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里传来忙音,柯主任气急地按下挂断。

  “王老师,林老师跟我去一趟,付主任你看着这里学生点,必要的时候让他们晚一点放学。”他小幅度地点了几个周围的老师,交代完后带着人从后门悄然出去。

  omega发情时的信息素就像病毒,极具传染性,受到感染的omega会一同陷入发情期,阶梯教室这么多人,不能让学生出事。

  师柏挂断电话前并没有说明是哪个厕所,等他再打电话过去的时候那边已经无人接听了。

  他这个心里揪成一团,一个发情期的omega一个alpha,他是真怕出什么事。

  出了教室几人直奔一楼厕所,躲在厕所抽烟的几个男生没料到突击检查,被吓得贴着墙根不敢说话。

  谁料平常看见抽烟就要骂的柯主任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们,径直往里走后挨个敲响厕所的隔间门。

  毫无意外,这里没有。

  “你们先上二楼和三楼看看。”

  这座教学楼总共就四层,四层没厕所,就剩下俩层了。

  柯主任的手机捏在掌心,又抬起来拨打师柏刚刚打来的号码,结果显而易见,自动挂断。

  刚刚抽烟的小伙见柯主任没空理他们,一看就是有重要的情况,嘴巴一撇,打算悄悄开溜。

  “站住!”柯主任没转身,继续拨,“自己去办公室领处罚。另外,见过一个中短头发,校服里面是件灰卫衣,大概一米八的个子的男生吗。”

  一听这形容烟民立刻在脑壳里构建出师柏的相貌,只是…他不知道柯主任找师柏是干嘛,好事还是坏事,要是逮人的话他说了会不会不好。

  柯主任眼皮一抬,“…免办公室处罚。”

  “看见了,我柏哥师柏,他出来上厕所来着,然后我说人满员了,他不想等直接就出去了。”

  “去的哪?”

  “没说呀。”师柏去哪上厕所还能告诉他呢,“应该是最近的教学楼吧…”

  他话音落地,就见他们的柯主任对着楼梯处下来的两个老师火急火燎招手,然后径直奔入雨幕。

  什么情况?

  几个烟民不敢说话也不敢问灰溜溜地滚回阶梯教室。

  佘卫池从台子上下来以后就看见自己旁边的座位空了,问马优达他们说是被柯主任叫去厕所洗脸醒神了,他也就没在意那么多,安静坐下等对象回来。

  他本来就不是话多的人,师柏不在就更闷了。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他瞅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还有十几分钟就下课了,怎么还没回来。

  他点开微信置顶熟悉的头像,[逃课了?]

  [在哪儿?]没有回复。

  [放学找你。]也没有回复。

  佘卫池眼尾流露出一丝不安,突然他的左眼皮不受控制地突突跳了三两下,他缓缓抬手,感觉到眼皮在指间搏动,像他不断加速的心脏。

  他起身往外走去。

  “真够倒霉的上这破课还被逮…哎对了,你说柯主任找柏哥干什么?”

  “!你干什么?”

  烟民被陡然出现的佘卫池拉拽了一下,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抱歉,请问你刚刚说的柏哥是指高一二班的师柏吗?”佘卫池眉眼冷淡,“他现在在哪儿。”

  “怎么一个两个都找我问啊!我上哪知道去。”烟民拍开他的手,把对柯主任说的话原封不动的复述了一遍。转头刚想问发生什么了吗,一眨眼人已经没影儿了。

  一个两个火急火燎的,是不是有毛病啊。

  佘卫池出来的时候天色阴沉沉的快黑了,他们是五点多放学,大课耽误了一个小时,春季六点多的天加上乌云,前方头顶黑沉沉的,像有什么不好的东西要压垮阴云出现,让人心头不爽。

  雨下大了。

  豆大的颗粒砸在水潭里,泛起波澜,佘卫池想也不想冲进雨里。

  春天,又潮又湿的季节。雨水连绵又夹着寒冷,没几分钟佘卫池全身就湿透了,冷叫人体能苏醒也叫头脑清醒,雨水顺着长睫向下,冲刷不到一分他眼里蛰伏的恐怖情绪。

  师柏的状态从今天就很不对劲。

  皮肤敏感,尤其是后颈的地带。听觉更加灵敏,他的低语能听得一清二楚。

  或许从昨天就开始有这种状况了。

  感官异常敏锐,感知力加强,是alpha易感期的征兆。师柏应该是进入易感期了。

  alpha的易感期一年有个几次,大部分感官加强有的会在期间身体不适,除此之外易感期来临前没有太多症状,年长一些的alpha会根据以往的经验判断,年轻就不好说了。

  佘卫池穿越半个操场后在走廊上看到熟悉的人影。

  “快快,把人架着,王老师救护车叫了吗?!”柯主任想去扶人,迎面而来的信息素味道又叫他止在原地。

  他是个alpha,不过到他这个年纪了已经有了相伴一生的伴侣,按理说终身标记过的alpha不会轻易受到omega信息素的影响,但这个小同学…有点不对劲。

  “叫了叫了,应该很快会赶过来。”两位老师都是beta,王老师搀扶着人瞧见柯主任脸色不对连忙架着人隔开距离。

  林老师在身上摸了好久总算找到一支给学生准备的抑制剂,两人合伙给小同学注射进去。

  绿色透明的液体推入体内,刚刚还满脸痛苦红潮的学生安静下来,乖顺的倒在老师怀里。

  莫约过了三分钟学生幽幽转醒,虽然还是有些迷糊但好在人还算清醒,三位老师具是松了口气。

  “这位同学你怎么样?能听见老师说话吗?”

  omega良久眨眨眼,轻微点头以示能听见。

  佘卫池冒雨进来,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心里横冲直撞,怎么也压不下去。

  三位老师注意力都在omega身上,没注意到他,柯主任点点头继续道,“救护车还是要的,这种后期抑制剂打得太晚了,抑制效果大打折扣…同学你现在还有哪里不舒服的,我给救护车那边说一下,早做准备。”

  其实看他到清醒的样子,柯主任的心已经放下大半。

  却没想到,omega晕了半天张嘴,有气无力,“老师…我是城东的学生,我是S级omega,一般的药物对我效果不大…我需要特殊药物…”

  S级omega…

  和师柏同一等级,普通omega信息素的味道对alpha来说就有很大的诱惑力了,S级几乎来说是致命的,几秒钟就能让一个正常alpha陷入易感期。

  这也就是师柏之前叫了两声这个omega都没有主动出声求救,直到支撑不住了在昏迷中才喃呢的原因。

  柯主任和几个老师的表情变了又变,难看得很,最终拿起手机打算通知救护车,佘卫池一声主任叫回他的理智。

  “柯主任!师柏呢?!”他人在哪儿?

  柯主任猛地一拍大腿,刚刚一进去就看见这个omega躺在地上,他们连忙救人,没看到师柏的人就没想起来。

  佘卫池将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心底的石头慢慢下降。不等对方说话,他转身离开。

  “哎哎,你去哪啊。”

  “王老师,我和林老师送这个omega去医院,你留下来帮着找人…”

  空气中的信息素味道多到离谱,有浓有淡,佘卫池站在走廊尽头慢慢剥离排除,师柏的信息素他再熟悉不过,很轻易就分辨出。

  茉莉葡萄香很浓但又好像混进点别的东西,变得不那么淡雅。整条走廊里香甜的果味四处乱窜,其中一股味道的主人应该已经立刻有段时间了,雨水将信息素味道侵染的潮湿,氤氲。

  担心,嫉妒,讨厌,不满,紧张的情绪拉扯着他薄弱的神经。

  佘卫池摊开手,皮肤中钻出一点点发酵的酒香去缠绕果子味道。就像他手腕上的缠绕的红绳,丝丝缕缕,最后抵达终点的茶籽。

  佘卫池扶了一下墙,转身冲进雨幕里。

  雨水把一切味道冲刷得干净,只剩下土腥味,佘卫池直直奔向他们平时上课的那栋教学楼。

  他眯起眼,慢慢模拟师柏的思维。

  意识到自己感染易感期,知道现在最需要隔离,刚刚他在走廊的某个房间口感受到一片还没来得及散开的信息素,那里应该是师柏停留的地方,但是他太难受了…

  这个时候他需要抑制剂。

  师柏不可能出校买,更不会这个节骨眼找人借,那么唯一办法就是回去班级取。

  碰地一声,高一二班的大门被他大力推开,平时坐满人的教室此刻空荡荡的,显得寂寥,佘卫池敏锐地嗅到没有被雨水污染的味道。

  但是人不在这里。

  他回来取了抑制剂,然后自我隔离…

  教学楼最里间的废弃杂物室内。

  一支注射过大半的抑制剂玻璃瓶滑到架子底下,发出清脆声音,废弃书架子旁边一个浑身湿漉漉的男生难耐的蜷缩在地上。

  常年没有人打扫的地板上结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混着雨水,糊到布料和皮肤上泥泞一片。师柏体温太高了泥水很快结成团团泥块。

  他的脑子烧得不剩什么了,这次的易感期比起之前的来的更加凶猛,可能是因为他本身就是这几天,热浪一层夹着一层,吞噬他淹没他。

  瘫在地上像被火炙烤过的猎物。

  太难受了…师柏在地上滚来滚去,一些物件从两边架子上掉下来,砸在他身上。

  分不清是来自身体的疼痛还是外来的。

  不知道滚了多久,抑制剂的药效慢慢涌上来,师柏瘫在夹角,感知力稍微恢复些许,外面的雨应该更大了,稀里哗啦的听得人直犯困。

  迷迷糊糊间他想要找手机,想叫救护车,想给某个人打个电话,身体太难受了想听听他的声音。

  手机却不知道被自己个摔到什么地方了,只摸到一手泥还被糊了满脸。

  时间一点点过去,热浪再度席卷,大有更加凶猛的征兆,意识即将退居二线时他好像听见外面在打雷。

  咚隆,咚隆。

  声音忽长忽短,就跟他的呼吸一样。

  咚!

  好…好大的雷,他爹的…劈…劈到头上了?

  就在师柏傻比似的觉得自己要被劈死的时候骤然一把力将他带起,整个人跌入一个冰凉的怀抱。

  嘶!

  这具躯体僵硬冰冷,浑身水气,若不是剧烈又小幅度地颤抖着,简直就是太平间捞出来的死人。用在他身上的力气大得吓人,像要把他的骨头血肉捏碎,揉到自己躯体里,再也不可分割。

  师柏颤了颤唇,意识里似乎想说点什么,因为易感期热意烫过的咽喉发不出半点声音。

  他用了很久很久的力气和意志力。

  “…是…是你?”佘卫池。

  “是我…”声音压抑又低沉,应该是堵了很多东西。

  佘卫池将人整个托起揽在怀里,比上一次克制疏离不同,这一次除了衣料没有任何距离。

  这个alpha,帮了别人自己想到隔离,跑这么远把自己关起来。

  开门时不大的一只蜷缩在铁锈遍布的书架子下来,四周杂物散乱,他像被丢弃的破烂。

  他视如珍宝的人。

  心脏被手掌攥紧,疼得不能呼吸。

  心疼!

  一点不想松开他!

  易感期热意上来了,师柏又一次舔舐着犬牙,鼻尖蹭在锁骨的位置,丝丝熟悉又陌生的信息素味道入鼻,他动了动,脑袋后仰起来,朦胧模糊间看见一片白。

  在他怀里,师柏强撑着醒了一点,磕下下巴,“送…送我…去医院。”

  他不想在这里给他的omega标记。

  他很喜欢,真的好喜欢他的omega的。

  不应该在这种地方…

  “…已经联系救护车了。”

  “…好…好…那你抱抱我…不对,出去。”你会被感染…

  冰冷宛如死人的大掌恢复暖意,猛地双手收紧环过他手臂和腰腹。

  倏地这么一颠,师柏本就混沌的脑袋更晕乎了,眼前回归一片黑暗,他想说什么来着…只是来不及了。

  “啊,啊啊嘶!”

  后颈处骤然传来疼痛,两颗尖牙磕在上面,温热和冰冷交织在一处,刺激得不行,师柏尖叫出声。

  有什么东西在缓慢地覆盖在腺体上,那是alpha的腺体,不可以被标记的地带。任何味道能也仅仅只能覆盖在上面,再不可进一步。

  进不去一点。

  想逃,想跑。逃不掉,跑不动。

  整个杂物间被两种味道填满,芬芳馥郁的花果香,氤氲在潮湿清淡的雨水里,另一种则是果子发酵以后香醇的味道,醉人脸红的酒香,堆叠在前者上方,前者属于后者。

  慌乱中师柏找回了一点力气开始挣扎,他想去攀扯锢着他的臂膀…

  好冷!

  佘卫池抓住他逃跑的手无意识向下坠,碰撞中师柏摸到一片滑腻冰凉且凹凸不平的东西,似乎是鳞片的触感。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体的热意一阵强一阵弱后开始有稳定的驱使,疼痛减退,搅拌机从脑袋里撤离,虽然还是热得厉害还是有不可言说的不爽。

  后劲处的冰凉变得暖乎乎,舌尖从上面一扫而过,师柏浑身涟漪。

  他被放开,距离太近了,他直接撞上一双眼睛。

  黑暗中幽暗的眼珠好像泛着狭光,幽幽绿色,一条细线劈成两半。不同于猫科动物的疏通,这眼睛更细更阴暗,是沼泽里动物该有的模样。

  一同入眼的还有白洁脖颈上覆盖的细密黑鳞。

  佘卫池…他不是omega…他是谁?应该是alpha才对!

  佘卫池好像在说什么?

  臣服于我。

  信息素痛又上来了,他什么都听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设定:alpha不可被标记噢,更高阶的alpha也不能标记低阶alpha。

  PS解释:此处师不愿意标记佘,是不舍得,希望给他更好。但佘咬师,是因为师的易感期到后期没接受治疗会很严重,他也标记不了师,所以只是信息素覆盖腺体。所以不存在尊重和爱意不对等的情况噢。

  后面会更详细的写到,提前出来解释是怕吓到宝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