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里,宜芳宫没有点灯,冷风吹得灯笼飘飘荡荡,一丝人气业务,后园的藕花池里还传来呼呼的风声,听得林楠绩双臂起鸡皮疙瘩。

  禁军不知追到了何处,林楠绩顺着半开的门走进宜芳宫,远远地看见前殿一片漆黑,绕到后殿,听见已经吹灯的寝室里传来一声娇弱的惊呼。

  林楠绩心头一跳,这贼人竟然直奔皇宫角落的宜芳宫。

  宜嫔喜静,宫里服侍的都是入宫前就跟着的丫鬟,一到晚上,这宜芳宫就像没有人一样空荡荡的。

  再加上宜嫔娇弱无力,要是遇上刺客,岂不命悬一线?

  林楠绩提起步子就冲进宜芳宫,手脚麻利地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呼”的一声吹燃。

  火折子跳动的火苗照亮了屋子里的情景,小叶紫檀拔步床的帐子被掀开了,李承铣站在窗前躬身前倾,宜嫔半坐在床上,神情惊恐。

  林楠绩仔细一看,李承铣的右手正按在宜嫔的胸口。

  领口宽松,被动作一带,露出大片洁白的肌肤。

  【!!!】

  【啊啊啊!】

  林楠绩惊得失去了言语,瞪大双眼鼓起腮帮子吹灭火折子,瞬间扭过身去。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李承铣刚追过来,见那刺客落在宜芳宫院内,担心宜嫔安危,直接闯进宜嫔卧房,正急匆匆地入内寻找,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住,猛地倒向床的方向,就按住了听到动静起身的宜嫔。

  宜嫔捂着胸口泫然欲泣:“皇上……”

  李承铣像被烫到一般,瞬间缩回手。

  糟糕!他好像不要脸的登徒子!

  李承铣站直身子,语气严肃:“朕在追刺客。”

  黑暗中,宜嫔嗔怪道:“皇上想来臣妾宫里来就是了,何须扯出刺客的幌子。”

  林楠绩背对着,竖起耳朵听身后的动静。

  【哇!宜嫔好会撩啊!】

  【狗皇帝不是追刺客吗?怎么追着追着就追进宜嫔的帐子了。】

  宜嫔点起拔步床边的蜡烛,眉目含情地看着李承铣,还扫了一眼林楠绩,含羞带怯道:“皇上也真是的,一个人来就行了,怎么还带小太监辅助呢?”

  “也罢,只要皇上喜欢,臣妾也不介意。”

  林楠绩听得疑惑,什么叫辅助哇?

  这有什么可辅助的。

  林楠绩一头雾水,但又……有点熟悉。

  忽然间,曾经无意中看过的古代震碎三观小百科浮现在他的脑海,林楠绩瞬间呆愣在原地,表情惊恐。

  【是我想的那个辅助吗?】

  小百科上的图画纷纷涌入脑海,林楠绩神情震碎得四分五裂。

  【古人这么开放吗!】

  【宜嫔平日温文尔雅,知书达礼,边界感那么强的一个人,居然能接受这个吗!】

  猝不及防接受到林楠绩脑海中图画的李承铣,只觉得满脑子充满了不可描述的玩意儿,下意识联想到之前的戏匣子,只觉得满脑污秽。

  一天天的都在想什么?

  到底是谁变态!

  李承铣脚下一个踉跄,调理呼吸,清空脑子,才看向宜嫔,语气艰涩道:“不,朕不是那个意思。”

  说完,他又忍无可忍地对着林楠绩道:“你,给我住脑!”

  林楠绩小心翼翼地转过身来,目光有些委屈。

  【管天管地,还能管人脑子吗?】

  有时候越是想要约束脑子,脑子它就像骑上解开缰绳的宝马撒开了跑。

  林楠绩已经神游天外。

  【宜嫔是登州人,父亲是登州知府,是书香门第,之前家里还有爵位呢,宜嫔进宫那年是十六岁。】

  【咦?其实宜嫔并不想入宫,甚至在家乡还有一位感情深厚的青梅竹马。选秀的时候各地先送了秀女的画像,宜嫔为了不被选上,特意贿赂画师把她画得粗壮些,像男人些。】

  【哦!直接把竹马拉到画师面前,大手一挥:就按照这个画!】

  【谁知道,就是因为骨架大看着好生养,被太后娘娘一眼相中!太后觉得其他秀女都太瘦了,唯独这个极为出众,直接定下!】

  林楠绩不由地悄悄看向宜嫔,宜嫔垂着头,露出一截白皙的脖子,扶着拔步床的柱子站着……衬得柱子……十分纤细。

  【咦?宜嫔倒是和画像描述的有几分相似。】

  【尤其是这骨架,颇为宽阔,肩膀都快和李承铣差不多宽了,站在一起简直像两个双开门,难道是北方人的缘故吗?】

  边想着,还分神惦记那白衣刺客。

  【这宜嫔宫里不大,也不知道那刺客去哪儿了,其实我也想看看仙人长什么样。】

  李承铣先是觉得林楠绩满口胡言乱语,可是心底不由地涌上来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

  林楠绩的心音,从未作过假。

  他僵硬地看向宜嫔,目光落在她的肩膀,往下是刚才按到的胸口。

  他右手五指僵硬,回忆刚才的触感。

  是有点平,

  还有点硬,

  不对,好像比他还要平。

  宜嫔见李承铣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胸口看,脸色通红,双手不由抬起,交叉环抱。

  “皇上总盯着人家看做什么,人家害羞。”

  软声娇语冲击着李承铣的耳膜。

  李承铣忽然抬步向前,径直走向宜嫔,双手一抬,就要拉开宜嫔交叉的双手。

  林楠绩:【!!!】

  【真不把我当人了!】

  【啊啊啊!这种情况也没人告诉我是走还是留啊!】

  李承铣近在眼前,压迫感十足。宜嫔双眼张大,却无路可退,拔高了声音:“皇上!今个儿怎么这么心急——”

  突然间,一道凌厉的寒光闪过,直冲李承铣的脖颈而来——

  林楠绩只看到一个白衣翻飞的衣角,和一道刺眼的寒光,瞬间的变故让他说不出话来,手脚宛如被钉在原地,只来得及在心里呐喊出声:

  【狗皇帝!小心!】

  电光火石之间,李承铣已经往后移出一米,险险躲开了剑招。

  屋子里赫然多了一个白衣胜雪的人。

  白衣人凑到宜嫔身旁,语气焦急:“姓李的是不是欺负你了!”

  李承铣面无表情。

  继狗皇帝之后,他又多了一个大不敬的称呼。

  宜嫔脸色发白,语气也不似刚才那般平稳:“你怎么出来了?”

  白衣人:“他都要对你动手了,我能不出来吗?你有没有受伤,让我看看!”

  宜嫔连连拒绝:“不,不合适……”

  白衣人不依不饶:“又不是没看过,你害什么臊啊!”

  林楠绩简直看呆了,这什么情形?

  那白衣人身材纤细,梳着挑高的发髻,用银冠高高束起,穿着一身银光流溢宛如月华的白色衣裳,同色腰带束出纤细的腰身。腰间系着一把剑,现在只剩华美的剑鞘。

  白衣人面如冠玉,面容精巧,鼻梁高挺,一双外挑的凤眼充满了少年意气。

  林楠绩呆了呆:

  【仙人!】

  【好帅!】

  【等等,他好像是奸夫……妇?】

  林楠绩就是再傻,也听出白衣人的声音是个女子了。

  【咦?不对啊!】

  【刺客是个女的,宜嫔她……是个男的?】

  【这是什么混乱的关系?】

  李承铣咬牙切齿地上前,拂开白衣女子,一把抓开宜嫔的衣裳。

  宜嫔只穿着一件素白中衣,瑟瑟发抖地袒露着胸膛,被好几个人直勾勾地盯着。

  李承铣的表情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心神在那一刻彻底失去平静,思绪凝滞,无法动弹。

  他纳了三年的妃子,是个男人?

  这一刻,林楠绩都对李承铣有些怜爱了。

  【同床三年余,不识宜嫔是男郎?】

  李承铣目光复杂地看向宜嫔,哦不,这个不知道哪里跑来的野男人。

  林楠绩暗搓搓地连上了前因后果:

  【怪不得狗皇帝一直都没发现。】

  【算起来,狗皇帝来宜芳宫的次数并不比其他妃子少,因为宜嫔很安静,若非他主动搭话从不主动打扰他,而且极为守礼,从不逾矩,又擅长诗词书画。狗皇帝每次来的时候,都会让宜嫔作诗作画,他在一旁小憩。】

  【喔!来做精神spa是吧?】

  【到了留宿睡觉的时候,狗皇帝到头就睡。】

  【虽然奇怪,但宜嫔既不会问东问西,也不会暗中刺探。】

  【所以宜芳宫是后宫里狗皇帝最喜欢来的地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狗皇帝还以为是宜嫔心性高洁,没想到宜嫔发现自己不会被戳穿以后,大大松了一口气!】

  李承铣脸色都黑了。

  见李承铣一直盯着假宜嫔看,白衣女子怒火中烧,提剑就要上前:“不许看!”

  宜嫔奋力拉住白衣女子:“阿念!别胡闹了。”

  林楠绩眼睛一亮:【阿念!宜嫔的名字叫苏宜念!】

  此时,李承铣缓过神来,冷声道:“朕的禁军就埋伏在宜芳宫四周,你今夜若是动手,宜芳宫的上上下下都要陪葬!”

  “你的剑是很快,但我杀人更快。”

  林楠绩第一次见到李承铣这样压迫感极强的样子,他目光冷冷地看着眼前两人,脸上似有雷霆万钧。

  【完了完了,没有男人能受得了这个。】

  【三年的媳妇变成了男人。】

  【谁受得了这打击啊!】

  苏宜念想到为她男扮女装进宫的竹马,还有从小跟着她的丫鬟,守礼的剑不情不愿地放下了,咬牙道:“要杀要剐随你便!不要连累其他人!”

  李承铣咬了咬后槽牙,表情阴恻恻的:“好,有骨气!”

  “这件事朕非得从头查起不可,明天就让你爹到京城来接受审理!偷梁换柱,欺君罔上,你们应该知道是什么后果。”

  林楠绩微微张大眼睛:【对哦,胆子也太大了吧!】

  【这种事情发现了可是要杀头的!】

  直觉还有八卦可以深挖,林楠绩聚精会神地努力扒拉:

  【卧槽!】

  【还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