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阳知道他之前所有的经营与算计都在今天功亏一篑,那个大人眼里优秀而温柔的黎阳,彻底消失了。真可笑啊。
他处心积虑那么长时间,就是想得到大人们的肯定,他想让所有人知道,即使他出了黎家,他依旧优秀。
他想当黎衡眼中完美的孩子,想让黎夫人思念他,想把秦风眠踩在脚底。
谁知今天秦风眠导演了一出好戏,将他所有的面具全部揭开。
他就站在那里,失去了以往的笑容,阴沉地看着秦风眠。
好歹养育了十几年的孩子,黎夫人有些为难的看向黎衡,黎衡显然不喜这样的黎阳,说道:“这戏也该散场了,今天姗姗渡过了一个难忘的生日,虽然让人心情不好,但好歹也看清了一个人,不算没有意义。”
黎衡希望孩子们去竞争,能保持活力,但是他绝对不允许孩子爬到他头上。
显然,黎阳已经过界了。
黎阳听出来这是在赶他,万万没想到黎家有一天会赶他出门。
他很想笑,但又笑不出来,于是再也不掩饰对秦风眠的厌恶,恶毒地看着秦风眠,说:“我经常做的那个梦里也有你,梦里我被亲人们环绕着,你却只有一个人。你端着一杯酒,远远地站着,永远无法融入我这个圈子,真是痛快。”
秦风眠同样看黎阳很恶心,说道:“梦永远只是梦而已,你该醒了。”
成王败寇,黎阳知道自己成了不受欢迎的人,低下头,迈开步子往走廊那边走。
他在经过裴知闲身边时,小声对裴知闲说:“要不是那个梦里没有你,我愿意永远但在梦中不醒来。”
裴知闲抬起脸,深深地看着他:“你怀念的不是我,是以前那个裴知闲,而那个裴知闲已经死了。”
死在了漆黑的夜里。
黎阳愣了愣,抿抿嘴唇,不再言语,沿着走廊朝大门走去。
一旁的王巧梅连忙跟上。
不管怎么样,黎阳都是她的孩子。
更何况她今天发现黎阳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竟然莫名松一口气。
之前的黎公子实在太高高在上,优秀得像一个假人,如今的黎阳表现出真实的一面,王巧梅由衷升起一股责任感。
她想好好教育这个孩子,让他走上正道。
黎阳走到院子里,秦风眠追到黎家宅子的门口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两人的目光对上。
秦风眠微微扬着下巴,鄙夷地看着黎阳,摆出高傲的姿态,冷冷地说道:“你输了,你想要的一切,我都不会让给你。”
黎阳的脸色越发苍白。
“我要你一无所有。”秦风眠说着,“这个家的所有东西都是我的,裴知闲也是我的。”
他没有裴知闲那么善良,三番五次地提醒黎阳,给黎阳弥补的机会。
屋里剩下的几个人没有说话。
裴彦儒准备带着老婆孩子回去,毕竟接下来是人家家务事,他们继续待着不太好。
可黎姗离开母亲身边,走到裴知闲面前,扬起小脸,细声细气地说:“小闲哥哥,我想跟你说说话。”
裴知闲对父母说:“再等我一下。”然后他转头征询黎衡和黎夫人同意,黎衡心情烦闷,挥挥手随他们去,裴知闲便带着黎姗走到旁边房间。
脱离了大人,黎姗立刻暴露原形,夸张地拍拍自己小心脏,说:“今天晚上真刺激。”
“我再也不想这么刺激了。”裴知闲有点精神萎靡了。
黎姗踮起脚,拍拍他胳臂,安慰他道:“辛苦了,和黎阳对峙很累吧。”
裴知闲倒不是因为黎阳而低沉,黎阳已经彻底没救了,他是在替原主不值。
如果可能,他希望黎阳能怀念原主一辈子。
“唉,谁能想到黎阳这么可怕呢。”黎姗声音打断了裴知闲思路,“之前我还很迟疑,可这次秦风眠安排了这么一出,真是让我震惊。”
她脸色不怎么好,虽然没有真正落水,但这件事对她打击很大。
“在泳池边时候,我看着眼前似曾相识一幕,记起了一些东西。”黎姗望着裴知闲,眼睛里有着难过,“我想起了原来黎姗经历过事情。”
黎姗也继承了那个小姑娘感觉与记忆。
原书里写着,黎家小女儿外出旅行时落水造成病情恶化,其实不是那样。
真正原因是她间断性地混吃阿司匹林,旅行时候胃部出血,昏倒在水池边,落进了水里。
而那个时候,黎阳同样早就发现药物搞错了,却一直没有提醒黎家人。
“水好冷啊。”身体残留记忆让黎姗哆嗦,牙齿打战,“那种感觉永生难忘,身体是冰冷,胃部却烫得疼痛,不断有水往鼻子与嘴巴里灌,完全无法呼吸,真可怕。”
当时黎姗只是个十一岁小姑娘,却因为疏忽与黎阳隐瞒,遭了很大罪。
更可怕是,落水痛苦只是开始,后面她病情转重症,那才是一辈子折磨。
“黎阳这个人渣。”裴知闲咬牙切齿,刚才他还指望黎阳能有一点点良心,结果是他想多了。
“可是我印象最深不是病痛,而是悔恨。”黎姗继续说着,“我看见秦风眠就想哭。”
她真挚地望着裴知闲,眸光晶莹:“黎家小妹后来过得并不好,病魔缠身,很年轻就去世了,她在去世之前回忆往事,觉得非常对不起自己亲哥哥秦风眠。”
“她最后才发现,只有秦风眠是真心对她好。”
裴知闲听着黎姗话,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头顶。
黎姗垂下脑袋,说道:“所以我想,我们之所以穿越到这本书里来,是不是为了弥补原主们遗憾?”
思索了片刻,裴知闲肯定的点点头:“很有可能。”
原主们带着悔恨,以死亡形式离开原书,裴知闲和师妹来到这里,代替他们重新生活。
“幸好这一回剧情完全改变了。”黎姗松口气,“这样应该没有辜负他们吧。”
裴知闲扬起唇角,微笑着说:“他们应该会很高兴。”
听见师兄这么说,黎姗脸色好了许多,不过还有一件事:“为什么秦风眠会知道原书里真正发生了什么?”裴知闲顿住。
他也很奇怪,秦风眠早早就提醒黎夫人不要给黎姗吃阿司匹林,这回还故意让黎夫人把药拿给黎阳,在泳池边演一出戏,让黎阳暴露。
感觉就像……他早就知道黎阳一定会隐瞒药物一样,有点像钓鱼执法。
这不是第一次秦风眠给他知晓一切感觉了,好几次秦风眠都能在剧情点之前作出反应,简直就像未卜先知一样。
黎姗眨眨眼,小心翼翼地询问裴知闲:“所以,秦风眠会不会也是穿越?”
裴知闲一愣,说道:“可是我觉得他跟原书里感觉差不多。”不像是两个不同人。
“我倒是觉得差很多。”黎姗想了想,“也不是说完全变了个人啦,只不过似乎柔和一点,没有那么极端了。”
裴知闲怔住,好半天才说道:“也许不是穿越……还有另一种可能性。”
就在两个人说着话时候,门口传来响动,秦风眠回来了。
裴知闲领着黎姗走出去,黎姗看见秦风眠有点紧张,睁着黑黑眼睛,望着秦风眠,眼睛里有着不好意思与信任。
秦风眠低头,对黎姗说:“都几点了还在这里晃,还不去睡觉?想成仙吗。”
黎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