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极地的所有生物围着张子晋观察了两天，都没看出来他有哪里特殊。
但他就是在紫雷之下活下来了。
受伤有些重，也是养养就能好的。
“奇迹啊奇迹。”
“难不成当真是天道偏宠人族？”
“你怎么不说他是天道的转生呢？”
“……”
张子晋泡着的药浴池子边议论纷纷。
“罢了，罢了，管他是什么呢。”实在搞不懂了，已经咸鱼了千万年的生物选择继续摆烂，“回去养伤去了。”
“对对对，百年内都别来打扰我。”
受伤不重，和张子晋泡在同一个池子里的司铮这才睁眼：“多谢。”
短短两个字，都能明白里面的情谊。
“你下次要是再想作死，记得去外边。”大家摆摆手，表示不在意，“别连累我们就好。”
都是一群嘴硬心软的家伙。
紫雷是很有准头的，这次明明也连累不到他们，他们却在嘴上骂骂咧咧，然后舍生忘死相救。
司铮想起了张子晋经常说他的一个词：“傲娇”。
目送这些傲娇鬼散去，他将目光落到张子晋身上。
半晌，司铮翻手，再次打开了那个匣子。
因为这个，张子晋看似给他带来了一场灭顶之灾，但他心里其实很是受用，很感念他的好。
张子晋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只听说是对他很重要的东西，就设法为他取了回来。
不惜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妖管局！
如果那天他被抓住，落入那些妖怪手中，再难有生路。
原本司铮以为，张子晋只是随意一问，就将这件事抛在脑后了呢。
“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小傻子？”
再看他如今被包成木乃伊的样子，司铮心里酸酸涩涩的，一阵抽痛，更升起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仔细思考之后，他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暂时把它归结为了自家小崽子懂得乌鸦反哺、羊羔跪乳了的，他这个家长的老怀欣慰。
“不愧是我养的崽崽。”得意之余，他自动忽略了张子晋并不是他养大的这件事。
……
胡思乱想了许多，最后，实在是没有可磨蹭的事儿了，司铮不得不将关注点挪到匣子里面的东西之上。
拿起暗淡的黑色鳞片，他整个人不住颤抖。
一个小小的妖管局罢了，对他来说与自家后花园没什么两样，他想去就去，想走就可以走。
自然也能自己拿回这个小东西。
只是近乡情怯。
这东西放在妖管局，武罗不会拿它怎么样，不然她就失去了一个威胁他的把柄。
在他手上，却会提醒他那个人已经死了，连尸身都以风化，唯一留下的就只有这片鳞甲。
“呜呜……”
千万年没有什么太大情绪的人呜咽起来，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白虎天生擅征伐，凶威滔天，向来是被诅咒的，万年难得出一只，而只要一出，就会被视为不详，在妖族重也要称之为孽，为天下所不容，都想杀了他。
那时候司铮刚刚出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这样对待，还没什么能力的他只能凭借求生本能和天生凶威逃了出来。
很快，却也逃无可逃。
虎崽子浑身是伤，疼得在地上扭曲打滚，呜咽声细细弱弱，即便没有东西再来伤害他，任他自生自灭，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这时偏偏有穷凶极恶的大妖追了过来。
司铮睁开一条眼缝又闭上，他想死就死吧，总比这样或者强。
然而在大妖动手之前，他出现了。
那是司铮第一次感到善意，也是第一次感到温暖。
“什么妖虎孽虎。”自那开始，他就将虎崽子带回了自己的洞府，“我们这些存在不就是天生的妖孽。”
司铮这个名字是虎崽子第一次化形的时候他取的。
司铮并不知道里面的含义，只坚定地认为，他一定有他的道理。
反正司铮知道，他是唯一对他好的。
虽然他嘴上总是嫌弃自己除了哭什么都不会，总是抱怨小崽子麻烦难带，后悔怎么就自找苦吃把司铮带回来了，嘴上天天说要把他丢出去，但他总会耐心哄他，护他没再受过一丝伤害，总会在有天材地宝出世时，到处蹲守和大妖们打假，给他抢回无数好东西……
“呜呜……”司铮呜咽声更大了些，他想回到小时候了。
要是他还是那个只知道在洞府里打滚玩闹，不开心了掉几滴眼泪珠子便能得到想要的东西的虎崽子该多好。
他想他还活着，让他蹲在他头顶，带他游遍四海八荒，晨起看朝霞，傍晚看夕阳。
他……
“你怎么了？”
一个温暖的东西突然抱住他。
司铮攥紧鳞片，猛然从回忆中抽出来。
对啊，他已经是只大老虎了，再也回不去了。
“是不是很痛呀？”张子晋对着他的伤口吹气，“呼呼就不痛了。”
这不是哄小孩的招数吗？
司铮低头，对上他亮晶晶的眸子，身上的落寞消散了一些。
大老虎怎么还要小崽子来哄呢？
如今轮到他养小崽子了，他也一定将他养好。
“没事。”司铮枸杞一抹笑，环住张·木乃伊·子晋，防止他在池子里滑倒，“不疼的。”
他说的是实话。
这点小伤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可张子晋认为他是为了不让自己担心，才强颜欢笑的，要不是痛彻心扉，堂堂七尺男儿怎么会落泪。
他想帮司铮擦去眼角的泪痕，却发现自己现在很不方便，不知道怎么，脑子一抽，伸出舌头舔了舔。
“……”
“……”
司铮一哆嗦，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又涌了上来。
张子晋：我在干什么啊？占便宜也不分个时候了是吧？要死了要死了，这里怎么没有修个地缝让我钻一钻？
“那个~”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张子晋眼珠子乱转，脑子飞速运转想要打破沉闷。
“对不起。”
瞄到一旁的匣子，他气势一弱，乖乖道歉。
“不关你的事儿。”
司铮任由他将脑袋搁在自己肩上，一下一下给他顺毛。
别说他没事，就是真被紫雷劈死了，他也只会感念张子晋对他的好。
“我知道里面是什么，也知道用了会发生什么。”他确实是自己作死没错了。
也可以说，他是故意试探天道的，看天道会不会真想杀了他。
事实证明，他赢了。
“下次遇到这种事，记得躲得远远地。”倒是他怀里这只小崽子需要好好教训，“自己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知道了。”张子晋刚醒，还没什么精神，懒散地回应着。
心里想的是，这次之后还有两次救命之恩，还得再义无反顾扑上去两次。
当然，前提是司铮再次遇到危险。
—
又在药浴池里泡了两天，张子晋才拆了身上的绷带。
期间有不少人来投喂他各种灵丹妙药，让他认识了极地更多的生物。
他们长相各有千秋，气质各有不同……唯一的共同点是精神状态都分外美丽。
鉴定过，是能和他玩到一起的。
所以才短短两天，他们之间就建立起了深厚的情谊。
张子晋要离开药浴，这里的主人司农还舍不得呢，现在树上摘了好多果子塞给他。
言简意赅：“吃！”
张子晋到外面才发现，这里就是个大型的农作物种植园，什么灵米灵果灵蔬……都有。
黎和每天练厨艺的食材估计就出自这里。
“果然，国人种菜的爱好是刻在骨子的。”到哪里都能折腾。
司铮笑笑，揪了一把他头上的呆毛：“司农平时对这些东西宝贝得紧，能让你随便来摘，可见是真的喜欢你。”
“那当然，我这么讨人喜欢。”
张子晋蹦蹦跳跳很高兴。
司铮瞧他身上仿佛渡了层光，无比郑重点头：“嗯，是很讨人喜欢。”
怎么会有东西不喜欢这么活泼可爱的小崽子呢？
现在他就是比较担心，今后会不会有人来和他抢崽崽。
牢牢握住张子晋的手，嗯，他得把人看紧一点才行。
张子晋不明所以，对他明媚一笑。
回到自己地盘，发现他经常待的书房和卧室多了很多机巧玩具、摆件，一看就是用心做的。
司铮给他解释：“有巢送过来的。”
果然，已经有东西忍不住，开始用这些小玩意讨他崽的欢心了。
“嗯。”张子晋对这些东西爱不释手，好好摆弄了一番。
歪着头，故意撒娇，“我还想要一只大猫猫的玩偶，要和你养的那只一样。”
晚上抱着睡，肯定很舒服。
“我去给你弄。”司铮脸颊升起一抹可疑的红晕，风风火火走了。
“呵呵。”张子晋在后面露出奸计得逞的笑，“真可爱。”
然后他在荷包里掏啊掏，掏出一块蕴含灵力的罗盘放在夔牛旁边：“还给你。”
夔牛别扭甩尾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又是一个天塌下来有嘴顶着的。
那天张子晋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他身上的护法罗盘，是夔牛甩出去的。
虽然它装作是不小心的样子。
张子晋自然也记下了这份恩情，“没想到你这么关心我。”
他语气欠欠的。
夔牛更加不爽了，“谁关心你了，我那是手滑，手滑你懂吗？”
“你有手吗？”
“你管我有没有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