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鸾和陆乘风终于走了,李承铣终于松了口气,抬眼一看,月亮已经被挡住,好好的花前月下,竟然便宜了李云鸾这个酒蒙子。

  李承铣不禁愤愤。

  酒残饭冷,管家收拾残局,林楠绩也有些酒意上头,脸颊红扑扑的,抱着酒壶不愿意撒手,还是李承铣将他怀里的酒壶抽走,将人从椅子上移开。

  林楠绩从椅子上起来,略有些醉意,被李承铣扶着回了房,坐在床边,大大地打了个哈欠。

  眼神还有些发懵,李承铣已经吻过来,林楠绩微怔,眼神都有些失焦。

  两人的嘴唇都带着酒气,唇齿交缠之间,醇香的酒气蔓延。被打断的情愫重新涌上来,窗外传来院子花丛里的虫鸣声,习习夜风中,有些别样的情趣。李承铣很有些意动,抬手箍住林楠绩的腰,就要翻滚上床榻。

  【等等!】林楠绩忽然推了推他。

  李承铣动作一顿,微抬眼睫看向林楠绩朦胧的双眼,啄了啄唇瓣:“怎么了,不舒服?”

  林楠绩抬手抵住他的胸膛,眨了眨有些朦胧的眼:“还没洗澡。”

  李承铣不动:“反正一会儿还要洗。”

  林楠绩眉头皱起,认真地纠结了一会儿,语气坚定:“要洗。”

  【在外奔波一天了,脏兮兮黏腻腻的,不舒服。】

  眼下氛围过于美好,李承铣实在不想半途而废,试图诱哄道:“等一会再洗好不好,厨房已经备着热水了。”

  林楠绩打了个哈欠,黑白分明的眼睛闭起:“可是我困了,想睡觉。”

  哼哼,哪有那么容易得逞。

  李承铣抱着人亲了亲,看见林楠绩眼皮一张一合,止不住的困意像潮水涌来,顿觉心疼,将人抱在怀里:“可是都察院的事务太过繁忙?”

  早知道安排个清闲的职位,好过这么辛苦。

  林楠绩倚靠在李承铣的怀里,不安分地扭了扭,找了个舒适的角度,嘟囔道:“还好,大人们肯教我,是我的荣幸,我要跟着各位大人们好好学。”

  林楠绩乖乖地合上眼睛靠着,鼻息间喷薄出淡淡的酒香,像只醉酒的猫儿,乖顺地呆在主人怀里。

  李承铣顿时感觉心都化了:“好好好,朕今晚不动你。”

  说完又忍不住道:“……明天行不行?”

  林楠绩撩着沉重的眼皮看了李承铣一眼,张嘴的力气都没有,仗着李承铣能听见心声,直接偷懒不说话,改为在心里说:【我尽量。】

  李承铣以为自己幻听了,连忙低下头看,林楠绩却已经睡着了。

  李承铣心生疑惑,也许是太困了吧?

  不一会儿,厨房备好了热水,李岱在外头敲门:“皇上,林大人,热水准备好了,可要沐浴?”

  李承铣看林楠绩睡得香甜,正要回绝,林楠绩却睁开了一条眼缝:“抬进来吧,有劳李叔。”

  眼下的时节,天气炎热,不洗澡晚上睡觉不舒坦。

  热水抬进来,林楠绩打了个哈欠,在李承铣唇上亲了一下,就从他怀里出来,绕到屏风后面去洗澡。

  李承铣看着林楠绩丝毫不虚浮的脚步,又摸了摸嘴角,回想刚才那个略显潦草的吻,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从回来到现在,他都快成禁欲的和尚了,每次氛围恰好的时候,总有各种理由打断,李承铣不由得怀疑,林楠绩该不会是装醉吧?

  唔,可惜没有证据。

  不过,他很有耐心。

  李承铣听见屏风后面传来的水声,压下心中的心猿意马,眼睛一瞟,从床边捞起一本书。

  那是林楠绩的睡前读物,京城刚出的话本子。

  李承铣翻开一看,唔,竟然是龙阳之好。很符合林楠绩一贯的口味。

  他随手翻开的一页,竟然还是带图的,书页被折了折角,是昨夜林楠绩看到的地方。

  李承铣随手往后翻了翻,目光一顿。

  林楠绩显然还没看到后面,略有些劲爆,陛下觉得在市面上广为流传十分不雅观的程度。

  李承铣顿时想到林楠绩给他送的那个戏匣子,因为过于直白还被他束之高阁呢。

  李承铣修长的手指翻着书页,“啧啧”两声,看来林楠绩很喜欢这些,和刚才的举动判若两人。

  林楠绩还不知道自己被冤枉了,坐在浴桶里,一边努力地洗洗刷刷,一边竖起耳朵听着另一边的动静。

  一不小心走漏了心声。

  【咦?狗皇帝居然安安分分地呆着。】

  【突然就正人君子了,还挺不习惯的。】

  正人君子的李承铣此时正在等林楠绩上钩。

  等林楠绩慢腾腾地洗完了澡,穿好衣服,拿着布巾擦着头发绕过屏风,就看见李承铣安安静静地坐在床边,修长的身姿坐在床边,长腿随意地交叠着,腿上搁着一本书,修长的手指时不时翻动着书页。

  许是因为天气有些热躁,领口被扯开些,露出肌理分明的胸膛。

  林楠绩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继续看去。

  烛台上的蜡烛无声的燃烧,光线照映着李承铣的侧脸,勾勒出些许端方君子灯下手不释卷的模样来,似乎在等他,但更多的却像被书中的内容所吸引。

  书?

  林楠绩顿时从欣赏美人的心情中抽离,睁大双眸看向李承铣手中的书册,书册封面上还写着惹人遐想的书名,想到书里的内容……林楠绩顿时面红耳赤!

  林楠绩一个箭步上前,就要从李承铣夺走。

  然而李承铣似乎早有准备,抓着书册一扬,林楠绩便扑了空。

  林楠绩强壮镇定,耳朵脖颈上的红意却泄露了真相:“我以为是寻常话本。”

  【啊啊啊啊啊!这有什么好看的!】

  【难道有奏章好看吗?有四书五经好看吗?】

  李承铣觑他一眼。

  难说。

  李承铣抬手点了点他的心口:“梅开二度?”

  林楠绩瞬间想到曾经给李承铣送了什么样的离谱物件,连自己都有些郁闷:【难道我这辈子注定要和小说话本过不去?】

  林楠绩试图狡辩:“我不知情的。”

  林楠绩看着李承铣手中的话本,又道:“下官明日便去民间调查,看这样大胆露骨的内容究竟是谁写的,又是何人刊印的,这事该礼部管,下官明日就参礼部一个不查之罪!”

  还不忘补一句:“下官买此书,是为了调查民情!”

  【唔,最好查到是谁让他多多写,快快写!】

  李承铣唇角忍不住上扬,往回翻了两页,指给林楠绩看:“这么说来,还是爱卿心系百姓,竟然亲自检查内容。”

  林楠绩看见上面的内容,脸色顿时红得冒烟。

  【!!!】

  【同一个坑踩两次,有没有天理了!】

  【可恶,我压根没看到这里,好冤枉!】

  林楠绩刚刚洗完澡,肤色白里透红,十分水润,脸色涨红,更显得十分可口。

  李承铣觉得这次不能怪他,谁叫林楠绩偏偏放了这样的书在床边,还让他看见,这难道不是一种暗示吗?

  不过话说回来,李承铣感到匪夷所思,他都在眼前了,还需要看什么书?

  直接看他不好吗?

  李承铣一把扔掉书,将林楠绩扯进床铺深处,话语随着动作渐渐含糊:“书上画得再好,有朕好看吗?”

  林楠绩一边承受李承铣狂风骤雨般的亲吻,一边在心里哀嚎:

  【我的书!】

  李承铣震惊,都这样了,还有功夫去想书,不高兴地咬了一口林楠绩的唇瓣:“专心一点。”

  林楠绩一边意乱情迷,一边心音乱飞:【这也不能怪我啊。】

  【谁让你上次的活-儿那么烂。】

  李承铣面上闪过错愕,堂堂九五之尊的尊严受到了极大的挑战。

  话一出口,林楠绩就闭嘴了,接下来,他更是实打实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后悔。

  一晚上,李承铣用尽了这辈子所有的耐心,换了无数种角度,试图试出其中某几种最让人舒服的,还密切关注着林楠绩的反应。

  林楠绩躺在床上,感觉灵魂出窍,好想躺平。但李承铣偏偏坏心眼地不让,林楠绩大汗淋漓,感觉七上八下,好像有蚂蚁在咬的酥麻热痒。

  李承铣忽然亲了亲他的心口:“朕能听见你这里在想什么。”

  林楠绩先是一顿,继而愤愤咬在李承铣的肩膀。

  【可恶,居然挑这种时候说。】

  【简直是……趁人之危。】

  李承铣神情顿时变得错愕:“你早就知道了?”

  林楠绩气恼地留下牙印。

  【谁让你第二天就忘了。】

  李承铣深吸一口气:“好啊你……”

  林楠绩瞪他一眼:【我怎样?】

  李承铣贴住他的额头:“千错万错,都是朕的不是,让朕好好弥补你。”

  林楠绩顿感不妙,正要说话,嘴唇却被封住。

  李承铣顿时也不收敛了,一阵疾风暴雨,最后还能神采奕奕地抱着林楠绩再洗一遍澡。

  林楠绩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还是感叹。

  【果然说皇帝不是人干的活,真的精力好充沛。】

  李承铣听到精力两个字,差点又要再来一次,看见林楠绩困得东倒西歪才打消了念头。

  最后两人沉沉睡去。

  林楠绩睡得四仰八叉,累得完全不想动弹,直到四更天的时候,传来敲门的动静。

  是汪德海的声音:“皇上,该起来上朝了。”

  汪德海是李承铣的心腹,这些事情并未瞒着他。汪德海虽然一开始诧异,不过很快就习以为常。

  林楠绩听见动静,顿时睁开了眼。

  李承铣还闭着眼,说话略带鼻音,翻身将他揽进怀里:“朝中没有什么要紧事,耽误一天不要紧,再陪朕睡会儿。”

  林楠绩被李承铣明目张胆的旷工震惊了。

  林楠绩幽幽道:“你可是皇上。”

  李承铣手脚并用,理直气壮:“皇上也可以告假。”

  林楠绩从床上坐起来:“皇上睡吧,下官去上值了。”

  李承铣睁开眼,倒吸一口气:“朕没想到,你如此热爱上朝。”

  林楠绩已经开始换衣服:“我不能辜负都察院各位大人对我的厚爱。”

  李承铣郁闷地叹了口气,又十分大胆地出主意:“朕今日早点结束早朝,等下朝以后,你来紫宸殿小憩一会,再去都察院上值。”

  林楠绩震惊。

  【还可以这样,不愧是皇上。】

  【不过还是算了,这点困,我可以。】

  两人穿衣洗漱,各自出门。

  早朝果然没有持续太久,下朝以后,李承铣回紫宸殿处理政务,林楠绩则和同僚一块去了都察院。

  林楠绩在都察院,正在听袁柳说最近的事务,忽然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林大人,好像是找你的。”

  林楠绩一头雾水,谁来都察院找他,他一转头,便看见门口站着一道小小的身影。

  林楠绩惊呼出声:“太子殿下?”

  李敬榆见林楠绩看到他,顿时高兴起来,挥了挥爪子。

  林楠绩向袁柳说明情况,袁柳摆摆手,任他去。林楠绩便出来走到李敬榆面前:“许久不见小殿下,看着又长高了。”

  李敬榆一把抱住林楠绩的胳膊,歪靠在他身上:“楠公公,我想你了!”

  小太子的想念方式十分简单粗暴,效果十分有效。

  要是李承铣听到这句话,估计要气得吐血。方才在紫宸殿,他逗了好久,才从李敬榆口中听见一句“想父皇了”,谁想到到了林楠绩这儿,不仅不用哄,还自动往身上靠。

  汪德海听见小太子喊“楠公公”,下意识去看林楠绩的反应。

  谁想到林楠绩半点反应也没有,还笑逐颜开地对小太子道:“我也想殿下了。”

  林楠绩这才注意到,跟在李敬榆旁边的是汪德海。

  汪德海笑道:“下朝以后,小殿下便到紫宸殿,闹着要找你玩,皇上便着我带小殿下来都察院了。”

  虽说李敬榆年纪小,但毕竟是东宫太子,来都察院倒也没什么,还引得都察院的官员们探头来看。

  小太子有神童之名,看看不亏!

  林楠绩看着小太子也很高兴。

  【都说小孩子忘性大,没想到小太子还记得我。天天待在宫里难免无聊,狗皇帝又政务繁忙,倒是可以得空带小太子去府上玩。】

  此外,还有一位宫女立在旁边伺候着,倒是有些面生。

  “这位是?”

  还不等汪德海说话,那宫女就看向林楠绩,说道:“奴婢名唤锦衣,是伺候太子殿下的奴婢。”

  林楠绩瞧她,这宫女长着一副好样貌,螓首蛾眉,双目盈盈,举手投足之间,有种别样的风情。林楠绩看着,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有种非同一般的感觉。

  那宫女见林楠绩盯着她看,“扑哧”一笑,妙目斜飞:“林大人这样瞧着奴婢,真让奴婢难为情。”

  林楠绩竟然被调戏到脸红。

  “抱……抱歉。”

  汪德海看了一眼宫女,训斥道:“谨言慎行,这里是都察院,端庄着些。”

  那宫女委委屈屈地低下头:“汪公公教训的是,奴婢不敢了。”

  汪德海这才朝林楠绩说道:“上个月太后娘娘到永明寺祈福,头风犯了,恰巧遇到锦衣颇通医理,当场便治好了太后的头风病,太后就将她接到了宫里。小殿下最近又感染风寒,太后就将她拨到东宫伺候。”

  林楠绩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他再度看向锦衣,有些不好意思:“方才唐突姑娘了,没想到姑娘竟然如此精通医理,令人佩服。”

  锦衣掩唇一笑,眼神落在林楠绩身上:“太后谬赞了,奴婢只是略通,能为太后娘娘和小太子略尽绵薄之力,也算是奴婢的福分。倒是小殿下,时不时念叨着林大人呢。”

  锦衣说话的时候,李敬榆自顾自地拉着林楠绩的衣袖,专心看上面的花纹,并不理睬锦衣的话。

  林楠绩和锦衣寒暄两句,便同李敬榆道:“殿下,可要进去看看各位大人。”

  李敬榆这才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瞳仁信任地看着林楠绩:“好。”

  小太子抓着林楠绩的衣袖不放手:“听父皇说,你当官了。”

  林楠绩点点头:“我就在此处当值,殿下可要进去看看?”

  李敬榆眼睛亮亮地点了点头,脆生生道:“想看。”

  里面的大臣们顿时无比专注地做事,小太子来视察都察院,他们可要在未来储君面前留下个好印象!

  林楠绩牵着李敬榆走进当值的理事殿,大臣们早就注意外头的动静了,见小太子进来,纷纷放下手中的卷宗:“微臣见过太子殿下。”

  李敬榆很有几分太子的气势,脆生生道:“各位大人当差辛苦了,免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