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那个“傻逼”踢出去之后, 整个直播间的沸腾程度直接激烈了三倍,满屏的惊叹和无情嘲笑。

  温逾见惯了这种场面,冷静地挑了下眉,不明状况道:“怎么了, 吵什么?”

  他点开刚才的页面检查了一下, 确定自己没踢错人,又返回来盯着弹幕仔细看了一会, 弹幕的滚动速度让他眼睛都要花了, 仍是没看懂,只好去私信房管。

  【温逾:出什么事了?】

  房管显然情绪激动。

  【房管:您没看过这两天的活动宣传吗???】

  温逾没有上进心,官方出了新活动从不关注。这次当然也没看。

  看见房管的话, 温逾才一头雾水地点进了活动公告通知页面。

  他看见那条被放在首页、加粗加重、用了红色闪亮特效、大字置顶的公告——

  上面很明确地提到了维杰森的名字。

  温逾将那条公告点开, 反反复复看了三遍, 这才如梦初醒, 半晌终于发出一声醍醐灌顶的:“……靠?”

  维杰森居然参加喵点TV的活动了?

  为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所以刚才那个, 就是维杰森本人?!

  【房管:就算没看过活动通知,那APP开屏您总见过吧??APP开屏您要是没见过,那刚才直播间顶端那行金色的大字您总能看见吧!!!怎么会干出这种事啊!!!】

  【温逾:……】

  温逾抹了把脸,仔细回忆了一下, 但什么也没想起来。

  什么开屏?什么顶端金字?有这种玩意吗?

  他刚才只是看见弹幕一直在刷维杰森的名字,又在“在线观众列表”里翻到一个叫“维杰森·约克”的,以为是什么二比呢, 眼都没眨一下就给踢了。

  【温逾:没。】

  【温逾:但这也不能完全怪我,他也没跟我提过这事啊。】

  【房管:?】

  【房管:谁跟你提?】

  温逾没有回复。

  他回到直播间,弹幕依然在疯狂滚动, 八成都在“哈哈哈哈哈”。

  大约过了一分钟,一行金色大字重新出现在了直播间顶端——

  监督员【约克·维杰森】正在巡查该直播间

  随后, 屏幕上蹦出一条金光闪耀的弹幕。

  【维杰森·约克:?】

  温逾被呛得直咳。

  他一改刚才直播时的懒散,迅速扒拉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头发,腰背挺拔,立刻坐直了,认错速度飞快。

  他对着镜头,双手合十,作赔礼道歉状:“对不起了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弹幕的刷屏内容立刻变了。

  【哥哥?】

  【哥哥可还行???】

  温逾一边掏出智脑,忙着低头打字,一边狡辩道:“不是,我是说上将。”

  “我最近没怎么关注活动宣传,不知道《余烬》和喵点TV请您当监督员来了。我这不是怕有人冒用您的名字,不礼貌么?真不是故意的。”

  他在直播间里解释着,同时给维杰森发消息。

  【WWW: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哥哥。】

  【WWW:我要早知道那是你本人,我肯定不踢。】

  温逾回想了一下之前的学习成果,模仿着甜O们的打字习惯又给维杰森发了一句。

  【WWW:呜呜QAQ】

  对面半天也没回复。

  温逾抬起头又看看直播间,那行金色的大字和问号都还在屏幕顶端显眼地挂着,说明维杰森还在看他直播。

  温逾不太确定地问。

  【WWW:怎么不说话?哥哥,这是你本人没错吧?】

  又过了一会,维杰森才回答。

  【维杰森:是我。】

  【WWW:那你别生气-3-】

  【维杰森:……没气。】

  温逾放心了,这狗脾气的Alpha今天居然没闹。

  他抬起头,面对镜头清了清嗓子——既然金主爸爸在场,那他肯定要礼貌性地装一装。

  温逾把腰挺直了,耳机戴得也不歪了,状态也不懒散了,一脸乖巧道:“真不好意思,上将,为了表示歉意,我这就把刚才的举报撤了,顺便再给您放二十个‘花雨浮光’,之后您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能做的我肯定都做。”

  喵点TV有个送礼物功能,不只是水友能给主播送礼物,主播也能给单独某个水友送礼物。

  不过相比起来,主播送的礼物可要贵重得多,不仅要花钱,还要花费历史收礼物时攒下的积分,相当于只有收过足够多的礼物,才配给水友送礼。

  主播的礼物积分,1积分就等于100星际币,一个“花雨浮光”价值20积分,相当于整整2000块星际币。

  温逾自从当主播以来,就没碰过这个功能,这还是他第一次在直播间提出送礼物。

  水友们在直播间打上一整片的问号。

  【说你有诚意吧,你道歉的时候居然还在低头看智脑,说你没诚意吧,你个抠门鬼居然还知道送钱??】

  【哪止是知道送钱了?他头发也不乱了,坐也有坐相了,还会掐着嗓子说话了。看他直播一年了,没听过这么乖(夹)巧(子)的语调,亲妈粉伤心透了。】

  【这就怂了?出息呢,最近又偷摸学甜软小O的视频了吧?】

  温逾面不改色,动动鼠标把那两个说他“能装”和“学甜软小O”的弹幕给屏蔽了,避免在维杰森面前坍塌他自认为维持得不错的人设。

  紧接着,他给维杰森送了二十个“花雨浮光”。

  这个礼物特效不枉花了四万块钱。

  立体的粉色樱花花瓣犹如被暖阳穿透般热烈,仿佛真实存在一般,从光子屏里涌现而出,落到底端破碎成金闪闪的、细细密密的颗粒,恰如浮光碎金。足足飘了十多分钟。

  另一端,维杰森盯着光子屏里涌动的特效,以及特效背后几乎被花瓣淹没的主播,半天眼都没眨一下。

  没过一会,温逾又收到了他发来的消息。

  【维杰森:我现在就有个要求。】

  温逾迅速作出回应。

  【WWW:好嘞,哥哥你说。】

  【维杰森:去换件衣服。】

  【WWW:?】

  【WWW:我衣服怎么了?】

  【维杰森:能看见锁骨。】

  温逾:“…………”

  草。

  温逾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

  顶算这十多分钟、四万块钱的特效,全都浪费了?维杰森根本没好好欣赏,光以清朝遗老的目光盯着他的锁骨看了?!

  温逾一边腹诽,一边面无表情地抬起头,一本正经地冲着镜头道:“各位老板,有件事我需要跟你们道个歉。”

  “我突然觉得我今天穿的有点性感。真不好意思,像我这种长得好看的Omega,就该有自知之明,多露一点都是对你们的挑战。”

  “等我一会,我现在就去换件衣服。”

  【?????】

  温逾不管弹幕说什么,起身就走。

  再回来的时候,弹幕上已经骂骂咧咧一片。

  【要点脸,在座的有人觉得你性感吗请问??】

  【你除了露脸还露哪了?以后要不干脆戴个脸基尼直播?】

  【明明就是在为换衣服找理由,就因为上将在看你直播,所以你就把睡衣换成了西装配衬衫?别太离谱了,心机Omega,下次借口找点好的行吗?就你那肥大款的条纹睡衣跟性感有关系?我真的会疑惑。】

  【但是你们还真别说,这身衣服还挺帅。】

  【他换衣服用了这么长时间,上将怎么还没走呢?还真在等着看他换衣服??】

  【上将应该没这么无聊,只是挂机了吧?】

  温逾一边整理着衣领,一边回到座位上。

  他穿的虽然是件西服,但没那么正式,只是个日常休闲款。这也是为了一劳永逸。

  既然维杰森介意他露锁骨,他索性就捂严实点,把衬衫纽扣系到下巴那种。

  温逾对弹幕视而不见,低头用智脑打字。

  【WWW:这身行吗哥哥^v^】

  维杰森回了他一个“嗯”。

  得到金主爸爸的许可,温逾这才放心了,继续专注于直播解说。

  水友们发现约克上将今天大概是不打算挪窝了,过了半天也没见离开。

  而温逾也是把演技进行到底,穿着小西服,坐得端端正正。

  整整三十分钟,温逾愣是没嘴过人,也没装过逼,更没对黑粉阴阳怪气,连说话声音都变乖了,表情温顺,毫无破绽。

  直播间的水友们一阵恍惚,发誓自己绝不认识这个主播。

  又过了没多久,维杰森终于在智脑上发来消息,表示自己要下线了。

  他的工作繁忙,不能一直挂着直播间,需要专心致志工作。

  温逾回复了句拜拜,眼看着屏幕顶端那行金色字体彻底从自己直播间消失。他装模作样地对着镜头扬了下眉,道:“上将走了?”

  话音落地,原形毕露。

  他将那身穿得发热的外套脱掉,随手扔了,浑身骨头都软下去,恢复了之前懒散的坐姿,身体向后靠,半瘫在电竞椅上,露出和往常一样欠揍的表情。

  弹幕顿时再次刷起满屏问号。

  温逾撸起袖子,甩了甩手——刚才他不停地手动屏蔽弹幕,屏蔽得手都麻了。

  有人没完没了地揭他的短,不是说他装乖巧,就是说他偷偷摸摸学甜软O。

  他挺不爽地朝镜头竖了个中指:“刚才都哪些傻逼一直黑我?想累死我是吧,老子今天跟你们没完。”

  水友:【…………】

  “噗……”

  军区上将办公室里。

  维杰森的直播页面虽然已经关了,陆斯特的智脑却还在播放着直播。

  陆斯特擦了擦唇角喷出的茶渍,咂摸了下,笑了笑道:“这个小少爷……倒是挺有意思的,变脸比你还快。上学的时候我对他没了解,上次见面,还真以为他是个温顺听话的Omega。现在这么一看,跟你确实挺般配。”

  维杰森:“……”

  陆斯特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隐约变得不妙。

  为了避免维杰森的信息素对他发起攻击,陆斯特放下茶杯,不慌不忙地站起了身:“先不聊了,我还有工作要忙。回头见。”

  ……

  这天晚上,维杰森临时给温逾发来消息,告诉他今晚不回家了。

  理由是军区任务繁重,需要加班。

  明明白天还有时间挂在温逾的直播间,监督他换衣服,晚上突然就变得很忙。

  温逾起初没当回事,觉得维杰森不在家是件好事。

  他下了播就能缩进那间地下室里,摆弄他的机甲零件,抽空再继续改进设计赛图纸,既不会被督促着吃饭,也没有人监督他早睡休息了。

  但没想到的是。

  维杰森不止今晚没回来,后续连着两天都不见人影。

  他只在聊天软件上跟温逾保持着联系,偶尔也会光顾一下直播间,但也只是挂着账号,不说话。

  究竟能什么时候回来,维杰森只字未提。

  这就有些不妙了。

  温逾本来还抱着侥幸心理,以为自己的瘾症不会那么快发作。

  岂料才到第三天,难受的感觉就找上了门——

  他的腺体开始躁动,隐约出现刺痛感,导致他无论做什么都无法集中注意力。

  温逾甚至怀疑之前那个医生是不是在骗他……他的病情根本没得到缓解,甚至发作得比原来还快了。

  温逾难免开始杞人忧天。

  万一维杰森连续一周,十天,二十天,甚至几个月都不回来了怎么办?谁来给他提供信息素啊?

  或者维杰森哪天突然出差了,亦或者边远星球又要打仗,那他还能不能活了?!

  温逾坐在地下室的沙发椅上,心烦意乱,抓了抓头发,显得手足无措。

  他磨蹭了一会,终于拿起智脑给维杰森发消息。

  【WWW: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维杰森没有立即回复,温逾放下智脑,烦得满地转圈,从地下室转到了别墅,又从别墅一楼晃荡到了二楼,满脸写着烦闷和心不在焉。

  恰巧管家福伦正在二楼维杰森的卧室收拾东西,刚好撞见了他。

  福伦以为他只是太无聊,便道:“温先生是想找点事情做吗?今天约克夫人让人送来了四号星的特产,其中有金皮石榴,很适合做果汁和点心,您感兴趣的话,我待会安排厨师给您做一份,您下午可以一边打游戏一边享用。”

  “不用了……我不饿,谢谢。”

  温逾无精打采地拒绝,正打算继续晃荡回他的卧室,余光一瞥,忽然注意到福伦手里拿着的衣服。

  那些衣服好像是从维杰森的房间里取出来的……

  温逾不知想到什么,表情微妙地一滞。

  福伦注意到他的视线,说道:“最近气温开始变暖了,上将的衣柜需要重新整理一遍,有些衣服得洗好烘干再收起来……哦,对了,您的也是。明天我会安排佣人,把您的衣服也整理一遍,到时候可能需要翻动您的衣柜。”

  “……哦,随便。”

  温逾不太走心地应付了一声,随后又盯了眼福伦手上的衣服,脸上泛起微妙可疑的红晕。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温逾猛地低头揉了把脸。

  他狠狠唾弃自己一闪而过的念头,立刻挪走目光,警告自己不能这么变态!

  他躲回房间,进去就把门反锁了。

  他感觉身体发热,体温已经变得不太正常,呼吸也有些困难,导致脑袋晕沉。他快速翻出了一管抑制剂,给自己打了一针,镇住疼痛,顺便驱驱邪念。

  等待抑制剂生效的期间,温逾心累地侧身倒在床上,给陆玉彦发消息,顺便倒了一盆苦水。

  陆玉彦很快回复他。

  【陆玉彦:他好几天没回家了?嘶……我认识几个第一军区的军官,也没听说最近有什么重要任务,起码不至于几天几夜不回家。你确定他是因为工作的事才不回来的?别是在外面有狗了吧?】

  【WWW:不可能。】

  【陆玉彦:你就这么确定?】

  【WWW:废话,全星际难道还有比老子更好的Omega?他能找什么狗?】

  【陆玉彦:……】

  【WWW:再说了,军区的重大任务都属于高级机密,那几个军官也未必会跟你说实话,他是真有事也说不定。】

  【陆玉彦:行吧,先不管他。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WWW:可是是要死了吧,我感觉这次发作比之前还严重,抑制剂也失效了。】

  【陆玉彦:失效了??】

  【陆玉彦:你别吓我,发个地址,我现在过去找你。】

  ……

  一小时后,陆玉彦抵达了维杰森的宅邸。

  维杰森属于帝国机关的重要人物,住宅门口的保卫也相当森严,不允许陌生人随意进出,不仅要求他提供预约证明,还需要上交公民身份信息。

  陆玉彦只好联系温逾,等温逾向管家福伦解释之后,门口的人才准许他进去。

  他进来的时候,温逾已经站在一楼门口迎接他了。

  温逾今天鸽了直播,衣服一直没换,还穿着那套松松垮垮的睡衣。

  他被维杰森家里的大厨用高级营养餐喂了好几天,还是不见胖,依然瘦得像根白白净净、颜值出众的麻杆,风一吹就能看清瘦细弱的腰线。

  温逾今天的情绪状态全都写在脸上。

  双手插着兜,一副没精打采的厌世表情,就差把“不舒服”仨字儿刻脑门上了。

  陆玉彦跟他进了门,一只手正拎着几袋热腾腾散发着香味的烤串、奶啤和威士忌,另一只手空着,去触了触温逾的额头,感受了下温度:“……也不烫啊,你不是说抑制剂没效果了吗?”

  “你不懂。”温逾不快地摆着臭脸,心情明显比刚才给他发消息时还要差,闷道,“我也是才发现。抑制剂现在只能抑制我的生理问题,抑制不了我的心理问题,我现在腺体是不疼了,身上也不热,但是……草,那狗Alpha简直就是精神鸦.片,我现在浑身难受得要死,今天晚上可能连觉都睡不着了。”

  陆玉彦:“…………”

  陆玉彦有些无语。

  “幸亏哥哥机智,买了你爱吃的。”他将那几袋香喷喷的食物提起来,在温逾面前晃了晃,“还有,刚才来的路上我给那个医生打电话咨询过了,他说你短期内不接触信息素也不会有什么影响,起码死是不可能死的。瘾症发作也是正常现象,你的病情现在还在过渡期,好转效果没那么快,得慢慢来。”

  “我还带了酒,一块喝点吧,喝多了就能睡了。”

  陆玉彦的身高像个Alpha,比温逾高出一截,顺其自然地搭着他肩膀往屋里走,身上散发着自己调制的独特香水味,盖住了他本身的Omega信息素味,边走边说道:“你房间在哪?走,带哥哥进去。”

  这时,福伦迎面朝他们走过来。

  他目光祥和又不动声色地打量了眼陆玉彦,什么也没说,保持着微笑,礼貌地将他们领到房间。

  ……

  十分钟后,温逾一直没收到回复的消息突然就有了回音。

  维杰森给他打了语音电话过来。

  “维杰森?”温逾道,“你怎么才回我电话?”

  “刚才在开会,没看见消息……”电话里传出的声音很低,很沉闷,听起来不太真切。

  温逾隐约听见断断续续的声响,像是不匀的气息,仿佛对方正处在一个密闭狭隘的空间里,呼吸有些不稳定。

  但仅凭着声音,温逾无法确定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温逾放下手里的烤串,问他:“你在哪?”

  对面顿了几秒才回答他:“军区,办公室。”

  除了嗓音明显沙哑以外,维杰森的这声回答又恢复了正常,仿佛刚才的声音只是信号不稳定带来的错觉。

  温逾没多想:“哦……那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这边的事还没处理完,暂时回不去,具体时间我没法保证,但最多只需要几天。如果你觉得家里太闷了,就出去走走,或者跟朋友出去玩。”顿了顿,维杰森冷静地补充了一句,“但Alpha除外。”

  温逾:“……”

  维杰森问:“刚刚你带了朋友来家里?”

  温逾猜到了是福伦给他通风报信的,并不在意,漫不经心地回了声:“嗯。”

  “是Alpha?”

  “Omega,我发小。”

  维杰森顿了一秒,竟极其流畅地说出对方的名字:“陆玉彦?”

  温逾明显一愣:“你认识他?”

  维杰森沉默片刻,似乎对温逾的问题极其无语:“当然,我不是见过他很多次?”

  “很多次?什么时候?”

  “以前在学校,你经常跟他一起出去,放学就约在学校门口见面,我碰见你们的次数不下一只手……”

  维杰森语气有点不快,说到一半又停下来,温逾甚至已经能想象到他瞪向自己的眼神。

  维杰森最终没再说下去:“算了,说了你也不记得。”

  ……温逾对此毫无印象,完全不记得他跟陆玉彦出去玩的时候,哪次遇到过维杰森了。

  毕竟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温逾咂了咂舌,想不明白,同样是sss级基因,他这记性怎么就没有维杰森好?

  温逾只好岔开话题:“……你声音好像有点奇怪啊哥哥,有点哑,呼吸声也挺重。你是不是病了?”

  “没有,只是刚训练完。”维杰森矢口否认,“还有别的事吗?没事就先挂了。”

  “诶,等等等等。”

  温逾没注意到他话语中的自相矛盾,明明刚才还说在开会,现在就变成了刚训练完。

  温逾想了想,觉得自己现在必须得做点什么。

  陆玉彦在对面朝他挑眉、使眼色,暗示他想办法把维杰森叫回来。

  温逾一顿头脑风暴,舔了舔唇,边想边说道:“其实……哥哥,我今天给你发消息,是还有别的话想跟你说。”

  “你听过一句话没?当有人问你‘在干嘛’的时候,其实他就是想你了,当有人跟你说‘天气真好’的时候,其实他就是想跟你见面。按照这个逻辑,我刚才问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其实就是想让你早点回来。你能明白吗,哥哥?”

  电话那端突然陷入了沉默,只传来轻微的呼吸声,证明对方还在听。

  温逾继续道:“其实吧,我这两天一直睡不好觉,总觉得少点什么,我觉得我已经习惯听你督促我了,看不见你我就睡不着。这段时间,我好不容易才按你说的把生物钟调整过来,你总不能让我前功尽弃吧,哥哥?”

  对面又过了好一会才开口道:“如果你真的这么需要,临睡之前,我可以给你打电话。”

  “不行,我得看见你本人。”温逾笃定道。

  “那就视频。”

  “不,我得看见活的。”

  维杰森深吸了口气,嗓音更加疲惫:“温逾,别闹了,我现在回不去。”

  “我可以去军区找你啊。”

  “我没时间见你。”

  温逾直嘬牙花子:“你就忍心看我睡不着觉?”

  “晚上我会让福伦多给你准备些安神茶和助眠香薰,监督你在十一点之前睡着,如果还有其他需要,尽管跟福伦说。”

  “我现在真的很忙,温逾,要撒娇的话挑我有空的时候,先挂了。”维杰森声音很低沉。

  嘟嘟嘟——

  电话挂断,传来一阵忙音。

  “草!!”

  温逾难得跟他说了这么多,结果却功亏一篑。

  温逾气得攥着啤酒罐,从沙发椅上蹦起来,差点把智脑扔出去。抓狂道:“谁跟他撒娇了?老子现在是真的有需要,狗Alpha!!”

  陆玉彦不知被戳中了什么笑点,在一旁笑得前仰后合。

  温逾因此更气了:“你还笑?”

  陆玉彦勉强收敛了一下,摊了摊手道:“别拿我撒气,又不是我不让他回来的,我就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你跟他说话,觉得……噗。”

  陆玉彦见惯了温逾平时的吊样,越想越好笑,没忍住又乐出声。

  “怎么着,没见过甜O跟金主爸爸说话?”温逾坐回原位,气愤地撸了两口串,鼓着腮帮子用力咀嚼,“就这都没能把他骗回来,烦死了。”

  陆玉彦将那瓶威士忌打开,倒进温逾面前的玻璃酒杯里,宽慰道:“Alpha嘛,都一个德行,更何况你跟他又不是合法夫夫,只是包养和被包养的关系,合约甚至也才签了两年……他的出发点本身就是玩玩而已,能对你上心到哪去?”

  “这我知道。”

  温逾也不是什么胡搅蛮缠的人,明白维杰森不回来也没办法。

  他喝了口酒,试图用酒精浇灭自己对信息素的渴望,又拿起两串外焦里嫩的黑胡椒鸡翅,冷静下来道:“算了,看来他这几天真的很忙,我大不了忍忍就是了……万一等他回来的时候我已经疯了,彦彦,记得把我送去最好的精神病院。”

  陆玉彦:“……”

  ……

  温逾跟陆玉彦一直喝酒聊天到傍晚。

  温逾的酒量说实话不算好,喝两杯就醉了,但他是喝多了也不会乖乖睡觉的类型,反而要闹着让陆玉彦跟他打游戏。

  陆玉彦是个纯粹的现充,对游戏根本一窍不通,最后被烦得不行,就差拿胶带把温逾粘在床上了。

  陆玉彦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他,听他说梦话似的哔哔了一个小时的机甲原理构造,说渴了还灌了两杯水,又闹了好一会,终于睡着了。

  陆玉彦从他房间离开时,已经十点半了。

  他恰好撞见福伦端着维杰森安排的香薰蜡烛和安神茶进来。

  陆玉彦告知福伦,温逾已经睡了,福伦向屋里确认了一眼,点点头,安排了司机送陆玉彦离开。

  结果,深夜两点钟。

  出事了。

  佣人半夜起来,发现温逾房间的灯亮着,门是敞开的,便探进去看了一眼,发现屋里没人。

  人不在卧室,不在书房,也不在卫生间。

  佣人找不到他,便急忙通知了福伦。

  福伦赶紧出动了所有人,在别墅和院子里四处寻找,调取户外监控和扫描仪,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仍然没看见温逾的踪影。

  最后,福伦不得不将电话打到维杰森那里。

  电话过了很长时间才接通,深更半夜,维杰森的声音听起来极度疲惫。

  福伦将温逾失踪的事告知他,维杰森沉默片刻,似乎有些迟钝,反应了半天才问:“你确定他没有离开别墅区域?”

  “确定,门口的电子监控记录显示没人离开过,户外扫描仪也没查到温先生的踪迹,别墅的各个房间全找过了,都没找到他。”

  “也有可能,温先生去了地下室,但那个地方我们进不去,也没有监控,不能保证他是不是真的在那儿。”

  “温先生今晚喝多了,智脑也没带在身上,我怕出现意外,所以跟您说一声……”

  “知道了……”维杰森呼吸沉重,嗓音很低道,“我现在过去。”

  ……

  维杰森赶来的速度和他疲惫的声音并不相符。

  大约仅过了半个小时,维杰森的飞行器就落在了别墅门口。

  时间已经快凌晨四点了,整座别墅亮着灯。

  维杰森开门进去,发现家里的佣人全都守在一楼等着。

  福伦从楼梯走下来,神情却没有电话中那么焦躁急切。

  “上将,只是虚惊一场。”福伦叹了口气。

  说巧不巧,就在维杰森抵达的两分钟前,别墅二楼的房间里传来一声巨大的动静。

  福伦跑去查看,发现声音的源头竟然来自维杰森的卧室。

  卧室的衣帽间内,最尽头的深褐色衣柜木门敞开着,衣服倒出来散了一地,在一团乱糟糟的衣服中间,正躺着失踪的温逾。

  ——温逾竟然喝多了酒,钻进维杰森的衣柜里睡着了。

  “温先生睡着睡着,自己不小心撞开了衣柜的门,从里面滚出来了,看起来没什么事,也没磕破哪里,就是酒还没醒……”

  福伦如实地向维杰森解释情况。

  “我们也没想到他会钻进那种地方,因此一直没找到。也怪我思虑不周,早知道温先生醉得这么厉害,应该仔细守着他。”

  听到温逾没什么事,维杰森神色放松下来,闭上眼揉了揉眉心,脸上带着沉重难掩的疲倦,眉间黑压压的。

  福伦是个Beta,无法感知信息素,但根据经验以及空气中潜伏的微妙波动,也能大致猜到什么。

  他看着维杰森的脸色,担心地欲言又止道:“上将,您……”

  福伦想问他既然都这样了,还折腾自己跑过来干什么?

  但他又把话咽回去了。

  时间这么晚,福伦以为他今晚不会走了,于是改口:“……那间封闭地下室随时都可以用,您今晚就在那里好好休息吧,我去帮您准备一下。”

  “不用。”

  “不用?难道您还要回去?”福伦有些诧异。

  维杰森不答,算是默认。

  “可以您现在的状况,独自驾驶飞行器也很危险,您还是留下吧,或者我去安排司机——”

  “不用。”维杰森再次拒绝,“照顾好他就行,有事随时通知我。”

  维杰森说完已经拉开了门把手,头也没回地出了门,甚至没有上楼看一眼,径直融入夜色里,返回了军区。

  ……

  第二天一早,温逾完全忘了昨天晚上喝多后发生的丢人事。

  他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金毛从床上坐起来,残余的酒精令他处于一种混沌懵逼的状态。

  他只依稀记得自己昨晚好像待在一个挺舒服的狭隘空间里,像做梦一样,空气里全是某个Alpha信息素的味道。

  他觉得这肯定是错觉。

  自己绝对是被瘾症折磨疯了。

  温逾低头将脸埋在掌心里,狠狠搓了一把,含糊不清地哔哔道:“靠,什么b梦……”

  然而事实比他以为的残酷多了。

  他起床洗了个澡,感觉今天不仅没头疼,身体还格外轻松,好像暂时恢复了正常。

  温逾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下楼。

  一楼餐厅里,福伦已经给他备好了解酒汤,和早餐一起放在桌子上。

  “温先生,您感觉还好吗?”福伦问道。

  “嗯,挺好的。”温逾拉开椅子坐下来,浑然不知地端起汤,慢慢啜饮。

  “我昨天只为您大致检查了一下,没看见外伤,但不确定您其他地方有没有淤青。如果伤着了,您可以擦这种药膏,见效很快。”福伦拿出一小支药膏放在桌上。

  温逾愣了下:“淤青?什么淤青?”

  福伦看他的表情,猜他昨晚应该是断片了,耐心地提醒道:“您不记得了吗?昨晚您躲起来,我们都以为您失踪了。”

  温逾懵了半天,只发出一个单音节:“……啊?”

  “什么时候?”他继续问,“我躲到哪了?”

  “凌晨,衣柜里。”

  至此,温逾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睁着眼琢磨了一会儿,懵懵懂懂地“哦”了一声。

  他一边思考着一边喝着汤,直到下去小半碗,才迟缓地想起来接着问:“我为什么会躲在衣柜里?”

  “不清楚。”

  “那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您睡熟以后,自己从衣柜里摔出来了。”

  ……这么丢人的吗?

  福伦不太可能骗他,温逾表情有点震撼:“所以……你们都以为我失踪了?所有人都起来找我了?”

  福伦点头。

  温逾想象了一下那场面,吸了口气,顿时有点窘迫。

  福伦又和蔼地补充了句:“您真的很会躲藏,我们差点报警了。”

  温逾:“……”

  温逾已经能想象到昨晚这座别墅里有多兵荒马乱了。他放下碗道:“……其实我平时酒品还可以,这次纯属意外。”

  “没关系,您人没事就好。”

  虽然福伦这么说,温逾想了想,还是掏出智脑,在联系人列表里翻到了福伦的ID,输入银行密码,转了一笔不算小的金额。

  他将智脑放回睡衣兜里,舔了舔唇道:“给你们添麻烦了,这些是补偿。回头用这些钱买点东西分给大家吧。”

  福伦明白他的意思,没有拒绝:“感谢温先生,我会如实告诉大家的。”

  温逾“嗯”了声,闷头继续吃饭。

  吃着吃着,他动作突然又滞住了。

  他忽然意识到一件更令他尴尬的事——

  昨晚他做梦的时候,梦见了那个狗Alpha的信息素味。

  今早起床时,也从自己身上闻到了一股很淡的、不可思议的龙舌兰香……

  他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温逾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将刚要转身离开的福伦叫住:“等等!我昨天……是在哪个衣柜里睡着的?”

  福伦:“上将卧室里的那个。”

  温逾:“…………”

  福伦微笑,连脸上的褶皱都充满友善:“您对上将的信息素似乎适应得不错,在那里都能睡着,这种情况真的很少见。”

  !!!

  操!

  酒精误事!

  温逾瞬间耳朵发烫,差点想蹦起来创墙。

  他局促了半天,最后只憋出一招:“这事就当没发生过。福伦叔,您是我亲叔,这点小事就别告诉维杰森了吧??”

  福伦露出遗憾的表情:“晚了,温先生。上将昨晚已经来过了。”

  温逾愣住:“……他来过了?!”

  “是的。我们昨晚一直没找到您,于是就给上将打了电话,他接到电话后就匆忙赶过来了。”

  温逾:“……”

  温逾:“那、他人呢?”

  “上将来的时候,得知您已经平安从衣柜里出来了,就又回去了。”

  “……”

  “上将很关心您,温先生。”福伦温声提醒他。

  “为什么这么说?”温逾没太明白他的意思。

  “您可能不知道,上将这些天说他工作繁忙不能回家,只是个借口。我也是昨晚见到他时才发现,他这些天应该是发病了。”

  “高级Alpha身上常见的病,信息素综合症,这个您应该听说过。”

  福伦没有等他问,直接说了出来,并平静地陈述。

  “上将的基因等级因为太高,所以平时发作起来也就更严重,以前我在约克家工作,专门负责照顾上将的起居,很了解他现在的状况,一定是这种病没错。”

  温逾愣了下。

  他知道这种病。

  据说S级以上的Alpha几乎人人都会有这个问题。

  发病的原因和易感期一样,都和信息素的周期、波动以及浓度有关,因此症状也和易感期有些相似,但不会出现心理敏感和性冲动。发病的程度也是可大可小,因人而异。

  像维杰森这种等级的Alpha……要是信息素异常波动起来,估计也挺吓人的。

  “其实昨晚我挽留过上将,但他还是坚持要回去。”福伦道,“我想他应该是怕自己的信息素异常,会给别人带来麻烦。他的信息素对Beta来说影响不大,对Omega而言却很危险,所以这段时间甚至没有回来住过。”

  福伦又提醒道:“而这个家里只有您一个Omega,温先生。”

  温逾怔住了。

  直到福伦离开,温逾才回过神,逐渐冷静下来。

  维杰森是为了他的安全才不回来的……

  但信息素综合症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病,维杰森为什么不肯直接告诉他原因?怕他害怕吗?

  温逾想了想,他其实根本不怕维杰森的信息素。

  即便是在发病期,维杰森的信息素应该也不会对他产生多剧烈的影响……相反,他的信息素倒是还能对维杰森有益。

  但这件事又不能让维杰森知道。

  昨晚他睡在衣柜里,吸入了一些维杰森残余的信息素,瘾症暂时得到了缓解,但也坚持不了多久。

  现在既然已经知道维杰森不是真的在忙了,那么如果今晚维杰森还不回来……

  他就得想个办法,去见见维杰森。

  不然,总不能真让这瘾症折磨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