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日上三竿的家主沈老爷从床上挣扎着爬起来的时候,辛勤的陆老师已经开始自己的教书生涯了。

  沈老爷昨日秉承教书育人乃沈家一等一大事的优良家风,将南侧朝阳温暖的两间上房打通成一座大书院,足够七个孩子在学堂内有充足的光线和空间读书写字,而紧挨着书院的花园也都清理干净成为一座迷你校场,方便宁风眠给孩子们教学武术,甚至可以作为一个小小的战术沙盘进行两军对垒的战术推演,完全符合宁风眠和孩子们的需求(当然,主要是宁风眠)。

  宁风眠和沈槐之一路南下,所带的钱财虽然少得可怜,但孩子们的书本却是一本也没少拿,一路沉甸甸地走到行江城,甚至路上都雷打不动地要求葫芦娃们温书。

  沈老爷就这样一手拿着一张油饼一手端着一碗豆花,端着姿态踱着步绕到书院旁边,在朗朗的读书声中美滋滋地晒着太阳吃着brunch在院子里遛起了弯。

  “沈老爷早啊。”宁风眠戏谑道。

  沈槐之回头,宁风眠此刻正站在一棵开满花的白色玉兰树边,一身淡青色儒服,和挺拔的白色花树交相辉映,为了掩盖身份,宁风眠不知道用了什么神奇的草药将自己原本浅淡的眸色染黑,漂亮的眼眸在和煦的春阳之下闪着如黑曜石般灼灼的光辉,和往日的宁风眠相比,少了几分冰霜冷淡倒是多了几分生气。

  沈槐之看着嘴角噙着笑意朝自己走来的宁风眠,暖阳给他的周身镶上了一层淡金色茸茸的边,甚至感觉有些许眩晕。

  “看你在墙角走了半天了,在找什么金银财宝呢?”宁风眠十分自然地拿过沈槐之捧在手里的吃完豆花的空碗,陪他也一起走了起来。

  “在看,嗯,在看从哪里隔一部分房屋出去比较合适……”沈槐之偷偷觑了宁风眠一眼,心虚得很,虽然宁风眠昨日答应了,但是男人晚上说的话哪做得了数。

  “嗯,我早晨已经看过一遍了,宅院北边对着侧街临着主街的那一块就挺好的,直接面对主街的地方和宅院大门相冲突,也会让人有所忌惮,侧街虽然偏但是胜在低调,然后还临着主街的话,也不会显得过于寂寥。”宁风眠指的那块地方正好也是沈槐之看中的,只是由于那块地方有一大片竹林,或许是乔女士生前亲手所植,所以沈槐之并不敢开口。

  “那里有一大片很漂亮的竹林呢。”

  “嗯,”宁风眠牵起沈槐之的手陪他走过去, “这片竹林是我娘当年种的,最终竹林生竹,养着这整个庭院郁郁葱葱,咱们砍一部分的话,娘应该也是不会生气的。”宁风眠伸手抚摸着竹子道。

  这一片竹林因为是最早种植的,已经长得十分粗壮结实,即便是砍倒了也是上好的木材。

  竹子……沈槐之眼前突然一亮,对啊!威士忌为什么用橡木桶而不是别的什么木头,其实最开始并不是出于什么高大上的原因。最开始用来盛放威士忌的容器和中国的白酒一样都是用陶罐,后来人们觉得陶罐易碎且成本太过高昂才开始选择使用便宜且不易碎的木桶,而橡木则是当时欧洲最为普遍最为常见的木材。

  沈槐之把目光投向那些青翠粗壮的竹子上,季染橡木可以赋予威士忌独特的芳香风味,清香雅致的竹子当然也可以!

  他一把抓住宁风眠,兴奋道: “乔女士真的是位天才酿酒师!这片竹林可是她留给我们的最宝贵的财富!我们可以用这片竹林制作盛酒的竹桶啊!”

  说着就拉着宁风眠朝竹林深处走去,一边走一边高兴地大喊: “我们看看这片竹林到底有多深!”

  可没过多久,相比这一大片漂亮的竹林,发现竹林深处藏着一个小仓库这一件事情更加震撼他们的神经。

  “我从来不知道,这里还有一个仓库。”宁风眠和沈槐之肩并肩站在一个小房子前。

  茂密的竹林将这个没有窗户只有一扇小木门的仓库遮掩得严严实实,而仓库上爬满的爬墙虎和木门门锁上的锈迹也显示,这扇门离上一次开启已经至少有十多年之久。

  “我们要进去看看吗?”沈槐之有些迟疑。

  “嗯。”宁风眠从靴子里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毫不犹豫地朝门锁锁孔撬去。

  “吧嗒。”已经开始腐朽的门锁不胜重力。

  宁风眠把沈槐之护在身后,小心地推开一些那扇小木门,一股潮湿阴冷的空气扑面而来,陈腐的气息中却泛着一丝幽幽的香气。

  沈槐之使劲嗅了嗅,惊声道: “是酒!”

  随即一下子就从宁风眠身后蹦出来把小木门全都打开,速度快得宁风眠甚至抓都抓不住。

  春日阳光照射到仓库里,细小的尘埃在空中轻缓地飘浮着,仿佛万千金蝶在舞蹈。令人没想到的是,仓库门虽小,可是里面的空间居然十分巨大,满满当当全都放满了,那数不清的坛坛好酒就这样静静地呈现在沈槐之和宁风眠面前,默默散发着时间赋予它们的香气。

  “我记得我娘在我懵懂之时就说已经为我未来的婚事置办下了礼物,不过要待我大婚之时才能拿出来,那份大婚礼物应该就是这些佳酿了。”宁风眠望着眼前如山般耸立直达仓顶的乔家酒,心中一阵酸麻。

  沈槐之也收起了最开始的兴奋劲,默默贴在宁风眠身边握住他的手,两个人站在仓库中,被小山包似的层层叠叠的陈年佳酿围了个严实,恰像是被宁老夫人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祝福着。

  沈槐之的跳脱俏皮全无踪影只是安静地陪着宁风眠,反倒是宁风眠打破了沉静,抬手刮了一下沈槐之的鼻头: “好啦,别在我娘面前装乖巧了,谁不知道我家夫人是大祝花钱第一高手吃喝嫖赌样样都来的。”

  “是吃喝玩乐。”沈槐之不服气地小声纠正道。

  “是是是,”宁风眠伸手做邀请状, “一起谢谢乔女士吧?”

  “嗯。”沈槐之把手放入宁风眠的掌心。

  接着,宁风眠撩起袍襟带着沈槐之一起跪在地上,朗声道: “娘,您给孩儿准备的大婚礼物,孩儿和槐之今日收到了,谢谢!”

  说罢,二人朝着仓内众酒齐齐磕了三个头才起身。

  “看来,你的酒吧离正式开业已经不远了。”宁风眠笑道。?

  “我们的乔女士不是已经帮我们把酒都准备好了吗?”

  “可是!这可是不可多得的陈年佳酿啊!”精酿馆老板沈槐之已经开始肉疼了。

  “赚钱更是刻不容缓,”宁风眠看着眼前的, “酒是用来给人喝的,乔女士的心意不能浪费,沈老板,接下来可就请你多多关照了。”

  天啦噜,这可都是至少陈酿了十年的,滴滴珍贵,绝对要最大化地去利用起来才行啊!

  沈老板一时间压力山大。

  对了,用最少的酒赚最多的钱,不是鸡尾酒是什么?!

  沈槐之一拍手,刚准备告诉宁风眠自己的想法,就听见落栗一边跑一边喊慌慌张张的声音: “少爷!少爷你在哪!少爷!少爷——”

  “来了来了,喊啥呢,”沈槐之和宁风眠锁好仓库门,从竹林里钻出来, “走水了啊喊那么大声。”

  “不不不,”落栗连忙摆手,比比划划半天也说不清,急得面红耳赤, “比走水可怕多了!”

  沈槐之:???

  宁风眠:???

  “沈槐之!”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吼,显然有人发动了声波攻击。

  话音刚落,一个白色的身影瞬间位移到沈槐之面前,叉着腰气势汹汹地吼道: “我哥离家出走了我不管,但是听说你带着一个俊俏野男人来行江城我可就要管了!我哥和你可是拜过天地的夫妻,你怎么能趁我哥不在就和别的男人乱来!”

  说罢,还没等沈槐之有机会说上一句话,宁大小姐的注意力就瞬间转移到站在沈槐之身边的陆川身上。

  宁晚意毫不犯怵地推了一把陆川,瞪着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恶狠狠道: “你就是我嫂子带回来的野男人是吧?我告诉你,我嫂子和我哥的感情好得不得了,你赶紧给我从哪来滚哪去!否则,我让你尝尝本大小姐的厉害!”

  沈槐之扶额:你们宁家还真是个顶个都是英雄豪杰啊!

  “滚?”那个眸色漆黑的男人慢条斯理地吐出一个字, “宁晚意,你哪学来的这个词?”然后转身朝沈槐之点了点头道, “槐之,规训录第五条,被一遍给她听。”

  沈槐之一时没反应过来,完全是凭着被宁风眠支配着抄家规的恐惧本能,居然真的老老实实背道: “言辞不雅,发现一次抄礼记一遍。”

  “听到了吧,礼记一遍,今日睡前抄完交给我。”

  “知道了哥。”

  很明显,另外一位朋友也唤醒了来自大哥的魔鬼管教的恐惧。

  最后一个“哥”字说完,宁晚意才反应过来,继而暴怒道, “你什么人!居然敢管本大小姐,还冒充我哥!我看你是欠揍!”

  只可惜宁晚意的小拳头刚举起来,那个男人突然低头直视着宁晚意道: “晚意,我是谁?”

  “啊,”宁晚意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拳头慢慢放下来,眼前的这个男人和自己的哥哥在外形上毫不相似,可是举手投足又是那么的熟悉, “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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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两口要开始捞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