感。

  难道远古时代供神的方式比较特殊吗?

  安轻夏还是感到奇怪,掂掂门上的锁,这石锁重得厉害,把他的手掌都给掂麻了。

  正甩着手,陡然又打了个寒战,隐约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向他靠近,耳边也渐渐泛起冷意。

  说时迟那时快,安轻夏猛地转身,手上的手电亮度调到最高,在身前的弧线范围内巡逻。

  还是什么都没有。

  而越是这样无事发生,安轻夏心里的小鼓就敲得越响。

  比起能看到的恐怖,更可怕的是未知。这样一个黑天,他完全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东西突然闯出来,也不知道下一刻自己是不是还能安然无恙地站着。

  一时间,他集中注意力,屏息静气地探看附近的动静。又是一阵风过,那股血腥味卷土重来,这回气味明显得多,令他忍不住干呕。

  呕过之后,他夹紧手电,打开背包取出素描本,撕下一张纸把它撕碎,接着走到空地上把纸屑抛向半空,以测风向。紧接着,他沿着风向,前去寻找血腥味的来源。

  那是一大片树林,密密麻麻的,像是要用叶子织一块遮天布。

  愈往里走,血腥气愈重,安轻夏的心快要跳到嗓子眼,脚步也逐渐小心起来。

  不知走了多久,浓郁至极,几乎让人窒息的血气扑面而来,来势汹汹,安轻夏胃里翻江倒海,吐了半天什么都没吐出来,随后紧紧捂住口鼻靠近。

  那是一棵大到离谱的树,高得像要捅破大天,宽得像是能填海,这血腥气正是由它而来。

  安轻夏一手捂口鼻,一手拿着手电照树,见那树干在潺潺流血,下意识抬头照射,一团黑气正张着血盆大口朝他俯冲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