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字面意思, 睡在一张床,上,左边是顾尘, 右边是季折风, 中间躺着小团团。

  管家一开始还有点担心妻妻俩不配合,还是团团演技好,眼圈儿一红,两个大人就心软了。也不枉费他骗了团团一次。

  在顾尘出门后, 管家骗团团说要是季折风不和顾尘睡在一起, 顾尘就会离开这个家。团团当时就哭了, 管家安慰了好久, 又心疼又无奈,他也知道这是烂招,可怎么办呢?

  年纪大的人就希望看着晚辈都能有个着落。季折风活着还好, 她这么一走,撇下两个小的,一个是还没长大的娃娃,一个是上了发条的工作机器, 这个家眼看都没有指望了。幸好有顾尘的出现, 也幸好一切误会都解除了,老管家觉着一切都差一个契机,既然没有契机那他就制造契机。所以才连哄带骗地把团团加入到了撮合季折风和顾尘的队伍中。

  这才有了一家三口睡在一间房间里的景象。

  季折风和顾尘的信息素契合度非常高, 这也是最初季折风会妥协娶顾尘的原因之一。所以,管家才想出这么个不靠谱的下下策,琢磨俩人长时间睡在一起, 总归会发生点什么, 时间久了, 哪怕是信息素依赖也不会分开。

  过日子就是这样,没有人能靠激情过一辈子,都是细水长流,契合着、契合着,没准就成了呢。

  让管家欣慰的是这俩人竟然都没反对。只是睡觉的房间选择的是顾尘的房间。管家暗自跺脚:小姐怎么那么小气?在她的房间不好吗?alpha信息素浓一点的地方,omega会更喜欢才对。

  算了,他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选顾尘的房间是季折风提议的,主要的目的是哄团团睡觉,并不存在任何私心。她早就打算好等团团睡着了,自己偷偷地离开。有顾尘在,她不担心团团,很多时候顾尘做的比她这个亲姨妈做的都到位。

  房间里都是顾尘的气息,团团早就对这里形成了依赖,季折风悄悄离开也不会影响到团团,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顾尘安静地躺在床的一侧,季折风隔得远远地躺在另一侧,生怕离得近了招人烦。团团人虽小,可小心眼儿不少,躺在中间还不忘一手牵一个,生怕其中一个人跑了似得。

  一家三口,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季折风的手轻轻地搭在团团的小被子上,有节奏地打着拍子,声音柔和地哼着古老的歌谣:宝宝乖、乖宝宝、早早睡、长高高,长高高了能看见门前大石桥;宝宝乖、乖宝宝……

  旖旎又柔和的氛围,蒙着雾色的昏黄灯光,顾尘的眼皮逐渐沉重,呼吸变得绵长,朦胧中她似乎又嗅到了那股微甜的味道,是儿时镇子上糕点铺的味道……

  小小的顾尘才有饭桌那么高,第一次和养父母一起去镇上,养母要去做产检,养父因为养母怀孕而高兴得合不拢嘴,小小的顾尘被喜悦感染也跟着高兴。可隔壁的阿婆说:“傻丫头,你高兴个啥劲儿?你爹妈有了小的以后就不会疼你咯。傻丫头。”

  当时的顾尘还不懂这层意思,她随着养父母去镇上,养父带着养母去医院做检查,把她丢在旅店里,做检查的人早上要空腹,养父母什么都没吃就走了,也没给顾尘买一口吃的。

  小顾尘饿着肚子等着旅店里,等着等着就闻到了一股香甜的气息,闻着可真香啊。可养父出门前叮嘱过,不准她离开旅店,否则就打她。

  旅店的门就是那种普通的插销门,反正养父母不在,她可以偷偷地出去再偷偷地回来,不会被养父知道的。

  顾尘害怕挨打,可她更饿,咕咕叫的肚子战胜了对养父毒打的恐惧,她偷偷地跑出旅店,循着香味儿找到了旅店旁的一家糕点铺子。

  铺子的玻璃橱窗上摆着橙黄色的老式蛋糕,上层的橱窗大开,是老板用来卖货收钱的窗口,香味儿也是从那里飘出来的。

  顾尘的大眼睛易错不错地盯着比她拳头还大的蛋糕,蛋糕的表面在阳光的照耀下反着刚出锅的油光,这东西老气得根本上不得九州大陆的名牌转运师顾尘的餐桌,可在小顾尘的眼里那就是世界上最好吃的美味,真想吃一口啊!

  糕点铺子的老板问她要不要买?顾尘哪有钱买?她缩缩脖子,让出了橱窗的位置,用心、视觉、嗅觉记下了那让人垂涎欲滴的味道。

  可能是看小孩儿太可怜,老板从后厨捡了半块坏掉的蛋糕送给顾尘。那一刻,在顾尘的眼里,老板简直就是天使一样的神仙!

  小顾尘捧着半块蛋糕,连着对老板说了好几声谢谢,转身跑向小旅店。她还记得要在养父母回来之前回到旅店,不然她会挨打。

  可她还是晚了,往回跑的时候正好碰上了从医院回来的养父母。

  养母看见顾尘捧着半块蛋糕,以为她偷家里的钱去买蛋糕,当即就掉脸子给她看。养父捡自家老婆不高兴,抬手就给了顾尘一耳光,力气之下把顾尘手里的蛋糕都打飞了,不止如此,他还踩碎了那半块蛋糕。干净的蛋糕别踩扁还沾上了泥土,生活的光在那一瞬间彻底破灭!

  那不止是半块蛋糕,那是一个孩子对生活的期望。顾尘哭了,哭得眼睛都肿了,没人安慰她,她越哭挨的打越重。

  第二天,养父带了个男人过来看她,那男人只是摇头,说这孩子太能哭,他老婆不喜欢爱哭的孩子。

  那人走后,养父又打了她一次,说她什么用都没有,都卖不上钱。当天起夜时,她偷听到养母和养父的对话,好像说什么:不能卖,还有顾三爷等等。都是她听不懂的话。

  现在,她懂了,那对夫妻碍于顾三爷这层关系才没有把她卖掉。

  也是从那天开始顾尘知道她只不过是养父母收养的孩子,她要努力地干活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

  也是从那天开始,顾尘把那半块蛋糕的甜美味道封印在灵魂深处。

  直至有一天,她的情热期突然提前,在陌生的走廊里她再次嗅到了那股熟悉、充满希望、甜美得如同梦幻一般的味道,她凭借本能敲开了那扇门,命运的齿轮就此转动……

  甜美的味道突然变得充满攻击性,甜腻腻地把她包裹、缠绕,让她无法脱身,有人似乎要把全世界的甜都塞1进她的身体里,好似只有这样才能挤掉那些沉淀下来不肯离去的苦涩……

  倏地,顾尘睁开眼睛,是梦,也不是梦。

  她梦到了和季折风的第一次。她懊恼地甩甩头,想把乱七八糟的念想甩出脑子,无意中瞥见本该躺着季折风的地方空荡荡的。

  团团的小手儿还握着,只是一只毛茸茸的兔子耳朵取代了季折风的位置……真是个鸡贼。正这么想的顾尘忽地感觉到一束目光从背后刺来,她猛地侧头就对上站在自己床头盯着自己看的季折风。

  “喔!”吓死个人!顾尘倒吸一口气,差点被季折风吓死,她压着声音吼道,“你有病啊?”哪有人半夜不睡觉站别人床头盯着人看的?有本事明刀明枪,搞什么恐1怖,袭击?

  季折风歉然地抿了抿唇,张口却不是道歉而是问她,“你怎么知道那首儿歌的后半句?”

  “啊?”顾尘被问懵了,什么儿歌?什么后半句?什么乱七八糟的?

  “宝宝乖、乖宝宝、早早睡、长高高,长高高了能看见门前大石桥,后面还有半句你知道怎么唱吗?”季折风又问。她问得很急,似乎这是一件非常紧要的事。

  顾尘的脑子还不是很清楚,顺着季折风的话接了下去,“石桥下,做年糕的老婆婆和你躲猫猫。”“怎么了?这不就是普通的儿歌吗?”

  季折风震惊地张开嘴巴,旋即转身走到墙角从一堆毛绒玩具里挑了只猴子,又走回到床前,娴熟地用玩具猴子替代了被团团挟持的顾尘。

  可见是老油条了,怪不得团团半夜醒来看不见人就哭呢,合着就是这么坑娃的?

  顾尘:……

  换完人,季折风二话不说就把顾尘从床上拖下来,拽着她蹑手蹑脚地退出卧室。

  到了走廊上,顾尘的觉也彻底醒了,一把甩开季折风的手,“干嘛啊?”“现在几点了?让不让人睡觉?”

  季折风刚要开口,顾尘一抬手挡在两人中间,面色凝重地质问道,“你觉得我像猴子吗?你见过这么美的猴子吗?”

  闹了半天,这位居然在为替换掉她的玩偶是猴子而生气。凭什么季折风把自己变成兔子,她却要变成猴子?团团醒来后看见小姨妈变成猴子得有多恐怖啊?万一因为这件事,团团不再喜欢她可怎么办?

  季折风:……

  她叹了口气,柔声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想问你,你怎么知道那儿歌的后半句?谁教给你的?”

  “啊~,你不提我倒是忘了,好好的儿歌,你为什么只唱一半?还有,你是怎么知道我知道儿歌后半句的?”顾尘就喜欢掌握主动权,季折风越是问,她越是不想说,这奇怪的逆反心理。

  季折风无奈,“你说梦话的时候自己说出来的。为了确认,我就想等在床边,等你醒来再问一遍。”

  顾尘双眉一拧,那股子劲儿就上来了,“那是等吗?那是恐吓!那是威胁!你知不知道我刚才差点被你吓死!”

  季折风知道这是顾尘的一贯态度。一开始,她以为这是顾尘故意在和她作对,故意刁难她,为了讨回曾经遭受的不公的态度。相处久了,季折风发觉这是顾尘的一种潜意识的自我保护,她和团团特别像,只不过她的外表是个很强势的成年人,但内在是渴望安全感和被关注的孩子。

  摸清了脉就好对症下药,季折风莞尔,抬手轻抚了一下顾尘的发顶,嘴里念叨着,“摸摸毛儿,吓不着。”

  顾尘白了她一眼,却也没躲开,把话题重新带回去,“那儿歌怎么了?”

  “那儿歌关乎季家的命运。”季折风正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