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大陆位于地球的最南端,按理来说应该四季严寒,常年有雪,但事实并不如此。

  传说,庇佑这儿的雪神,在看见终年极寒而导致谷物难生,子民难以生活后,便以自身为容器吸纳极寒之气,改变了恶劣气候,万物由此复苏,雪神也因此陷入沉睡之中,不见踪迹。

  而这一天被人们称为雪神节,以此纪念为子民献身的雪神。

  “所以……哥哥是想明天出去玩吗?”宋砚星托腮看着认真给自己科普的人。

  西夜放下书本抬头看他,脸上带着清浅的笑意,道:“嗯,也算是抽出时间陪陪你了。”

  说来当初学院宣布了神眷的入选名单,两人在众人艳羡的目光里都被选中,但宋砚星却私底下拒绝了这份荣誉。

  西夜犹记得少年飞扬的眉梢尽是倜傥风流,在自己向他询问原因时,他垂眸专注看自己,幽幽道。

  “我进这学院学习,是为了陪哥哥。”

  “能够得到这份肯定我也很开心,但目前我的能力也就只能这样了,比我优秀的人还有很多,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而且,我就想做哥哥身后的小废物嘛,难道哥哥是觉得我过于黏人,不想要我了吗?”

  到了最后还被人反将一军地控诉自己忙于学习,愈发少得将时间留给他。

  不过……

  西夜话锋一转,犹豫地问道:“你真的信仰深渊之神吗?”

  在众多的理由中,那条调侃般说出来的理由让西夜印象深刻,因为他说他所信仰的神明并非雪神,而是另一片大陆的祂,那个传言中聆听世人怨念恶意,统治残暴的邪神。

  “我不是诋毁他,只是听闻他性格暴虐无常,是个……”暴君。

  西夜没说完,毕竟他人溶于骨血之中的信仰,不可亵渎。

  “还有什么?”宋砚星好笑地问。

  西夜眨眨眼,将那本记录神明的书籍翻了一页,指着那描述邪神的句子,小声念道:“传闻,邪神长相丑陋不堪,虎背熊腰,惯以面具掩面,只要出现某个地方就会把幼童吓得夜啼不止。另外所庇佑的臣民无一不惧怕其残暴不仁……”

  呵呵,宋砚星看着翻过记录雪神的那一页就恰好是杜撰编排他本人的文字,心里只想冷笑。

  他从西夜手中接过,随便翻了两页,发现这本书的作者唯独抹黑了自己,对其他神明倒是客观的纪实陈述。

  目光落在封面著者的名字上,他倒是想看看是谁这么大胆,这般偏颇地抱有成见抹黑自己。

  然后就看到了以“。”一个句号为名的昵称。

  宋砚星扶额,问道:“你哪来的书,这作者的名字也太不严谨了吧。”

  西夜:“这可是图书馆的珍藏书籍,好不容易才借到的,好像是几百年前神使那边传来的必阅图书,”他眉头轻皱,拿过宋砚星紧攥着的书,“你别给我弄坏了。”

  “不是,哥哥你不会真的相信这瞎写……”宋砚星想挽回颜面,触到他幽冷的目光后迅速改口,“这本书写的内容吧?且不说好几百年过去了,这本书没有与时俱进,而且可以明显看出这给邪神的描述更是带了个人的主观臆见。”

  将书籍放回抽屉里,西夜摸摸炸毛的人,安抚道:“好啦,我也不相信这书,实在是太过分了,怎么能这样,”又伸手揉了揉那小脸,“快上课了,好好听讲。”

  “嗯嗯!”宋砚星乖巧应声。

  *

  隔天早上。

  教室静谧的角落里,宋砚星双手交叠趴在桌子上,阳光透过树梢间的缝隙照射在他的头上,细微的灰尘飘在空中,随着他的呼吸一动一动。

  许是被教室外的嬉闹声吵得睡意全无,浓密卷翘的睫毛抖动几秒,终是挣扎般睁开那灿金色的眸子。

  然后烦躁,不耐地往窗外走廊看去。

  触碰到那冷眸,走廊上闻风前来瞻仰盛世美颜的众人心里都咯噔一下,然后不约而同地快速散开了。

  俊美则美,但未免太过于冷冰冰了,真好奇传言中,见到他男朋友后一秒变脸的人是什么模样,他们忍不住地腹诽。

  外头安静下来,教室内虽是自习却没有任何讨论声,困意来袭,宋砚星再次趴了回去,没有看到教室内战战兢兢的同学们同时松了口气。

  “泽……泽维斯,神使大人找你。”班级里负责看班的班长深吸一口气后,蹑手蹑脚地站在熟睡的人桌子旁,额头冷汗直流,不敢大声喊他,又害怕蚊子一样小的声音根本听不到。

  不知道为何这人身上的那股气场愈发凛冽,让人根本不敢靠近,而且……工具人,他是一点儿也不想当了!班长恨恨地想。

  “唔,”刚闭眼没多久的宋砚星认命,睁开眼定定地瞧了半响树枝后,坐直身体向强颜欢笑的人看去,“在哪里?”

  见他没有起床气,还搭理自己的班长连忙答道:“在植物园那边。”

  宋砚星:“知道了,谢谢。”

  班长:!!他居然还会说谢谢,倒也没有传言中那般不近人情的高冷!

  帝国学院位于寸土寸金的首都中央,占地广阔,哪怕是个小角落也装修豪华。

  而植物园则更是汇聚了世界各地的名花名草,难寻的珍稀花卉在这也有几株。

  宋砚星走入植物园中的亭子时,看到就是高不可攀的神使大人正在专注地捣鼓一株幽灵兰花,察觉到身旁人的脚步声,他放下水壶,不急不缓地转过身。

  乔休尔:“你来了,坐。”

  他的动作莫名让宋砚星觉得熟悉,之前忽略掉的细节也一并在脑海浮现,但……他的灵魂不应该是西夜吗,怎么会还有另一个。

  宋砚星垂眸遮住眼底的波澜,然后在乔休尔对面坐下。

  细碎的阳光在那双翡翠般的绿眸里流淌,如春天雨后的新绿,澄澈清丽。

  传言中高不可攀的神使其实有着一副冰肌玉骨的出众样貌,大抵是身上的寒意太重,压得人不敢抬头直视,这样貌便被人忽略了去。

  银发垂在腰间,被主人用素色的发圈绑住,露出了挺拔瘦削的肩膀。

  肤色莹白冷然,再配之以一身素色的衣裳,整个人就如同犹如千年寒玉一般白得发光,深幽碧绿的绿眸和唇中的淡淡粉色倒成了这片白色的点缀之笔。

  “你真的不打算加入神眷的选举吗,神眷的历练下周就要开始了。”乔休尔的手指轻扣玉石雕刻的桌子,抬眸看他。

  宋砚星嘴角微微弯起,心里无奈,乔休尔对这件事倒是有坚持不懈的韧劲。

  但宋砚星实在有心无力,想想亘古以来哪有神明进入其他组织信仰供奉其他神明的,这不明摆着砸人场子吗!

  “神使大人,我想还是不了,个人原因不太适合。”宋砚星朝他笑了下,知道这也是自己小男朋友的灵魂后,态度转变向好。

  乔休尔心里虽有些遗憾,但也坦然接受,更何况其实自己来找他,也只是因为自己的私欲。

  他没有向任何人说过,自从第一次在广场看到宋砚星后,自己心头就涌上了难以言明的感觉,紧接着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只要他闭眼就会梦到一些奇怪的片段,而梦里的内容都和现在坐在自己对面的人有关。

  在梦中的感觉太真实了,真实到如同自己经历过一般,但每次醒来后他又会再次忘记梦的内容,只剩下怅然若失的寂寥。

  所以在某次梦醒后,他迅速地拿过提前放在床头的纸笔,画下梦里的画面。

  灯下遛狗、雪中漫步、夜里热吻、抵死缠绵……在外人看来没有七情六欲的神使大人,卧室暗格的抽屉里堆满了他亲手绘制,尺度愈发大胆,堪比春宫图的画纸。

  “好吧。”乔休尔抿了下唇,从他脸上移开,脑海却闪过一幅自己亲手临摹下的画儿,画中的人也是轻勾嘴角,将人压在书桌上……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乔休尔如坐针毡,蓦地站起身来,脸色苍白,只觉得喉咙干燥不已,越想把脑海里不合时宜的画面赶走,却越来越清晰。

  宋砚星看着突然站起来的人,有些没反应过来,愣了下也跟着站起来,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乔休尔轻咬舌尖回过神来,看着毫不知情的春梦对象,羞耻得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随口找了个理由,“我还有事务要处理,先走了。”

  “好。”宋砚星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这个一向冷静的神使慌乱不已,礼貌地跟着他后面送了几步。

  而植物园不远处的对面就是修习射艺课的场所,宋砚星本人丝毫不知道自己卷入了修罗场。

  罗里看着目不转睛望向植物园方向的人,好奇地问:“西夜,你在看什么呢?”然后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专属于神使大人的白色衣袍,“哇塞!是神使大人唉!咦,神使大人和旁边的人聊得好像很开心,是谁啊?”

  “是啊,他是谁……”

  西夜心里抑制不住地涌起一阵酸酸麻麻的感觉,拿着弓箭的手用力得泛白。

  “神使大人真是个清风霁月的人啊,如果能和他说上一句话,感觉也死而无憾了!”

  “真羡慕能和他说话的那个人,不过远远看去,两人的气场竟意外的和谐唉!”

  “诶?!西夜,你要干嘛?!”沉迷于夸奖神使的罗里余光中看见身旁的人利落地拉起了弓,搭上箭羽,而弓箭所指的方向正是那两人所在的亭子。

  我要射死这两个狗男男!